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进宫同过乞巧佳节的四位佳人,转眼间二位封了宫嫔,一位出了宫,只剩下了朱皇后的侄女朱芳菲还住在未央宫。朱皇后说是朱芳菲与她甚是投缘,多留几日。
这多留几日,便没了期限。
于灵若出宫后,于嫔的心情大好,也有时间到灵犀的灵研殿中和灵犀抢五皇子玩了。
每当于嫔掐着时间在永安帝走后迈进灵研殿,直奔五皇子的偏殿时,灵犀都是哭笑不得。这于嫔平日里看谁都是冷冷的,可只有真正接触了才知道,她是这样一个真性情的人。
这一日,永安帝前脚刚从灵研殿走出去,于嫔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就又到了。
于嫔在灵研殿已经如自己的宫殿一样了,也不理会荷叶和巧竹阻拦,自己熟门熟路的就往内殿里钻。
见灵犀不在内殿,又直接钻到了灵研殿的寝殿中。
转过黄杨木的雕花屏风,于嫔看见了灵犀的衣衫散落满地,床榻上更是凌乱不堪。而灵犀只穿了月白色绣鸳鸯的肚兜坐在床榻上穿衣,一双洁白的玉臂外露,细嫩的脖胫上还点缀着点点樱红,脸上更是满面的春色……
于嫔羞得‘呀’的一声别过了头,不敢再看。
灵犀听到于嫔的叫声声音猛的一抬头,看到于嫔站在屏风处,亦是吓得‘哎呀’一声便把床幔放下了。然后娇声埋怨道,“真是个没正经的,怎么可以这样乱闯!”
于嫔的脸也是如熟透了的红苹果一样。明知自己冒失了,可她却依旧嘴硬道,“明明是你不知羞,不知羞!”
说完捂着红透的脸跑出去了。
须臾,荷叶进来帮灵犀更衣,满脸愧疚的道,“娘娘,奴婢们拦过于嫔娘娘了,可于嫔娘娘……”
灵犀也没责怪的意思,半开玩笑的高声道,“于嫔平日里与我交好,你们定不好拦的。以后若她再闯殿,你们直接拿了棍子乱棍打出去!”
于嫔在内殿中回了一句,“你个毒妇!”
灵犀让荷叶给自己穿了身天蓝色的对襟收腰罗裙,挽了一个松松的发髻,只簪了两朵嫩白色的珠花。
待收拾妥当后,灵犀用手揉了揉自己还红得发热的脸,美目盈盈的看向刚进来的巧竹,问道,“怎么没声了?她去哪了?”
“进偏殿了,正和五皇子玩着呢。”巧竹回道。
灵犀让巧竹去备了茶点,又对荷叶道,“请她来内殿坐吧。”
荷叶福礼出去了。
灵犀福了巧竹的手,到内殿中坐下喝了几口微凉的梅子汤润了润嗓子。可那梅子汤入口后不仅没有解渴,反而在嗓子处升起了一股子痰意。灵犀又忙让巧竹去拿了温热的凉白开来,算是把那股子甜腻的味道压下去了。
于嫔扶了盼儿的手进来,脸上还是红的。看到灵犀坐在竹榻上,便坐在了灵犀的旁边,歪头取笑道,“起了身便坐着,这午后小憩倒是越睡越累了。”
灵犀本已经不红的脸腾的一下子又红了上来,伸出了白皙的右手在于嫔的腰间不轻不重的掐了一把,“让你再胡说八道!”
于嫔见灵犀的脸红透了,又逗道,“瞧瞧,瞧瞧,这手上都没力气了。皇上也真是不知道怜香惜玉,他明明知道你的身子柔弱……”
“哎呀!”灵犀娇嗔,“再这样乱讲,我真让奴才拿了棍子把你赶出去,以后也不许你来了。”
“行了行了,饶了你了。”于嫔接了巧竹递过来的茶盏,吃了一口后道,“我倒是不想你,我是想你不让我来,我就见不着五皇子了。”
吃了半盏茶后,于嫔见灵犀的脸不那么红了,便伸出左手轻抚上灵犀的小腹,轻声问道,“可有动静了?”
灵犀摇摇头,看着自己的小腹对于嫔道,“这补身坐胎的药我日日喝,怎么就是没动静呢?”
荷叶在一边低声道了句,“娘娘,这事急不得,这才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哪里会那么快?”
荷叶的话一出口,于嫔和灵犀都无奈的笑了。她们的确是太心急了,心急到度日如年。
让荷叶巧竹盼儿都退下后,于嫔和灵犀说起了知心话。
于嫔毫无形像的往竹榻上一躺,轻笑道,“灵若出宫了,我这心里的一块病也算了了。”
“她出宫了,这于家的责任不是又落到你的身上了?”灵犀推了于嫔一把,道,“怎么,要不要随我去给皇上送送糕点什么的?”
于嫔一拍灵犀的手,抛了一个白眼过去,道,“才不要。灵若出宫了,他们自会再送一个于家的女儿进来。只要不是灵若,谁都行。”于嫔闭上了眼睛,语气平淡的道,“你别看我是长房嫡女,可这大宅子里的争斗却一点也不比宫中少。我有七位姨娘,除了灵若这个同母的妹妹外,还有一同生活的十二位妹妹,五位兄弟。自小姨娘们就斗心计,那些子兄弟姐妹们也跟着斗。大到房屋田地门店,小到屋内的摆件头上带的珠花玉钗,就没有一件事是能让人清净了的。你别看这宫中一日也没安宁过,可在我这心里却比在家里舒服多了……”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灵犀附和道。
于嫔见灵犀坐着端正,一伸手把灵犀也拉得躺在了竹榻上,用手支着头,对灵犀道,“你呢?你在家时是怎样的?”
“我……”灵犀拿了个炕枕枕于头下,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看着于嫔幽幽的道,“我父亲是崔国舅府上一个训鸟的匠人,我身上有一个长我一岁的姐姐,自小一起长大。后来我就进宫了,对以前的事记得也不是很清楚了……”
于嫔有些泄气,道,“还想着你能给我讲讲贫家里的兄友弟恭呢,没想到你也是个不知道的。”
“我九岁就入宫了,还能记得多少?”灵犀拿手打了于嫔一下,道,“贫家百事皆哀,一分田一分房皆是吵架的根源,哪就有你说的兄有弟恭了。再说你与你妹妹不就是极好的?你这样护她,她不知在心中怎样感谢你呢。”
于嫔却一声叹息,“感谢?她心中不恨我我就知足了……”
“此话怎讲?”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了。”于嫔明显不想多提这事,闭眼道,“左右我在宫中她在宫外,这辈子也见不得几面。”
“左右是还能见到的。”灵犀合上眼睛,有些想睡,“不见你就不想吗?”
于嫔也拿过一个枕头枕在头下,和灵犀有一句无一句的闲聊,里面低声,时而浅笑,悠哉悠哉……
待到巧竹再端了茶盏进来,两个人已经对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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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七年七月二十日,倾云宫的掌事嬷嬷程嬷嬷到未央宫向朱皇后禀告,居于霁月殿的仁妃生病了。
当时朱皇后正在与瑛妃,柔贵嫔等一甘前来请安的妃嫔闲聊,朱芳菲就站在朱皇后的身后侍候着,如一个一等大宫女一般。
朱皇后对跪在地上的程嬷嬷问道,“可请了太医了?”
程嬷嬷点头如捣蒜,“霁月殿的奴才已经去请太医了。”
朱皇后点头,站起身后缓缓的道,“自天花过后,仁妃的身子就一直不大好。今日闲着也是闲着,你们就随了本宫一起去看看仁妃吧。”
灵犀的嘴角忍不住抽搐,心中亦冷笑不止。
仁妃在霁月殿中病了大半年了也不见朱皇后说去看看,今个儿怎么就要去看看了?
柔贵嫔也站起身来,笑着接道,“皇后娘娘仁慈,想来妹妹也许久未去看看仁妃了,也真是想念呢。”
朱皇后与柔贵嫔这样一唱一喝的,别人自再没有坐着的道理。
瑛妃身为后妃之首,站起身后对着朱皇后柔柔一笑,道,“仁妃身子不适,当姐妹的自没有不去探望的道理。可今日众姐妹出宫匆忙,想来空着手去,多有不便吧……”
娴贵嫔亦是对朱皇后道,“臣妾也觉得不妥,空手不空手的,都是自家姐妹想来仁妃娘娘也不会吃心。关键是仁妃娘娘此时正在病中,咱们这么多姐妹一同去怕是会扰了仁妃娘娘安心养病吧。”
柔贵嫔柔柔的笑出了声,对娴贵嫔道,“娴贵嫔果真是心思细腻,怕众姐妹同去扰了仁妃的清静。可也没见娴贵嫔闲暇时有到霁月殿中看了看,走一走……哦,是了,怕是娴贵嫔整日里忙着照顾三皇子,空不出时间吧!”
娴贵嫔的脸当下便白了,再也说不出话来。
朱皇后却难道同意了娴贵嫔的话,对柔贵嫔道,“娴贵嫔说的也不无道理,咱们这么一大群人去看她,的确是不方便。”朱皇后沉吟了会,抬头对众妃嫔道,“这样吧,今日嫔位以上的就劳累些,随本宫到仁妃那里坐坐。余下的,便自行择个时间再去吧……”
朱皇后的话说完,雪婕妤便率先对朱皇后福礼道,“那臣妾便先行告退了。”
雪婕妤在后妃中向来是孤傲的,她的话一落,其他婕妤以下位份的人便纷纷告退。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未央殿中便只余下了嫔位以上的几位妃嫔。
看着越走越少的人,灵犀心中生起一丝不安。抬头去看娴贵嫔,见娴贵嫔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仿佛对什么事也不知晓一样。
近日关于三皇子的流言很多,灵犀知道娴贵嫔应付的很是吃力。
她又回头去看于嫔,见于嫔也正在看着她。灵犀想和于嫔说句话,可未央殿中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也就把话咽了回去。
朱皇后扫了眼站于下方的几位妃嫔,笑得灿烂,“时候也不早了,你们各自的宫中也是杂事烦多。咱们便早去早回吧。”说着美目向着灵犀,特意问道,“莺嫔,五皇子年幼,你宫中无要紧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