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鬼话就是骗人的呢。
老十二第一个不信。
既然挖密道是为了防备人的,就不可能弄得人尽皆知!
如果唐毅能随便听说这个消息,别人同样也可以,那么官府的人就没有理由找不到这里。
哪里还能轮得到他们在这里站着,这里肯定早就和杏花楼一样,被官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想到这里,老十二朝着唐毅拱手道,“外祖父大人,亲者莫过于同胞、同乡、同窗,齐庸与秦阳是同窗,与你和谢赞是同年,这关系为何弄得如此之僵?”
这齐庸也太狠心了一些,不管是谢赞,还是唐毅,居然一个都没放过。
至于右都御史秦阳,只因太得他老子信任,齐庸没办法使绊子。
唐毅突然冷哼一声,看了眼猪肉荣和将屠户等人,瘪瘪嘴道,“您与太子、雍王、楚王还是亲兄弟,那又如何?”
老十二听闻这话后,直接愣了。
是啊!
他们众兄弟中,有谁跟谁是和睦相处的?
无论是太子,还是雍王,都是狠角色,恨不得把每个兄弟都剥皮拆骨。
哪怕是他七皇兄南陵王和八皇兄楚王也是不遑多让。
至于他九皇兄和六皇兄,就有点让他看不透了。
他给的评价是笑面虎!
“本王受教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道不同不相为谋,”
老十二感慨道,“看来这齐庸也不是善茬,可是据我所知,这齐庸才学出众,非一般人,何况又擅隐忍之辈,即使再好色,此刻也该收敛一二吧?”
他实在不知道他这便宜外祖父从哪来的自信,一定可以找到齐庸!
唐毅笑着道,“齐庸,少年丧父,孤儿寡母相依为命,闻鸡起舞奏晨曲,悬梁刺股伴灯黄,这是本事,可收可放,好色却是本性。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老十二若有所悟的道,“是啊,很多时候,一个人很难改自己的本性的。”
唐毅点点头道,“如今官府根据失踪良家女子的线索,直接锁定了各个青楼,这也确实是老夫没有想到的。
如果这安康城中有适合齐庸躲藏的青楼,那大概就只有杏花楼了。”
将屠户忍不住插话道,“唐大人,我刚才也听了一个大概,就是知道这密道的不止齐庸一个人,像这秦阳大人,肯定也是知道的。
齐庸就不怕别人给举报了?”
这次不等唐毅说话,老十二便直接道,“我外祖父能想到的事情,不代表秦阳就能想得到。
你们这些人不懂,就不要再瞎猜疑了。”
将屠户听闻后道,“王爷英明。”
其实是懒得再多说了。
这永安王,都穷成啥样了?
心里还没个数!
居然在他面前摆谱!
要不是碍于身份限制,他都恨不得直接给永安王来一拳头!
娘的,要不是老子信奉的是:禾杆冚珍珠,一定让你见识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实力!
论出身,老子不如你这个皇子!
但是,论财力,老子能把你打的爹妈都不认识!
猪肉荣伸过来脑袋道,“那唐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你尽管吩咐,咱们一定在所不辞!”
他没将屠户那么多的心思。
只要能这次能得着好处就行!
唐毅看了一眼将屠户和猪肉荣,然后道,“这齐庸在朝中经营几十载,如今能从官府手中逃脱,想必有不少帮凶,几位想抓住他,只依靠二位,恐怕是不够的。”
猪肉荣道,“那再喊人?”
来宽赶忙道,“要是官府的人就算了!”
“这不就小瞧人了嘛。”
猪肉荣见将屠户点头,便把大拇指和食指放进嘴里,紧贴舌头下面的两侧,收紧嘴唇,响亮的鸟叫声在空旷的国子监上空回荡。
没多大会,附近的林子里传出来一阵阵的鸟叫声。
将屠户得意的道,“瞧见没有,我兄弟们都给回应了。”
来宽道,“不可能啊,你这口哨一吹,就都来了,你这糊弄谁呢?”
将屠户道,“不信?”
“当然不信了,你当我傻子呢。”
来宽的脑袋摇的更拨浪鼓似得。
“瞧好了!”
将屠户说完,双手一举,啪啪的,有节奏的拍起手掌。
没多大会,在来宽和老十二不可思议的眼神中,从左右的林子里钻出来五十几个人,有光着膀子的,有穿短衫的,在太阳底下泛着黝黑的光泽,一看就是一帮子苦力。
来宽不解的道,“你平常出门都带这么多人?”
“要你管,就说你服不服吧,”
将屠户没好气的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着,我这些兄弟都是二品以上,随便找一个都能把你打的爹妈都不认识。”
这两日,他与猪肉荣铆足劲,想查出点什么东西出来。
所以,出门都是带着一大票的伙计,只要一声令下,就都可以从周边跳出来,起码保证不能吃亏。
“佩服!
佩服!”
老十二看着眼前的这些二品以上,甚至五品、六品的高手,既有羡慕,又有震惊!
连杀猪佬都比自己有实力!
想到这里,看了一眼旁边的废物来宽,不禁悲从中来。
自己这个藩王一定是假的!
啥玩意不是!
猪肉荣跟着得意的道,“王爷客气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唐毅点点头道,“既然二位盛情相助,老夫就不客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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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二位,跟老夫来吧。”
说完沿着国子监的围墙进入了桃花林里。
“咋说?”
猪肉荣看向将屠户。
将屠户道,“都这地步了,还能怎么样,上吧。”
一挥手,身后的伙计也手持木棒径直跟上来了。
唐毅转拐右拐,最后在一处大井停下来。
猪肉荣好奇的伸着脑袋往井里面张望,一汪死水,上面飘着枯枝烂叶。
猪肉荣道,“大人,这看着不像出口吧?”
唐毅蹲在地上,用树枝拨弄了一下地上的蚂蚁缝。
然后笑着道,“麻烦帮老夫弄一支粗些的棍子来。”
“这好办。”
猪肉荣一掌劈在一颗桃树根上,桃树应声而断,他把树杈子斩断以后,直接把桃干给了唐毅。
唐毅一个没注意,摸上了黏糊糊的桃胶,不过浑不在意,拿着棍子,在井口附近有节奏的敲着。
敲一会,便换一处地方。
众人都莫名其妙。
半晌后,他终于停了下来。
老十二好奇的道,“这是何意?
有什么讲究?”
唐毅笑着道,“但凡有桃树的地方,这蚯蚓是最多的,想钓鱼的时候,带点真气,用棍子随便敲敲,这蚯蚓就全部受不住,一个个会慢慢钻出来。”
将屠户道,“可是这会,一条也没见着啊?”
“所以这才有问题啊,”
唐毅剁了剁脚下,然后接着道,“咱们就沿着没有蚯蚓的地方走,就肯定能找到这密道的出口了。”
将屠户道,“你也不知道密道出口在哪里?”
他的话音刚落,便听见一个人喊,“快来这里看看。”
说话的是将屠户手底下的一个伙计。
将屠户双脚地上一点,便起身跃到了那个伙计的身前,顺着伙计的手指,他看到了一双赤脚,抬起头,他看到了一个女人,绳子勒着脖子,在一棵大槐树上来回晃荡。
下面是一条水渠,里面污水横流,烂菜叶子,旧衣服、旧鞋、腐烂的篮筐、树叶。
“有人上吊了。”
将屠户见多识广,同时也杀了不少人,从来不怕死人。
但是,他却是第一次看到上吊死的,猛然吓了一跳。
唐毅走过来,看看女人脚尖,淡淡道,“这是他杀,不是自杀。”
老十二道,“外祖父何出此言?”
唐毅对着死尸,毫无避讳的道,“王爷请看,如果是上吊而死,这脚尖应该是下垂的,可是这脚尖正对着咱们的。”
来宽忍不住插话道,“这有什么区别?”
唐毅道,“只有死后挂在绳子上,这双脚才会如此僵硬。”
猪肉荣叹气道,“这女子这么好看,死的太可惜了。”
唐毅用树枝挑起一块旧衣服,笑着道,“便是这里了。”
猪肉荣不解的道,“什么意思?”
唐毅笑而不语,沿着水渠逆流而上,直接找到了水渠的洞口。
黑色的污水从一处洞口里哗啦啦的往下流着。
老十二掩着鼻子望了望里面黑漆漆的洞口道,“咱们钻进去?”
“王爷稍等。”
说着唐毅直接脱了长衫、里衣,光着膀子,只穿了一件里裤,就要带头钻进去。
“大人稍等!”
猪肉荣拉住唐毅,朝着伙计喉一嗓子道,“瘦猴!”
“掌柜的!”
一个瘦小的男人从人群里钻出来道。
猪肉荣摆摆手道,“你功夫最好,你上,咱们给你压阵!”
瘦猴动也没动,缩着脖子道,“掌柜的,你别糊弄我,当我不知道,何吉祥大人说了,抓住这刺客,功在社稷,我也不要什么社稷,一百两银子值不值?”
猪肉荣没好气的道,“只要能抓住人,别说一百,就是五百我都给!”
“掌柜的,有你这句话就成了!”
瘦猴飕飗一下,匍匐着跟泥鳅似得钻进了黑乎乎的洞里。
猪肉荣伸头看,已经看不见了他的影子。
他一挥手道,“跟上!”
嫌弃腥臭,只敢半蹲着,小心翼翼的往洞里挪。
月亮升起。
安康城的宵禁渐渐放宽,夜市也愈发繁华热闹了。
这些日子官府到处搜查刺客,人人自危,但是这街面并没有因此而萧条。
林逸坐在一处茶摊边上,用手弹开了前赴后继扑往煤油灯的蛾子。
焦忠把旁边的茶壶往边上挪了挪,一边给林逸斟酒一边道,“王爷,外面蚊子多,要不咱们回去吧?”
“慢慢长夜,无心睡眠,”
自从媳妇怀孕后,林逸愈发难以入睡,“男人啊,都是很单纯的,一辈子就想着三件事,白天从哪里搞钱,晚上跟谁喝酒,深夜的野花怎么这么香。”
“王爷说的是。”
焦忠听明白了意思,但是根本不知道如何接话。
林逸抿了一口酒后道,“这都多少时日了,刺客还没抓住?”
旁边的何鸿噗通跪下道,“属下无能,还望王爷恕罪!”
他原本是和王府侍卫统领,如今调入京营,出任神机营统领!
维护城内治安,抓捕刺客就是他分内之事!
都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结果!
他简直无地之容!
林逸摆手道,“既然知道,还在我这磨蹭什么,赶紧滚蛋吧,再宽限你们一些时日,再抓不住,你们就回家种地吧。”
“遵命!”
何鸿心里有苦说不出。
他接管神机营才多长时间?
怎么就遇到了这种倒霉事!
好事轮不到他,坏事全让他摊上了。
林逸再次一杯酒下肚,突然听见了响亮的口哨声。
焦忠突然大吼一声道,“警戒!”
四面八方涌出来百十名侍卫,手持大刀长枪把小小的茶摊围得水泄不通。
摆茶摊的夫妻二人看见这场景,躲在桌子底下吓得瑟瑟发抖。
接着,一声接着一声的炸药声,半空中火花四射,照亮了半个安康城。
焦忠看的目瞪口呆,上前一步,贴着和王爷,紧握手中长刀。
“娘的,挺猖狂的啊,”
林逸眯缝着眼睛,望着绚丽的天空,淡淡道,“这次人家主动跳出来了,再抓不住,就是他们无能了。”
安康城京营齐出。
紧随其后,是兵马司官兵、大理寺狱卒、安康府尹捕快,各个衙门齐出。
黑暗中,一切悄无声息。
韦一山、刘阚、曹小环望着杏花楼滔天的大火,相顾无言。
周寻恨声道,“这些王八蛋是会飞还是会钻地!
怎么除了几条小杂鱼,一个都找不见!”
韦一山冷哼一声道,“上天倒是未必,钻地倒不是不可能!”
刘阚皱眉道,“钻地?”
“来人!”
韦一山突然大声道,“挖开下面的水渠,我倒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老鼠躲在里面!”
“是!”
身后爆发出了惊天的吼声。
无论是官兵还是捕快,这些日子,都在憋着一口气,他们从来没有被这样戏耍过,此刻得了命令,刀剑、锤子、铲子朝着下面的青石地板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