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桩,妖怪。
一个树桩,几根树根,开裂的树皮露出三只干老的眼睛,在慢慢的蠕动树根爬进来的同时三只眼睛看着我。
这个树桩妖虽然看起来挺奇怪的,不过因为来妖怪村的时候经常会看到它在村子的路边或者广场,一动不动的不知道干嘛,所以并没有害怕和吃惊可言。让人感觉它似乎已经挺老的,甚至没有什么生命力,与同为树木小绿相比,它一个树桩很沉气。
我好奇它来杜蒙家做什么,而杜蒙看到它后,问:“是来下棋吗?”
树桩一言不发的点了点头,然后不客气地蠕动树根爬上了我刚才坐的椅子上,面对着杜蒙,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杜蒙走到床边,从床底下拿出了棋盘和棋子(用木板和石头做的简陋象棋),放在桌子上,看起来是准备和树桩对弈一场。
树桩妖占领了我的位置,我也不好多说什么,搬来旁边的一张茶几过来,坐在上面无聊地看着他们的对弈。
杜蒙和树桩默默的摆着棋子,就像多年的老朋友那样不说话。但是我明白只是树桩不懂得说话而已。
他们开始下棋,每一步他们都会思考很久。特别是树桩,它默默的看着棋盘,然后发呆很久才用树根抓住棋子进行下一步。我注意到它的棋技并不怎样,甚至有时会犯一些很低级的错误,与杜蒙对弈处于下风当中。
我想大概是因为它作为一个妖怪并没有成长到诸如杜蒙、小绿,他们这样高级的妖怪,所以智力还没有发展开来。
我这个无聊人在旁边看着,思考着他们的棋应该怎么下,还偶尔的偏树桩那边的插嘴两句。
树桩没有嫌我这个人烦,在我“指点”后思考一会,真的就按照我所说的下棋。第一次这样跟它接触,看来它是一个没有脾气的妖怪,倒也容易相处。
不过对手是杜蒙这样的老油条棋手,树桩加上我也不敌他,接连输了两局。
我虽然只是一个旁观者,但是站在树桩这一边,输了的时候感到不服,颇有掀桌子大喊“不玩啰”的冲动。而树桩还是那样子,默默的重新放好棋子,进行下一局。
第三局下得更加的久,原因是树桩不知道怎么的,在那里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好久才伸出树根移动棋子,急得我这个军师甚至替它下棋。
棋到后面,我们这一边只剩下一只兵一只马和帅,而杜蒙那边还有一车一炮两兵一将,可是说是没有赢的机会了。可是树桩就像前两局那样,依然没有认输,依然默默的坐在那里,对着棋盘发呆。
一分钟……
两分钟……
三分钟……
实在是忍不住的我对还在发呆中的树桩说:“不如再开一盘吧。”
树桩没有应我,依然对着棋盘发呆,我们只好继续等着树桩。
四分钟……
五分钟……
七分钟……
我和杜蒙开始觉得有些不妥,相互对视一眼后,杜蒙喊了一下树桩,树桩依然没有反应。
我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杜蒙伸出手来按在树桩上一会后,神情说不清的伤感。
我咽了一下口水问:“怎么回事?”
杜蒙平静说:“它已经去了。”
“什么……去了?”
“就是已经死了。”
“死了?!”
我感到很难接受,明明刚才还在下棋,现在就忽然告诉我树桩已经死了,我还没有反应过来。
“开玩笑的吧?刚才还好好的,而且它还是妖怪啊。”
杜蒙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的对我说:“你还不知道吗?妖怪也是有寿命的,并不会长生不老。它的确已经死了,妖气在消散,也没有任何生命的迹象,这样的情况,就算是当初拯救我们出来的那位妖怪大人也是无法改变。”
我无力地坐在茶几上看着只是像在发呆的树桩,心里仍然难以接受它的死亡。
杜蒙叹了口气说:“其实它已经活了很久了,毕竟是下阶妖怪,就算是树类寿命也不会延长太多,也算是人类中的寿终正寝,没有什么好伤心的。”
就算他是这么说,但他自己脸上却是没有掩饰的伤感。
生命,脆弱,无论是人还是妖怪,都难逃死亡的那一天。
静静的看着树桩妖两分钟后,我来到广场,在广场上敲响了召集众妖的大鼓,声音响遍整个妖怪村,就连家里的妖怪们除了看着吕绮月的青萼和姜子牙外,该来的都来了。
到来的妖怪议论纷纷,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但是从我的表情上看也明白事情的严肃。
我站在高台上说了树桩妖死掉的事情,告知他们今晚将会在广场对树桩妖进行火葬。
广场上的妖怪虽然大多与树桩妖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听说有它死了,都感到一阵的唏嘘,毕竟都是从患难中活过来,一起来到这条妖怪村的妖怪,没有理由不感到伤感的。
我安排了一些吩咐下去便解散了广场上的妖怪。
死掉的树桩妖还留在杜蒙的家里,没有动过的坐在椅子上。一些妖怪走去杜蒙家看看死去的树桩妖,而我和家里的妖怪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回家去,就连一向嚣张惯的猩爷也叨着根烟沉默的走着。
家门口晾着我们的衣服,青萼正在将吕绮月那件素白的裙子晾在竹架上。我们走来后,她放下手中的工作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了吗。”
我:“村子里有一个妖怪死了。”
青萼颇吃惊问:“有妖怪死了?”
“不用想太多,老死而已,就是那个树桩妖,今晚准备给它举行火葬。”
青萼听后,点头表示遗憾。
我和妖怪们进了家门,看到电视是开着的,吕绮月正坐在沙发上紧盯着电视,似乎对于电视这种“高科技”感到很神奇。想来她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现代社会,现在是第一次从山上下来。
如此一想,那山上的生活应该是多么无聊啊。
此时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青萼的衣服,那扎起来的柔顺长发此时也变得披散在肩后,从仙女变得了一个现代人。
当发现我们回来后,她从盯着电视那痴痴的表情中回过头来,绷紧的脸带着怒气的扫了我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马上又慌乱的收了别过脸。想来是觉得被我看到她丢人的一幕,实在是不敢再和我对视了。
妖怪们不难发现吕绮月的神情古怪,黄悠悄悄凑过头来问我:“老大,你对人家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别问了,知道太多会对你生命安全构成威胁。”
黄悠还有猩爷狗哥目光诡异的看着我,就像我又做了什么伤天害地的事情。
“禽兽!”
“人渣!”
“败类!”
啧,怎么就挨骂了?
妖怪们散开后各干各的,黄悠准备中午饭,青萼进去帮忙,猩爷和狗哥还有兔子三只动物缩在沙发另一侧看电视,小绿在门口晒太阳,霍玉和石大山在坐在桌子边说着话,而我在客厅里打着电话,通知龙须、刘镪东、王师恩还有陈家一伙人妖怪村死了妖怪的事情,要他们今晚也来一趟。
处于那么多妖怪当中的吕绮月表情复杂,特别是看着这么多的妖怪都自行自得的,一点也没有鸟她这个修真者。如果没有绑着还有心跟我们拼命,但是现在这种状态,她根本就连拼命的资格也没有。
王师恩那家伙说今晚有事可能来不了,我觉得他是在随便找理由来敷衍我,所以就跟他争论起来。
就在我对手机那头的王师恩喊“那可是有妖怪死了”的话的时候,吕绮月忽然冷冷地说了一句:“死得好!”
原本屋子里平和的气氛马上变样了,众人的目光投往吕绮月,只见她并没有觉得她所说的那话有什么问题,而是一阵的快意,恨不得天下的妖怪都死光。
我挂了电话走到她面前。
“你啊,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吕绮月没有因为我肃厉的语气而有丝毫退缩,反而是屈起头,冰冷的眼睛望着我说:“妖怪生存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害人,应该全部死掉!”
我紧握着拳头,亲眼看到树桩妖死掉的我心情本已经很难过,听了她这样说心里更是从来没有过的火大。如果不是看在她是一个女人的份上,早已经一巴掌扇过去。
妖怪们连忙走过来,小绿和霍玉拉着我。
霍玉在我耳边悄声劝道:“老大你别动手,她毕竟是云中道人寄托在我们这里的,迟早要送走。云中的意思也很明确,就是希望她能够了解我们妖怪啊。现在要是伤了她,那双方的关系就很难拉近了。”
我:“这个我懂,她要是骂我也就算了,但是她这话还真让人火大。”
霍玉勉强笑道:“所以这件事只有老大你才能够处理好啊。”
我呼了一口气后冷静下来,对霍玉和石大山说:“老规矩,找棵树吊上,没有我的允许不能放她下来,就算要尿出来了也不行!”
吕绮月怒瞪着我喊道:“你们敢?!”
小绿跑向杂物房拿绳子,石大山马上将吕绮月扛了起来,跟霍玉走走向果园。而在石大山肩上挣扎着的吕绮月怒瞪着我,那眼神颇有要杀了我的冲动。
昔日的仙女姐姐变成了李莫愁,啧,看来我不能够怜香惜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