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些人是塔纳故意叫过来的,刚才他打在地上的两枪,就是在提醒这帮丛林军。前狼后虎,可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依然没有猜透塔纳的动机。
我不打算反抗,在这种敌众我寡的情况下是根本逃不出去的。于是我瞥了眼狼狈不堪的索菲娅,把衬衣又脱下来拴在了她腰间,打结的时候小声跟她说不要轻举妄动。
她暖暖看我一眼,一脸歉疚道,“对不起Jon,是我太任性了。”
“先不说这些,见机行事。”
我现在连被包围的原因都不知道,当然不会跟这帮人对着干。最主要是不晓得楼底下有没有埋伏的人,纵使顺利逃到了一楼,保不定又被外面的人伏击了。
我冷冷盯着面前这小子,怒问,“居然看走眼了,想不到你还是个很角色,叫什么名字呢?”
“能被白鲨看走眼,我本人感到无比荣幸,你叫我班达就好!”
“这么说,你是泰国人?”
“正是,白鲨先生现在是自己跟我们走呢,还是我们抬着你走?”班达冷睨了我一眼又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这位小姐刚才好像杀了人呢,按照惯例,我应该把你铐起来。”
“你代表的是谁?”
塔纳诡异的出现,令我特别怀疑秦漠飞是否到了缅甸这边。他现在恨不能把我和我的部下一网打尽,布个局来请君入瓮也是很有可能的。
被他们这样抓获,简直颜面尽失。
我回头又瞥了眼塔纳,他唇角的笑意已经隐去,一双眸子阴鸷而冷漠,这……我顿时一怔,这他妈的不是秦漠飞是谁?他居然乔装了塔纳。
千算万算,我竟没算到他也会这一招,妈的!
我没有再跟班达废话了,拉着索菲娅就往楼下走,楼下的雇佣兵齐刷刷地举起了枪对着我们,押着我们往楼底下走。就这会儿,我心头的怒火烧得腾腾的,我一定要把秦漠飞这混账东西挫骨扬灰。
楼下果然如我揣测的那样,到处都埋伏着雇佣兵,他们看到我们下去就如潮水般涌了过来,跟他妈的众星捧月似得,就是这捧得有点狼狈。
我们俩被押上了一辆厢式大货车,不知道这里面是装了牲口还是什么,臭的令人作呕。索菲娅一上去就忍不住吐了出来,吐得昏天黑地的。
班达拧着眉看着她吐完,才又拿枪对着她晃了晃,“你下来,跟我们坐小车。”
“我不……呕……”
索菲娅刚硬气地拒绝了,又忍不住一顿狂吐,堵得车上全部都是秽物。我憋着气站在车厢最角落,一时间也没顾得上去管她呕吐的事情。
周边都是雇佣兵,按照眼下这阵仗,想要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但令我疑惑的是,这些人好像就是听秦漠飞的指挥,他似乎是一个人来缅甸的。
那么他是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行动么,连阿飞都不知情的。
索菲娅还是无法忍受这车厢的气味下车了,上了班达的小车。我一个人被关在这散发着阵阵恶臭的车厢里,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这空气中似乎飘着一股乙醚的味道。
这该死的混蛋秦漠飞,他妈的到底要做什么?
想想也真是狗血,我在这三角地带叱咤风云,却一不留神阴沟里翻船。我无论如何都没想到秦漠飞会驱使阿战狼的人,还治得他们服服帖帖的。
不晓得他如此大费周章地在这里等我,是想把我怎么地。杀了?抓了?或者逼供?不过我还是很欣赏他,至少在这一二十年里,他是第一次把我打击得如此狼狈。
这小子最好不要给我反击的机会,否则我一定把这一切变本加厉地偿还给他,让他在化粪池里呆上几个小时。
我在昏迷前想到了很多很多,很远很远,却根本逃不出这充满异味的空间。
等死吧,这是我最后的意识。
……
空气中有一股浓浓的罂粟的气息,耳畔还有涓涓水声,这是在湄公河岸不远的山谷边。
还没睁眼的时候,我就确定了自己所处的位置。在黑三角这一带,我的脚印镶起来都能绕地球一圈了,这里的一花一木我都特别熟悉。
身边有一股浓浓的戾气在缭绕,这是来自秦漠飞身上的。他每次面对我的时候就有这种气息,我也熟悉了。
我一睁开眼,就瞧见他站在被风的山石上,一手拎着枪,一手斜插在裤袋里,满脸寒霜地盯着我。
我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他没别的人,索菲娅也不在。而我就躺在一块山石上,地上蚂蚁都要把我吞噬了。我连忙坐了起来,忙不迭地把一身蚂蚁拍了下去,转头恶狠狠瞪了秦漠飞一眼。
“你有没有点人性啊?这蚂蚁爬满了我身上也不弄一下的?”
“你这么大个,它们也未必抬得动你,我弄什么?”他冷冷道,慢慢度到了我面前睨着我,“别人可能想不到,我风骚了一二十年的三叔居然也会这样狼狈,躺在这地上喂蚂蚁。”
“大男人能屈能伸,你就不要得意忘形了。”
这个时候的我确实很狼狈,但这地方是我的天堂,既然秦漠飞把我带到了这里,那就是天助我也,这四周藏匿的全都是我的人。但我没有喜形于色,这小子诡计多端,兴许也是故意把我放这儿的。
他收起了手枪,转身又面朝山谷,盯着那漫山遍野的正在生长的罂粟出神。这会我若逃,他未必会抓得住我,但我没有,我想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三叔,你有想过这一生你害过多少人吗?多少人因为你那特殊的毒品妻离子散,又有多少人为之颠沛流离?抛开这些不说,你有想过你的行为对秦家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吗?”
秦漠飞对着山谷张望许久,忽然冒出了这么一番话来。听起来确实很有理,因为我祸害的人不计其数。可是,他有想过我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吗?
我没有回应他,也站在山石上看那远处的罂粟,它们长得很茂盛。若换做往常,我一定会感到开心的,这样的涨势就注定是一场大丰收。
现在不会了,经过这些年的起起落落,我实在累了。原本我想退出这江湖,认认真真做一个企业家,或者当一个好人。却谁知那些人不愿意,堵了我从善的路。
所以我能怎么办?
既然命中无乾坤,我就只有逆天而行了,我总不能等死!
而这些东西秦漠飞根本不懂,他不晓得秦家对我和妈妈是何等残忍,也不晓得我如何走上这条路。还有他那老子秦斐然,当年的手段是如何令人发指。
“你真的打算把一辈子奉献在这种地方吗?这地方是那么的邪恶,看不到一点儿希望。”他顿了顿又道,还回头痛心疾首地瞥了我一眼,“三叔,你是一只真正的魔鬼。”
“魔鬼?”我不屑地哼了声,又道,“漠飞,如果是你落在我这地步,恐怕做得比我更过分。我不想跟你辩驳什么,但我也很认真地告诉你,这地方是我的地盘,你若想全身而退,就别跟我乱来。”
“我既然敢把你送到这里来,自然也不怕后果。不过三叔,你难道真猜不到我来找你的原因?”他很认真地看着我,脸上的戾气没有了。
“我不想猜,你若想到要招安我,那真的不必了。我绝不会回头了,你和那边的人如果想抓我,尽管!”
其实他刚才讲那番话我就猜到他来做什么了,他抓了我却没有把我送到阿飞他们手里,并且是自己单枪匹马来找我,这充分说明作为家主的他还是想以秦家为重。
秦家这些年一直风雨飘摇,大抵跟我有着莫大的联系。否则国安部那边的人不可能派阿飞这样的特工给秦漠飞当跟班儿,这太不可思议了。
他们潜伏那么多年,一定是想从秦家那边得到一点儿蛛丝马迹。只是我做事情比较隐秘,加上跟秦家一直以来都水火不容,所以这些年他们都一无所获。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们有了名单,至少是确定了我的身份,之所以迟迟没出手,可能是因为我和那些人都是单线联系,我若死守他们也毫无办法。
现在派秦漠飞过来,我不晓得是谁的意思,但我的意思很明确,绝不妥协。
秦漠飞对我痛心疾首得很,我就这一句话又把他激怒了,他一个箭步冲到我面前怒视着我大吼,“你他妈的要寻死何不自己死就好了,为什么要拖上秦家的族人?”
“你觉得,就那样的族人还需要我刻意去蛊惑?呵呵!”
“……你是真不打算回头了么?”他表情沮丧地滞了下,讪讪又道。
我耸了耸肩,“回头?我倒是想问问你,你让一个在你嘴里恶贯满盈又丧尽天良的人回头,回什么头?你们不是恨不能把我除之而后快吗?回头让你们杀了我?”
本来以我的布局,我退出这江湖轻而易举,可就是因为他们从中作梗而让我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这么一来,我所有的挣扎都仿佛是个大笑话,滑天下之大稽。
索菲娅,塔纳,老A以及所有知道我有这退意的人,都曾无所不用其极地阻止我退出。现在我又被打回原形,大概他们都十二万分地唾弃我了。
现在他跟我谈什么回头,不觉得可笑么?
秦漠飞被我这样一呛,黑着脸闷了很久才又道,“我现在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配合我。一来可以让你摆脱死刑,二来也能拯救秦家的族人。”
我仍旧坐在山石上看风景,没应他。真好笑,他们在处心积虑把我打压到这种地步过后,来跟我谈两全其美的办法,我他妈的傻子吗?
秦漠飞见我不说话,脸瞬间又黑了几分。在我面前走来走去好几次,才又道,“你自己考虑清楚吧,如果你实在不愿意,那我们只有兵戎相见了。我昨天抓你就是要告诉你,别以为你多了不得,我想抓你也是易如反掌的事,哼!”
他说完就走了,快步流星一脸狂妄。我转过头冷冷盯着他的背影,对着不远处藏匿在丛林里的雇佣兵做了个手势。所以很快,埋伏在丛林里的人都一窝蜂冲了出来,拿着枪一字排开对准了秦漠飞。
这个画面很搞笑,他就像一个枪靶子,而边上十来个人则以他为中心练枪。他大概没有想到这边都能有我的人,微微愣了下,转头瞥了我一眼。
我冲他冷冷一笑,道,“我现在也告诉你,不要以为你有多了不起,我想除掉你也是分分钟的事。这地方是我的地盘,你还是不要随意撒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