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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孩子啊,就是不打不成器!”贾赦收回了曲着的手指,却还不忘恨恨的瞪了一眼捂着脑门一脸懵逼的十二,挑衅道,“怎的?老子还打你不得?哼,不怕告诉你,老子打儿子是理所当然的,就算告到金銮殿上也没二话!”

十二眯着眼睛打量了贾赦半响,才忽的问道:“所以圣上也挨打了?”

“你怎么知道?……呃,闭嘴!没你的事儿!”贾赦一看自己一不留神就被十二套出了话来,又羞又恼的道,“你个小兔崽子就是欠揍!淑娴,我打他你没意见罢?”

最后那句话,自是向着那拉淑娴说的。

那拉淑娴一脸的无奈:“咱们能说正事儿吗?至于老爷您想甚么时候打琮儿,都随意。正像您说的那样,这孩子就是个不打不成器,随便打。”

这话显然在很大程度上取悦了贾赦,以至于让他忘却了之前要藏着掖着的事儿,乐呵呵的道:“对对,就是那样,孩子嘛……唉,别说孩子了,有些当老子甚至都当祖父的人了,还是那般的不靠谱。你说贾敬那老小子是怎么想的?假若今个儿坐在皇位上的人,仍是太上皇,那他拼死搏一把,我倒还是挺能理解的。可眼瞅着那位都上去好几年了,且脾气性子又撂在那儿,贾敬那老小子是不是脑子给驴踢了?”

虽说贾敬乃是同辈之人,可到底年长了许多,于情于理都不该这般在背后编排他。不过,贾赦素日里编排的人多了去了,连贾母到了他嘴里都绝不会落得好话,更妄论贾敬了。

索性那拉淑娴也已经习惯成自然了,因而只道:“那老爷能否说说,蓉儿那未婚妻究竟如何了?听说是没了?怎么个没法?”

“还能怎么没了?突染风寒,一病不起,然后就没了呗。”贾赦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真相如何压根就不用深究,左右那秦家姐儿已经没了,要是在哪个地方多出了某个模样相似的人,也不算甚么稀罕的。其实呀,做人还是难得糊涂的好。”

“那秦家其他人呢?”那拉淑娴听了这话,果然没有深究,只是问起了旁人,“还有隔壁那位敬大老爷呢?”

贾赦略一沉吟,方才开口道:“秦家那俩父子据说是无法接受爱女、长姐在一夜之间病逝,很是有些不好。又因着秦家并不是京城人士,仿佛听说有意回到祖籍去,估摸着这会儿已经出了京城也未必了。”

那拉淑娴没有说话,只是怔怔的看着贾赦。

无奈之下,贾赦只有又道:“至于贾敬那老小子,圣上听闻他对丹药一道极为擅长,便索性遂了他的心意,让他上山当道士去,顺便多炼些丹药,指不定还能谋个远大的前程呢。”

最后一句话,当然是暗讽了。想也知晓,如今正途只有一条,那边是通过科举入仕。当然,倘若本身有些能耐的话,走从军的路线也很不错。可一来,供养个武人要比文人花费颇多,二来,从军的危险性实在是太高了,纵是最近两年不曾有大的战役,可边疆那头却是从未平静过。

而除却文武这两条道,其余皆不算正途。哪怕老话常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可事实上若非没了旁的选择,哪个愿意当那人下人呢?至于道士、和尚之类的,那些个连饭都吃不上的贫寒子弟倒是愿意试上一试,可像贾敬这种出身名门的,恐怕就算他现在是乐意的,如今被泰安帝变相的绝了后路,心里也不好受。而且,最重要的还不是这一点。

见那拉淑娴和十二目光炯炯的望着自己,贾赦实在是没法子了,摊了摊手:“知道了又如何呢?不知道又如何呢?难得糊涂,难得糊涂呢!”

十二不耐烦了,直截了当的问:“说不说?爹您到底说不说?”

“说啥呢?你当贾敬那老小子是跟你祖母一样的蠢货吗?他不蠢,一点儿都不,与其说他是因着长房式微而去冒险,我更愿意相信他有把柄落在旁人手上。不过,甭管怎么说,他也就那样了。就算圣上顾念着太上皇,不愿意在太上皇尚在的时候就对老臣后人下手,可你们以为他还能活多久?运气好点儿,就这么熬下去,等太上皇甚么时候走了,他也跟着去呗。要是运气不够,指不定那些个人会不会恼羞成怒到暗中下毒手。真要是这般……我会帮他略照顾着些蓉儿的。”

不然,还能如何?

泰安帝原就是个小心眼儿,说好听点儿就是恩怨分明,说难听点儿分明是睚眦必报。贾敬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想要全身而退完全是因为太上皇还在世,且贾敬这人还是在贵人眼里落了号的,在这种情况下,无论是发作贾敬一人,还是将整个宁国府连根拔起,势必会影响到整个朝堂,甚至极有可能落得圣上和太上皇父子俩反目。也因此,贾敬勉强活了下来,可也仅此而已。

“唉,圣上那人啊,明显就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性子。之前,我同他一起去追讨欠银的时候,但凡那些个咬死了不愿意拿出一文钱来的人家,如今能落得好?就算明着不对付,暗地里做些手脚还不容易?他是圣上,他是天子,他想要寻你的麻烦,那绝对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对对对!”十二听了这话狂点头称是,结果却得了贾赦毫不留情的一记白眼。

“你懂个球!对了,你真打定主意要去国子监了?我不是说那地方不好,就是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干啥?真要是打算跟书籍典藏混一辈子,安心待在翰林院不好吗?你去国子监,谁能管着你?琮儿哟,你要明白,你爹我就算再能耐,也绝对不能把手伸到国子监去。再一个,那些老顽固完全不怕我,偏生他们也没欠债,我就是想找人家麻烦都没辙儿。”

贾赦也是真闹不明白,这好端端的,跑去国子监是做甚?要说打算走内阁,一直待在翰林院熬到三品以上再走也使得,偏要往全然陌生的地头凑,这不是自讨苦吃又是甚么?

可十二却笑嘻嘻的凑上来给贾赦捏肩揉背:“爹,虽说爹您是很能耐,可我也不能一辈子靠您罢?我觉得国子监很不错呢,就算那些人不卖您的面子也不怕啊,这不是还有我外祖父和舅舅们吗?就算连他们的面子也没用,也用不着担心。我老老实实的做事儿,顶多晋升慢一点儿,国子监那头还是很安稳的。”

这倒是实话。

其实,朝堂上勾心斗角最厉害的绝对是在三省六部。而除却这些地方,若是外放到一些格外富庶的地方,也会有不少的明争暗斗。唯独像翰林院、国子监这些个地方,却端的是清净自在了。

也不能说完全清净自在罢,不过这些地方因着都是一些老顽固,只要本身学问不凡,为人再稍微谦逊一些,想要混得好一点儿也不难。唯一的麻烦就是,纯粹吃力不讨好,光有名声一点儿实在的好处都没有。

谁让十二一点儿也不在乎呢?

他又不是琏哥儿,不愿意做学问还一门心思想要捞油水,不知道上辈子是不是掉钱眼里了。在十二看来,哪怕将来家业都是琏哥儿继承的,他想要混个安生日子绝对没问题。再一个,就贾赦疼他的那样儿,哪怕一文钱的家业都拿不到,贾赦那些私房也绝对会留给他的。天知道贾赦才是整个荣国府最有钱的财主,他是继承了第一代荣国公贾源以及其夫人所有私房的人,只要漏出那么一些来,就够十二下半辈子优哉游哉过日子了。

而没了钱财的追求,对于十二来说,整个人生的最终目标就是整死四皇子!

当然不是曾经的四皇子如今的泰安帝,而是泰安帝家的老四,也就是现年十一岁的四皇子锦嗣。也许这么说有些太委婉了,直截了当的说法就是,十二森森的怀疑,本朝的四皇子锦嗣就是上辈子将他折腾个死去活来的乾隆那个大色|胚!

好嘛,上辈子碍于身份地位,就算有再多的不满和愤怒,十二也只能憋着忍着受着,莫说反抗了,他连半句怨言都不敢说。可谁让老天爷又给了他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呢?虽说如今他们仅仅是同辈,那也不怕!

十二笑得一脸阴森,见贾赦惊悚的看了过来,只道:“爹,您就放心罢!我一定会在国子监好好干的,争取早日成为一个名师,就算不能像外祖父那般进入上书房当先生,最起码也要帮着给皇子们出出题松松筋骨之类的。”

说真的,贾赦很茫然,他完全不知晓这两者到底有甚么联系,总不能十二当官的理由就是为了折腾皇子们罢?这甚么仇甚么怨呢?

不过,腹诽归腹诽,有一点贾赦还是听明白了:“琮儿是不是对上书房很感兴趣?正好,四皇子、五皇子还年少,除却伴读之外,还需要几个侍讲学士,原应当是从内阁里挑的,不过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回头我同圣上说一说,让他弄个考核,挑出最佳的人选来。”

十二瞬间满脸放光,一旁的那拉淑娴却是一脸惨不忍睹的神情。

然而,对于贾赦来说,能让心肝一样的十二对自己另眼相看,那绝对是天下第一等美事儿,当下不等十二开口,贾赦便拍着胸口保证:“放心,其实这种事儿不过是看范围罢,我回头不单要让圣上开考核,再给核定个范围如何?这样好了,就说皇子们年少,不耐烦跟一堆老头子在一块儿,让他们把年岁放到二十岁以下!”

得了,那基本上就是内定为十二了。

见十二这般,那拉淑娴啥也不想说了,毕竟十二又不是琏哥儿那种花架子,其实就算不限定年岁,他也有很大希望通过。而一旦限定年岁,毫不夸张的说,莫说二十岁以下了,就算放宽到三十岁,也别想在学识方面超过十二。

再看十二,只两眼锃亮,满脸的崇拜与期待:“爹!儿子的未来就靠您了!对对,我就是对上书房特别感兴趣,这辈子能往上书房去,值了!”

“没问题!看你爹我的!”

那拉淑娴有心吐槽,却最终还是啥都没说。不然呢?是吐槽十二前世上书房去得都不想去了,还是吐槽对四皇子悠着点儿?想着前世乾隆那个色|胚干的缺德事儿,那拉淑娴私以为,让十二出出气亦无妨,左右有人看着也不会出大事儿的。

若今个儿十二刚穿越的话,那拉淑娴的想法倒是没错,可她俨然忘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儿。如今的十二已经不是曾经的十二了,在经历了兄弟姐妹之间的乱斗之后,十二整个人都升华了,具体表现为在告黑状方面,有着质的提升。

简而言之,四皇子那丫的要倒血霉。

忽的,那拉淑娴开口道:“那宝玉呢?你们就没考虑过一个问题,回头老太太也将宝玉给养废了?若单单只是养废也就罢了,偏他还是个衔玉而生的,有了这么一遭,回头就不怕宝玉做出点儿甚么事儿,连累了咱们阖府上下?”

贾赦和十二对视了一眼,虽说皆认为那拉淑娴有些杞人忧天了,毕竟宝玉这孩子一看就是没啥出息的。

不过,本着宁杀一千也绝不放过一个的想法,贾赦极为果断的道:“我让二弟把宝玉领回去,老太太嘛,年事已高体弱多病的,早就不该拿这些俗事烦他了。”

十二思量了片刻,也跟着道:“我觉得石头蛮聪明的,就是小聪明没用在正道儿上。索性政二叔叔基础很是不错,先让他教着,也别再去族学了,左右统共也没上过几天。回头我让璟儿盯着点儿,若是璟儿没威慑力,这不是还有二丫头吗?”

“人家还有嫡亲的哥哥呢。”那拉淑娴顿了顿,旋即笑道,“好在宝玉那孩子皮实,性子也不似珠儿那般敏感,回头让政二老爷打两顿也许就上进了也不说准。”

会不会上进暂且不提,不过宝玉……是注定要不好了。

二房那头,甭管是贾政还是王夫人,都不会像贾母那般,由着他胡来生事的,若是大房这头再添一把火,那指不定回头宝玉就真的成石头了,还是块焦石头。

也是怪可怜的。

最最值得同情的是,宝玉还不知晓自己未来的命运会有多么的凄惨绝伦。

不过很快,贾赦就带着十二去了荣庆堂,贾赦负责跟贾母“沟通”,而十二则直接掳人,左右宝玉就算再能折腾,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又抵得上甚么用呢?这贾母或许会担心他哭闹坏了身子骨,十二却全然不在乎,直接命人捉了宝玉的手脚,便往梨香院去了。

贾赦的意思是,他来搞定贾母。而相较而言,梨香院那头就显得格外不值一提了。十二直接带人进了梨香院,一面唤丫鬟去请贾政俩口子过来,一面将宝玉恁倒在椅子上,任凭他哭嚎。

梨香院又不是荣庆堂那种前后好几进的大院子,事实上,打从十二进了院子起,贾政和王夫人就立刻接到了消息,匆忙离开房间赶到了正堂里。

见状,十二先向着贾政俩口子行礼问安,旋即才道:“外头出了点儿,可能会牵扯到老太太。我爹的意思是,最近一段时日里,老太太估摸着会比较忙,得上头问话也是寻常,便索性让我将石头……咳咳,宝玉送过来,劳烦二老爷二太太照顾一下。”

也是私底下吐槽惯了,十二对宝玉的名讳一直不是很适应。也是,虽说他们都是玉字旁的辈分,像宝玉这种直接叫了玉倒也不算违制,可因着他们所有人都是单个字的,听着格外奇怪不说,还透着一股子傻气。

……还不如叫石头呢,起码听着硬实点儿。

显然,到了这会儿没人会计较这些。贾政只急急的上前,追问道:“外头出了事儿怎么会同老太太有关?这老太太如今怎么样了?”

还真别说,就算这两年来,贾母对贾政的态度一变再变,可人家贾政倒是对贾母一如既往的孝顺。可惜的是,贾母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也许还嫌弃贾政太废物了,不能为她挣来前程不说,还连累她被贾赦拿捏的死死的。

“老太太无事。外头的事儿,左右有我爹在,最起码也能护着老太太周全。”十二不甚有诚意的敷衍道,又拿眼去叫被恁在椅子上不停扭动身子骨的宝玉,提醒贾政,“宝玉统共也就比我家璟儿小了大半岁,原该是日日早起做学问的年岁,偏养在荣庆堂里,每日里只知晓嬉笑玩闹,除了总是嚷着要吃小丫鬟嘴上的胭脂,就是要叫戏班子听戏唱曲儿。对了,先前还非吵着闹着逼老太太将林家姐儿、史家姐儿统统接到府里小住……唉,我家璟哥儿明年开春都打算去考国子监了。”

前头说的再多,都不如最后一句有杀伤力。

贾政整个人徒然一怔,像他这种读书人,原就对国子监、翰林院这种地方格外的敏感。偏他之前虽抢了贾赦的监生名额,本身却没读出个花样来。轮到儿子时,哪怕珠哥儿也不算差,却是因着身子骨缘故,并没有越过琏哥儿,至于十二那就更别提了。

眼瞅着大的那几个比不得了,那小的呢?贾政不是没想过要儿子们用功上进,可他先前仔细查问过房里庶子们的学问,发觉真当是一群榆木脑袋,哪怕再怎么知晓上进,恐怕这辈子连个秀才都难以考上。唯一看着不凡的嫡次子宝玉,却被贾母拘在跟前,就算他这个当爹的希望宝玉上进,也是没了奈何。

本以为,到底年岁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却未曾料到,当你在原地踏步时,旁人却在急急的往前走。

璟哥儿明年就要考国子监了……

想想自己,想想大房,贾政一脸的悔不当初。想当年,他费尽心思夺了贾赦的监生名额,又为珠哥儿盘算良久,还想着大房嫡子多有甚么用,监生名额只有一个啊。却没想到,人家压根就不在乎,十二是直接没去国子监,就这般通过了科举。轮到璟哥儿时,大房那头也不是想着找后门再谋个名额,而是让孩子直接去考。

这就是差距啊!

“琮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放心,我一定会好生教养宝玉,那些个恶习,我定要让他改了去!”贾政又痛又悔,想着自个儿已经这般了,无论如何也不能任由儿子放浪下去。这要是像珠哥儿这般,本身乖巧懂事,却身子骨不好的话,那还能凑合。可宝玉分明就是欠的!

“交给二叔自是放心的。对了,我爹还说,老太太需要静养,最近一段时日就不用去荣庆堂请安了。至于宝玉这孩子,原就皮实得很,往日里送到族学也只顾着玩闹,十日里都去不了一两日的,索性别送了。二叔您这儿要是缺了甚么,回头同侄儿说便是,我恐怕下月就要往国子监去了。”

“你要去国子监?”贾政愣住了。

十二笑着点了点头:“我哥要去户部了,估计会更快一些,大约是月底罢。不出意外的话,该是从五品的户部员外郎。我呢,比起干实务,还是更喜欢待在书籍堆里,原本申请调任的该是正六品的国子监司业,不过如今还没确定,恐怕要下个月去了以后才能落实。”

贾政面上一阵青一阵白的,竟像是震惊到不敢置信,又似乎掺合着一些愧疚羞恼,不过最终还是化为了一声叹息,只道:“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不管将来调任到哪里,要记得认真办差才好。”

“是,多谢二叔教诲。”十二笑眯眯的答道,眼角瞥见宝玉不能的扭动,连个正经的坐姿都没有时,却是不免有些皱眉。不过,又想着就贾政这迂腐古板的性子,恐怕宝玉将来的日子要难过了,当下便又笑着同宝玉打招呼,“宝玉,回头只管安生用功念书,等过个几年,你三哥哥我在国子监也安定下来了,一定让你进里头念书去。”

不等贾政面露欣喜,宝玉却忍不住痛骂起来:“谁要念书?哪个要念书了?你们一个个都只知晓功名利禄,分明就、就、就是禄蠹!”

所谓禄蠹,指的是窃食俸禄的蛀虫,也喻指贪求官位俸禄之人。

或者可以这么说,“禄蠹”这俩简简单单的字,在某些读书人眼里无异于最恶毒的骂人词汇。十二虽不是真正的读书人,听了这话也没了好气,好在他已经瞄到贾政即将爆发,便索性向贾政拱了拱手,出言告辞。

只是,还没等十二走出梨香院,就听见屋里传来宝玉凄厉的哭喊声,还附带王夫人冷静至极的声音:“还不快去书房找把戒尺来!老爷,您仔细手疼。”

十二默默的顿了一下脚步,旋即跟没事儿人一般的离开了梨香院。他坚定的相信贾政和王夫人是宝玉的亲生父母,且宝玉这孩子非但极为皮实,还是个大大咧咧的性子,所以一定不会有事儿的。

不过,甭管怎么说,十二最终还是让人给珠哥儿支会了一声,万一真的打死了那就不好了。等晚间,珠哥儿唤了个小丫鬟过来给十二传话,只有短短三个字:没打死。

哟,那就没啥好担心的了。

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中,这本该是蓉儿成亲的日子,结果宁国府却大门紧闭。外人只道蓉儿的未婚妻出了意外,再加上宁国府这头原就不喜热闹,倒也没往其他方面去想。唯独只有少许的几个知情人知晓,宁国府早已悄然改换门庭。

之所以国公府的牌匾还在,是因为太上皇如今仍在世。泰安帝虽性子方面有些问题,却也是个纯孝之人,并不愿意因着这些个小事儿与太上皇起了冲突。也因此,允了蓉儿降爵继承宁国府,也就是说,蓉儿成了三等将军。

宁国公贾演乃是第一代国公爷,贾代化则降爵承袭了一等将军之位,贾敬是二等将军,按说应该由贾珍承袭,结果却是直接垮了一代,由蓉儿承袭了爵位,成为了三等将军。

这就意味着,所谓的宁国府早已名存实亡,只等太上皇一走,就要改换牌匾了。当然,蓉儿也可以选择不换,只要他有这个胆子。

眼下看来,他非但没有这个胆子,竟是连宁国府都不敢回了。偏如今,贾敬已被送到了远离京城某座深山之中,宁国府阖府上下竟无人做主,只能由着蓉儿赖在荣国府。十二说了他两回,见他一脸后怕的狂摇头,索性也就随他去了,只叮嘱他寻几个心腹妥当之人,将宁国府看守好了,免得回头少了东西。

又几日,贾珍亲自登门拜访,询问出了何事,又逮着蓉儿问他将来该如何。

凭良心说,偌大的一座宁国府,甚至于整个贾氏一族,之于蓉儿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少年郎来说,实在是太沉重的责任。蓉儿虽有心鼎力门户,却实在是无能为力,见亲老子上门了,他思来想去,索性就将难题推给了贾珍。

可贾珍也毫无办法,哪怕这些年他老老实实的在翰林院办差,又得贾赦往日里照拂一二,可论起真本事来,他实在是没多少。万幸的是,他对于蓉儿这个儿子,虽谈不上有多疼爱,可到底是独一个孩子,再加上如今蓉儿是得了圣旨,继承了宁国府承袭了爵位,就算是亲老子,贾珍也没啥好插手的。因此,在贾赦的见证下,贾珍带着继室尤氏重新归了宁国府,不过他放弃一切权利,至少在明面上,必须听从蓉儿的。

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照蓉儿所言,起码家里头有人气了,要不然他还是不敢回家。而等贾珍夫妻俩回来后,蓉儿也旋即回府,只是经历了这么一事儿,宁国府可算是元气大伤,且这种事情是瞒不住的,在勋贵人家里头,宁国府的名声一落千丈。

“这么说,蓉儿以后娶不到媳妇儿了?”迎姐儿一面将账本子依次放好,一面同嫂子王熙凤先聊着。

虽说迎姐儿早就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推给王熙凤,无奈那拉淑娴不允,只怕她懒散下来容易,回头再拣起来却是难了。而王熙凤这头,鑫儿年岁太小,纵是有奶娘和丫鬟婆子在,多少也要顾及一些,加上迎姐儿原就无意于□□,王熙凤倒是同她配合默契得很。

这会儿姑嫂两个边说闲话边归整账目,不知不觉就说到了隔壁东府。

王熙凤道:“除非是穷得揭不开锅的人家,要不然怎么可能娶不到媳妇儿呢?还不是因着事情才过去这点儿日子,人人都在盘算着,自是不好说亲。你只等着再过上两年,蓉儿一准能娶上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他今年不过才十三岁,两年后也才十五岁,倒是不急。”

“原就不急,与其急吼吼的寻个不怎么样的,还不如索性多等两年,说个好的才是!”王熙凤一面说着,一面促狭的向着迎姐儿笑,里头饱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这要是迎姐儿是个寻常小姑娘,被王熙凤这么一取笑,早就受不住了。偏她的性子随了贾赦,尤其这脸皮厚似城墙,即便看懂了王熙凤的意思,也只是大大咧咧的道:“瞅我做甚?不对,该是说瞅着我也没用。我上头还有个哥哥呢,小哥哥不嫁,能轮得到我?”

“你们一个两个的,怎的都喜欢说琮儿?也亏得他性子好,没的跟你们计较,要是摊上个脾性不好的,还不知晓怎么闹呢!”王熙凤也是无奈了,这大房里每个人说起十二,都一副巴不得他嫁出去的模样,偏十二本人完全无所谓的样子,弄得她很是哭笑不得。

“他脾性好?”迎姐儿翻了个老大老大的白眼,没好气的道,“嫂子您回去问问我二哥哥,问他打小被欺负了几回,又是怎么被欺负的。对了,不止二哥哥,还有二房的政二叔叔、珠大哥哥,隔壁东府的珍大哥哥,他们一个两个的,都是被我小哥哥欺负长大的!”

“真稀罕,旁人也就罢了,琮儿还能欺负政二老爷和珍大爷?”王熙凤压根就不信。

迎姐儿默默的在心里给贾政、珍哥儿点了一排蜡,这就是年长的坏处,连被欺负了,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要不然就算说出去了,也只能徒惹笑话,简直不能更惨。

不对,还真有比他俩更惨的。

“听说昨个儿石头弟弟又挨打了?”迎姐儿奇道。

王熙凤只掩嘴笑道:“人家叫宝玉,偏你们一个个小促狭鬼都爱唤他石头。对呀,他昨个儿又挨打了,不过这算是稀罕事儿吗?之前不是照着一天三顿打的吗?政二老爷也真是的,不知晓得了谁的主意,只拿着戒尺打宝玉的左手心,上回我去寻二太太,只瞅着宝玉那手哟,肿得跟个猪蹄膀似的。”

“这般打法虽然没给打坏,石头弟弟果然不愧是石头弟弟。”迎姐儿嘟嘟囔囔的道,又见自个儿手头上的事情总算做完了,当下大喜,“完事儿了,我可以出去玩了!”

一个晃神,等王熙凤定睛瞧时,迎姐儿早已撒丫子飞奔出去了。当下,王熙凤不由的连连失笑,暗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就算眼瞅着是个大姑娘的长相了,这心里头却仍是日日惦记着吃喝玩乐。不过,因着知晓迎姐儿早就跟张家那头说定了亲事,见她这般逍遥,自也不算意外了。

只是,迎姐儿定下了,十二却还没着没落的呢!

在脑海里晃悠了一下后,王熙凤很快就丢开了这事儿。倘若她亲近人家有正合适的人选也就罢了,既没有,还是别掺合这事儿了,左右以荣国府的情况,再配上十二的能耐,还怕寻不到媳妇儿?只恐怕人家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头。

这回,还真就被王熙凤给猜着了。

十二只满心满眼的盼着他老子早日说服泰安帝,好来一场轰轰烈烈的大比拼,目的自然是为了进上书房做侍讲。其实,若非年岁不允许,十二觉得当个小伴读也无妨,只要能虐到四皇子锦嗣,让他干啥都乐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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