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区里的流浪猫被虐杀之后,那些大姐大妈每天空闲时间基本都在楼下开会。
何小栀有幸参加过一次,听她们从各种角度分析。
花衬衫大妈还买了几本犯罪行为分析学的书来研究,一边侃侃而谈,说什么凶手是反社会障碍性人格,这种人外表通常普通,性格乏味且生活中乐趣很少,所以喜欢在虐杀中得到成就感和快感。
虽然听着挺是那么回事,但何小栀觉得实在不靠谱,而且小区里人这么多,没有警察干预,想要通过这种方法找,根本没有实践性。
傍晚她下班买菜回家,在门卫室看见了程炎,他手肘撑在桌上,若有所思不知道在看什么,何小栀走进去叫他一声,才发现在看监控。
何小栀把菜放在一边,跟着他一起看。
今天门卫大爷不在,是前段时间新招的保安在守着,那新保安是个小伙子,高高瘦瘦站在一边,沉默了一会儿说:“监控都被看烂了,没线索的,猫被杀死的地方都是监控死角区域。”
程炎皱眉:“监控死角就那么几个点,就算是作案的地方是这些地方,那猫不可能自己跑到死角区域等着吧?”
何小栀点头:“也是,监控有拍到抓猫的人吗?”
保安小哥说:“有。”
“谁啊?”
“就你身边这位。”
何小栀忍不住看向保安小哥:“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程炎淡淡看了一眼何小栀,目光又落回监控说:“他说的没错,我是逮过几次猫,光从监控上来看,我嫌疑是挺大的。”
何小栀:“……”
她目光无语又复杂地看着程炎,他突然笑了一下:“你什么眼神?”
何小栀说:“看智障的眼神,我都不想帮你解释了。”
他靠在椅子上,淡淡说:“不过这样一来,就更要抓住那个虐猫的人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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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何小栀下楼准备去上班,昨晚大概没睡好,她早上一起床就颈椎痛,有点落枕。
站在单元门口,她手掌扶着脖子动了几下,不经意一瞥,突然发现停在不远处的那辆橙金色宾利,车门上有一道印子。
尽管停在楼下,但程炎连车身的漆皮保养得干净柔亮,平时连灰尘都不怎么看得见,此刻多了一道划出的白印,十分显著。
她走进摸了摸,质感粗粝,能看出来是被尖锐物品划出来的。
何小栀赶紧上楼敲程炎门,敲了半天他才睡眼惺忪,乱着一头灰毛来开门。
他没睡醒的样子看上去有几分呆,穿着纯白的绵t恤,手扶着门,眯着眼睛看何小栀。
何小栀顾不上那么多,直说:“你车被人划了。”
程炎摸了一下脖子,还是没清醒地问:“什么车?”
何小栀又一字一顿说:“你停楼下的那辆宾利,被划了,懂了吗?”
程炎盯了她几秒,突然回过神:“什么?”
下楼之后,何小栀指着那道口子说:“绝对是熊孩子干的,早知道你就不应该把车停在这里,还长得跟车展里的车一样,不是逼人犯罪吗?”
程炎倒是很镇静,若有所思盯着那道印子,严肃的表情和他那一头还没打理的凌乱灰毛形成反差,何小栀觉得几分好笑。
他半晌开口:“有人故意的。”
何小栀说:“熊孩子吧。”
“我觉得不是小孩……去看监控。”
结果是,他车好像是凌晨被划的,那个时候连小区里苟延残喘的吊灯都熄灭了,完全是一片漆黑,监控录像里什么也看不见。
何小栀以为程炎肯定会生气,但他没有表现出生气的样子,十分淡定冷笑:“真他妈怂,真想搞我车就动这点皮毛?”
他说这话的时候是在门卫室,旁边坐着的王大爷瞥了一眼程炎,呸掉了嘴里的茶渣,连何小栀都觉得程炎说这话忒欠揍。
倒是旁边的保安小哥先出了声:“你车子被划了,你不追究责任?”
“何必呢?我又不缺这点钱。”程炎笑了一下,说完之后站起身往门外走,走了几步回头看还坐在里面的何小栀,对她说:“坐那儿干嘛?走啊!”
走出去后,何小栀越想越觉得程炎反应不对。
以她对程炎的了解,他平时是挺大爷挺拽一人,不过从不会表现出这种优越感,还当着这么多人,带种莫名其妙的挑衅语气。
实在没想通,何小栀在分叉口站住,程炎走了两步回头看她。
何小栀站定,皱眉问他:“你为什么不追究下去?这不是钱的问题,是权益的问题,再怎么也得叫物业负责才对吧?”
程炎手插在裤袋里,脸上有淡淡笑意,何小栀看出三分胜券在握。
他说:“谁说我不追究?”
何小栀去了公司都还在想这件事,休息时间她陪徐靓去卫生间补妆,徐靓发现何小栀从早上来就一副心事忡忡的样子,一边对着镜子往脸上拍气垫,一边问:“你怎么了?”
何小栀说:“我们小区出了件事,有人虐杀流浪猫。”
徐靓瞪大眼,从镜子里看她说:“真的假的?拿去曝光啊!放在微博上就火了!”
何小栀叹口气:“重点是,我们根本不知道凶手是谁啊!”
“你们没监控?”
“有的,不过凶手应该早有预谋,避开了监控区域,找不到线索。”
徐靓说:“报警呗,不过这事能立案吗?”
“不知道,再看吧。”何小栀看徐靓化好妆,鬼使神差想起程炎上次对她穿着打扮评价的话,忍不住问:“靓靓,你觉得我平时打扮是不是太平庸了?”
徐靓打量她,真诚地点了点头:“你穿衣风格真的太无聊了,你还以为你一辈子都意识不到这个问题呢。”
何小栀舔了舔嘴角,又说:“下班之后你陪我去逛逛街。”
下午五点下班,她们俩一直逛到七点半才去吃晚饭。
何小栀买了一堆化妆品,坐在饭桌上,徐靓都还在讲解这些化妆品用法,何小栀听得巨心累,一层妆前乳,一层隔离,一层底粉,一层散粉,她之前直接用手拍个bb霜就搞定了,现在还要海绵刷子换着来,还有唇釉唇蜡染唇液,她一个女的,都看不出有什么差别。
后来徐靓总结,说何小栀还活在前几年的时尚里,何小栀不置可否。
回家以后何小栀钻进房间,边看网上的化妆视频边实践,摸到几分门道,心想手法掌握好之后,再化个妆给程炎看看,一雪前耻。
快天亮的时候,何小栀起了个夜,出了房间被吓一跳。外面天还没亮彻底,客厅的沙发山有一道黑影,半寐的光线里,他的身影轮廓是鸦青色,有一点亮光,是烟。
大清早坐在客厅里抽烟?
还没等她说话,程炎先开口:“我找到了。”
何小栀不理解地皱眉:“找到什么?”
“划我车的人。”
何小栀微愣,随即惊疑:“真的假的?”
程炎拿着烟的手指了一下桌上,何小栀好奇地走过去,凑近看笔记本电脑屏幕,又惊讶:“你什么时候安了监控?”
摄像头安在车内,从正中的角度,能透过玻璃看清车外附近的人。
程炎把时间调到早晨四点零几分,突然看见车窗上显现一道身影,何小栀捂住嘴,惊讶:“不会吧?”
她刚说完,那个人的身影不在了,不一会儿,摄像头震动了一下,何小栀突然懂了:“他,不会在扎轮胎吧?”
程炎没说话。
刚才视频里的人虽然不能看的十足清楚,但辨别还是很容易的,是小区里的那个新保安。
平时他人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沉默寡言,但还是在帮着大家做事,加上他年纪小就出来干这个,招人心疼,小区里的大婶大姐都挺喜欢他。
何小栀还在接受缓冲中,摇头:“他有什么理由这样做?”
程炎问:“他多大?”
“十七八岁的样子,好像叫刘乔,外地来的,听人说家境不好,高中没读完就出来了。”
程炎似是好笑地说:“难怪,心理扭曲的未成年才干得出来这种事,还扎轮胎?我他妈真是遇上了……”
他说着把半截香烟给摁了,何小栀一下子觉得棘手起来,“那你打算怎么办?”
程炎说:“这事还没完,我猜他八成还是那个虐猫的人。”
何小栀更加惊讶:“怎么会?你不要乱猜,不能做了一件坏事,就把所有坏事都安在他头上吧?”
程炎微微低头,说:“昨天调凌晨监控的时候,我就发现不对,监控里有一段的画质有点衔接不上,不像是机器的原因,像是另一个时间的录像,把原本的那一段替换了。”
看程炎是一本正经的样子,何小栀觉得细思恐极,“你是说,他把划你车那一段给剪了?”
“如果是这样,那之前的视频之所以在监控里看不到抓猫的人,也可能是他做了手脚”。
他说着抽出一根烟拿在手里把玩,又补充:“而且你觉得,在这个小区里,有几个人那么清楚监控死角的?”
何小栀语噎,这样一讲,逻辑也能说通。
她突然想起什么:“你是不是昨天就怀疑他了?所以说那种话是故意挑衅他?”
他笑了一下:“昨天只是猜想,所以没告诉你。”说着,又拍了一下何小栀的头:“你现在终于知道了?”
何小栀沉凝几秒,那种十几岁的毛头小伙子,最经不起挑衅,也最容易被人利用,程炎说了那些话,他势必还会再行动,就利用了这一点,才会敲到实锤,录像为证。
程炎倒也挺舍得,拿自己车做牺牲……
不过何小栀还是觉得疑惑:“他为什么要这样阴你?”
程炎冷笑一声,掏出打火机点烟,一边说:“是啊,为什么要这样做?除了那天我在他面前骂了一句‘虐猫的人渣’之外,我想不出别的理由。”
何小栀按住他手:“说了不在屋里吸烟。”
程炎无奈地看她,两人对视几秒后,把烟丢在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