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7章(1/1)

爱戴高帽子(听好话)是男人共同的嗜好,疙瘩一句“你能当保长”的话让张狗儿满脸摸不着鼻子(兴奋异常)。张狗儿就想出人头地,张虎娃之死给儿子心里注入了一股强大的报复心理,张狗儿总想压倒张有贵。张狗儿不但想当保长,而且想当族长。张狗儿见过姜秉公的不可一世,看起来姜秉公比疙瘩更有钱,表面上姜秉公跟疙瘩称兄道弟,但是从气势上压倒疙瘩,他娘的人家那才叫活人!

张狗儿从黄河岸边驮着几驮子银元,志得意满地回到瓦沟镇,本来一下坡就到了自己家里,张狗儿偏要赶上骡马驮子在瓦沟镇张扬一圈。

碰见熟人问狗儿:“你那骡马背上驮得粮食还是石头?”

张狗儿显得不屑一顾:“银元!”

张有贵虽然有些眼红但不嫉妒,张有贵还没有达到盼人穷的地步,张有贵希望自己的妻弟日子富足,张有贵儿子还小,不管怎么说舅舅不可能对外甥安什么坏心。但是张狗儿这样张狂让张有贵确实为妻弟捏一把汗,真人不露相,张狗儿怎么这样沉不住气!?

张有贵让蔺生根劝劝狗儿,这年月穷人多富人少,二逑能把人绊倒!仇富心理人皆有之,当心有人给你碗里下蛆。

蔺生根表面上不住地点头,实际上见了狗儿屁都不放一个。蔺生根知道自己的角色,蔺生根也知道张狗儿的秉性脾气,说的对了不吭声,说不对熊你一顿,你不合算。用米六一的话说:“白天图吃哩,晚上图日哩。那一天看着风不顺,尻子一拍,溜逑!”

这就是入赘寡妇家老光棍的普遍心理,只有生一个儿子,才能拴住这些老光棍的心。几驮子银元确实让蔺生根吃了一惊,蔺生根帮狗儿把驮子卸下,问:“咋整?”

张狗儿拿出掌柜的态势:“买几条老瓮,埋到地下,慢慢花唄。”

过了不几天,雅子为狗儿生下一个女孩。尽管当年农村重男轻女的意识非常严重,但是张狗儿毫不在乎,女孩就女孩,女孩也稀罕。孩子生下三日,张狗儿让娘蒸了一盘花贡,专门请了一班子吹鼓手,吹吹打打为女儿到卧龙寺寄身,回来时请了一班子家戏,在场院内搭了个戏台,演了三天皮影戏。张狗儿原指望人们一边看戏一边来给他恭喜,张狗儿杀了一头猪,可是恭喜的人却寥寥无几。

这有两个方面的原因,其一是张虎娃在瓦沟镇活得没有人气,张姓族人至今仍然耿耿于怀张虎娃把亲生女儿送与同族兄弟张有贵为妾。第二个原因是人们重男轻女思想作祟,生了女儿大可不必这样铺张浪费。眼看着猪肉即将发餿,张狗儿无奈中把酒席搬到戏台前,让大家一边看戏一边喝酒。大多数人脸厚,喝完酒看完戏嘴一抹就走,也有少数人给酒杯下压一毛两毛钱的纸币。

张狗儿气得跳脚:“他娘的狗眼看人低!”

不久,李明秋为孙子过满月,张狗儿不可能不去,张狗儿的弟弟张学友(猪娃)还在十二能家里寄宿。李明秋家高朋满座,张狗儿的角色无足轻重。张狗儿甚至连正席都坐不上,被安排在巷道里跟一般街邻坐在一起。张狗儿毫不在意,张狗儿主要感受的是那种气氛。张狗儿甚至都不清楚主席棚里为什么吵闹?反正过事过是(非),过事时总有许多是非。可是那些是非也是添加剂,没有是非不热闹。瞧瞧人家那阵势,他娘的那才叫活人!

张狗儿回到家里就开始张罗,要为自己的千金热热闹闹过满月!狗儿娘劝说狗儿:“娃呀,有些事不可不行,有些事不可强行。设几桌薄席,请些常来的客人,过得去就行,你大肆铺张人家骂你是烧包。”

张狗儿毫不在意:“烧包咋啦?有些人想烧还烧不起来!咱就是要烧一烧,烧掉那些晦气!娘,你就不用管,咱多请几个帮忙的。”

张狗儿首先广发请帖,他想请凤栖县所有的头面人物前来入席,他还想请李明秋来为张狗儿料理。其实瓦沟镇有的是司仪,张狗儿主要是想张扬想排场,有一种穷棒子翻身的趾高气扬。

张狗儿请来瓦沟镇的酸秀才为他写请柬,要妈妈把张家所有的远亲近邻全部想全,农村人把发送请柬叫做“下书”凡是下了书的亲戚没有理由不来。

张秀才盘腿坐在狗儿娘的炕上,光请柬写了整整两天,写完后张秀才捂嘴想笑,这张狗儿也贼胆包天,为了给一个碎女子过满月,竟然把凤栖县的所有豪绅全部请遍,甚至还给刘军长下请帖,刘军长俩个指甲盖一碰,你张狗儿就得上西天!

张狗儿安顿后老子蔺生根在家里准备,杀三头猪,杀一百只鸡,磨上两石麦子的面。然后自己骑上浑身带铃铛的骡子,亲自给凤栖县的所有土豪下书。

张狗儿首先来到李明秋家里,李明秋接过请柬一看,兀自笑了:“狗儿,你这请柬的排头就没有写对,男孩叫令郎,女孩叫令爱,也可叫千金、小女。我刚才听你说媳妇生了一个女孩,怎么能给令郎出月?”

张狗儿气得骂人:“挨槌子张秀才逑都不懂,还让人顿顿酒肉侍候!”

李明秋说:“不急,你到街上买些红纸,我替你重写。”

张狗儿由衷地称赞:“老姑父,有文化就是好。”

李明秋用了一天时间,替张狗儿把请柬写完,然后把凤栖城里的请柬全部抽出来,说:“这些请柬我来替你送,不需要你再麻烦。”

张狗儿还是有点不放心:“老姑父,你说,挨槌子刘军长会不会来?”

李明秋吭一声笑了:“刘军长听见你骂他,肯定不会来!”

张狗儿也笑了:“骂人骂习惯了,口顺了。其实刘军长听不见。如果刘军长不来,咱就不要送请柬,咱巴结他没用。”

李明秋正色道:“别人来不来我不知道,我知道刘军长肯定来!刘军长不是为了给你的孩子出满月,而是为他增加人气,增加继续升官的资本。刘军长在郭宇村那一对未成年父母(金童玉女、憨女和楞木的遗孤)身上做足了文章,刘军长最善于利用民间的一些事来为自己增色,凤栖县太小,刘子房有更大的野心。”

张狗儿似懂非懂,不过张狗儿从李明秋哪里得到了信心,看样子李明秋全力支持张狗儿为女儿出月,有这一点就足够。张狗儿就想以李明秋为楷模,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张狗儿没有机会去跟凤栖县的土豪们在一起笼络感情,张狗儿只能靠给女儿过满月来拉近相互间的距离。

李明秋还非常爽快地答应为张狗儿料理,李明秋也有自己的打算,两个儿子都不在身边,利用张狗儿的虚荣心理来为自己修桥铺路,万一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张狗儿是个不错的垫脚石。

果然,张狗儿女儿出月刘子房军长带领着二十多名军官前来出席,当然还带来了随军记者,还带着那台老式录像机,凤栖县凡是接到请柬的土豪没有不出席的道理,大家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场院里搭起席棚,连唱三天大戏,正席那天中午还请来一些戏子唱堂会。瓦沟镇人大跌眼镜,想不到张狗儿有这么大的能耐。张有贵虽然脸上挂着笑容迎来送往,甚至把客人请到他的家里喝茶,心里却酸溜溜地不是滋味。后生可畏,张有贵无法阻止张狗儿在瓦沟镇出人头地。

此章加到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