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李凌玉才三个月大,包在明黄色的襁褓中,只留了两只小手在外玩耍。娴嫔和灵犀爬在摇蓝边去看他,他对着两人啊啊乱喊,然后把肉呼呼的小手塞到嘴里吃,吃得有滋有味。
因为小,其模样还没有长开,灵犀也没看出三皇子长得是像永安帝还是娴嫔。
娴嫔坐在三皇子摇篮旁边的竹椅上,拿了一只用红绳拴了的玉坠在三皇子眼前晃,三皇子眯着眼睛,裂开未长牙的小嘴,伸出两只肉嘟嘟的小手去抓。抓了几次没有如愿后,三皇子蹬着小腿哇的一声便哭了。待到娴嫔把那小巧的玉坠子放到了三皇子的小手中,三皇子才停止了抽噎,发出一声声啊啊的笑声。
灵犀的眼睛随着三皇子的一举一动而动,慢慢的脸上展出了如花的笑颜。
“妹妹,抱抱玉儿。”娴嫔见灵犀喜欢,在一边鼓励道。
“不行不行!”灵犀对着娴嫔连连摆手,“我可不会,我没有抱过孩子。”
娴嫔见灵犀眼睛盯在三皇子身上,一脸期望又连连推诿的样子笑出了声。自己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把三皇子抱起来,在怀里轻晃了会后又送到了灵犀的面前。
一股奶香味扑鼻儿来,甜甜的,香香的,煞是好闻。
灵犀伸出两只略有僵硬的手,把三皇子小心的接到了自己的怀中。三皇子小巧的身子柔柔的,让灵犀接过来就乱了手脚,怎么动都怕伤到他。
“姐姐,姐姐,”灵犀脸上露出类似于兴奋于焦急之间的表情,连声叫娴嫔,“姐姐,快教教我要怎么抱。”
“放松,你别这么捧着,你不舒服他也不舒服。”娴嫔做出一个抱孩子的动作来教灵犀,“手臂要这样,这样弯着,对,对,就是这样。”
在娴嫔的指导下,灵犀终于把三皇子小心翼翼的抱在了自己怀中。三皇子的手在空中乱舞,倒也不认生,抓住灵犀头上垂下的流苏用力的拽。吓得灵犀连连道,“姐姐,那簪子是尖头的,莫把三皇子伤到。”
娴嫔连忙拿了旁边放着的小鼓敲了起来。小鼓发出扑啷扑啷的响声,瞬间便把三皇了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一双精豆似的小眼随着那小鼓乱动,小手松开了灵犀头上的流苏。
一直站在旁边的苏奶娘走过来对娴嫔道,“娘娘,小皇子要吃奶了。”
娴嫔点头后苏奶娘又对灵犀福了福,把三皇子从灵犀的怀中抱了过去。
“咱们出去吧。”娴嫔站起身来,道,“三皇子吃了便会睡,咱们到正殿里去坐坐。”
灵犀恋恋不舍的看着三皇子离去的方向,随着娴嫔离开了德阳殿的偏殿。
从那日起,灵犀每日都会早早的和娴嫔,兰美人去未央宫中给朱皇后请安。在那里静静的吃一盏茶,再随娴嫔到德阳殿中逗三皇子玩。直到临近正午回到漪兰殿,用过午膳后小憩一会,起来后或是给三皇子绣绣肚兜,或是练练毛笔字。日子过得虽然单调,却也舒心。
转瞬间,日子便来到了六月。六月的天气似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朱皇后见这天气阴晴不定,早早便传下了口喻,若是天气不好,便不要去请安了。于是众妃嫔们只会在天气好的时候去未央宫,阴天或是雨天,则在自己的宫殿中打发时间。
不用去请安,似乎让众妃嫔都松了口气,毕竟天天坐在那里听朱皇后,柔嫔,瑛嫔皮笑肉不笑的说笑也不是件什么值得人高兴的事。她们更在乎的是永安帝昨日里宠幸了谁,册封了谁,抑或是,谁怀孕了。
永安四年六月初二,丽才人被太医诊出身怀龙嗣两月有余,后宫中众妃嫔刷极有默契的把眼睛都盯在了丽才人的小腹上。
永安帝自是高兴,在次日对朱皇后道,“丽才人入宫已有三年,如果有了身孕,也应该进一进位份了。”
于是,丽才人被封为从四品丽美人。
丽美人在初知道自己身怀龙种时,还会在众妃嫔的面前露出些小嚣张的意味。可自打她坐的轿辇在永寿宫外的小石子路上滑了下后,她便变得神经兮兮,草木皆兵。整日里看自己殿中的宫女不是这个想害她,就是那个是别人宫里派来的细作。永安帝去看她时她也哭哭涕涕,央求着永安帝给她换了批新奴才。
永安帝体恤她怀孕辛苦,便依了她。可谁知不出两日,她便觉得殿中新来的宫女依旧是别人派来害她的,对宫女太监更是非打即骂,连太医亲自熬好端来的安胎药她也能说砸就砸,指着周太医的名字说周太医收了别人的钱财来害她。
丽美人这样一日三闹,众妃嫔们再不敢到她的宫殿中看望,深怕一个不小心便被冠上了谋害皇嗣的罪名。谁项上的头颅也不是长了两颗,都是能躲多远便躲多远。
这期间可苦了兰美人和宁才人。平日里兰美人,宁才人和丽美人的关系最为亲厚,兰美人,宁才人去看她,她会怀疑两个人嫉妒她身怀龙嗣想害她。可当兰美人和宁才人不去看她,她便会在殿中骂兰美人和宁才人薄情。
一个丽美人,吵得整个后宫不得安宁。
本来朱皇后念在怀身龙嗣对她多加包容,可丽美人却越发的利害,最后朱皇后不得不把丽美人禁足,让她在自己的殿中安心养胎。
可谁知朱皇后的口喻一下,丽美人便砸了自己殿中的所有能砸之物,指桑骂槐的哭喊道,“我就知你们不安好心,把我禁足在这方圆之地见不到皇上,最后我的生死还不是由你们说了算。留给我满殿不忠心的奴才,让我怎样安心养胎?怕是养着养着,便没了……”
丽美人把怒火转到朱皇后身上,让后宫中的众妃嫔都暗自松了口气。朱皇后身为中宫之主,其力度自比她们强。这若是指着名骂她们,只怕她们会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过得最安逸的,便是娴嫔和灵犀了。
灵犀把自己亲手绣了九个石榴一个桃的红色滚黑边的肚兜拿着在三皇子身上比划,脸上带着暖笑,道,“正合适,我挂了纯棉的里子,夏日里热了,小皇子穿着正好吸汗。”
“左一个右一个的。”娴嫔把灵犀绣了的肚兜拿在手里瞧看,嘲笑灵犀,“现在玉儿身上的肚兜都是你给绣的,倒不用我这母妃亲手绣了。”
灵犀无所谓的一笑道,“左右我时间多,回去闲着也是闲着,找些子事情做,也便不无趣了。”
娴嫔叫来奶娘把三皇子抱出去,又秉退了左右,拉着灵犀的手道,“你便不争一争?”
自灵犀病中推了永安帝的两次招幸后,永安帝便未再传过灵犀。
灵犀把玩着自己腰间坠着的一块成色上好的玉佩,道,“本就不是我心所愿,如今这样安静的过日子不是很好吗?”
“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娴嫔一叹道,“你这样喜欢孩子,倒不如生个一儿半女在身边伴身,也免得寂寞。”
灵犀看着三皇子被抱走的方向,沉默不语。
娴嫔抬起纤纤玉手,一指头戳在了灵犀的额头上,“你这死心眼儿的!”
娴嫔见说不动灵犀,便又把话题扯到了闹得正欢的丽美人身上,“妹妹,你说丽美人这样言之凿凿,到底是谁想害她?”
灵犀浅笑,“我看是她亏心事做多了,自己被自己吓到了。”
娴嫔摇头,“定是不会,不然她的娇辇怎么会在永寿宫后的小石子路上滑到。”
灵犀噗笑出声,水眸盈盈的看着娴嫔道,“永寿宫外的那条小石路一到雨天便会湿滑,孝和太皇太后在宫中的时候每到雨天都不出门,即便是出了门也是让太监抬了轿辇绕了走。哪里是有人害她,分明是丽美人自己心虚。”
娴嫔长长的哦了声,随即道,“这宫中年年这里也修葺,那里也修葺,怎么不把那石子路修一修?”
灵犀缓缓道来,“以往孝和太皇太后在宫中时,嫌麻烦便没有动它,不过我想快了,只怕很快那条石子路就会重新铺一铺了。”
永安四年六月二十,丽美人的身下见了红,周太医诊断为丽美人神经过于紧张而制。
永安帝赶到时丽美人得宫殿时,丽美人腹中的胎儿已经保住了。丽美人躺在闲榻之上,苍白着脸,拉着永安帝的手哭道,“皇上,有人要害臣妾。若不是臣妾砸了那碗毒药,怕皇上就见不到臣妾了。”
“毒药?”永安帝听得疑惑,转身问跪在脚下的周太医,“丽美人胎是你看顾的,这殿中怎会出现毒药?”
周太医额头上的汗顺着脸颊不住的往下流,边给永安帝磕头边道,“启禀皇上,那是碗安胎药,是微臣亲手所熬亲手端给丽美人的。”
“胡说!”躺上床榻上的丽美人挣扎着起身,指着周太医道,“那明明是加了红花的堕胎药。你谋害皇嗣,其心可诛!"
随即转身对永安帝哭道,“皇上定要为臣妾做主!”
周太医对着丽美人磕了个头后对丽美人道,“丽美人若不信那是安胎药,大可叫太医院的其他同僚们前来查看,微臣所言非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