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三桂对于自己的进攻计划是信心满满的,他自松山之战后,处处模仿刘钧的楚军。他打听到楚军有一个参谋部,有许多参谋赞画军官,在每次战前,都要由这些参谋官们制定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详细到每一步的进退,甚至他们还会有一个备用计划,随时可以弥补替换。
吴三桂也在自己的军中成立了一个参谋部,提拔了一群年轻的军官为参谋。因为自己的许多军官都是辽西子弟,有文化的并不多,吴三桂便从宁锦等地搜罗了许多秀才、举人入自己的军营,给他们授予赞画官名,让他们协助参谋们制定计划,绘制地图等。
这次的义州攻城战,吴三桂的参谋部也拿出了一个详细的作战计划,这个计划相当的完整和详细。整个计划的重点就是十二万大军中的两万,分驻在义州外围四面的十多个城堡之中,负责拦截预警增援清军,同时也负责城破之后清军逃跑的拦截。
剩下的十万大军,则有一万驻于大凌河北面,负责拦截大凌河,不让清军突围渡河。
剩下的九万,东西两面各布置两万人马,等正式攻城后,两边发起佯攻,吸引清军注意力。而真正的主攻方向是在南城,那里将集中五万兵马,是宁锦两镇兵马组成。吴三桂的宁远火炮集中一起,猛攻南城的东侧角,待攻破城墙后,由祖大寿的锦州重步兵打头,夺取破口,宁远火铳手在后掩护。
这是一个详细的计划。
太阳已经升起,一轮红日当空,犹如染了鲜血。
战鼓声声,旗帜挥扬。一支支部队正按吴三桂的作战计划到达指定位置。
“呜呜呜呜!”
进攻的号令响起,庞大的明军战斗群开始按着各自的目标发起进攻。
三十里外,一支骑军正在急速向义州赶来。这支骑军大约五千人,穿着明军的军服铠甲。打着明军的红旗。
他们沿着大凌河北上,急驰而来。有巡哨的明军试图询问这支骑兵的身份,得到的答复是洪总督和孙总督派来增援义州的骑兵,他们还告诉询问的明军,洪孙二位总督正率大部向义州赶来。
义州城东南角,城外三百步,一处高坡上,吴三桂的宁远炮火阵地设在此处。各类火炮数百门,上千的炮兵正在紧张的忙碌着,作着炮击前的最后准备。在这个火炮阵地边上,是三千名步兵做为阵地守卫,另外还有三千名骑兵在两翼待命,随时准备拦截有可能出现的敌军。
“准备开炮!”
炮兵营参将高声喝令,各炮的炮长们纷纷应声高喊,“准备完毕!”
第一门火炮开始轰响,九磅长炮炮膛喷出火焰,九磅重实心炮弹呼啸着飞向义州城墙。这门炮弹正中义州城墙。砸下一片砖屑。
第一发炮弹轰出之后,各炮的炮长也纷纷下达开炮的命令,无数的炮弹出膛。呼啸的砸向义州城墙。
在义州城头上,清军也发现了明军的炮兵阵地。他们迅速向上禀报,清军指挥官很快下令,调来了数门大炮,对着明军炮阵轰击。
一枚十斤重的大铁球呼啸着砸向明军炮阵,不过这枚炮弹却射的太高了,在炮阵上空呼啸着飞过,落入炮阵一百多步的后面,误打误中的砸到了几名步兵。
城头上的火炮接着又发出几炮。可不是打高了就是打偏了,没有一枚射中明军。
吴三桂也远远的看到了城上的炮火反击。哈哈大笑道,“红夷大炮又不是投石车。其长于攻城而拙于守城。鞑子的红夷炮起码有五百步远的射程,我们的炮阵在城下不到三百步远,鞑子的红夷炮架在城上,反而很难打中我们,哈哈哈。他们只能光挨打,却还不了手!”
“传令,臼炮减装药,瞄准城头上打,先把鞑子的这些炮给干掉。”吴三桂高兴的喊道。
红夷炮的弹道平直,射程较远,架在城头上,用来守城并不适合。如果瞄着远处的兵马打,还是有些威力的,比如攻城之时,攻城的一方一般都会在远处集结兵马,这个时候用红夷炮轰击,就能破坏集结,打散阵形。
但像吴三桂仗着兵多炮强,把炮阵布置到城下三百步左右,清军的红夷反而无用武之力了。
吴三桂炮阵中的加农炮也同样弹道平直,一样打不到城头上去,可抵近了直接轰击城墙,却是没有半点问题。
不过对付城头的清军火炮,吴三桂还有利器,自湖北楚军中购来的臼炮,正是专门对付城头的。这些口径巨大的臼炮,其实就相当于用火药发射石弹的抛石机,比起传统的木质抛石机,这些臼炮,更轻便,运输机动容易。而且他们的威力更大,能抛射极重的石弹,扔到更远的地方。
攻城之时,用来对付城头上的守军或者砸击城中的房屋士兵,也是相当犀利。
十几门臼炮集中向城头轰击,城头上的清军发现了呼啸而来的石弹。
“快散开!”一名清军分得拔什库高声大喊,一群炮手连忙四散跑开。两枚石弹从天而降。
吴三桂从千里镜中看到这十几枚石弹最后只有两枚轰中城头上,其中一枚石弹正中一个炮架,炮架散开,几千斤重的炮管滚落,一名倒霉的清军被炮管砸中,当场惨死,炮管滚动的时候,又压到了一名清军的脚,辗成了肉酱。
“打的好,给那个炮组的炮手每人赏银五十块,炮长赏银一百块!”
在南城楼上,济尔哈朗那只断臂还绑着纱布。他用仅剩的那只手举着千里镜,把千里镜对准着明军的炮阵。
那次松山之战,济尔哈朗在兵败撤退之时,被一个宁远骑兵的手铳短距离命中,摔落马下,虽得铠甲护住,结果却还是落了马,被吴三桂追上来一刀砍掉他一条手臂,若不是他的亲兵拼死相救,当日他就死在松山城外了。
现在想来,济尔哈朗还是咬牙切齿愤恨难平。
“吴三桂,又是吴三桂。”
“明军的炮火很凶猛,我们必须得摧毁他们的炮阵,要不然城墙撑不了多久了。”多铎站在一边道。
“可城外明军如此重多,我们出城,也靠近不了炮阵。”
明军的火炮还在继续轰击,吴三桂命令炮火尽量集中一点。但与此同时,他并没有只等待着炮兵轰开城墙,东西两面也还在继续进攻,他们只有少量火炮,但却依靠着盾车、云梯,向着城头用传统的攻城方式展开攻击。
而在重点进攻的南面,宁锦两镇的兵马也在猛烈的向着城头发起进攻,在盾车的摭护下,宁锦两镇兵马举着盾牌,提着腰刀,奋力向城下冲去,一架架的云梯抬到城下,开始架设起来。
“冲,冲,冲,冲上去。”
“第一个攻上城头者,赏银元一万块!”
军官们高喊着重重的赏额,一万块的重赏,刺激的进攻的明军士兵们双眼发红,一路高喊着冲啊杀啊的猛冲。
在他们的后方,吴三桂正跟他的舅父兼姑父祖大寿说话。
“向来只有鞑子压着我们打,攻我们的城池,杀我们的将士。今天,我们辽西将士,也终于扬眉吐气,杀回来了。”
攻城已经开始半个多时辰,十万明军三面攻城,炮兵阵地也向着城东南倾泄了数千发炮弹。
强烈的炮声如雷一般的来回震荡,灰色阴沉的天空,被炮火照亮,义州城上下到处都弥漫着大团的黑色烟雾。
城上的清军不断的向城下放箭,甚至济尔哈朗和多铎等人还调集许多弓手排着密集的方阵站在城中城墙后,以四十五度角向城外仰射箭雨。
城池前的几十步内,完全就是死亡地带,无数的明军冲过来,可更多的箭雨自天空落下。密密麻麻的箭雨如蝗虫,似暴雨,好似永无停歇。
哪怕有盾车有盾牌,有铁甲绵甲,可在这种密集的箭雨下,也依然有无数的明军士兵不时的倒在进攻的路上。
炮兵阵地的炮群也在持续发威,向城东南端的城墙尽情的抛洒着炮弹。城东南端的那段城墙,外面的包砖已经被砸落无数,早露出了里面的夯土层。甚至许多夯土,也都被砸落无数。
十几门臼炮则不断把石弹抛射上城头,把那些城上的敌楼摧毁,敌楼里的弓箭手们往往跟随着敌楼被一起砸的灰飞烟灭。
炮群努力的轰击着城墙,几乎每两三分钟就轰击一发。
宁远镇的炮群让人生畏,进攻的宁锦士兵们在这连绵的炮声中,胆气更壮,士气激昂。这些炮声就如同是激昂的战鼓,是战歌,催升着他们的战意。而对守城的清军来说,这一发发的炮声,却在不停的打压着他们的士气,让他们的军心士气一点点的衰弱。
南城头上,济尔哈朗的脸色苍白,他心都在颤抖,他无法明白,明清两军的战力怎么转眼间就完全倒转了过来。什么时候,懦弱的明军,居然也能压着他们打了。
他更不明白,军中火炮的使用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清军自己也有红夷大炮,可为什么宁远军的炮兵如此强大,运用的如此厉害。
“我终于明白孔有德那些汉军为何一直畏战不前,不敢与辽南明军交战了。我也终于知道,为何辽东沿海上千里海岸上的那些城池堡垒的守军,会被刘继业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的扫荡了。这样的炮群轰击,哪个城池挡的住,哪支兵马承受的起?”(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