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星刚把戚振坤送进医院急诊室，手机就响了。
看到是徐霆舟的来电，她心里那些疑惑纷纷涌现脑海，她迫不及待想知道一切，可是千头万绪她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
她接听，声音疲惫：“喂？”
“你在哪？”
熟悉的低沉声线入耳，戚星莫名鼻头发酸，眼眶也涩涩的。
她闭上眼浑身乏力地靠向身后冰冷的墙壁，说：“我在医院急诊室。”
电话那端顿了一秒，之后没再问她就挂断了。
她在抢救室的门外等了大约半个小时戚振坤的情况仍然危急，他血压高容易诱发脑溢血，戚星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她靠着墙双手合十祈祷，表情虔诚。
徐霆舟赶到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幕，她没穿大衣，不知道是来医院情急忘了拿还是出门没穿，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高领长款毛衣，梳着简单的马尾，低着头，下巴没入毛衣略显宽大的领口里，更衬得那张脸娇小得不像话。
戚星一心一意祈祷，并没有察觉他刻意放轻了的脚步声。
直到他走近，她闻到他身上那股让她心头发软的气息，她才蓦地睁开眼。
徐霆舟脱了外套给她披上，戚星感觉到上面还残留他的体温，包围着她的身体，就像是整个人都被他抱进了怀里。
她没问他什么，他也没开口，视线落在她脸上，虽然她冷敷后已经消肿，但隐约仍可见淤青。
他抬手覆上她的脸，只轻轻的一碰就被戚星推开了。
他望着她，终于问：“脸上怎么回事？”
戚星知道他不像林嫂那么好敷衍，开口说：“张芷慧打的，我也打了她两耳光。”
顿了顿，她问他：“我和戚振坤没有血缘关系这件事你是不是和柯薇串通好了一起骗我？”
她果然已经知道了。
徐霆舟没有回避，望着她说：“那晚我去她房里就是因为这件事，是我让她先不告诉你，因为当时戚振坤刚好出院受不了刺激，我怕你知道真相后和他发生争吵。”
没想到百密一疏，还是发生了他所担心的事情。
戚星觉得心累，她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神情木然的说：“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和他不是亲生父女的？又为什么查我？”
徐霆舟走到她身旁坐下，侧眸凝视着她问：“你还记得上次去香港见到的那位莫先生吗？”
戚星蹙着秀眉：“我一个月前还在锦豪酒店大堂见过他，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就是因为他我才动了查你身世的念头。第一次见面离开时他说你很面熟，你当时说你是大众脸，我也没把那句话放在心上。后来他来郡城出差，又提起你，并说你很像他一个朋友的妹妹，我才觉得蹊跷，所以让人去查。”
意思是他一个月前就知道这件事了？
而那次她在锦豪酒店大堂遇见莫笙也不是偶然？
他说她像他一个朋友的妹妹，这句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
她凝神细想，然后记起来，那晚徐霆舟带她去那家仿古餐馆应酬，离开时那位纪先生也说了她几乎和他的妹妹一模一样，当时她还纳闷怎么那么多人觉得她像谁谁谁，原来是另有隐情？
纪先生和莫笙同样来自香港，难道，他就是莫笙口中那位朋友？
那晚他莫名其妙问她对上海熟不熟悉，还说他和她一样母亲同是上海人，原来他并不只是随口问问。
她抬眼望着徐霆舟：“那晚你带我去见那位纪先生并不是你生意的应酬对不对？”
徐霆舟点头：“他就是莫先生那位朋友，是他托我安排那晚的饭局。”
果然。
戚星心口突突直跳，雷鼓般，她自己都能听见自己清晰的‘扑通’心跳声。
“那我和他……我是不是他的……”亲妹妹那几个字戚星紧张得怎么也说不出口。
徐霆舟知道她想说什么，告诉她：“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妹，这要你亲自问他，他手里你们的DNA报告。”
连DNA报告都做了，却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如果你想知道那些事，我可以安排好陪你去一趟香港。”
戚星怔了怔，摇头。
现在戚振坤这种情况她不能抛下他不管，而那边就算是她亲哥哥亲生父，她也不想去认。
当初那个男人抛弃了她，这么多年了都不闻不问，那她为什么还要去找他相认？
她不是她母亲，母亲能原谅一个抛弃她们母女另组家庭的男人，她却不能。
“谁是病人家属？麻烦过来签个字。”
突然扬起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她抬头，望着从抢救室走出来的医生，白着脸问：“我是他女儿，要签什么？”
“病人有脑血管破裂征兆，情况危急，这是病危通知，你赶紧在上面签字吧，别耽搁治疗时间。”
病危通知？戚星浑身都痹了一下，却本能的接过医生递来的笔，哆嗦着在家属同意栏签了自己的名字。
徐霆舟搂住她的肩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拍了拍她的肩无声安慰。
又过了大半个小时戚振坤才被转到重症监护病房，人还是昏迷不醒。
此时已是凌晨，徐霆舟让戚星先回去，他和护工留在这儿。
戚星隔着好几层玻璃望着病床上的戚振坤，一动不动地没有反应。
她心里悄悄做了个决定，如果他能醒来，以后她就把自己当成他的亲生女儿，不再和他吵不再气他，她会搬回去好好照顾他，让他余生的日子也享受享受天伦之乐。
徐霆舟离开了十多分钟后给她买来了一罐热牛奶，戚星没接，对他说：“你回去吧，佑佑一个人在家不放心。”
“林嫂在。”徐霆舟把牛奶打开塞到她手里，“多少喝一点暖暖胃。”
戚星双手捧着牛奶罐，手心是热的，心里却凉飕飕。
徐霆舟在她身边坐下，戚星察觉他目光的注视，忍着心头杂陈的滋味喝了几口牛奶，温热的液体顺着喉管滑下，胃里的确舒服了许多。
她轻舒口气，问他：“你还有没有其他事瞒着我？”
徐霆舟捉住她一只手含在掌心里，说：“这件事之所以瞒着你是考虑到戚振坤的病情，其他能告诉你的我绝对不会对你隐瞒。”
戚星无从反驳。
今晚她若是能理智一些，一切等戚振坤复查后确定平安无事了再问他，事情也不会糟糕到这种地步。
都是她的错，是她害了他。
徐霆舟看她一脸自责，轻叹了声，长臂横过她的肩把她带到了怀里。
戚星没有挣扎，她太累了。
她靠在他怀里，脸贴着他的胸口，就保持着这个姿势睡着了。
清晨天将亮时戚振坤终于醒来，戚星原本睡得很沉，可护士一说‘病人醒了’，她立即睁开了眼睛，明明没有听见护士说话，可就像是有感应似的。
医生来检查后告诉戚星，万幸戚振坤颅内的出血只是一点点，已经得到控制，只要不受刺激休息个几天就没事了。
等戚振坤转到普通病房很快又睡过去了，徐霆舟让护工照顾他，不管戚星同不同意，带她离开了。
上了车他才说：“你要照顾他也要先把自己照顾好，回去吃点东西好好睡一觉再过来。”
戚星本来想说什么，可一想到他一整晚没睡白天还要上班又觉得心疼，只好点点头。
他们到家时，在客厅的沙发上对付了一夜的林嫂刚收拾好自己。
她给戚星弄了点吃的，戚星吃完回房，徐霆舟已经洗过澡在更衣室穿衣服。
她走过去，望着已经套上长裤正在扣白色衬衫纽扣的男人，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仔细的打量过他。
徐霆舟察觉她的视线，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走过来，扣好最后一粒纽扣，双手捉住她的肩问：“怎么不去休息？”
戚星望着他眼睑下淡淡的一片青色，嘴唇动了动，最后却什么都没说，而是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徐霆舟诧异扬眉，很意外他瞒了她反而还得到了她主动的拥抱。
戚星把脸埋入他怀里，嗅着他身上混合了沐浴露香气的气息，幽幽问他：“你真的喜欢我吗？”
徐霆舟捧起她的脸，黑眸凝着她满布茫然的杏眸反问她：“你认为要做到哪种程度才算得上是喜欢？”
戚星哑然。
她其实并不是没感觉到他对她的用心，只是她不确定那份用心是因为儿子还是因为她。
“你去上班吧。”她打消想追根究底的念头，从他怀里退出来，转身时却又被他捉住了双臂。
“戚星，喜不喜欢并不是嘴上的一句话，只要你遵从自己的内心，不去逃避，你就能感觉到我对你的感情到底是属于什么。”
可是她不喜欢猜谜，既然喜欢为什么不直截了当的告诉她？
又或者，其实也并没有那么喜欢。
“我去休息了。”她拨开他的手走出更衣室。
徐霆舟拧眉望着她纤细的背影，踅回衣柜从一溜西装外套里拿了件深蓝色的穿上。
从更衣室出来时手机忽然震动，他掠了眼屏幕，是柯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