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毅冷硬的眼神横那个学员一眼，“如果你不想参加，现在就可以退出集训队。”
一句话，让大家的骚动都平复下来，恢复了冷静。
这群进入集训队的学员，大部分都家境殷实，没受过什么苦。尽管如此，他们觉得照顾老人也不是什么大事。相比不久前在狼头峰三天的野外生存，还要担心被猎狗学员的追击，提心吊胆穿梭在毒虫蚁兽出没的森林里，应该会容易得多吧。
照顾老人，这样也算集训吗？能学到什么实战技能？
至少在森林里的追击训练，是一种不可否认的磨练，以后出任务没准会遇上的情况。
“你们谁还有异议？”洪毅冷声问一句。
没人出声。好不容易留在集训队，怎么可能轻易退出。
大部分学员觉得青山镇这么美好的沿海小渔村，就当是来度假的也不错。没准是前几天的追击训练太辛苦，慕教官大人犒劳他们的，这么想，也就接受了。
洪毅道，“既然没有意义，现在开始抽签子，你们要去哪家照顾哪个老人，都写在签子上。”
季英奇走上前来，把门牌号的签子拿给每个人抽。
夜黎一直都很冷静，静观其变，她以为，慕言炔亲自决定的训练，不可能这么简单。
她抽了张签子，门牌号，109号，姓陈人家。
拿到门牌号后，听得洪毅说道，“如果你们真的以为这次集训很容易，那你们就要做好被淘汰的准备。所谓照顾不是儿戏，就是要对你照顾的老人全权负责，这十天之中，他们的生活起居，包括吃喝拉撒，洗衣做饭，都要由你们经手。”
这么一听，就觉得事情不简单了，部分人面上开始露出一些不安来。
吃喝拉撒？难道那些老人都是不能自理的吗？
还要洗衣做饭，这些人里，有一部分都是家境优渥的小姐少爷，他们还没进过厨房。
洪毅又道，“不仅如此，你们有些人，还要在这十天中想办法养活老人，没有食物，就要去寻找食物。”
“……”
这下，大部分人是没法淡定了。
夜黎轻轻勾了下唇，她就说，慕言炔定制的训练计划，怎么可能这么简单呢。
“十天之后，如果老人有一点病痛，受一点伤，或是体重比之前轻，你们都要面临淘汰的可能。”
“……”
又听了洪毅一番训话，哨声响起时，集训队的学员各自散开，沿着渔村小镇道路走去，寻找自己对应的门牌号。
季英奇看着他们各自前去的背影，回头问洪毅，“副队，这真的可行吗？我看他们之中，有些人撑不过三天。”
照顾老人日常起居的事情，不像野外训练，这是需要生活常识和极大耐心细心的事情。也亏慕言炔想得出这个。
洪毅看了看蔚蓝海面，说道，“十天，说长不长，说短不短，有人会熬过去。这个是最近两年的传统，选拔进基地岛的学员，进岛之前，这一关就是要必经的过程。慕队过去常常接济这边的老人，每年也要亲自来一趟。”
季英奇翻了一下手中的青山镇居民资料，指着109号，“这家老人情况似乎特别严峻，偏偏是她抽到……”
洪毅点了点头，“情况很考验人，那丫头，希望她应付得过来。”
潮水浅浅拍打海岸线，不时有白色的水鸟在海面飞舞。
夜黎照顾的这家109号，是沿着海滩下一条孤僻的小路指向的，远远看过去，那片海滩上只有独门独户一栋房子，外墙是其他民居中少见的纯白色，映着蓝天大海，非常的舒服。
走了片刻钟，来到一个很大的院子前，海滩就在几百米外的距离，是这个区域离海边最近的一栋房子。
房子外围搭着一圈四四方方的篱笆墙，藤蔓爬满的四周，因为入秋，植物都呈现一种枯败，围墙下一圈积满了腐朽的落叶。往院门里看一眼，种了些盆栽和树木，地上也是落叶满地，显得很萧条，似乎很久都没有人打扫。
一个老爷爷，胡子头发花白，坐在院门口的摇摇椅上一边摇着椅子一边抽着水烟，看起来有些惬意。
“您好，爷爷。”
夜黎问候一声，在门口站在，在没征得主人的同意之前，她不会进去，这是基本的礼貌。
在老爷爷回过头时，她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他是盲人……
“哦哦，又是军校那边派来的吗？快进来，进来。”
夜黎听到老人说话挺和善，一颗心慢慢放下来，提步走进去，“陈爷爷，我是这次负责照顾您老的军校学员。”
陈爷爷抓过盲人拐杖，指着旁边说道，“坐吧坐吧，又要辛苦你们这些学生。”
夜黎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幸运，感觉这个陈爷爷虽然看不见，但身子骨看着还算硬朗，自己的事情也能自理，应该也不需要她管照太多。给老人洗衣做饭这些事情，夜黎觉得也没什么太大问题，她以前自己照顾自己，做饭什么的，也不算难事。
刚这么想，就听到屋里传来一声虚弱的声音，“老头子，谁来啦？”
陈爷爷提声应道，“是军校派来照顾我们的人，要在这边呆十天。”
“让她进来，进来我看看。”
夜黎微微提了下眉，走进左边一间卧房，一股熏人的味道就扑面而来，让她有些不敢呼吸。
屋里灯光昏暗，地上都是污垢，墙脚有痰盂，一些吃剩的饭菜，也不知放了多久，发出一股腐烂的潮湿霉味。一张凌乱的床上，一个瘦瘦小小的老奶奶躺在那里，动弹不得，头发花白散乱，脸上还有些脏污。
她艰难地扭头过来，看到夜黎，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是个姑娘啊，这里太脏，有些对不住。我摔伤动不了，那老头子又是个眼瞎的，照顾不好，你别嫌弃。”
尽管身处这样狼狈污垢的环境，陈奶奶身上还是有一份修养，让她的笑容显得特别的温暖。
夜黎觉得两个老人身处这样的环境，时间长了，肯定要生病的。
“陈奶奶，我来，就是照顾你们的。”夜黎走到窗户边，“窗帘可以拉开吗？”
陈奶奶笑道，“当然可以。”
唰啦一声，夜黎把窗帘拉开，然后推开一点窗户，让房间通一点风，把熏人的味道吹散。
她走到床边，“陈奶奶，窗帘要拉开，屋里的环境太暗，空气不通，对您身体不好。”
陈奶奶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知道，可是那老头儿眼瞎还健忘，我提醒多了他会生气，就随他去了。”
“……”
夜黎顿时觉得更艰难了，原来，老爷爷还健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