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我所料,这场暴风雨从后半夜开始过后就没有停过,一直到正午时分都还在下,雨虽然小了些,但天色却更阴霾了,天际被黑压压的乌云淹没,这意味着将有一场更大的暴风雨来临。
这样大的暴雨令护城河的水位都涨了一些,可想那菩提河水是怎样的湍急了。我心急如焚,因为营救褚峰的计划就是在今天夜里进行,如果雨不停,那么难度将很大。
我揣好了小弯刀,乔装成小厮提前到菩提河边跟乔灵儿汇合了。她看起来十分憔悴,本来漂亮的大眼睛此时也布满血丝,大概昨夜里没睡好。
这里是连镇,距离菩提河仅有一步之遥。而日本军营则在菩提河上游的乱葬岗附近,依照秦承炎说的,暗卫把人救出来过后就直接交给乔灵儿,然后兵分三路:那边的人负责诱敌掩护,乔灵儿带人离开,暗卫则负责善后处理。
至于我,其实在计划中算是多余的,秦承炎一再叮嘱我不要来这儿。可我不放心,既不放心他,也不放心褚峰,就不管不顾地坚持要来。他拗不过我就同意了,但让我从头至尾不准参与计划。
所有计划中的人都没有会面,而是靠精准的时间约定。午夜后三点,乔灵儿只管在菩提河上游的地方路口等人,其余的事情她都不用管,一旦等待时间超过半个时辰,不管有没有救到人都必须离开。
气氛,是如此剑拔弩张!我仿佛感觉到一把无形的利剑抵在我的胸口,进不能,退也不行!
乔灵儿比我更加的焦虑,她怕所有计划因为她功亏一篑,更怕他们救不出褚峰反倒赔了夫人又折兵。
其实她的顾虑也不是没有道理,从龙潭虎穴般的日本军营里抢人,那就好比在虎口拔牙,大家都知道这其中厉害关系。
眼下都快黄昏了,秦承炎还没有过来,所以我也十分不安,但我不敢露声色,怕吓到嬷嬷和乔灵儿。我站在屋檐下张望了许久,这雨点子好像越来越大了,如果耽误了营救计划,褚峰怕是凶多吉少。
“夕夕,如果那些人救不了总舵主怎么办?他,他是不是就死了?”乔灵儿忍不住了,拉着我满眼泪光地问。
我忙宽慰她,“你别怕,我们只管在这儿等到夜里一点钟就过去菩提河上游接人,一定会成功的。”我顿了下,接着又道,“你……地点看好了吗?这一路都没有灯光,也没有人接应你的。”
乔灵儿眼底迅速掠过一丝恐惧,但转瞬即逝,她眸光坚定地道,“不会有事,我已经看好了路,即使那菩提河水流再急,我都能跳过去。只要能接应到大当家的,我拼死也要护他周全。”
看到她眼中视死如归的样子,我心下无比感动,这大概就是爱吧?深爱一个人时会不惜付出所有,哪怕是生命。
我们在这儿等到了夜里十一点,秦承炎依然没有来,他也没有派任何人过来带一句话。我们无法联系,也不晓得他们是否来营救了,或者是出事了。
但我信任他,在这样的节骨眼上他不可能出现丝毫误差的,毕竟这关乎到所有人的性命,于是我还是跟乔灵儿一起往菩提河上游走了。
这一条山路十分崎岖,可能是许久没有人走了,杂草丛生。然而相比较之下,也就是这条路最安全,因为无人晓得。
我们为了保护烈焰的体力,就牵着它走的。我一边走一边拿着弯刀砍路边上的荆棘,乔灵儿见状要帮忙,我忙把她给拦住了。
“你赶快吃个馍,保存力气等会带着峰哥哥离开,这个我来砍。”
大概还有一里路就是大家约定好的路口了,这会儿我们已经完全看不清路了,完全凭着感觉走。雨点子还噼里啪啦地下,打在身上生疼。我们都没戴雨披,被淋得跟落汤鸡似得,但也都顾不得。
眼下已经快夜里两点钟了,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我都不敢再走过去了,如果没有救出褚峰怎么办?如果计划正常进行,那么这会儿日本军营那边肯定已经开战了,也不晓得那些暗卫把人救出来没有。
我鼻头酸酸的特别想哭,可又不敢。我和乔灵儿都提着一口气,绷着一条弦,其实都已经恐惧极了,可谁也不敢说,就怕说了两个人都绷不住了。
路口的地方是有个标志的,是一块突出的大岩石。这地方能避雨,我让乔灵儿牵着烈焰到下面避雨了,自己颤巍巍地爬上了岩石,朝着日本军营那边张望着。
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难道这计划是取消了吗?但……这可能吗?两党共谋的营救计划怎么可能随意更改呢,又是在这样的节骨眼上。
我不放心,连忙又爬下了岩石,贴着她耳朵道,“灵儿姐姐,你在这儿等着,咱们还是按照约定,三点钟没人来你就自己离开,谁也不要管。”
“你要做什么?”
“我去乱葬岗那边看看,我不放心。”
“那我……”她忽然就哭腔了,但很快又道,“好,我在这儿等,我相信他们会把人救出来的。”
我点点头,又摸索着离开了。好在以前小时候我来这边玩过,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很快就来到了乱葬岗,妈妈就是埋在这儿的。
我都没敢再过去了,怕到时候给营救褚峰的人添乱。
这地方能看到日本军营的瞭望塔,偌大的探照灯转过去,转过来,能直射到这乱葬岗来。所以当他们的灯光一扫而过时,我仔细看了下路面,发现坟地前的小路上有好多新鲜的脚印,很有次序。
他们这是去了?
当灯再一次照射过来时,我又下意识往后看了眼,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就在我身后不远,密密麻麻摆了七八个尸体,全都被扒光了衣服。但看他们脸上那瞥怪异的胡子,不像中国人。
我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死死捂着嘴才能不发出尖叫声。这种惊悚是没有办法形容的,就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忽然间拽紧了心脏,呼吸都忘记了。
我忙匍匐着往军营那边走,我再不愿意跟这群死尸呆在一块儿。但我尚未走两步,瞧见正面走来了一个暗黑的影子,他可能是看到我了,微微愣了下。而我直接就呆若木鸡,给吓傻了。
就在此时,那探照灯忽然又转了过来,就在灯光要打在我身上的时候,这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冲过来,直接把我给仆倒在地,情急之下我忙从袖口抖出了小弯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