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黎看这位老女佣虽然是个女佣,但隐隐有种让人不敢低估的知性气质,不像女佣人,上了年纪的手指有皱纹,但算白皙细嫩。
说话也没有那种太低声下气的感觉,一双保养得不错的眼睛很平和,可以看得出年轻时是个美人。
想着慕家一个女佣人都如此,老夫人得是怎么样的气场。
趁着夜安琪去换衣服的时间,夜黎走出房子,在别墅庄园里四处转转。
刚开始还不觉得,转一圈之后发现别墅里面很大,光园景就好几处,古典景致多,走到一处清澈的小湖泊,湖边有个古建筑的四角亭子,乍一看像是西湖美景一般。整个别墅背山水而建,屋前又有海景,简直是个风水宝地,不同风格的碰撞中,给人一种隐居的宁静致远,适合老人生活。
造型古朴的亭子里坐了位老先生,穿着很朴素,灰白色的素衣素裤,头发两鬓都白了,有种很儒雅的气质。他脚边一支拐杖,桌上一壶清茶,一个人在亭子里下围棋。
夜黎走过去看到他,自觉地说声,“抱歉,打扰了。”
想退身走开,老人食指夹着白棋子停在半空,看到她,招呼,“你过来。”
声音也是温润儒雅,隐隐透着种权威的威严。
夜黎犹豫了下,朝他走过去,“我不是故意走到这边打扰您下棋的,只是别墅里实在太大,有点迷路了。”
老人招招手,目光落在棋盘上,没有看夜黎,“坐,会下围棋吗?”
夜黎怔了小小一下,坐下来,快速的扫一眼棋盘上的情况,拾起手边黑色的棋子,直接下了个子在左下角的星位,把本来快要被老人白子围死的一块救了下来。
老人一看下子如此利落干脆,略有些意外地抬头看夜黎一眼,大概是想她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不知是不是瞎猫碰死老鼠。
其实从刚才的棋盘看来,黑子和白子圈地围城的地盘是差不了多少的,毕竟是老人自己跟自己对弈,各方吃掉的子也差不多。
围棋是很有策略性的棋类游戏,要早早纵观全局,提前揣测对方可能下子的地方,把得失精确的计算好,才能步步为营。前期如果太大意,让对方占了一个好的优势,就会从攻变守,除非对方失误,很难突破。
下了几个黑子之后,老人对夜黎更加意外了,“以前学过围棋?”
夜黎也不藏着,落落大方的回答,“以前无聊的时间特别多,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学过,但跟老先生您比,还是差远了。”
老人笑起来,笑声意外有些爽朗,“丫头你谦虚了,我最近这两年才开始下围棋,以前没那个时间也没多余的精力,现在才有这个空闲。可你只学了几个月,棋艺并不输专业人士,你看你只是落了几颗子,就让整盘棋多了不少活气。”
轮到夜黎落子,她思考一下,现在局面她的黑子是落后于白子的,气势上白子也占了很多优势,吃了不少的黑子,再继续走下去,是她的黑子必输无疑。她分析全局,决定赌一把,在白子最凶的地方落下一颗醒目的黑子。
老人一看,捏着一颗白子就迟迟不动了,轻笑一声道,“你丫头,还真是敢啊。”
夜黎也笑,“能落子的地方不多,继续落子去,迟早要输给老先生您,不如赌一把,死马当活马医。”
“哈哈。”老先生被夜黎逗笑了,微微眯起那双智慧的眼睛,深看了她几眼,气息很快平稳下来,问道,“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
夜黎没看她,眼睛落在棋盘上,淡定地应了声,“嗯,能像您这么闲的,别墅里估计不会有第二个人,何况您当过南市的市长,电视上见过,有些面熟,很容易猜出来。但我得说一声,尽管知道您的身份,我下棋也不会让您的,您就放心好了,我会全力以赴。您老也别觉得我小,就让我。”
慕川被夜黎再次逗得开怀大笑,许久没这么开心,“我不会让你的,我这人啊,就怕输。”
他说着已经在夜黎想突围的那颗黑子旁,落下一颗白子,犀利地顶住去路。
夜黎看他落下白子,浅浅地勾了下嘴角,白净细长的手指夹着黑子已经落在白子最薄弱的一路,围死了三颗白子。
慕川微微倒吸一气,没想到夜黎是调虎离山,伸手点了点夜黎,“狡猾。”
急忙又把自己的城池之地围好,围好之后,才发生他原本的优势已经不在,从进攻的一方变成防守的一方,顿时悔得拍了下大腿,可惜道,“哎呀呀,想不到你这丫头,套路这么多。做人啊,要少一点套路,多一点真诚,这可是你们年轻人爱挂在嘴边的。”
夜黎忍不住浅笑起来,想不到慕川老先生还挺幽默,这么跟时代接轨,连网络流行用语都知道。
随口说道,“老先生您比慕言炔有趣多了。”
慕川听夜黎直呼慕言炔姓名,又是意外,但也没纠正她,反而觉得有点意思。
他那个儿子,性格确实古板不近人情,招人讨厌也是应该。
“你不喜欢他?”慕川边落了一个白子,边问。
夜黎知道自己心直口快,称呼了慕言炔姓名,正觉得有点尴尬,但慕川老先生没计较,她才松了口气。
本来,听了老顾和洪毅的谈话之后,她心里对两个老人的印象,应该是很严厉,但是没想到慕川这么平易近人。也是,他以前当南市市长的时候,就是以平易近人出名,深受南市人民爱戴。
“不是不喜欢,谈不上喜欢或不喜欢,我很感谢他这六年来的照顾,只是慕……部长这样的人,很难亲近。”夜黎答道。
慕川赞同地点点头,“你说得没错,他对人很疏离,但心地不坏。”
夜黎也落下一子,说道,“他这样可不行,找不到女朋友的。”
慕川听她这么说,也皱起眉头,这可是他这两年放在心头的事情,落子的时候,气息乱了些,“哎呀呀,光跟你聊天,你这丫头,看看我落错位置,坏了坏了,看来要输棋。”
夜黎抓住时机直接围堵右上角七八个白子,给自己占领更大优势,扭转乾坤。
慕川抬头看着她嘴角的笑容,这才明白过来,有些无奈地指着她笑道,“你这丫头,真是狡猾,原来是故意让我分心。”
“爸,你输了。”
身后,突然站了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