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去阿炮那里先呆一阵吧,刚好他楼上还有个房间空置着,我会一起帮忙收拾出来给你住,你帮他一起打理一下他的清吧,然后帮忙照看一下妞妞。对了,戴翔威经常会去那边,他现在和妞妞的感情特别好,所以如果你去阿炮那里,瞒他应该是瞒不住的,你愿意相信他么?相信他的话,我会把他约出来,我们一起和你谈谈。
他听我这么说,他说:翔威的为人一直不错,只是如今我和刘忆惜已经今非昔比了,我想他应该已经看不起我了吧?
我摇了摇头,我说:他不是这种人,徐成也不是这种人,我们这几个人,你应该都可以放心。
他说:好吧,我相信之之你。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底的疑惑问了出来,我说:辰溪,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你要知道,我是这个世界上最恨你的人当中的一个。
他笑了笑,他说:记得我们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么?那时候因为那位同学的去世,你召集校友为她捐钱举办葬礼,那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个很有正义感的女生,和我认识的大部分女孩子都不一样。我相信,那么有正义感的女孩子,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对我落井下石。
我有些意外,难为他还记得我们最开始认识的那段日子。那是我第一次和他距离那么近,第一次和他对话,第一次在他面前展示我的性格。那时候的我,多么兴奋和雀跃啊,我觉得回家的路上都因为心情激动骑车都骑得歪歪扭扭的……
那些卑微而晦涩的时光真的一去不复返了呢,他头上王子的桂冠被命运一瞬间就夺走了,我从一个为生活东北西跑的灰姑娘慢慢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女商人,我们的人生似乎从现在开始对调,他变成了曾经的我,我变成了曾经的他……
可是我不快乐,甚至有些沉重。我想,我见不得悲惨的人生,见不得命运无情地摧残任何一个与我有过关系的人。
我也开始了回忆,我说:是啊,那时候觉得你那么遥远。
他也吐露了心声,他说:之之,其实曾经有一刻我真的很喜欢你过,只是那时候,总觉得你不是我这个圈子里的人,我一直觉得如果找了你,或许我就丢了在这个圈子里立足的尊严。现在想想那时的自己,多么可笑和幼稚。
我也笑了,我说:我懂,那时候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之所以追逐刘忆惜,不就是因为她满足了你,和你那个圈子里的富二代们的所有幻想么?辰溪,我不鄙视你,你的圈子决定了你的人生格局,那时候的我,的确很让你拿不出手,哈。
心里依然有一丝微微的疼痛,当年烫下烟疤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辰溪不要我的根本原因,不是我不够好,只是我不配。所以,我努力,我努力改变我的命运和身份,让未来的他能够高看我一眼,让他明白他曾经看不起的人如今有多么的骄傲。
想来,命运是公平的。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只要足够努力,我最终成为了我想成为的自己。
他沉默了一会儿,他说:我知道,过去的我很肤浅,整日生活在名利圈里,衣食住行总是参照别人的标准而活,连女人的选择上都没有尊崇过自己的内心。我那时候喜欢刘忆惜,就是因为很多和我差不多的男人都喜欢她,所以我拼命努力割舍自我,不断地付出,我最终得到了她。但是我发现,得到她之后也不过如此。她太骄傲了,骄傲到不懂得如何给予和付出,她认为我所有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她总是埋怨我不好,我稍有一丝松懈她便觉得我不够爱她,当我意识到拥有她我并没有多少幸福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成了现在的模样,她依然可以轻易地找到下一个寄主,然后得到她所渴望的一切。
他顿了顿,又说:之之,这些天我深刻反省了下曾经的自己,发现自己这些年真的很浮夸,从未想过梦想和追求是什么,安于享受现有的一切,追逐着别人所追求的那些表面风光,从没有一刻静下来想过自己要的是什么,自己渴望的是什么。
我淡淡一笑,我说:人么,总是阶段性的。摔跤摔得有多重,领悟就会有多深。所以,摔一跤是件好事儿。你看你,这不就顿悟了很多么。
他说:之之,谢谢你。
我说:谢我什么呢,我什么忙都不会帮你,你欠我的钱我都一笔笔记着呢,房钱,吃饭的钱,以后有了记得还我。
他笑了笑,他说:呵呵,难道我真的沦落到要当服务员的日子了么?
我鄙夷地说:不然呢,看清现实,先过渡一段吧。我们不会资助你的,你有手有脚,比你活得艰难的人多的去了。你如果不想当服务员,就去工地上干活,那种地方临时工也不要求证件,你可以先赚钱,把自己养活再说。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他说:啊?
我说:啊什么啊,记住你现在的身份,是落魄公子哥儿,再也不是从前那个金光闪闪的富二代了。别人能干的,你为什么不能啊,你现在不比任何人高贵。
他苦恼万分地看着我,然后说:那我还是去阿炮的酒吧里帮忙吧。
我点了点头,打电话给了阿炮,我说叫他准备好接受一个特殊的服务员的准备,阿炮也没当多大回事儿,他说好你带来吧,然后就挂了。
当我把辰溪带到阿炮的酒吧的时候,他瞬间懵了,他说:这就是你所说的,特殊的服务员?
我说:是啊,不然呢,一般人我能加特殊两个字嘛。
他赶紧把我拉到了一边,他说:不是吧?现在满世界都在找他呢,你把这么个炸药包放在我这里,不是给我添麻烦么?
我说:那我也没办法,他找上我,我总不能把他扔大街上。你先收留一阵吧,该使唤的时候使劲使唤就是,至于名字,就别喊真名了,就叫他阿西吧。
阿炮很费解地看着我,他说:这……能行得通吗?万一遇到他的熟人怎么办,我这怎么说啊。
我瞪着他,我说:有什么不好说的,就说是你的表弟好了。世界上相像的人多了,再说了,他从前接触的那些人也不会跑到你这个小清吧里寻欢,放心吧。
他还是有些犹豫,我说:哎呀,你听我的就是了,你看他那么帅,放你这是你赚了好不好,那张脸多招揽生意都不知道,我要是你,早就答应了。
阿炮说:不是啊,我是不知道你卖的什么关子,你说以你现在的能力,要是想安排,随便给他安排点什么工作不好,干嘛叫他在我这里当服务员。
我说:阿炮,你记得我曾经在你酒吧里兼职的那几年么?那时候我不是正和他拍拖么,他不是从来没过问过我的生活疾苦么?现在好了,让他尝尝这种生活的滋味。
阿炮贼兮兮地笑,他说:我明白了,你这是在算当年的老账呢。行啊,之之,真有你的,打着帮他的名义整他,我算服了你了。
我瞪了他一眼,我说:靠,你别把我想的那么坏好不好?我只是必须让他跌倒谷底,他才能更加快速地看清现实,不然的话,他只会继续颓废下去,最终毁了自己,你懂么?
阿炮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说:之之,我没多少文化,我试着表达一下啊。你的意思,就是不禁一番寒彻骨,哪来梅花扑鼻香,是这个道理么?
我说:嗯,同是人,当年我就是从服务员过来他,他现在既然落魄了,干嘛不能做。我就是让他明白自己现在是什么人,早点让他的心态平和下来。
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哎,不对,肚子里没什么墨水的阿炮怎么突然会念诗了?
我用力地拍了下他的肩膀,我说:哎,不对啊,这句诗你从哪儿整出来的?不像你的风格啊。
他嘿嘿地笑,他说:这不是妞妞渐渐在长大么,我就想着自己没事也多学点东西,省得以后妞妞问我我不会,多丢人啊。所以,没事我就抱着书本多看看,慢慢也就会了点儿。
我瞬间大笑起来,搂着他的肩膀说:不错啊,炮哥,最近有长进了啊。
他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他说:是你领导有方,领导有方。
我笑得一个乐的,两个人勾肩搭背地从后屋走了出来,看辰溪的眼神,瞬间就像看待宰的羔羊一般。明白了我的目的,阿炮瞬间就变成了黑面老板,一出来就说:好吧,看在之之的面子上,让你在我这里待一阵好了。不过你记着,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叫阿西,不叫辰溪了。你的身份是我的远房表弟,在我这里帮忙,记着了没?
辰溪一听,脸上的肌肉瞬间纠结成了一团,辰溪说:之之,你确定我真的要这样做么?
我说:别废话,去后面帮阿炮把剩下的杯子盘子之类的洗了吧。
说完,我和阿炮默契地对视一笑,那笑容奸诈得像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