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光摇曳,浓香弥散,火红热烈装点的房间流露出冰冷的意味。
温玉娥洗去浓郁的妆容,脱掉繁重的嫁衣,只穿了一套粉红色的中衣裤。她面容娇俏、身材玲珑,脸上却没有新嫁娘的喜庆,而隐约浮现出阴涩的寒意。
她掐着手指在房间里挪步,看到红烛滴泪,她的眼底交织着怨毒、哀凉和无奈。如果今夜不能与萧怀逸行房,她乃至于温家的精心准备都会前功尽弃。
想到这些,她就恨透了明珏,若不是明珏先她几天嫁过来,横在她和萧怀逸之间,又和萧怀逸情深爱浓,萧怀逸能不猴急着入她的洞房吗?她一直认为如果没有明珏,凭她的魅力和温家的实力,将萧怀逸搞定如探囊取物般容易。
得知萧怀逸在书房,并没有去明珏那里,她的心稍稍安定。否则,她会不顾一切,调动温家派给她的死士直接把明珏砍碎剁烂,才能解她的心头之恨。
出嫁前一天,温显宗夫妇把她叫去,细细教诲嘱咐了一番,把温家与洛家和明珏的恩怨全告诉了她,连温家以前做下的孽都没对她隐瞒。
温玉娥并不觉得温显宗夫妇对明珏的外祖母和母亲有什么亏欠,换成她,她也会这样做。要想让自己活得痛快,就要把一切敌人和拦路者都踩在脚底下,无须区分善恶。明珏的外祖母和母亲境遇凄惨,只能说她们活该,不值得同情。
最初,温家计划只要萧怀逸接受她做平妻,就派人杀掉明珏,把她扶上正妻之位。萧怀逸提前说明,如明珏有闪失,他终身不再娶,更不会再有正妻。
为此,温家改变了策略,不管用什么手段,先得到萧怀逸的心,让萧怀逸废掉明珏。如果萧怀逸不再保护明珏,除掉一个毫无家族势力的弱女易如反掌了。
春C药和毒药都是温顺侯夫人交给她的,只要她能让萧怀逸服下去,就会有一个圆满的洞房夜。这几种药每月给萧怀逸服一次,连服七次,萧怀逸就会唯她的命令是从。到时候,她想除掉明珏,无须她动手,萧怀逸就会代劳。
听温顺侯夫人把这几种药说得神乎其神,她并不十分相信。当时,温玉嫦也给萧怀逸下了这几种药,为什么没起到作用呢?她问过这个问题,温顺侯夫人说温玉嫦太蠢,没毒倒萧不逸,反而把自己搭上了,又一再提醒她小心应对。
醒酒汤送去了,她害怕被萧怀逸或别人发现,心里没底,她坐立不安。派出好多丫头婆子去打探,直到现在也没结果,听到三更鼓响,她更加焦躁了。
婚期确定之后,温顺侯夫人找来医术高超的大夫和经验十足的稳婆给她看过,并服药调整了受孕期,如果今晚行房,她一定能怀孕,而且有八成把握一举得男。三更了,萧怀逸还没来,没人跟她行房,她总不能跟空气生孩子吧?
“六小姐,侯爷来了,侯爷来了。”
温玉娥微微一怔,紧接着喜形于色,忙三步并做两步跑出去,要亲自迎接萧怀逸。她的奶娘刘嬷嬷拦住她,让她到卧房去等,新娘子要矜持一些。
刘嬷嬷边帮她准备边说:“听说侯爷喝醉了,喝下你让人送去的醒酒汤才清醒了一些,就急着过来了。你可是初夜,别由他猛折腾,第一次不能伤了身体。”
“嬷嬷,瞧你说的,我……”
“说什么呢?”萧怀逸大步走进卧房,打断了温玉娥的话。
温玉娥粉面通红,满脸娇羞,给萧怀逸施礼,低声呢喃:“没、没说什么。”
刘嬷嬷给萧怀逸行礼后,退到门口,说:“侯爷和夫人早点安置吧!”
萧怀逸挥了挥手,示意刘嬷嬷出去,看到卧房的门轻轻关上,他的嘴角闪过冷蔑的笑意。他到窗前长吁一口气,又坐到床上,满脸含笑注视着温玉娥。
“妾身叫丫头进来服侍侯爷洗漱更衣。”
“洗漱就不必了,你来伺侯本侯更衣。”
温玉娥努了努嘴,娇媚一笑,慢步过来,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解衣服,就被萧怀逸一把提起,丢到床上,紧接着,萧怀逸也向床上扑去。
还没触及温玉娥的身体,萧怀逸就吸了一口气,眉头皱起,重重倒在温玉娥身边。温玉娥微闭着双眼,满心期待萧怀逸能压在她身上,结果希望落空。
“侯爷,您、您怎么了?”
“头晕,头晕得厉害,这、这是怎么了?真扫兴。”
温玉娥忙爬起来,倒了一杯茶递过来,萧怀逸喝了半口,咳嗽几声,茶水全呛出来了。温玉娥蹙了蹙眉,忙替萧怀逸擦洗收拾,悄声询问。
看到萧怀逸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脸色泛黄,温玉娥很气恼。若萧怀逸今晚掉链子,会更扫她的兴,她会恨死温顺侯夫人给的那几种毒药。
“侯爷,您先休息一会儿,妾身让下人再给您煮一碗醒酒汤。”
萧怀逸摇了摇手,掀了掀眼皮,说:“不用了,本侯酒已经醒了,突然又头晕,先休息一会儿,洞房花烛夜,不能委屈你守空房。”
“侯爷,看您说的,妾身……”
低低的敲门声传来,温玉娥愤愤紧皱,看到萧怀逸仍处于昏迷之中,她才轻手轻脚去开门。刘嬷嬷进来,递给她一个小瓷瓶,低声交待几句,就出去了。
温玉娥回到床上,在萧怀逸耳边低声呼唤,见他仍一动不动,才拿出小瓷瓶打开,放到萧怀逸鼻子下面。萧怀逸猛然坐起来,打了几个喷嚏,没睁眼,就又直挺挺躺下了。温玉娥解开萧怀逸的衣服,偎到他怀里,双手在他身上游走。
“侯爷,侯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嗯,能……”
“你是不是头很晕?”
“是,头晕,很晕……”
“你听我说话,只要你听我的话,头就不晕了。”
“好,你说,说……”
温玉娥凑到萧怀逸耳边,咬紧银牙,面露阴狠,低声说:“洛明珏是个贱妇,你要把她休掉,要杀了她,把她碎尸万段,听到了吗?”
“听到了,休掉洛明珏,杀了她,杀了她……”
“你把你的妻妾全除掉,扶温玉娥为正妻,上奏折求皇上封温玉娥为一品淑仪夫人,上奏折求皇上立五皇子为太子,听到了吗?”
“听到了,把妻妾全除掉,扶温玉娥为正妻……立五皇子为太子……”
温玉娥阴阴冷笑,面露满意,刚想再说话,忽然惊叫一声,昏过去了。萧怀逸睁开眼,目光狠厉森凉,满脸嫌恶,把她推到一边,整理好自己的衣服。
他拿起小瓷瓶,仔细看了看,丢到一边,两指狠狠冲温玉娥的脖子捏去。快触到温玉娥脖子的时候,他停住手,冷哼一声,转身下床。
他吹灭了蜡烛,到窗前轻轻咳嗽了两声,听到房顶上传来咳嗽声,他飞身跃出,直上房顶。看到萧攀等人已经做好了准备,他悄声吩咐几句,示意他们动手。
女人高亢的申吟声、男人粗重的喘息声和肉体强烈的磨擦声从温玉娥的房间里传出来。一波刚息,紧接着一波又起,欢爱的男女似乎无所顾及,声音越来越大,疯狂的交欢声在荣威院上空回荡,刺激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伺候温玉娥的丫头婆子都惊醒了,每个人都一脸暧昧,不时扫向温玉娥的房间,眼底透出艳羡。荣威院那些干涸几年的姨娘姑娘们听到如此剧烈的声音,不顾夜色深重,都不约而同出来,堵到主院门口,恨不得冲进来取温玉娥而代之。
夜深人静,萧怀逸和萧攀几人沿着小路来到荣威院后面的小花园,连走边低声说话。听到行房的声音,萧怀逸冷哼一声,跃墙而出,直奔鸣泉居书房。
路过沐雪斋的大门,他想进去看看明珏,又怕收拾温玉娥的行径败露。他让萧攀几人先回去,犹豫片刻,他跳上院墙,来到沐雪斋主院,看到明珏的卧房里熄了灯,没有异常的动静,他松了一口气,才回了书房。
昏黄的月光透过茜色窗纱洒进卧房,更显晕暗,房间笼罩在一片朦胧之中。
半夜三更,明珏毫无睡意,她睁大眼睛看着窗外的昏月,连声长叹。在她熄灯躺下的时候,她一直在想,如果今晚萧怀逸过来,她就跟他行夫妻之事。
萧怀逸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丈夫,今晚是他另一个洞房夜,她没有理由阻止他与别的女人交欢行房。即使她心里如剑穿刀割一般难受,在诸多妾室仆人面前,她也要强露笑脸。幸福快乐乃伤心惆怅都是她一个人的感觉,她必须独享。
她静静躺了两个时辰,萧怀逸仍没有过来,她的心慢慢变凉,隐隐刺痛。这几夜,她习惯了萧怀逸在身边,此刻,她真正体会到孤枕难眠的滋味了。
四更鼓响,她长叹一声,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强迫自己不许想任何事,必须睡觉。没有萧怀逸在身边,她也要睡好,因为他不只是她一个人的依靠。
感觉到一双手正在她身上、脸上乱摸,明珏从床上跳起来,狠狠甩开那双手。
“眼圈怎么青了?没睡好?”萧怀逸笑脸温柔,声音质感。
明珏很想痛骂他一顿,甚至对他大打出手,想了想,还是算了。就因为男人一晚上不再枕边,她就睡不好,男人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没事,我睡得很好,你怎么过来了?你的新娘子呢?”明珏揉着眼睛,边做眼保健操边说:“去洗漱吧!你的新娘子一会儿该来敬茶了。”
萧怀逸微微一笑,伸着懒腰躺在明珏腿上,闭上眼睛,手在她身摸抚。见明珏没躲闪,他如吮糖吸蜜一般,甜到了心底。因为他一晚上没在,明珏就憔悴了很多,这证明他深爱的女人很在乎他,有比这更令他开心的吗?
明珏重理推开他的手,轻叹一声,沉下脸,说:“我以后就是你名誉上的妻子,永远不会跟你有夫妻之实,也不在乎你有多少妻妾。从今天起,不许你再跟我动手动脚,这话我就说一次,希望你记住,否则,后果自负。”
“吃醋了?呵呵,就喜欢看你吃醋的样子。”萧怀逸坐起来,满脸调笑冲明珏挤了挤眼,他不想跟明珏说昨晚的事,就想看她因他而失落气恼的样子。
“我不会吃醋,我嫁给你之前就知道你妻妾成群,已经嫁了,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明珏顿了顿,又说:“我知道为妻者的本份,会做好你的贤内助。”
“唉!明珏,有些事我现在不能跟你说,以后你自会明白,不管别人怎么说,你记住你永远是我最爱的妻子就行了,别耍小性子了,好吗?”
萧怀逸的手拢起明珏的头发,把她揽在怀里,嗅着她的长发,眼底充溢着温柔。他昨晚才得知温家和五皇子一派的阴谋,不能让他们得逞,他必须全力以赴对付他们。这件事不能告诉明珏,只能先把她蒙在鼓起,暂时让她受点委屈。
他知道明珏不是小性子的女人,会识大体、顾大局,不会因为受了冷落就一哭二闹三上吊。越是这样,他越感觉对不起明珏,越为自己不得不忍耐温玉娥而心痛。绝对不会让那个女人好过,他会用最致命的方法折磨她,但不是现在。
明珏刚才警告萧怀逸不许碰她,嫌他沾了别的女人,可被他揽在怀里,她感觉很踏实、很温暖,她很贪恋他的怀抱,把自己刚才说的话也尽数忘记了。
“我去洗漱更衣。”明珏推开萧怀逸,轻叹一声,又说:“一起吧!”
萧怀逸在明珏的鼻尖刮了一下,说:“好,我帮你梳头。”
两人洗漱完毕,到小花园散步,呼吸清晨新鲜的空气,随意说了些闲话。只因他们都有心事,不能象以前那样欢快畅谈,气氛也显得有些凝重了。
早饭摆上,前来请安的姨娘姑娘给他们行了礼,明珏挑了几个人伺候他们吃早饭,其余在外面伺侯。这些姨娘姑娘们昨晚被刺激得不轻,都没睡好,看到萧怀逸,想像他昨晚在温玉娥床上雄风万丈的样子,心中眼中早已激情荡漾了。
“回侯爷、夫人,平夫人来请安了。”
明珏看了萧怀逸一眼,说:“让她进来。”
萧怀逸用筷子敲了敲碗碟,低声斥呵:“什么时辰了?怎么现在才来?”
“平夫人不如侯爷体质那么好,昨晚太过劳累,想多休息一会儿也在情理之中。”明珏一脸恶做剧的笑容,心底却在不经意间被醋意浸透了。
那些姨娘姑娘们听到明珏的话,满脸羞涩,眼底充斥着浓郁的嫉妒。她们都住在荣威院,却也买通了下人听房,知道明珏的洞房花烛夜很含蓄。
温玉娥却大不相同,叫得声音这么大,搞得那么激烈,明知她们一个个欲求不满,这不是存心跟她们过不去吗?总之,她们现在都恨上了温玉娥。
“让她在外面候着。”
听出萧怀逸对温玉娥请安来迟的不满,明珏淡淡一笑,不以为然,或许萧怀逸是故意做给她看,也算是对她的安抚,她就无须介意了。
那些姨娘姑娘们听到萧怀逸的话,感觉出了一口恶气,不用吩咐,就去传话了。她们不管仲秋露浓,拦住温玉娥,让她在院子里侯着,气得温玉娥直咬牙。
吃完饭,明珏和萧怀逸来到外厅,并肩而坐,让温玉娥进来行礼敬茶。那些姨娘姑娘们都拥簇着出来,看到这些女人,明珏头晕眼花,苦想怎么打发。
温玉娥扶着丫头的手颤悠悠走进来,娇声婉转,姿态盈盈,给明珏和萧怀逸行礼。她一身亮色衣衫,周身透着浓郁的喜气,满脸餍足的表情,眼角眉梢流露出媚态,好象一朵被过度浇灌的鲜花,滋润饱满,却根基坍软,显得有些虚浮了。
明珏心底泛起酸酸的凉意,交织着隐隐的痛感,她极不友善的目光扫过萧怀逸,发现萧怀逸正看她,眼底透出讥嘲调笑,她轻叹一声,忙收回目光。不能表现出醋性,没意思,有些事情早知要发生,没必要放在心上,给自己添堵。
萧怀逸扫了温玉娥一眼,眼底闪过狠厉的蔑视,这女人太阴毒了,先让她自以为得宠,猖狂几天,把她捧高,再把她从云端推下去,给她一个致命的打击。
“平夫人,请接茶。”丫头端着两杯茶过来给温玉娥行礼。
温玉娥绞着手帕,暗暗咬牙,昨晚与他纵情交欢的男人此时与另一个女人坐在夫与妻的位置上,而她只被称为平夫人,要给她恨极的女人敬茶。她一再强迫自己忍耐,告戒自己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可她仍觉得无法咽下这口气。
刘嬷嬷见温玉娥咬牙发呆,忙捅了她一下,示意她赶紧敬茶。温玉娥忙换了一张笑脸,规规矩矩跪下,端起一杯茶,举过头顶,先敬萧怀逸,再敬明珏。
两人喝完茶,明珏象征性训导的温玉娥几句,又让洪姨娘全权代表姨娘姑娘们给温玉娥敬茶。敬茶礼毕,萧怀逸嘱咐了明珏几句,就出去了。明珏给了温玉娥一个红包,又带她去给白夫人和萧老太等人去行礼。
白夫人在荣威院安插了眼线,早就得知昨晚萧怀逸和温玉娥激战了一夜,心里很气愤。白迎芷和萧怀达在场,对温玉娥更是一张冷脸,隐含浓重的恨意。
明珏敬茶那日闹出不愉快,直到现在,萧怀菱还被关在祠堂里。白夫人不敢再造次,喝了温玉娥的茶,连一句话都没跟她们说,就把她们打发了。
温玉嫦的事给萧老太留下了浓重的心里阴影,她现在想起来仍心有余悸,对温玉娥也极不喜欢。听说温玉娥来敬茶,她借口有客人在,只让人给温玉娥送出一个红包,连房门都没让她们进,就把她们打发回来了。
从荣禧堂出来,温玉娥和明珏并肩往回走,两人各怀心事,虚以委蛇。
“你我没必要装姐妹和气,太虚伪了。”温玉娥冷哼一声,先发制人。
明珏微微一笑,说:“不是姐妹和气,是妻妾和气,别忘了你的身份。我只提醒你一次,平妻在正妻面前相当于妾,皇上也强调过,当时温贤妃也在场。”
温玉娥狠狠咬牙,低声怒呵:“我看你还能猖狂几天。”
“呵呵,哪怕是一天,至少我猖狂了,恐怕你连一天的机会都没有。”
萧怀逸接受温玉娥做平妻本来就心不甘、情不愿,憋着一口气,在宴席上又闹出了不愉快,令萧怀逸对温家成见更深,从而也影响了他对温玉娥的看法。
男人在床上宠一个女人,那时候都是用下半身考虑。当然,有的男人活着就是用下身考虑问题的,但萧怀逸绝对不是,公私利弊他无论什么时候都能分得很清楚。所以,明珏并不担心萧怀逸会把温玉娥宠得无法无天无规矩。
“哼哼!那就看我和你谁能先生下嫡子吧!”
明珏抛给温玉娥一个不以为然的微笑,说:“我希望你能快点生下嫡子。”
她跟萧怀逸没有夫妻之实,恐怕以后都是名誉夫妻了,她跟谁生孩子?这个问题现在考虑为时过早,孩子要生,至于跟谁,等过几年,看情况再决定。
温玉娥见明珏根本不在乎谁先生嫡子的事,心中犹疑揣测,生下儿子只是多了一重筹码,有明珏在,她根本不可能成为正妻,这才是她最重的心结。
“二奶奶留步。”萧老太房里的丫头春杏追上来,说:“二奶奶,徐家老太太来了,老太太让您准备几桌席面,中午在桂花园赏桂宴客。”
明珏点点头,问:“徐老太太是哪一房的亲戚?”
“徐老太太是大奶奶的亲祖母,是咱家老太太的亲姐姐。”
“明白了,你去回老太太,我马上去准备。”
徐老太太是徐氏的祖母,是萧老太的亲姐姐,原来她们是这种亲戚关系。
春杏看了温玉娥一眼,冲明珏陪笑,说:“听说徐老太太家里跟平夫人的娘家沾亲,老太太让平夫人去崇禧堂,见见客人,陪着说说话。”
“知道了。”明珏转向温玉娥,说:“你去吧!别让老太太久等。”
温玉娥给明珏行了礼,跟春杏去了荣禧堂,两人边走边说话,很快熟络了。
不知温玉娥又跟徐老太太扯上了什么关系,看样子,温玉娥很快就会跟萧老太结成同盟。明珏根本不在乎,因为她有最强大的同盟军,那就是萧怀逸。
明珏正指挥仆妇收拾宴席,小白氏来了,听说是萧老太让明珏收拾宴席,她一脸拈酸,不咸不淡说了几句“指导性”的屁话,就悻悻离开了。
现在,平北侯府内院由小白氏来当家,袁氏负责内院对外交际活动,其他人各有分工,不过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属小白氏权重差肥。
萧怀逸是萧氏的家主,他的妻子理应当家主事,论理明珏过门,小白氏就要乖乖放权。可哪一个舍得放下重权呢?被人前呼后拥、阿谀奉承习惯了,有几人能忍受权不在手的失落?那不只是失去了丰厚的油水,更会失去存在的价值。
小白氏才舍不得把当家大权交出来,只要萧怀逸和明珏不正面提出,她能拖一天是一天。明珏计划先慢慢摸清平北侯府的内务情况,适应一段时间,就要逼小白氏交权。小白氏重权在握,做下的孽不少,恶有恶报,也时候该到了。
午时刚过,萧老太、温玉娥等人带着客人和成堆的丫头婆子进到桂花园。明珏迎上去行礼,徐老太太神色淡淡,送了明珏见面礼,应付着说了几句闲话。
伺候徐老太太的中年妇女姓黄,是她的大儿媳妇,徐氏的大伯母。黄氏是温顺侯夫人的堂侄女,因为她关联,徐家与温家沾了亲,得了温家不少好处。
大概是遗传了温顺侯夫人的长相,黄氏跟温玉娥长得有几分像。她们的眉眼分开看都很娇俏,长在一张脸上,就好象五官挤在了一起,还算漂亮,却透着一股小家子气。笑起来还好些,若是绷着脸发狠,活像一副干枣木雕刻。
听洛老太太说,黄家原是流民,常做一些偷鸡摸狗不上台面的事情。后来靠在河底淘金、在山上挖青盐赚了大钱,黄氏一族发了家,才买了个小官做。
到温顺侯夫人这一代,刚第三代,虽说混迹官宦贵妇之中,那种流民的泼皮无赖行径劣根极深,难以洗去。温显宗本是外室庶子,身份极低,否则也不会娶黄家女。两人到了一起,倒是脾性相投,颇有默契,才一起做下了那么多坏事。
洛老太太和林老太太都出身温家,容貌比温玉娥等人姣好不说,行为举止也比温家女高雅贵气许多。说到底,就是因为温顺侯夫人的遗传基因太差,才导致温家女质量下降。而黄氏整个一温顺侯夫人的翻版,一看就跟温玉娥是近亲。
明珏给黄氏行礼,黄氏装做没看见,不理会她,依旧和温玉娥等人说笑。明珏暗哼一声,去招呼别人了,黄氏看向明珏,满脸尖刻的轻蔑。
“哟,这一品侯夫人可真会摆谱儿,见人连礼都不行,我怎么说也是你的长辈吧?连你的礼都受不起吗?”黄氏向明珏发难,撇着嘴高声挑剔。
又一个给脸不要的货色,明珏本不想理会,她非伸出脑袋,准备挨宰。
“黄夫人,您还是找个大夫去看看眼睛,这么年轻眼睛若瞎了,就太可惜了。”
“你、你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跟客人、跟长辈说话的吗?”黄氏横眉立目发威,“看来这娶媳妇身份低可真不行,没的影响子孙后代不懂礼数。”
“黄夫人说得太对了,难得黄夫人知道自己是客人、是长辈吗?来别人家做客,不懂为客之道吗?”明珏看了看众人,微微一笑,说:“我是公爵府的庶出女,嫁入侯门确实高攀,可比起流民出身的嫡女,自认高贵许多。”
黄氏眼目欲呲,恨恨看着明珏,“你……”
徐老太太见黄氏丢了脸,瞪了她一眼,忙一张笑脸转萧老太,差开话题。温玉娥斜视明珏,目光怨毒阴狠,又满脸含笑劝慰黄氏。
萧老太扫了众人一眼,面无表情,说:“都入席吧!”
众人点头应声,互相谦让几句,陆续入席。萧家的女眷除了被关在祠堂的萧怀菱,都到齐了。客人就是徐老太太和黄氏,外加比主人还硬气的白迎芷。
白夫人、陈氏和袁氏陪萧老太、徐老太太和黄氏坐主座,黄氏拉着温玉娥也坐到主座上,另外萧老太又点了几个人,陪她们坐到一起。
萧老太冲明珏挥了挥手,不阴不阳说:“你也坐吧!”
主座是十个座位,已经坐满了,哪里还有她的座位?想起几年前也是在这园中坐席,被萧老太赶到妾室的座位上,明珏心里憋着一口气。
“不知道自己该坐到哪吗?”明珏沉着斥问温玉娥,“下去。”
温玉娥坐在主座上,一动不动,咬牙切齿怒视明珏,眼底的怨毒之色如火似痴。见众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也没人为她求情,她才恨恨起身,到妾室的席面上。明珏讨厌黄氏,与人换了座位,众人才依次坐下。
黄氏冷笑几声,说:“一品侯夫人可真有排场。”
“这也算排场吗?嫡庶不同席,哪家妾与正妻同席而坐了?”明珏笑得温和无害,又说:“黄夫人若觉得这里坐得不自在,我可以给你安排与平夫人同席。”
“你……”黄氏气得无话可说。
徐老太太敲了敲茶杯,低声斥呵黄氏,“怎么哪里都有你?多嘴多舌。”
黄氏更加气愤,却不敢违逆徐老太太,她怒视明珏,不再说话,咬着牙喝茶。
门人传报说奉国公府的宁夫人亲自来给萧家送中秋节礼,萧老太很高兴,忙令小白氏出迎,又让明珏别添席面,准备招待宁夫人等人。
明珏暗笑,宁夫人已经算准日子,大有来意,今天这顿饭又要闹出大笑话了。
怕临时有客来,明珏让预备席面时,多让人准备了一桌,正好用来接待宁夫人母女。明珏分了几个人与宁夫人同席,仍把温玉娥撇在了妾室的坐位上。
名门旺族口头上天天叫嚣规矩礼法,实际上,规矩礼法对她们有多大的约束力有待考量。既然明面上讲规矩,那就用表面上的规矩把人压死。
温玉娥虽说是御赐平妻,在明珏面前,她是妾,就是低人一等。不管她多么不愤,她接受了这重身份,就要接受这个现实,想翻身抬头万难。
宁夫人带着白迎蓉进来,先给萧老太行礼请安,又给徐老太太见礼,再依次见过白夫人等人。明珏安排她入席,她客气道谢,扫了白迎芷一眼,给明珏使了眼色。明珏会意,眼底闪过诡诈的笑容,叫来贴身丫头吩咐几句。
白迎蓉打扮得很漂亮,她脸上的胎记自用精油治疗后浅淡了许多,芳姑姑给她在脸上纹绘了精美的图案,加了些装饰。本来她的眉眼长得很漂亮,胎记治疗有成效,她的精神也好了许多,这块胎记此时倒成了她妩媚的点缀。
“蓉蓉,快给洛夫人行礼。”宁夫人低声吩咐白迎蓉。
“我已经给洛夫人行过礼了,倒是母亲给洛夫人准备的厚礼该拿出来了。”
宁夫人笑了笑,说:“我已经让丫头送到你的院子了。”
明珏忙说:“多谢宁夫人,让您费心了。”
白迎芷见明珏和宁夫人母女交好,冷眼生恨,暗自咬牙。她睃视一圈,与独坐气闷的温玉娥四目相对,彼此阴笑,心意相通,结成了对付明珏的同盟军。
萧老太冲明珏笑了笑,说:“传令开席吧!”
这老虔婆很识时务,明珏此次又嫁萧家,她没给明珏出过难题。虽说跟明珏不亲切,表面还过得去,本来两人心结很深,能维持表面的和气就不错了。
“我让人做了醉蟹,快蒸好了,先摆上点心果品,大家点补点补。”
萧老太点了点头,“有螃蟹好,今年还没吃呢,正好尝尝鲜。”
点心果品、香茶醇酒依次摆上,众人刚品尝了一些,下人说螃蟹蒸好了,先把姜醋端上来了。姜醋连同吃螃蟹的工具每人一套,摆到桌子上。
白迎芷坐到了温玉娥身边,两人谈笑亲切,大有相见恨晚之意。昨晚,温玉娥和萧怀逸酣战半夜,白迎芷最初恨温玉娥恨得咬牙切齿。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为对付明珏,她只好暂时与温玉娥尽释前嫌,搅到了一起。
“白姑娘,您的姜醋,平夫人,这一套是您的。”
“放下吧!”温玉娥挥了挥手,让丫头赶紧走开。
白迎芷刚想说话,闻到姜醋的味道,突然腹内翻腾,干咽呕吐,脸色也变得苍白了,她肚里无食,连吐了几口黄水,仍止不住干呕。
众人都看向白迎芷,连忙询问,尤其是已婚女人,对她呕吐的模样惊诧不已。
萧老太微微皱眉,“白姑娘这是怎么了?快去请大夫看看。”
白迎蓉怯生生凑到白迎芷身边,高声问:“姐姐,你是不是怀孕了?”
“你这个贱人胡说。”白迎芷可是未婚呀!听到白迎蓉的话,顿时气急败坏。
------题外话------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