武原本就是闹些小孩子脾气,自己气一会儿也就过去了,谁知道赵文实在是太实诚了,没解释清楚就算了,反倒把这事儿给越描越黑了。赵武听了,顿时就涨红了脸大声道:“谁累了?不过就是走几步路,怎么就累了!我又不是小孩!”
杨氏听赵武这么说,也知道他是来气了,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气起来的,可自己的孩子还是得自己哄,便笑着劝道:“你不要你二哥背,那娘背你好吧,这路确实不好走。”杨氏伸手要去拉赵武的手,被赵武给打开了,红着眼睛,气呼呼道:“我不累!我要自己走!”
小孩子闹气脾气的时候,真是越劝越轴,杨氏瞧见赵武这样,也生起了起来,不去理赵武了,只堆着赵文道:“老二,别管你弟弟了,他要自己走,你就让他自己走好了。”
赵武听了这话,只一下子觉得自己委屈的不行了,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钱木匠见杨氏停了下来,也只停下了脚步来,瞧见一想鬼精灵的赵武居然哭了起来,只忙转过身来,几步走到赵武的跟前,另一条胳膊把赵武的小身板往怀里一搂,直接就左右开工把赵彩蝶和赵武都抱在了手中,脸上带着笑道:“咱小武是小男子汉了,咋在大马路上海哭鼻子呢?被人瞧见了可就丢人了。”
赵武听了这话,只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悲伤,强忍着眼泪,开口道:“我哪里哭了,我明明没哭。”
钱木匠见他瞪大着眼睛把眼泪憋回去的样子,只觉得好笑的很,便一个劲点头道:“对啊,好像是叔看错了,咱小武没哭鼻子,咱小武男子汉呢!”
赵武见钱木匠这么说,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起来,只抱着钱木匠的脖子,脑袋埋在他的肩头上不说话了。
一行人到八宝楼的时候,八宝楼里头的上座率已经百分之八十了。赵彩凤才进去,谢掌柜的亲自迎了出来道:“小赵你来了,东家听说今儿你要来捧场,特意让我留了楼上的包间。”
赵彩凤扫了一眼这店里的生意,问谢掌柜:“掌柜的,今儿中午我走的早,生意怎么样啊?”
谢掌柜的听了,只笑着道:“东家下午都又去了一趟城东了,只让那老袁夫妇再送一些底料过来,不然明天到晚上可就不够用了。”
赵彩凤没预料到火锅店居然这么火,一时也只觉得有些意想不到。但是看看这三九严寒的天气,出门也就是吃火锅最舒服实惠了。况且这里头还有一些客人,吃的就是个新鲜,只要让他们觉得好吃了,那抵用券就可以一环一环的扣着他们了。
店小二领了赵彩凤一家进了二楼的包厢,里头早已经放了两个炭盆,整个房间里都是暖融融的。宋明轩解了披风放下,走到窗口,只稍稍推开窗看了一眼,见外头各个店家的灯笼都挂了起来,红红火火的一整排。
这时候风雪正好大了起来,呼噜噜往里灌了一口,吓的宋明轩只赶紧把窗子给关上了,笑着道:“还是在京城有过年的气氛,往年在赵家村的时候,也只有大年初一的早上,还有一些过新年的样子。”
杨老太听了这话,也很是感慨,只叹了一口气道:“以前当丫鬟的时候,也是天天盼着过年,累了一整年了,就巴望着年底的时候,主子们多谢赏银,这样也就没白服侍了。”
杨老头听了这话,也跟着杨老太一起回忆过去,只笑着道:“你们当丫鬟的过年是清闲了,那赏银的那赏银,躲懒的躲懒,可知道我们厨房每年这时候就是最忙的时候,到了年底,我们外厨房光接待客人的伙食,一整天炉灶都停不下来,一天下来,都累散架了。”
赵彩凤没在大户人家服侍过,听了这些倒也是有些好奇,只笑着问老杨头道:“姥爷,那您除了会拉面,肯定还会好些手艺呢!”
这会儿众人正等着火锅里的水烧开,所以也都听杨老头唠嗑起来,只听他道:“我家祖上穿的手艺就是面点,我也学过别的,烧一桌像样的菜是没问题的,可当时就觉得,开面馆简单些,不像开酒馆,光菜单上的菜也要二三十样,每天就准备个食材,还要几十两银子,还不如开面馆的省事儿。”
赵彩凤只点了点头道:“一样生意能做精了就好了,倒是用不着样样精通的。”赵彩凤说完,只象征性的看了一眼宋明轩和赵武,笑道:“所以,你们俩把书读好就可以了,别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吧。”
宋明轩只红着脸点头称是,倒是赵武撅着嘴巴道:“姐,你这才成亲,怎么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呢!”
赵彩凤只等了赵武一眼道:“谁婆婆妈妈的?我婆婆妈妈总比有的人哭哭啼啼的强!”
赵武一听这话,只顿时涨红了脸,低着头不理赵彩凤了。
一时间店小二把各色的菜都送了上来,还有黄大厨亲自送上来的酱料。锅里的底料扑通扑通的沸腾了,赵彩凤站起来,拿着公筷一样样的把吃的东西都下了进去。
不一会儿里头的东西就熟了,大家只都吃了起来,配上黄大厨的独门秘制酱料,用赵彩蝶的话就是,好吃的停不下来了。赵彩凤瞧着大家都很满意的样子,只喊了一壶酒上来,让杨老头和钱木匠喝两杯。
房间里点着炭盆,又吃这热腾腾的火锅,自然是热的人脸颊通红,头上冒汗。杨老头和钱木匠两人正好并肩坐着,便也不去理会他人,只低着头,两人边喝边聊了起来。
“我这闺女,肯吃苦,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原本把她给了赵老大,我也没后悔过,只是没想到赵老大走的那么早,她毕竟年纪轻,我和她娘也不想她就这么过一辈子,如今有了你,咱两老是一点儿意见也没有的,你们两口子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钱木匠只拧眉喝了一口酒,又给杨老头给续上来,三五杯下来,这酒就有些多了,只一边听着杨老头说话,一边点头道:“我和赵大哥也是过命的交情,想当初我俩一起被埋在方庙村那矿底下,赵大哥就玩笑说:钱老弟啊,要是咱两有谁出不去了,那不管出去的是谁,都把对方的老婆孩子给捎上了。”钱木匠说到这里,眼角微微有些湿润,只抬起头道:“这一眨眼,都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谁知道那一次我俩都逃过了,最后他的命孩子搭在了那矿里头。”
杨老头不知道钱木匠和赵老大还有这么一出,只叹息道:“这么看,你和我家二姐,倒还真是有些缘分了,也许是赵老大在天之灵保佑的,也未可知了。”
钱木匠瞧着杨老头的酒杯又空了,只又给他满上了一杯,笑着道:“二姐人挺好的。”钱木匠叹了一口气,心下默默道:“我也是时候找个人安稳下来了。”
一家人吃的欢实,连杨老太也高兴道:“我这辈子,还是头一次下馆子呢,还是托了我外孙女的福分。”古代的姑娘家基本上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所以下馆子这种事情,也多数轮不上姑娘家,想杨老太这样年轻时候做丫鬟的,那是更别指望能下馆子了。
杨老太一开口,那边赵武也举手道:“我也是头一次下馆子!”
赵文举着筷子,嘴里的东西都来不及嚼干净,也跟着道:“我也是!”
赵彩蝶捧着个杯子喝豆浆,见两个哥哥反应热烈,只凑着热闹,小声道:“还有我!”
赵彩凤看着这大大小小的一家人,心下忽然就觉得满足了起来,她一个人的努力换来了这么多张开心的笑脸,真是的,太值了!
“那,作为家中的大姐,我有责任有义务,带着你们一起奔小康,以后,我们争取每年都能一家人这样开开心心的团圆几次,这样才热闹嘛!”
赵彩蝶只跟着点头,捧着杯子看了赵彩凤半天,又笑着道:“下次也要宝哥儿来,宝哥儿也喜欢喝奶奶。”
赵彩凤只把赵彩蝶往怀里头一饱,笑着道:“咱彩蝶想宝哥儿啦?再过几天就可以见到宝哥儿哦,今年咱家就在城里头过大年好不好?”
赵彩蝶闻言,只一个劲的点头道:“好好,我要让爹也给宝哥儿做一个竹蜻蜓,我们比谁飞得高高。”
杨氏听见赵彩蝶喊钱木匠爹喊的这样顺口,一时间又红了脸颊,只羞涩的往钱木匠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一脸认真的陪着杨老头喝酒,边觉得很是安心。
杨老头几杯酒下肚,身上热了起来,解开了棉袄,夹起一筷子白菜梗子吃了几口,只开口道:“赵老大是大前年夏末没的,到这会儿也过了二十七个月了,咱就算不回赵家村,也别让这讨饭街上的新邻里说闲话,找个日子,把事情办了吧!”
杨氏正往这边看,猛地听见杨老头这话,只片刻就羞红了脸,又有些担忧的看了钱木匠一眼,心里上下打鼓。只见钱木匠低下头,看了一眼杯中的酒,想了片刻,忽然一抬头把手里的酒一饮而尽了,只开口道:“那就按您老的意思办吧!”
杨氏听了这话,一颗心才算是放松了下来,瞧见锅里的菜不多了,只忙起身又为他们加了几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