凄清的风,越接近傍晚时分,就越吹得肆虐,漫天的鹅毛白雪,在悬恩殿周围纷纷扬扬,一旦有风吹过,数日前的那场大火,就将那些灰尘给吹了起来。
“到底,我还是阻止不了,就连姨娘出殡,都没能参加。”她将手摸在这断壁残垣上,感受着悬恩殿昔日的繁华。
“太子妃……”青鲤撑着伞在后面叫唤着,那天晚上,她因为追赶楚云霓到华音台,最后累倒在华音台的边上,故而悬恩殿的这场大火,青鲤逃过一劫。
此刻,她撑着伞跟随在楚云霓的身后,看到楚云霓伤神,她也止不住的难过了起来。
“以后叫我公主,别再叫太子妃。”楚云霓却是纠正了青鲤的叫法,此时此刻对于她来说,太子妃这一个称谓,只能是一种讽刺。
“我从一开始就错了,错得十分离谱,我应该听姨娘的话,或许,就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一步了。”茫然雪中,楚云霓无限喟然。
她走在这悬恩殿的周围,周围到处都是一片被搜得翻覆不堪的景象,看这样子,太后死后,靖帝也是在悬恩殿周围下了不少的功夫。
“如果,靖帝真的得到了阴兵令的话,应该是兔死狐悲的下场了,可是,却只是将独孤翊宸打下天牢,这是不是代表,靖帝怀疑,阴兵令在他手上?”楚云霓猜测着。
那晚上的景象依旧还在脑海中盘旋,可是,如今看上去一切都还是平波无痕,可是波流暗涌,却还是让楚云霓感受得到。
可是,现在阴兵令到底是不是在独孤翊宸的手上,楚云霓也拿不准了,同样,也代表靖帝也还没拿得准,所以,他暂时还没对独孤翊宸动手。
“青鲤,太后不在了,以后你就跟着我吧!”楚云霓说道,回首看去,却也还发现青鲤这个婢女的眼中,竟然也是带有着泪水。
她向来服侍在太后的身边,太后待她也不错,现在太后一死,她也没了主张。
当听到楚云霓这么一说的时候,青鲤扑的一下朝着雪地上跪了下去,“公主,青鲤那晚上,如果陪在太后的身边的话……”
“你当晚要是留在太后的身边,也是死路一条。”楚云霓打断了她的话,随之将她扶起,“我现在想要回邑城,从今以后,就和靖国再没有任何关系,你肯不肯跟我一起走?”
楚云霓除却太后给自己的杀手阁之外,身边仅剩下的一个贴心的,也就只有青鲤了。
她要是肯舍弃靖国里的一切,自己将来复国了之后,也绝对不会亏待这个丫头的。
青鲤愣了一愣,“公主要离开靖国了?”她显然没有想到楚云霓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是,随后青鲤却道:“青鲤自幼父母双亡,入宫后一直服侍着太后,现在太后死了,青鲤愿意跟随公主……”
“嗯,那你就做好准备。”楚云霓拍了拍青鲤,她也知道,既然她决定要回邑城了,这将是一条更加凶险的事情。
邑城现在,守城的城主,可还是梁晋嵘之子,那个仇人。
“公主,傍晚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青鲤叫唤,“伊人姑娘,哦……不,是静妃娘娘,她说东宫里没人照顾,让奴婢带公主到华音台里去养伤。”
楚云霓没有反对,但是,她看着此刻的天色,道:“我还想再去一个地方。”
一个会让她心痛的地方,如果可以,她宁愿这一生一世都不要再见到这个人,可是,她现在却是非去不可,如果阴兵令真的在他的手上的话,那么,她是势必要拿回来的。
那是姨娘的东西。
青鲤不知道楚云霓想要去哪里,只能够一路跟随着楚云霓走去,在后面撑着伞,以防楚云霓被风雪打到。直到,两人走到了天牢的边上的时候,青鲤才错愕,“公主,这里是天牢,里面……”
“你在外面等我,我想自己进去。”楚云霓侧首吩咐了青鲤。
皇宫内的天牢,一派森幽的感觉,楚云霓在向狱卒打听了一番之后,随手从袖子中给狱卒塞了一锭银子,狱卒赶紧亲自带着楚云霓往里面走去。
天牢很深,四处都是一片寂静。
皇家的天牢内,所囚禁的大都是皇室犯了罪行的人,所行过的地方,一片阴森的感觉,可是,越往里面走去,却因为在里面墙壁上有一道窗子的缘故。
有外面雪花冰白折射了进来,也带了寒气,远远看去,那道寒光折射在天牢内,正好打在那一袭白衣上,胜雪的模样,远远看去,孱弱中却带有异常的刚毅。
“殿下,有人来看。”狱卒将楚云霓带到天牢前,一牢之隔,她就停住脚步,就这样不远不近的距离,看着这袭白衣的身影。
心中不觉,一颤!
还是会有痛的感觉,姨娘死前的眼神,他在灌下自己那碗红花的时候,那般强硬……始终萦绕在心头,楚云霓不觉紧攥了拳头,指甲有嵌入血肉的疼痛感。
独孤翊宸在听到狱卒的呼声话语后,先是一愣,殷翔先前已经见过他了,在这个靖宫,他不知道还有谁会来这牢房看望他。
可是,但当他转身过去,看到楚云霓站在牢房外的不远处的身影的时候,这一刻恍如隔世。
他顿时猛然一步朝着牢房门口冲了过去,被隔绝在那牢房内外,他一只手止不住初见她这一刻,内心中的冲动。
隔着这牢房,仿佛人间天上,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女子,一时之间内心翻涌无边。
“你……你醒了?”他终于颤抖的开口,这一辈子,竟然从没像这一刻般的无措,在东宫守候了她那么多天,她都不愿意醒来。
在牢里的时候,他也是日夜悬念着楚云霓。
楚云霓看着他此刻趴在牢房门上,这一副模样,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眼神之中有无尽的喜悦,可是,在楚云霓看来,却再也兴不起半点的波澜。
独孤翊宸的喜悦,也逐渐在楚云霓的这冰冷无情的眼神中,逐渐的退化。
这个女子,合该是恨着他的才对,但是,终究她还是醒来了,而且,还来这里看望自己,这个女子,始终紧攥着他的心。
“这次,我不会出手救你。”楚云霓冰冷冷的说道,望着此刻这个男人的狼狈,她的心出了恨,还是恨。
“区区一个天牢,还困不住我。”独孤翊宸说道,但是,此刻楚云霓的冰冷,却也让他的喜悦逐渐的无所适从了起来。
“阴兵令呢?”楚云霓没有过多的言语,只冷淡的问,这一次来,就是为了阴兵令而来的,否则,她一辈子也不想再见到这个人了。
独孤翊宸的喜悦,彻底的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一样,顿时冷却了下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阴兵令,和父皇一样,你也觊觎这东西?”
“这是姨娘的东西,我不允许它留在你的手里。”楚云霓坚决的说道。
“那如果我说,不在我这里呢?”独孤翊宸坦诚的说道,他的目的只是为了母后的仇而已,太后手上的东西,当时只是为了要挟靖帝而说的,但是,这不代表就真的在他的手上。
楚云霓闻言,正眼冷冷的看了他许久,随后,却没有再多说半句话,转身就要回去了。
然而,独孤翊宸却在这一刻叫住了楚云霓,“云霓……”
这一声叫唤,楚云霓但只冰冷的站立在那里,却没有再说什么话。
独孤翊宸的心也在流血,楚云霓这样对他,无异于也是一种折磨,“你可不可以,走近来一下,我……我想好好的看看你。”
好好的看看你!
在是他此刻最想要做的事情,他只想知道,这个女子现在怎么样了,醒来了之后,是否消瘦了?
然而,楚云霓却是嘲讽的一笑,“看看我,可是我觉得这个距离正好,足以看得清了,足以让我将来看清,你会怎么死。”
这句话,如同刀剜一样。
独孤翊宸无奈,却也带着悲怆,“即便,你再怎么恨我,但是,你是我的妻子,我没有追究你和孟赢之间……”
“我和孟赢无论有没有什么,都与你无关了。”楚云霓打断了他的话。
“我只知道,你的长刀,刺过了我姨娘的心口,她就这么死在我的面前,我只知道,你一碗红花,断送了你我夫妻情分,从今往后,我们只会是仇人,再没有情分可言。”这是她最终的话。
说完,楚云霓作势不想再逗留在这里了。
“云霓,你不要忘了云昭还在青冥,我在青冥中举足轻重,你难道就不怕……”
“你有本事就杀了他。”楚云霓依旧冰冷,在说着这话的时候,却是带着莫名的讽刺,勾唇一笑,“独孤翊宸,你不要妄想,以云昭能够威胁到我。”
等到她救出了云昭,回了邑城,召集回邑国当年的旧部,她就不再受制于任何人,九重天内的金银珠宝,足够她招兵买马的了。
独孤翊宸没想到楚云霓竟然会这么回答自己,他忽然有一种感觉,这个女子,真的不属于自己的了。
“那如果,我跟你说,阴兵令虽然不在我的手上,但是我知道它的下落,这样能不能换你移步,到我的身边来一下?”独孤翊宸颤抖的说道。
几乎是带着哀求的语气,他这下,真的不确定这个女子肯不肯过来了,还是依旧……这么无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