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低悬,寒风微拂,朵朵红梅迎风怒放,点缀在晶莹洁白的冰雪之中。
明珏剪了几枝梅花,边插瓶边跟丫头们聊一些家长里短的闲话。听下人来报萧怀逸回来了,她微微一笑,把花瓶交给丫头,亲自迎到垂花门外。
萧怀逸享亲王待遇,只逢三六九大早朝的日子才上朝。每次上朝,他半夜起来,怕吵醒明珏,总是轻手轻脚。明珏觉得过意不去,每次都说要亲自伺候他上朝,每次都睡不醒。只能等萧怀逸下朝回府去迎接他,给他一些心理安慰。
“今天家务杂事不多?”萧怀逸看到明珏迎出来,抛给她一个灿烂的笑脸。
“怕耽误迎接你,我早起了半个时辰,家务事已经处理清了。”明珏为自己能早起半个时辰自豪不已,喋喋不休表功,直到遭遇了白眼,才委屈住嘴。
“真难为你了,早起半个时辰比打一场胜仗还值得骄傲。”
“不难为、不难为,嘿嘿……”明珏多数时候还是很有自知之明。
萧怀逸宠溺一笑,揽着她进到卧房,坐到软榻上,就要亲昵,被明珏拦住了。
“先别,我有事问你。”
“什么事?”萧怀逸把明珏搂到怀里,猛亲几口,“府里的事吗?”
明珏倒在他怀里,舒舒服服靠在他身上,说:“你上次说要给紫竹做媒,也不知道是谁,我见你这几天很忙,也没顾上问。我这几个丫头年纪都不小了,该考虑终身大事了,我都问过她们了,谁也没中意的,都让我全权做主。”
几个丫头中,紫竹年龄最大,是她的得力助手,婚姻大事也最令她忧心。三年前,明珏就觉察到紫竹迷恋萧怀迦,她问过几次,紫竹一直矢口否认。
若嫁给萧怀迦,紫竹只能做妾,而且还是奴籍贱妾,就算赏了卖身契,也无法消除她曾经为奴的身份。四房和汝亲王府的亲事已经落定,汝亲王府那位小姐是颇有汝阳郡主之风,泼辣刁横,能容忍萧怀迦纳妾才怪。
即使是贤慧大度能容人,那也是表象,哪个女人不排斥分享她丈夫的女人呢?除非那女人一点点也不在乎自己的丈夫,随便他找谁都无所谓。
萧怀逸轻轻扣紧明珏的手,说:“你直接问,她们有中意的也不会告诉你。”
明珏努了努嘴,说:“我都问过几次了,她们不说,都让我全权做主,到时候我乱点鸳鸯谱,她们也不能怪我,我都给她们选择的机会了。”
“你这几个丫头都是老实本份的,都被你调教得很能干、很规矩。”
“是不是嫌没人对你抛媚眼、没有对你有企图,心里不平衡呀?”
萧怀逸微微皱眉,没回答她的问题,冲她飞了一串白眼,说:“前几天,萧攀跟我说梁成和萧登都喜欢紫竹,两人要比武决斗,被萧攀拦住骂了一顿。”
“萧攀真没劲,为什么要拦?要是我肯定鼓励他们决斗。”明珏坐到萧怀逸大腿上,冲他噘了噘嘴,嘟嚷道:“怎么就没人为我决斗呢?这些男人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真羡慕紫竹,我去告诉她,让她鼓励他们决斗一场,胜者为婿。”
“为你决斗?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吗?”
明珏捏住萧怀逸高挺的鼻梁,恨声怒呵:“什么意思?看上我的人都是傻子吗?老实交待,你是傻子还是压根就没看上我?为什么不为我决斗?”
萧怀逸掰开明珏的手,下颌抵在她的额头上,低声说:“不是说看上你的人是傻子,是说敢为你挑衅我、跟我决斗的人是傻子,明白了吗?”
“这还差不多,没人跟你决斗,你就是傻子。”
明珏依偎在萧怀逸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眼波流转,脸颊泛起红晕。
“你觉得萧登和梁成哪个好?”萧怀逸感应到明珏的爱意,轻轻抱紧她。
“我觉得萧攀最好,人稳重踏实,处事周全,你为什么不给萧攀说亲事?”
萧怀逸叹了一口气,说:“萧攀成过亲,也是洛家一个丫头,叫玉梅,是苏嬷嬷的干女儿。玉梅临产之前,萧攀跟我去了边关,不成想玉梅难产,大人孩子都没保住。萧攀伤心自责,都十年了,他从没说过再娶的事。”
“唉,真是痴情之人,比你强,改天我问问萧攀,一定要给他撮合一门亲事。”
“明珏,若是没了你,我绝对不会再娶,你信不信我?”萧怀逸轻轻揉捏明珏的玉指,把她揽到怀里,心中感慨无限,“人生一世,有情人最难得。”
“拜托,别肉麻了,好不好?”
明珏相信萧怀逸的话,没有她,萧怀逸或许不会再娶,但他没说绝不会再有女人。对于男人来说,娶妻和有女人是两个概念,无法合二为一。
“明珏,你不信我的话?”萧怀逸说的是真心话,见明珏不信,有点伤情
“当然信。”明珏不想再跟他纠缠这个问题,差开话题,说:“我现在有六七个成年丫头,除了朱艳,别人都没婆家,你要帮我细细寻思一番。”
去年,明珏主仆刚回到京城,常东兴和岳嫂子夫妇就来为冬至提亲,朱嫂子同意,朱艳自己也愿意,这门亲事就做成了,今年下了小订礼,准备明年成亲。
冬至是常东兴的侄子,比朱艳大两岁,父母都在水木山庄当差。他原是萧怀迦的奴才,一直呆在水木山庄,后来,萧怀迦就把他的卖身契交到了水木山庄。
除了朱艳,还有翠墨、紫竹、丝菊、风兰、凝梅和绽梅六个丫头,其中翠墨最大,有二十二岁了,绽梅最小,也十六岁了。这些丫头都不错,把她们都配给小厮,明珏舍不得,再说这几个丫头也都有些本事,自己也不会心甘情愿。
“翠墨不错,紫竹也不错,把你这两个丫头给我吧!”
“好,我先恭喜侯爷,都给你收了房,开脸封姨娘。”明珏满脸皮笑肉不笑。
萧怀逸莫名其妙看了明珏一眼,嗔笑说:“醋坛子。”
“我不当醋坛子,我去叫她们,当面锣对面鼓,敞开天窗把话说清楚。”
“胡闹什么?我说我要收房了吗?”萧怀逸见明珏一脸醋意,心里很受用,嘲笑了她几句,又说:“翠墨年龄最大,也是有心思的人,跟萧攀能合得来。梁成稳重,紫竹活跃,也挺相配。这两个丫头我要了,其他你来安排吧!”
明珏白了他一眼,为自己无故吃干醋而懊恼,“萧登呢?他也喜欢紫竹。”
“萧登年纪还不大,脾气太暴燥,锻练他两年再说亲事。”
即使给下人安排亲事,也要遵从自愿,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就分头行动了。
萧怀逸到外书房,找来萧攀,把事情说清楚,让他安抚萧登,告知梁成。明珏把田妈妈叫来,说出她跟萧怀逸的决定,让田妈妈先跟翠墨和紫竹去说。
明珏怕紫竹迷恋萧怀迦,不想嫁给梁成,跟田妈妈说清自己顾虑。听了田妈妈一番话,明珏才知道紫竹并不是迷恋萧怀迦,而是喜欢以前在萧怀迦身边伺候的惊蛰。惊蛰订过亲,去年又被放出去了,只是紫竹的心思还没完全消去。
“田妈妈,你开导开导紫竹,梁成在我身边伺候两三年了,我感觉他人不错。”
“夫人放心,紫竹是明白人,再说梁成确实不错。”
“好,你劝劝紫竹,再跟翠墨说说,她们要是同意,就放她们几天假,各自回家准备。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正月不娶亲,要不就让他们年前把喜事办了。”
“老奴这就去安排。”
明珏想了想,叫住田妈妈,说:“丝菊和风兰都没家人,我想让她们认你做干娘,你帮她们操持婚事,将来也让她们好好孝敬你。”
“多谢夫人。”田妈妈感激泣零,跪地谢恩,洛家遭变,她的家人都被卖掉了,直到现在也无音讯,认下两个能干又有钱的干女儿,将来对她也有照应。
萧怀逸回来,跟明珏说萧攀很高兴,萧登有情绪,被萧怀逸斥责几句,又被萧攀骂了一顿。萧怀逸答应萧登过两年给他选个更漂亮的,总算安抚下来了。
吃过午饭,田妈妈带翠墨和紫竹来谢恩,明珏训导了她们几句。又让人把丝菊和风兰叫来,说让她们认田妈妈做干娘,两人也很高兴。众人互相道贺,皆大欢喜,明珏让田妈妈准备几桌席面,晚上把喜讯公布出去,再庆祝一番。
田妈妈带丝菊和风兰给明珏磕了头,明珏又让丝菊和风兰给田妈妈磕头行礼,确实母女名份。丝菊年纪不小,明珏让田妈妈留意,尽快给丝菊找个中意的人,争取明年出嫁。风兰小一些,先让她在明珏身边伺候两年,再谈婚事。
翠墨出嫁之后,仍和萧攀住在府里,还能在明珏身边伺候。紫竹成亲后,就和梁成住到别苑,主要打理明珏的生意。丝菊、风兰和凝梅被提成一等丫头,和朱艳一起留在明珏身边伺候。绽梅、凝菊、绽兰和红枣提成二等丫头,等朱艳几人嫁了,再让她们替补。明珏又吩咐田妈妈继续调教丫头,保持她的下人梯队。
紫竹和翠墨出去备嫁了,明珏又让岳嫂子和黑嫂等人留意机灵能干有前途的小伙子,给其他丫头备用,争取明年把丝菊和凝梅也嫁掉,早点开枝散叶。
丫头们的亲事订下,明珏身边又有妥当的人选接替,她也松了一口气。
这一天,萧怀逸刚处理完公务回到沐雪斋,就有荣威院的婆子来报说温玉娥动了胎气,疼得满地打滚。温家陪嫁的丫头婆子跪到沐雪斋门口,哭哭啼啼非让萧怀逸去看看温玉娥,并扬言说萧怀逸不去,她们就跪死在沐雪斋门口。
明珏挥手让传话的丫头退下,问:“是不是又该给你下药了?”
萧怀逸点点头,眼底闪过森凉狠厉,说:“我还要继续装中毒。”
“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那种毒下七次就能完全左右一个人的思维,下到第五次就能控制一个人了,等温家认为能控制我的时候,我再让他们鸡飞蛋打,还有一个月。”
“你都一个月没进过荣威院的大门了,装中毒温玉娥会信吗?”
萧怀逸阴险一笑,说:“想让她信任还不容易?又不光她会下毒。”
应付温家和五皇子一派很辛苦,萧怀逸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明珏知道他自有全盘计划,也进行了充分安排,仍不由为他提心吊胆。
“别担心,你就当我们再跟温家玩游戏。”萧怀逸握住明珏的手,轻声安慰一番,又说:“明珏,委屈你再忍耐一段时间,下个月就见分晓了。”
“我没事,我只是怕你忧心烦恼。”
朱艳进来,回道:“侯爷、夫人,刘嬷嬷跪求侯爷去看看自己的儿子。”
明珏冲萧怀逸吐舌一笑,说:“侯爷正在看自己的儿子,夫人我也怀孕了。”
昨天刚送走对她恋恋不舍的“大姨妈”,今天就怀孕了,这速度比雌雄同体的生物还快。明珏此举是想抛砖引玉,能不能钓到大鱼,就看某些人的造化了。
“奴婢明白。”朱艳会意,刚要去回话,又被明珏叫住了。
“朱艳,你叫刘嬷嬷进来,我有话要问她。”
萧怀逸见丫头出去,一把搂住明珏,说:“这个月再辛苦我也让你怀上。”
明珏干笑几声,差开话题,问:“温玉娥为什么这么肯定她怀的是男胎?”
“我说她怀的是女胎。”萧怀逸冲明珏挤了挤眼,“你说呢?”
“夫唱妇随,我听你的。”明珏会意,明媚的脸庞流露诡诈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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