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状,忙看向了那龙井和沛瑶,不想他们却只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打算上前帮手,我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又招惹了不必要的麻烦。只见那史旦末吓的周身不住的抖,颤声问道:“这……”
“既然你不曾拒绝,那我们便当你答应了。”一个少女笑道:“宝珠我帮你取出来,你搁在手里就是了。”说着那个少女冲着那白衣女子轻轻吹了一口气,那白衣女子瞬时重新化作了一颗核桃大的宝珠,熠熠生辉,明丽非常,接着少女将那个宝珠塞在了史旦末手里,说:“今日里,姑姑们便在丞相府邸等着你。”
说完嫣然一笑,两个少女便不见了。倏然之间,我的眼前也一片大亮,回过神来,自己已经重新回到了烟雨阁那个史旦末身边,我忙看向了史旦末,但见他双眼在眼皮之下一阵转动,立时也睁开了眼睛。
原来是这个史旦末的梦境醒过来了。只听龙井说道:“傻狍子,随着他去,总有好玩儿的可看。本神要先行一步,瞧瞧那两个姑姑究竟是个甚么来头,这史旦末,便交予你了。”
“不要出了岔子才好。”是那沛瑶的声音。
我刚想问清楚,再一回头,不知为何那龙井和沛瑶却全数不见了,只剩下我一个傻站在这里。
史旦末一眼看见我,急的额头上全然是豆粒大的汗珠子,急慌慌的要站起来说:“我……我方才做了一场梦……”话音未落,那史旦末的眼光落在了自己的手上,但见他一只手握成了拳头,抬起来一打开,那手中却正有一颗梦中的明珠。
“这这这……梦中的那个事情,居然是真的……”史旦末脸色惨白,直愣愣的看着我:“这个梦境……”
我忙道:“不瞒史大侠说,梅菜也看见了史大侠的梦境。那两个少女,可不是把那明珠女子交于了你,让你还回到丞相府邸之中吗?”
“正是,正是!”史旦末一把拖住我,带着哭腔问道:“小的,小的要怎么办才是?”
我只好按照龙井的吩咐,说道:“龙神爷的意思,是教大侠再夜探丞相府邸一次,好追寻这个宝珠和那两个少女的根源,你且放心,龙神爷既然知晓了这件事情,定然会护佑大侠平安的,照着龙神爷的意思便是了。”
“可是……”史旦末满脸的惊恐:“我……我委实是再也不敢去了……”
我忙道:“史大侠,今日里,梅菜随着史大侠一道前往,相信龙神爷心中早有打算,咱们依言而行,准没错的。如若不然,只怕……”
史旦末左思右想,方才泄气的说道:“横竖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也罢,去便去了,大不了一死,还能落得一个好名声,免得事情传出去,给道上的朋友当成了是甚么胆小鬼,横竖最坏最坏,十八年后也又是一条好汉……”
嘴上说的英雄盖世,这史旦末脑门上的汗珠却却越来越多了,好像方才喝下去的水都给逼出来了一般。
及至到了晚上,我便也随着史旦末悄悄来到了丞相府邸,丞相府邸自然修建的雄伟壮观,在暗夜里像是一头蛰伏着的巨兽,随时会把血盆大口张开一般,前门两个灯笼,像是巨兽的眼睛,风一摇晃,像是在咕噜噜转来转去。
史旦末嗲着我潜伏在角落之中,看准了巡逻的卫兵转了过去,因着早于史旦末说好了我有天女织锦的事情,史旦末倒是不不大视我为累赘,自己使出了那个神奇的壁虎功,沿着光亮平坦的围墙,居然仅仅一小会儿,便顺顺当当的爬在了围墙上面,皂靴踩着那瓦片,居然硬是不曾发出一点细微的声响,委实是个本领高超的飞贼,怪不得能在那江湖之中扬名立万。
我使着天女织锦紧随其后,史旦末倒吸一口凉气,还是对着我这神奇本领赞叹不已:“不愧是龙神使者,当真好本领!拥有这等高超法术,若是龙神使者也有心思做我们这一行,必定是个中翘楚!”
我讪讪一笑,问道:“史大侠过奖了,却不知道那个厢房在何处?”
“龙神使者且随着小人来!”史旦末说毕,矮下身子,疾驰在房顶上,端地是身轻如燕,足下生风,麻利的翻过了墙头,往内宅之中奔过去,不多时,那史旦末停下了脚步,指着一座黑沉沉的院落,低声道:“便是在此处,小人受到了伏击,这个宝珠,才……龙神使者,宝物是不想回去的,可是眼下这个情况,咱究竟是还,还是不还?”突然史旦末脸色变了,一只手指着隔着一道墙的另一个院落,哆哆嗦嗦的说道:“她……她们来了……”
我刚要说话,听史旦末这么说,一抬头,却看见史旦末梦中的那两个白衣少女,正双双的坐在那个院落的秋千架上,玩儿的正高兴,时不时的,还抬头望着我们,窃窃私语,掩面微笑。显然,若是我们不去还珠子,那两个少女势必不会袖手旁观。
我想了想,道:“若是今日不还,料想那两位能换头的少女也不会善罢甘休,事情也不曾弄明白,咱们先去查探查探,心里有底了再说,有龙神爷在,料想那两个少女还不能把史大侠怎么样。”
“那就好……那就好……”史旦末深深吸了一口气,道:“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故事。上次是重兵守卫的,这一次……”
我低头一看,那个院落一点灯火也没有,今日天上是一轮满月,银辉洒下,倒是看的十分清楚,委实不像是有人在的样子。
史旦末忐忑的看了我一眼,道:“龙神使者,要不然,小人先下去看看?”
我只怕史旦末又给落在了埋伏里面,心一横,道:“史大侠虽然好本事,可是也是怕打草惊蛇的,不如梅菜先去瞧瞧,料想法宝在身,他们也抓不住我。”
史旦末担心的说道:“既如此,龙神使者可须得小心为上。要知道,这个地方若是埋伏着人,可不好干休。丞相大人是人中龙凤,权势熏天,只怕……”
我点点头,心里打定主意,若是当真给捉住了,到时候只做误闯进来的小丫头便是了,大概不会有人能瞧得出我是个能从外面翻进来的主儿。悄悄的落在那院落里,侧着耳朵贴在门上,只听里面是一片寂然,连脚步声与呼吸声都不曾有的。
我左思右想,还是大着胆子推开了那扇门,门口大概许久不曾修整,“吱呀”一声,在一片宁谧之中响的十分刺耳,把我自己也给吓了一跳,所幸屋子里不见有甚么反应,我心下大喜,忙与那个史旦末招了招手,史旦末见状,也从高墙之上一跃而下,落叶似的伏在地上,脚下毫无声息的跑了过来。
我低声道:“快进去,现下里并没有人。”史旦末赶紧潜进来,但见这个房间虽然黑漆漆不曾有灯火,好在月光照进来是极为明亮的,借着月光看进去,果然这个布置的十分古朴的房间之中,跟那两个少女说的一样,有一个大柜子,那大柜子上面,还贴着一个龙飞凤舞的黄纸符咒。
史旦末摸过去,那符咒将柜子门封的死死的,不扯开符咒,断然是打不开门的,我这登时也有些犯难,龙井可不曾指示,事情到了这一步,应该怎么办,眼下那两个换头少女也来了,偏生就和沛瑶早没有了踪迹。
不想我尚且无计可施的时候,史旦末却不知道自何处摸到了一个小小的机关,那机关一打开,柜子后面居然出来了一个小洞,史旦末忙道:“龙神使者,将这个宝珠搁在这里,不必弄破符咒,也能顺顺当当归还了宝珠了,这样行不行?”
我还不曾答话,却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我心里一紧,有人要进到这个厢房来么?
还是史旦末经验丰富,忙一把将我给拖过来,也不知是个甚么功夫,身子凌空一个倒转,已然挂在了梁柱之上,将我轻轻往上一托,我也稳稳的坐了上去,史旦末刚坐稳当,只听吱呀一声,正有个人推开门进来了。
那个人手中握着一盏琉璃宫灯,身形瘦小,卑躬屈膝,因着处于高处,看不见那人的相貌,只看见那日戴着一顶织锦团花富万字贵帽,身上也穿着一件织锦团花万字袍子,像是个管家模样,正小心翼翼的左看右看,引了一个老头儿来,这个老头儿则是气宇轩昂,两手背在腰后,生的周身都圆滚滚的,宛如一个酒桶一般。
那个管家边走边道:“主子,您请看,这里并不曾有人来,那封条儿还是好好的呢!”
胖老头儿低着头,看着地上,道:“这几日,连扫洒的人也没有么?”
“正是!”那管家答道:“照着主子的吩咐,苍蝇也不曾放进来一只。”
“唔……”那胖老头听上去似乎是愁肠百结的样子,总带着点怏怏不乐:“那么那东西的下落,到底也不曾查到么?”
那个管家犹豫了一下,说道:“目前还不曾有消息,但是主子放心,那定风珠哪里是普通的东西,谁人有那个胆子私藏呢!奴才早寻了人去满京城能受得起定风珠的地方明察暗访,却也没有定风珠的下落,八成,还是拿祸乱家中的妖鬼做的……”
“妖鬼……老夫不曾想到,世上居然当真有妖鬼一说……”那胖老头叹了口气,问道:“国师那边怎么说的?”
那管家忙答道:“国师说,不过是一个赌约,能算得了甚么,主子服输也好,不服输也罢,全凭主子自己的心意……若是主子肯按照约定来,那国师自然能保这场风波平息,若是主子一意孤行,那国师也便不好干涉了。不过,依奴才愚见,这件事情,八成与国师却是脱不开关系的,大概便是那所谓的,贼喊捉贼。”
“京城之中能操控妖鬼的,除了她,还有谁?”那胖老头重重的锤了那个桌子一下,怒道:“老夫偏偏便不服气,一个装神弄鬼,故弄玄虚的女子,居然也敢借着太后轻信,干涉起朝政来了!龙脉也是能动的么!妇人之见,都是妇人之见!女子干涉朝政,古往今来,有几个落得好下场的!”
“哎呀,主子,您可千万莫要这样说……”那个管家听了,吓的却是魂不附体,忙道:“老爷啊……多亏这是自家里,倘若给旁人听到了,您岂不是要连累的给满门抄斩!正背后议论太后和国师,那可是天大的不妥啊……”
“丞相府都成了这个样子,妥当不妥当,甚么要紧!”胖老头一双手紧紧的背在身后,满屋团团乱转,指着那个符咒,道:“既然这个符咒这般管用,那写符咒的道士呢?回来了不曾?”
“青松道长云游仙境,说是没有个一年半载,回不来的呀!”那管家咂舌道:“我说老爷啊,弄丢了皇上的定风珠,那可是掉脑袋的大罪,咱们惹不起啊!还是与那国师服一个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躲过了这一劫,那他日早晚能东山再起,重握朝纲,对付区区一个国师,也实在算不上甚么,您说是不是?”
“老夫终生为朝政呕心沥血,为着这样一个可笑的赌约,居然要对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俯首帖耳,有辱斯文,这当真是有辱斯文!”那胖老头儿虽说生的一副好欺负的模样,现下里却是怒不可遏,不住的捶打着桌子。
不必说,听了这许多话,谁都能猜出来这便是当朝的丞相大人,这个珠子原来叫做定风珠,与国师蓝月大人,难不成是因此当作赌注,打了一个甚么豪赌么?看丞相大人这气急败坏的模样,必定是非同小可的,说不定,还与我上次偷听到的甚么龙脉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