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在她手里还拿着两个小瓶子,和一个玻璃器皿。
“乐哥可不是外人,再说我也没夸你啊,你本来就是这样嘛,呵呵!”看得出来,吴铁柱对自己的妹妹非常疼爱。
“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吴晓倩绷着脸,好像有点生气了。
“好好,我不说就是了,你快给是乐哥按摩吧!”吴铁柱讪笑了一下,悄悄地按按了瘪下去的烟盒子,然后站起来对我说:“乐哥,你先歇会啊,我下去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说着,他就站起身,开始往门外走。
“别啊!”我马上站了起来。
“乐哥,你就让他去吧,不然的话,他半夜还会出去买烟的!”吴晓倩略带埋怨地说道。
“知我者小妹也!”吴铁柱呲牙一笑,拉开门跑了出去。
我心里苦笑一声,都不知该怎么形容吴铁柱了,他就这么放心我和她的妹妹单独相处?
但转念一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又不是什么坏人,还能吃了她妹妹不成?
“乐哥,你伤在了什么地方啊?”吴晓倩问道。
我本不想麻烦她,可既然来了,再推辞又显得太墨迹,于是回道:“腰上,刚才被铁棍打了一下!”
其实这个时候,我的腰已经快直不起来了,动作幅度稍微大一点,就疼得直冒冷汗。
相比之下,吴铁柱就显得比我禁打多了,被那些人踩了十几脚、抡了七八棍,除了脸看起来有点肿之外,楞是屁事没有。
“严重吗,你快把衣服脱了吧!”吴晓倩十分担心地说。
“还要脱衣服吗?”我的脸微微有些发烫。这孤男寡女的,脱衣服不太好吧。
吴晓倩扑哧一声,捂着嘴笑了起来:“乐哥,你从来没有去按摩过吗?不脱衣服我怎么给你推拿呀!”
“没……没过去!”我脸色通红地说。
“哦!”吴晓倩脸上微微显出一丝惊讶之色。
我捕捉到她脸上变幻的神情,心中暗骂自己,紧张个屁呀,这下连女人都看不起你了。
想到这里,我便麻利地解开扣子,把上衣给脱了下来。幸好屋里有炭盆在烧着,温度并不低,所以也不觉得冷。
“乐哥,你爬在床上吧!我给你按按!”吴晓倩指着她自己的床说。
“好吧!”事以至此,我也只能悉听尊便了,还好自己的伤势在上半身,否则要脱裤子的话,那就更加难为情了。
我面朝下,爬在了她的床上。
吴晓倩将其中一只瓶子拿在鼻子下面闻了闻,然后将盖子打开,往玻璃器皿中倒了一些。
一股浓烈的酒精气在空气中弥散开来,原来里面装的是酒精。
接着她又拿过一只打火机,对着器皿一点,淡蓝色的火苗便忽忽地闪烁起来。
我侧着脸,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的手指特别好看,又细又长,就像一根根玉做的竹节一般。
最特别的是,她还有一种绝尘脱俗的空灵气质,不带一丝的风尘气。
一看到这张脸,就算脾气再大的人,也发不出火来了。
也不知道李大伟是怎么认识她的,抽时间得问问吴晓倩。
“乐哥,刚开始可能会有些疼,你要忍着点!”吴晓倩提醒我道。
我嗯了一声,把脸转了过来。
这个时候,吴晓倩已经缓缓地将手放在了我的后腰上。
当确定了我伤势的位置之后,她用手指快速地勾了一些还在燃烧的酒精,在手掌间摩擦了一会之后,便开始用力地推拿起来。
一开始,我确实有些酸痛难忍,可是推拿了不大一会,那种痛涨感就减轻了。
整个后背明显得有股热气在涌动,并且迅速地扩散到全身,四肢百骸都舒展开来,感觉特别的舒服。
“乐哥,你的年纪应该很小吧!”就在我舒服的快要睡着的时候,吴晓倩突然在后面问道。
我精神一震,想了想道:“反正比你大!”
吴晓倩微微一笑,表情狡黠地说道:“不见得!你的皮肤告诉我,你肯定不超过二十三岁!”
“啊?”我吃惊地转过头,谁知扭动过大,一下牵到了伤口,疼得我不由得吸了口气。
“对不起,弄疼您了吗?”吴晓倩马上停下动作,惊慌失措地问道。
“不,不管你的事!”我见她吓得不知所措的样子,马上安慰道:“是我太吃惊了,这也能看出来吗?”
可是话一出口,我就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人家是个盲人,怎么能用“看”这个字呢,这不是揭人家伤疤吗?
但吴晓倩并没有在意我的口误,很开心地笑道:“当然能感觉得出来,因为人的皮肤会说话的!”
“你真厉害!我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了。”我由衷地赞叹道。
吴晓倩张了张嘴,似乎有什么话要问,但好像又不敢问出口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她才又小心翼翼地道:“乐哥,您是做什么的?”
“在厂里打工啊!”我想也没想地回道。
听到这里,吴晓倩顿时来了兴致:“是电子厂吗,里面很大的是不是,你们厂有多少人啊……”
她一连问了七八个问题,而且语速极快,我连插话的时间都没有。
“也不算大吧,我们车间有七八百人,天天都要做事,累死了,而且我的领班也不好,总是找我麻烦……”我不禁发起了牢骚。
虽然是很普通的工厂生活,但吴晓倩却听得极为入迷。
我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大堆,几分多钟之后,突然意识到孙晓倩的动作停了下来。
我奇怪地转过头,发现吴晓倩正目不转睛地望着我,那双迷人的大眼睛一眨也不眨,脸上流露出浓浓的神往之色,似乎在遐想着什么。
由于剧烈运动,她的脸上布了一层细密的汗珠,雪白的皮肤也透出一片晕红,美得真是令人心动。
我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好闭上了嘴不出声了。
可是我的嘴巴刚合上,吴晓倩突然回过神来,又急急地说道:“乐哥,你怎么不说了,我想听,你再多讲一些厂里的事吧!”
“厂里的事有什么好说的?”我心里有些奇怪道:“你从来没有进过厂吗?”
吴晓倩的表情顿时落寞下来,咬着嘴唇,轻轻地摇摇头:“我从小就看不见东西,人家不收的!”
“哦,对……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吴晓倩很开朗地笑道:“我虽然看不见,但还有耳朵呀,我的耳朵很灵敏的——”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触动了一下,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这是一张如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充满了朝气与活力,在她身上,你根本看不到一点残疾人应有的颓废和愤世嫉俗,反而比正常人还要乐观与开朗。
和她相比,自己是多么的幸运,可以看到多采多姿的世界,可以欣赏到随处可见的风景……可是自已从来就没有懂得珍惜过。
我看着她那双美丽迷人的大眼睛,十分真诚地说:“以后有时间,我带你到厂里玩好不好?”
“真的吗?好啊,当然好啊!”吴晓倩惊喜若狂地说道。
我看得出来,她的开心是发自肺腑的,那双大眼睛虽然看不到东西,却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芒。
刚刚退下去的红晕,因为太过激动,又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脸颊。
那是一种真正的眉飞色舞,好像脸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快呼歌唱一样。
“乐哥,你的腰好点了吗?我再给你揉揉吧!”吴晓倩又摸索着把手伸了过来。
“不用了,我好多了!”我赶紧从床上跳下床,站在地上,稍微活动了一下腰部。
还别说,吴晓倩的按摩真的挺管用的,虽然仍然有一些酸痛,但比刚才强太多了。
在我拿起衣服开始往身上穿的时候,吴晓倩坐在床上,摸索着找到桌子上的酒精瓶,将盖子拧了上去。
我无意中往床上扫了一眼,只见洁白的床单之上,竟然残留着一小片的血迹。
我瞅了瞅自己的身体,并没发现有受伤的地方,然后又疑惑地向吴晓倩看去。
很快,我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孙晓倩刚才在马路上摔了一跤,把膝盖给摔破了,刚才她一直跪在床上为我按摩,与床单剧烈地摩擦之后,摔破的皮都快烂掉了。
看到这里,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刚才见她流了那么多汗,还以为是太热累的,原来是疼的呀。
“你的腿,没事吗?”我很替她心疼地说。
吴晓倩慌忙放下瓶子,把衣摆往下拉一拉,盖住双腿的膝盖,尴尬地笑道:“不碍事的,我磕磕绊绊习惯了,这点伤不算什么!”
“都流血了呀!你快点包扎一下吧!”我在房间里瞅了瞅,却并没找到可以用来包扎的纱布。
这个时候,我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人家伤的这么重,竟然还让她给自己按摩。
可是吴晓倩为什么一直不说出来呢?在床上跪了那么长时间,难道不疼吗?
就在这时,紧闭的房门被推开了,吴铁柱走进来,朝我嘿嘿笑道:“怎么样,乐哥,我的妹妹的手艺不错吧!”
“挺好的!”我笑了笑,又对他道:“铁柱,以后别再叫我乐哥了,其实我的岁数比你还小呢,你就叫我荣乐吧。”
吴铁柱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憨厚地答应下来。
我拿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发现已经过了九点钟了,便说道:“时间很晚了,我也该回去了。”
吴铁柱点了点头:“那行,我送你!”
我又看了看吴晓倩,提醒她道:“你还是快点把腿包扎一下吧,都流血了。”
“恩!”吴晓倩有些腼腆地笑了笑。
在二人的陪同下,我走出了房间。
吴晓倩因为眼睛不好,送到门口便不往下送了。
我来到楼梯拐弯处,忍不住回过头看了一眼,见她还站在那里,手扶着门框,白皙的脸庞凝望着楼梯口,静静的,就像一只停伫在黑色中的白蝴蝶。
不知道怎么的,此时此景,竟然带给我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
好像在很久以前,就曾经见过这个画面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