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微拂,花香氤氲。
桂花园是一座纤巧且精致的园林,假山亭台,小桥流水。桂花蓓蕾初开,馥郁飘香,除了桂花,园中还有吐蕊怒放的雏菊,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萧老太代白姑娘做东,萧府的女主子都来捧场,体面的奴才也到齐了。珠环翠绕,脂浓粉香,偌大的桂花园沉浸在欢声笑语之中。萧怀达混迹在女眷之中,与丫头嘻笑调情,挑逗年轻的小姨娘,成了万绿丛中一点红。
凉亭之中摆放着一张大桌,四周散落着十几张几案。萧老太太坐在亭中主座,一边是白姑娘和萧家的几位小姐,另一边是白夫人、陈氏和袁氏。白姑娘正给萧老太太讲笑话,讨她欢心,一堆主子奴才跟着凑趣。
袁氏听白姑娘说话,脸上挂笑,暗自撇嘴。一个婆子在园外冲袁氏的大丫头立春摆了摆手,立春忙给袁氏使眼色。袁氏找了借口跟萧老太告了罪,匆匆离开。
萧博智迈着四方八字步走上长廊,边走边和几个清客慷慨陈词,引来诸多赞叹附和声。立春和几个婆子站在长廊尽头,袁氏半隐半现在丫头之中,一副守株待兔的架式。萧博智忙抖落一片崇敬的目光,应付几句,快步向袁氏走去。
“夫人,你到前院迎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
袁氏二话不说,引着萧博智来到一座小亭,挥了挥手,丫头婆子四下散开,负责守卫把风。萧博智微微皱眉,什么机密大事值得如此底细。
“夫人,出……”
“你先听我把事说完。”袁氏清了清嗓子,说:“老太太想把白姑娘许配咱们迦儿,这门婚事我不同意,你去跟老太太说,说不通我就回娘家去。”
“奉国公府是百年旺族,主管北部海军操训,又参与海上贸易,瀛州大陆财富有两成握在靖海侯水家和奉国公白家手里,可谓权贵之族。白姑娘模样品性不错,又有才名,与萧家名当户对,是迦儿的佳配,有什么不好?”
“你的说法跟老太太一样,白姑娘模样才学不错,品性不敢恭维,我看她比大太太更阴。还敢说两成财富握在水家和白家手里?真让人恶心。”
袁氏冷笑几声,又说:“白家仗着跟水家结了亲自我吹嘘,尾巴都翘到天上了。资财由水木先生掌控,跟水家都隔了一层,何况是腆着脸往上贴的白家。仗着跟番邦客商打交道,发了些小财,都不知道自家几斤几两了。”
“水家是一等侯,你这么说,会伤了水木先生的脸面,也让迦儿难做。”
“那跟白家能扯上什么关系?你真是……”袁氏急得真跺脚。
白姑娘的嫡亲姐姐嫁给了水木同父异母的弟弟,白家跟水家也扯上了关系。
大秦皇朝建国百余年,分封了诸多爵位,士家爵位可根据功绩晋升。自永宁侯佟家获罪后,迄今只有两家荣列一品侯,分别是平北侯萧家、靖海侯水家。
水家原是一等公爵,负责海州的海事安防。长子水木少年扬名,意气风发,著书立说,以无职之身助当今皇上开辟太平盛世,被皇上封为帝师。水木最早建议开海禁,加强航海贸易,几次亲自出海引来多国客商,大秦皇朝因商而富,水木也为自己积累了巨额财富,为水氏家族挣来一等侯的爵位。
“迦儿的婚事当然由老太太做主。”
“我没说不让老太太做主,但不能娶白姑娘。”袁氏冷哼几声,又说:“去年迦儿考中秀才,没有功名在身,老太太就想给他定下白姑娘,被白家拒绝了。白家想让白姑娘给侯爷做填房,不给迦儿做发妻,你忘了吗?”
萧博智叹了口气,说:“现在迦儿拜水木先生为师,与皇上同门,白家回心转意也在情理之中。我也反感白家两只富贵眼,可毕竟是老太太做主。”
“什么回心转意?哼!侯爷娶了洛家姑娘,她们出了多少妖蛾子,想把人挤走,取而代之。把人惹急了,发了威,听说比大太太还泼辣几分,她们怕事情不成反惹一身骚,才拿迦儿做备选,我儿子没袭爵,没战功,就让人推来选去?”
“洛家姑娘已嫁为人妇,怎能如此不知礼数?”
“你别差开话题,迦儿要订下白姑娘,我就回娘去,不怕人笑话。”
萧博智面露苦笑,冲袁氏挥了挥手,“你回娘家吧!别说有好事我不告诉你。”
“什么好事?快点说。”袁氏见萧博智沉着脸,又陪着笑询问。
“今天下了早朝,皇上派夏公公来告诉我:水木先生和迦儿要回京城了。”
袁氏喜极而泣,抓着萧博智的手,问:“不是说这次远游要明年才回来吗?”
“水木先生给皇上写了信,说有一个新计划,很快就要回来。夏公公专门问起迦儿,看样子皇上要封赏,今晚有几位同僚要为我摆酒庆祝呢。”
“太好了,我赶紧让人准备。”袁氏想了想,又说:“老太太在桂花园设宴,一会儿肯定要请你去,若说到迦儿的婚事,你要听我的。”
“唉!你有什么打算?”
“咱们就说皇上有意给迦儿赐婚,白家就不能见缝插针了。”
……
说起嫁妆,萧怀迁给了明珏一个很大的惊喜。原来洛老太太早就知道许氏以次充好,苛扣了明珏的嫁妆,只是没点破。除了许氏准备的嫁妆,洛老太太又把自己名下八间旺铺给了明珏,怕许氏闹事,没写到嫁妆单子上。八间旺铺的收益比两个一等一的庄子要高得多,也足能与萧家的聘礼持平了。
萧怀迁来找明珏,就是要说这件事,还说铺子的收益到年底统一由明珏支配,不入公账。这几天,他们见识了明珏发威,再也不敢瞒三昧四了。
送萧怀迁离开小院,迎面看到紫竹走来,阴沉着脸,一看就是受了气。
“怎么了?”
“早上,奴婢送金鸽姐姐出去,听她说老太太有心疼二奶奶,只是要保全白姑娘的脸面,毕竟奉国公府赫赫扬扬。金鸽姐姐让奴婢劝劝二奶奶,一会儿到了桂园,当着老太太的面,跟白姑娘道个赚,说几句好话。”
明珏咬牙冷笑,她很骄傲,却懂得委曲求全,可让她委屈也是有代价的。
“这点小事也值得生气?”
紫竹摇摇头,又说:“金鸽姐姐让奴婢一起去看洪姨娘,太太和白姑娘都派人给洪姨娘送了许多贵重的药材补品,姨娘和姑娘们不给二奶奶请安,全都到洪姨娘房里伺侯。洪姨娘大骂二奶奶,把她受罚的事都归到二奶奶身上了。”
“你做得很好,做人要明辨是非,别跟她们生气,我们去桂园。”
明珏坐上轿舆,带着郑嬷嬷、田妈妈和四个大丫头往桂园走去。半路遇到萧怀迁,她弃轿步行,与萧怀迁同路,边走边说着闲话。
我多想回到家乡
再回到她的身旁
看她的温柔善良
来抚慰的我心伤
……
那年你一个人迷失他乡
你想的未来还不见模样
你看着那些冷漠目光
不知道这条路还有多长
……
桂园里传出歌声,女声合唱,古琴伴奏,颇有些昂扬的气势。明珏愣住了,这是水木年华的《在他乡》,怎么会在这个时空唱响?
“这是帝师水木先生谱的曲子,名叫《他乡》,二嫂也喜欢听?”
水木先生?水木年华?难道……
这里确实是他乡,遥远的他乡。顷刻间,伤情怨念涌上心头,明珏泪落潸然。
------题外话------
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