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尔衮被部下拥着退后了两里,然后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新建的乌真超哈营崩溃,看着自己的两个炮阵,上千门火炮被狂轰烂炸。
连抢救的机会都没有了。
明军的火炮太凶猛了,虽然在第一轮攻击中,还是有很多炮是完好的,但明军太狠了,他们第一轮轰击根本不是盯着炮,而是直接盯着弹药车和牵引车去的。
在第一轮的炮轰中,弹药车和牵引车损失的最惨重。然后炮手、车手们跑的最快,多尔衮也试图过把炮拉走,可好多炮都散了架,最要命的是牵引车他妈的好多不是被打坏了,就是挽马被打伤打伤了。
本来就算楚军有二百多门炮,可一轮轰击也绝没这样大的杀伤力的。都是那些弹药车,被击中的弹药车引起的殉爆,给那些密集摆在一起的火炮和牵引车、炮兵、挽马的杀伤力太大了。
这简直是提升了楚军炮火十倍的杀伤力。
然后多尔衮发现,楚军隐藏的太深了,他们的重炮,特别是那些长加农炮开始发威,这些炮的射程能达到三四里,炮弹直接就轰向炮兵后面列阵的两白和两红旗军阵。
措不及防下,许多八旗勇士就这么被干掉了。
等多尔衮和代善连忙撤后两里,两个炮阵也已经承受了几千发炮弹了,加上那一车车的弹药车的殉爆,那两处炮阵已经坑坑洼洼,完全的变了样。
牵引车、炮车、弹药车,全都被轰散了架,还有许多被引燃在焚烧着。
那些大炮也许还有一些是好的,但没有了炮车和牵引车,怎么去拖回来。对于多尔衮来说。千门大炮集中使用,结果他千辛万苦的从锦州把大炮一路拖回来,结果在辽阳城下还一炮未发。就全完完了。
他这个时候,甚至都没有去关心损失同样极为惨重的乌真超哈营士兵。没心理会那些铳手和炮手们。在他眼里,铳手、炮手还能再训练,可一下子上千门炮没有了,他从哪里再弄来?就靠大清每年一二十年的铸炮速度?
当初清军义州城下,用了一着假冒汉军,就成功的冲到了吴三桂的炮阵,反手就把吴三桂的大炮给夺了。
事后,多尔衮还好几次公开嘲讽吴三桂愚蠢。如此重要的炮阵,居然这么不小心保护。
这次,多尔衮是安排重兵保护了炮阵的,他甚至期待着明军杀出城来争夺炮阵,还安排了好几招杀招,只要明军敢出来,他就定叫他们有来无回。
结果,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明军根本不需要出城。他们只是在城头上炮轰,就把他的炮兵灭了。
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大意失荆州啊。
“没想到刘继业的火炮如此犀利,哎。”代善看着远处的那两处炮阵,明军的炮火已经停歇。可已经没有人敢过去了。
那么猛的炮火,过去不就是送死吗。
多尔衮胸膛起伏不平,心里激愤难言。这一战,不但把夺自吴三桂,夺自松锦城中的大炮都搭进去了,甚至还把清军自己本来不多的那些大炮也全搭进去了。
现在,辽阳城下的清军,面对着那布满大炮的辽阳坚城,却已经无炮可用了。
没有炮。这辽阳城要怎么打。
辽阳城上,炮塔里早已经是烟雾弥漫。大冬天的,炮手们却已经干脆光着膀子干上了。炮声停歇。炮手们却没的停。
一桶桶水提进去,炮组的各个炮手们训练有素的分工合作,冲炮膛的冲炮膛,刷的刷,洗的洗,有人专门擦干,有人南门负责复位。
一轮猛烈的炮击过后,炮组得做一次全面的检查保养。
外面寒风呼啸,炮塔里面却热气腾腾,光着膀子身上都淌汗,汗水淌过身上的黑灰,留下一道道黑条条,头上的铁盔早扔一边了,炮手们热的头发都湿了,头顶直冒白气。
傅山一身耀眼的金漆山文甲配凤翅兜鍪,腰挎宝剑,身上披一件白熊大氅。一场激烈的炮战过后,他依然悠闲无比的站在城头。
通过千里镜,傅山看到清军的两个炮阵已经完全被毁了,很是满意。
收起千里镜,傅山十分装逼的长叹一声,道,“多尔衮不是号称多勇善智嘛,怎么如此不堪一击啊!”
“本来,还以为找到一个对手呢,哎,寂寞。”
张国柱哈哈一笑,“都是总镇大人运筹有功,指挥有方,虏王自然也只能喝总镇大人的洗脚水。”
“哈哈哈!”
“总镇,接下来怎么办?要不要出城去鞑子的炮阵检查一下?”一名将领问。
“不,坚守城中,任何人无令不许出城。”傅山正色说道,“至于鞑子的炮阵,隔段时间轰他几炮,如果鞑子还对那些炮有些什么想法,只要他们敢派上过去,就狠狠的轰。”
“王监军使,今日四营炮兵弟兄立下大功,还望大人如实纪功。”
“不需总镇特意交待,这是咱份内之事,定做到公平公开公正,绝不会有遗漏。”监军使是个太监,宫里派来的人,专门负责监军纪过。他和另一位文官监军佥事,都有纪录军功的职责,他们各自记各自的,最后军功簿要经过其它几名主官核对,然后两份军功名单一起上奏到朝廷,呈交兵部。如果两份名单对不上,那是要被问责的。
不过九头鸟向来不期望朝廷的赏赐,九头鸟各军中有自己的一套升赏制度。各级的镇抚使和教练使,是九头鸟内部负责记录军功赏刑的,主官和参谋长负责核验。最后报到上面,再次核对无误后,九头鸟内部就会对有功将士做出升级晋衔或者银钱赏赐。
“虽然我们击败了鞑子的炮营,毁了他们的火炮,但还是得小心鞑子狗急跳墙。大家要多加几分小心,时刻提防。不得掉以轻心,尤其是晚上,越发需要多加警惕。”傅山再次交待道。
“万一鞑子绕过辽阳回沈阳怎么办?”张国柱问道。
傅山思虑了一会。最后也只能无奈的道,“当初我来时。大帅有过交待,我们的任务是守好辽阳城。如果鞑子绕过辽阳,就不必理会,随他去。”
“这?鞑子若回到沈阳,督帅那边会不会压力太大?”
“放心吧,督帅既然早有安排,自然不必我们担忧。多尔衮把炮都毁在我们城下了,他就算回去沈阳。也拿大帅没有办法的。”傅山很相信刘钧。
辽东城外,多尔衮和代善也正在商议进退的打算。
今日辽阳一败,可谓是让清军元气大伤,虽然最后清点一下,只伤了千余乌真超哈的人马,可毕竟炮都没了。也许还有些炮能用,但他们现在也不敢过去了。
见识了楚军火炮之多,火炮之猛,多尔衮也不那么自信了,面对着那座大清的东京城。没有了大炮,想要用传统的办法破城,那将是相当困难的。
清军长于骑射野战。对付那些坚城重镇,向来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一向都是靠围城加打援,用的是长期围困的办法,很少靠强攻硬打夺下来的。
普通的明军城池都如此难打,现在辽阳这座城池本就高大,又加有这么多火炮,这还怎么打。
至于长期围困,更没什么意义。他们的沈阳还被刘继业围着呢。一旦等到明年冰化,海河通畅。到时楚军的水师战舰一过来,那可都是移动的炮台。怎么能再围的住。
多尔衮虽万般不甘愿,可也不想再在辽阳城下浪费时间了。
“我们没必要跟辽阳城硬拼,我打算绕过辽阳,先回沈阳把刘继业和那些黑旗叛军解决再说。”
代善老狐狸坐在那里,手抚着长须,微微点头。
这次辽阳之败,固然遗憾,但他心里未偿没有点小高兴。那批火炮本来是镶蓝旗的济尔哈朗与汉军旗的石廷柱夺下来的,可最后却被多尔衮兄弟三个霸占了。名义上说是单独建立一支炮兵部队,实际上指挥控制权却在多尔衮的手里。
现在这支炮兵一下子败光了,代善倒不觉得心疼,反正也不是他的。
“绕过辽阳,城中的明军会不会出城攻击?”阿济格心里也疼的很,那么多的大炮,一下子就给丢光了。可他也一样不愿意继续跟辽阳明军硬怼了。这特么的辽阳城,城坚炮猛,打个屁啊。
不过他担心辽阳城中的守军不会轻易放他们过去。
多尔衮咬牙切齿,露出凶猛的眼神,“他们若敢出城拦截、追击,那本王还求之不得。攻城,我们不如南人。可野战,十个南人也不是一个八旗勇士的对手。他们敢出来,来多少,杀多少。”
清军最终还是扔下了无处下嘴的辽阳城,大军绕过辽阳,继续北上沈阳。
傅山站在城上,看着清军的队伍拉着一条长线,很有几分冲动想要出城拦截追杀。可是最终,他还是忍住了。
“我们得相信楚公。”
多尔衮和兄弟多铎一直带着两白旗最精锐的骑兵在辽阳城不远处,他心里暗暗期待着明军忍不住出城追击。甚至为了诱惑明军,他还特意把清军安排成一字长蛇,特意就挨着辽阳城行军。
结果等到所有的部队都走完了,辽阳城里的明军也根本没有出来一个。
多尔衮很失望,也很恼怒,他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后一个扳回来的机会,他在辽阳城下的失败无可挽回了,他的这次失败将被永远的钉在耻辱柱上。
“怂货!”多尔衮恨恨的骂了一句,然后阴沉着脸想了一会,最后让人找了一套女人衣服来,他让一个汉兵穿上这套女人衣服,然后跑到城下,让他大喊我就是傅青主,没卵子的傅青主,我不敢出城跟大清勇士较量。
他还让其它会说汉话的手下一起喊。
傅山得报,过来观看。他听了一会,笑道,“真是拙劣无比的激将计,太蠢了。三炮,给他们来几炮,让他们闭嘴。”
城下的鞑子正喊的起劲,忽然轰隆几声,城上飞来几枚炮弹,那穿着女人衣服的士兵还有那些喊的正起劲的汉军,一下子全慌了神,慌忙的往远处跑。
炮弹在距离他们许远的地方落下,炸起一阵雪尘。
多尔衮见此,长叹一声,黑着脸骑马走了,“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