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端了药回去,进屋就见百里华清抱着虎妞坐在床前,父女二人的目光都停在夏小雨的脸上。
荷花隐下心中的气愤,面带微笑的走了进去。
“爷,你怎么过来了?”
百里华清抬头,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伸手就把托盘上的药接了过去,“荷花,你抱小姐回房去睡吧。这里我来就好,你不用再回来了。”
“爷,这可不行。”
荷花一听,面色骤变,急急的阻止。
百里华清勺起药汁,轻轻的吹了吹。一旁,荷花看着直了眼,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百里华清对郑静初以外的女人这么温柔。
虎妞却是对这样的局面很是开心,自动自觉的走到荷花身边,牵着她的手,“奶娘,虎妞想要睡觉了。”
荷花心里气得直想骂娘,刚刚自己让她回房去休息,她死活不愿意回去,现在却要拉着自己离开。
这明明就是厚此薄彼,在她的心里,一个只相处了几天的人,却比自己这个陪伴了她六年的奶娘重要。
这个认知让荷花的心都凉了。
“好!”荷花朝百里华清福了福身子,“爷,那荷花就陪小姐回房,若是有什么事儿,爷喊荷花就是了。”
“嗯,去吧。”
百里华清头也不抬,继续吹着热气腾腾的药。
荷花落寞的牵着虎妞离开。
百里华清放下药碗,找了一条干净的棉布过来,伸手拍拍夏小雨的脸,轻唤:“夏小雨,你醒醒,该起来喝药了。”
夏小雨皱了皱眉头,可就是没有醒过来。
“醒醒!夏小雨,你该喝药了。”
“……”还是没有回应。
百里华清想了想,就把棉布折成方块垫在她的下巴下面,勺起药汁轻轻的吹了吹,觉得温度差不多了,就给她喂了进去。
药汁刚进去,可马上又从嘴角流了出来。
百里华清手忙脚乱的放下药碗,用手绢拭去药汁,浓眉紧紧的皱着,“你怎么喝个药也不配合?你不是要咬我吗?你这么病恹恹的,怎么咬啊?”
“咳咳咳……”夏小雨轻咳了几句,微微睁开眼睛,一张脸皱成了一团,她没好气的看着百里华清,道:“我现在不想咬你。”
夏小雨最怕吃药,所以,药味涌进去时,她就被苦醒了。
“呃?”百里华清一度失神,他没有想到夏小雨会在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征兆的醒来。
“我这是怎么了?”夏小雨覆上额头,只觉脑袋像是要炸开了一样,很痛。
百里华清起身,扶她起来,又把枕头塞在她身后,让她靠着更是舒服,“你染了风寒,我们找到你时,你就发烧晕倒了。”
“晕倒?”夏小雨不相信的反问,她的体质一直很好,晕倒这事怎么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嗯。”百里华清重新端起药碗,勺了药汁递到她的嘴边,“把药喝了,然后发身汗,明天就好了。”
夏小雨一脸惊恐看着他手里黑乎乎的药汁,一直摇头,“我不用喝药,我睡一觉就会好的。”说着,她就一头钻进了被子里。
百里华清看着那高高突起的被子,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嘴角不由的溢出一抹笑意,“生病了就一定要喝药,不然身体怎么会恢复?”
原来,她怕喝药。
这模样还真跟虎妞有点相像。
夏小雨不理他,藏在被子里就是不愿意出来。
“夏小雨,夏小雨,你要是再不出来,我可就要动粗了。”百里华清恐吓着她,却没有想到该如何对她对粗,该对什么粗?
“你少管我,我不要你管。”
“我也没想管你,我更不愿意管你,可是虎妞不依啊,我答应过她的。”百里华清抬出了虎妞,夏小雨却也没卖这个面子。
笑话!中药那个苦臭味,她可是真的受不了。
两人僵持了起来。
最后,百里华清使出了杀手锏,把药碗放小几上一放,对着床上的夏小雨就威肋道:“我告诉你,如果你不出来喝药,我现在就去把你那三麻袋的粮种全部毁掉。”
她既然那么急着去找这些东西,那她应该就是很重视的吧?
被子里的夏小雨还是不吭声,百里华清却是知道,她已经在动摇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他故意放重脚步的离开,“只要我走出门口,你若是不吭声,那我就真把它们毁了,也省得我还要给你整地出来。”
一步一步的往外走,百里华清暗暗的在心里数数,一、二、三、四……九……
“等等!我喝!”夏小雨从被子里钻出来,噘着嘴,一脸不爽的瞪着百里华清,低声的嘟囔:“你又不是我的谁,你的怎么管得这么宽?我爸都不会这样管我。”
闻言,百里华清面露窘迫,但很快的恢复了平静,伪装什么也没有听见。
“来,喝。”百里华清重新坐了下来,端起药碗,勺了药汁递了过去。夏小雨像是像外星人一样的看着他,“我自己来,你这样,我真是不习惯,怪怪的。”
这丫头,她到底是有没有心?
他可不是对谁都这样。
她居然说什么不习惯,怪怪的?
百里华清有些赌气的把药碗往她手里一塞,“喝吧!”
“有没有糖?”
眉毛都拧在了一起,百里华清起身就往外走,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彩绘瓷罐进来,“现在可以喝药了吧?”
“那里面是什么东西?”
“蜜饯。”
“什么口味的蜜饯?”
“……”百里华清看着她,不说话,但他的眼神像是在对夏小雨说,“你是故意拖延时间的吧?”
“甜的还是咸的?”夏小雨装傻,继续追问。
百里华清把彩纷瓷罐往床边的小几子上一放,直言戳破她的用意,“甜的,杏脯,你不用再找借口拖延了,赶紧喝吧。再不喝,我可就真的动手了。”
“真是没有风趣,老古板。”夏小雨嫌弃的瞪了他一眼,低头看着黑乎乎的药汁,刚刚鼓起的勇力又消失了。
“一个大人居然怕喝药,还真是可笑。”百里华清同样以嫌弃的目光回视着她,“我还以为你有多强呢,就你现在这弱不禁风的样子,你也想咬死我?”
“我说过了,我不咬你。”
“可是,你不是那么大声的昭告天下,你要咬死我吗?”
“我说的是那些狼。”
“你前面好像还骂了一大堆吧?”
夏小雨面露郝色,别开了脸,道:“我没有!你听错了。”
“可是很多人都听到了,不会是大家都听错了吧?”
夏小雨的怒气被激了出来,“你是不是真想找骂啊?现在就要听吗?我刚刚就是骂了,你百里华清是一个臭男人,王八蛋,自大自私,妄想症,多疑病……”
“还有呢?”
夏小雨咬牙切齿的看着他,道:“我咬死你!”
“那就喝药,有力气了,你才咬得死我。”百里华清指了指碗里的药,“药快凉了,如果你再不喝,我就让人再煎一碗送过来。”
“你…你神经病,你管得真宽?”
百里华清笑了笑,继续挑衅着夏小雨,“没错!我就是管你了,怎么样,不服气啊?那你咬我啊?”
“哼——我还不想脏了自己的嘴。”夏小雨端起碗就咕噜咕噜的一口气喝完,百里华清打开彩纷资罐,拿了一颗黄澄澄的杏脯递了过去,“吃一颗杏脯,嘴巴就不苦了。”
夏小雨抢过瓷罐,连续丢了几颗杏脯进嘴,一张紧皱着的脸,终于舒展开来。
“以后,别再管我。我可是有绝对言行自由的,不归你管。”嘴巴没有那么苦了,夏小雨就开始维护自己的权益了。
百里华清很认真的提醒她,“这个言行自由,可是建立在你给我提供了粮种的基础上。现在你还没有给我提供粮种,所以,你还不享有这种自由。”
夏小雨一听,立刻就跟他急了起来,“喂,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这可是出尔反尔的行为,这可不是一个君子行为,你这样是会被人耻笑的。”
“没事!反正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自大自私,有妄想症,多疑症的人,这样的人哪能算是君子呢?再说了,我这种才算是公平的,哪能在你什么都还没有提供的情况下,你就得先享受权益?”
百里华清可不是简单的人,夏小雨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便宜,除非是他自己愿意的,否则,她想都不要想。
根本就不可能!
“讨厌!”夏小雨说不过他,便又一头蒙进了被子里。
“你的粮种都发芽了,你若是再不把身体养好,怕真的要浪费了。”百里华清站了起来,又问:“你是真要离开,还是不小心在山上迷了路?”
问出这话时,百里华清有种屏息等待答案的紧张感。
夏小雨从被子里探出了脑袋,一脸认真的看着百里华清,“我早上被人从背后打晕,醒来后就在一个山洞里了。这事我想来想去,肯定是你府上的人干的,不然谁会在你府上进出自由?”
“昨晚子时到今晨卯时,后门根本就没有打开过,而你是从后门出去的。”百里华清从袖中拿出一条折得方方正正的手绢,从手绢里拿出一颗黄金耳环。
“这耳环是你的吧?这是在后门的门缝里找到的,也就是说,你是从后门离开的。”
夏小雨拿过耳环,然后又摇摇头,“我的耳环是昨天早上丢的,昨天早上,我和虎妞是从后门出去的。”
百里华清拧紧了眉头,定定的看着夏小雨。
想不到线索这样又断了,这样的话,那就不能肯定夏小雨是从后门出去的,那也就不能顺藤摸瓜,找到可疑人物了。
“你不相信我?”夏小雨瞧着百里华清的目光,一颗心骤凉,她拉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修长的脖子,“你看看,我脖子上面是不是有一道淤青?”
淤青在白皙的脖子上显得格外的分明,百里华清看着那像是用木棍打的淤青,微眯的双眼迸射出一道冷光。
哪个该死的,竟下如此重手?
突然,他的目光一滞,看着那淡淡的红点,脑海里又浮现了那旖旎画面,黑眸暗光闪烁了下,喉结上下滑动。
自己有那么粗鲁吗?好像从没有这么失控过吧?
“我被人绑到了山洞里,天黑了才醒过来的。”夏小雨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拉开自己的衣袖,露出手腕上那已用白纱布包起来的伤口,“我手腕上的伤口是我在磨绳子的时候伤的。”
“我信你,这回。”
“真相信?”这下倒变成夏小雨不相信了。
百里华清重重的点头,“真相信!”
夏小雨不由的翘起了嘴角,“你要是再不相信我,我也有办法让你相信。我把绑我的绳子,还有塞着我嘴巴的布都带回来了。”
“东西在哪里?”百里华清一听,立刻就问。
有了这两样东西,他就又有了新的线索。
“在我衣服里。”夏小雨这才发现自己早已换了一套干净的内衫,再低头一看,她忽地就用被子盖住了身体。
这古代的里衫也太那个了吧?
简直就会让人看着,想入非非。
醒来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百里华清,那她的衣服是……是他换的?想到这里,昨晚两人火热的画图又涌进了夏小雨的脑海里,脸颊立刻就火烧火燎起来。
百里华清看着她娇羞的样子,也是不禁就想起了昨晚,脸上也是浮现了两朵可疑的红晕。
“我去净房看看。”百里华清一头冲进了净房,他在里面找了个遍,也没有看到夏小雨身上的那套湿衣服。
“怎么样?找到了吗?”夏小雨见他出来,立刻就问。
百里华清摇摇头,“湿衣服不在里面。”
“那在哪里?”
“我去问问荷花,她也许知道。”百里华清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过了好一会儿,百里华清两手空空的从外面回来,“荷花说,她拿衣服去河里洗时,以为那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所以,她就直接丢河里了。”
丢了?
夏小雨一脸颓丧,这下可好,她最有力的物证也不见了。
“你府上的管理是不是太差了?一个大活人凭空消息,居然什么也查不出来?”夏小雨很是埋怨,直接就是想不明白。
这可是堂堂王爷的别院,怎么就可能这么松散呢?
“一定不是外面的人,而且这个人一定是认识我的。”夏小雨继续分析,“可是,我才来几天,跟我相处过的人,也是屈指可数,可我并不记得有得罪过谁啊?”
夏小雨朝百里华清瞥了一眼,表情很严肃的道:“我唯一得罪过的人,也就应该只有你吧?”
百里华清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那你的意思是我把你绑到那山洞里?”
“不是你!但直觉告诉我,这一定跟你有关系,谁知道我是不是被人误会了什么?或是,你招惹了什么烂桃花,她把我当成了假想敌?”夏小雨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性,不然,好端端的,她怎么就遭人暗算了呢?
如果绑她的人是男的,那不该只是把她丢在山洞里,所以,这人一定是个女的。可是问题又来了,如果是个女人,那她是怎么把自己弄到那个山洞里去的?那山路可并不好走,还要背着一个人的话,更是不易。
突然,轰的一声,春雷在头上炸响。
“啊——”夏小雨被吓得尖叫一声,捂着耳朵看着窗外的雨水,脸色十分难看的道:“如果我现在还在山上的话,就算不被狼吃了,也会被雷劈了。”
百里华清听着她的话,想到可能的画面,眸光骤冷,嚯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你放心!这事我一定给你一个交待。”
“哎,你先等一下。”
“你还有事情?”
夏小雨点点头,“我是在你的院子门口被人打晕的,或许,等明天雨停了,咱们去一趟那个山洞,也许有线索也说不定。”
“嗯,我知道了。”百里华清淡淡的应了声,转身就出去了。
夏小雨冲着房门口,自言自语,道:“果然是大冰山。”
……
夏小雨喝了药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可想到暗处的敌人,她的神经就绷得紧紧的,并未深睡。一早她就醒了,见窗外的雨已经停了,连忙梳洗更衣,急匆匆的就去了百里华清的院子。
“夏姑娘,你怎么就下床了?”康林惊讶的看着夏小雨。
“我的身体好着呢,喝了药,睡一觉,什么事都没有了。”夏小雨想到昨晚他救她下树时,那帅气又有型的样子,眸子转了转就笑眯眯的道:“康大哥,谢谢你昨晚出手相救。”
康大哥?
康林瞧她笑得有些狡黠的模样,心里暗暗有了防备,笑着朝她拱拱手,道:“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怎么会是小事呢?康大哥,你难道是觉得我的诚意不足?”夏小雨看着康林,脸上有着淡淡的受伤,康林见状,立刻举手投降,连忙摆手,道:“夏姑娘,你可千万不能这么说。”
夏小雨微笑着点点头,又客气的询问:“康大哥,我想找你帮个忙,不知道方不方便?”
“姑娘有事,请直说。”自己果然没有猜错,康林暗暗绷起了神经,心想,只要你不提让我放你离开,我都可以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