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珍江县县府外的伸冤鼓被敲得震天响。又因是赶集日,街头人头涌动,百姓爱看热闹,不一会,县府门口就被看热闹的人围了个水泄不通。
展义一身麻布猎人装束,脸上严肃刚毅,手持着两根红布包头的大木棒子,不知疲惫的敲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不见有官差出来询问。
林容华抱着展云天隐在人群里,担忧的看着展义。
突然,县府的门开了,一名穿着灰袍的衙差打着哈欠,慵懒的走了出来。想是在里面睡着了,还没回过神,一睁眼看见门口喧闹的景象,立马精神一震。
“哎哎哎,是,谁在那里击鼓?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呀!”
展义看见有衙差出来,立刻跟上,英武地一作揖,“官差大人,我要申冤!我要告镇上赵家的王管事!”
“谁?你说是谁?赵家?我们镇上的赵家?”
一听赵家,衙差一下清醒了过来,好像还打了个激灵,完了还补充道,“赵善人赵蔺老爷子的赵家?”
展义一脸认真地点头道:“是的!珍江县镇上赵家的王管事!”
衙差听后,神情一滞,怪异地看了一眼展义,说了句:“等着啊。”然后转身就往衙内跑去。
珍江县县衙的老爷胡临是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胖子,小眼睛,塌鼻梁,肚子异常大,能遮住他看脚背的视线。他刚还在享受着十八姨太的温柔乡,就被一阵敲门声吵得头脑发疼。
他一把将十八姨太推离自己的怀抱,“退下吧。”
十八姨太娇瞪一眼胡临,一跺脚离开。
胡临不耐烦地喊:“进来进来!”
门开了,衙差畏畏缩缩地来到屋内,跪下:“老爷,外,外面,有人击鼓。”
胡临一下站起来,气的肚皮一抖:“哼?门外第一次有人击鼓啊?慌慌张张的,丢了本老爷的脸面!”
衙差哆嗦着看一眼胡临,继续说道:“不,不是,门外的那名大汉,他,他告的是赵,赵家的人,我,属下,属下。”
胡临眼角一抽,眯小的眼睛一瞪,“什么!赵家?什么事问清楚了吗?”
衙差低着头回答道,“没,没有,属下一听是赵家,就立刻来通报。”
胡临面朝窗台,两指粘了粘那两撇八字胡,巴豆似的眼睛“咕噜”一转,将衙差叫道身边,附在他耳边说了句话,然后说道:“就按照我说的做,快去快回!”
衙差一听,低了低身子立刻告退。胡临眯着眼睛,唤来另一名衙差:“来人!将门外击鼓之人带上堂内,本官要亲自审理此案!”
李东前做了五年的衙差,从来没有人会在珍江告赵家的人,严格来说,即使是有人想告,也不敢。刚才在外面击鼓的大汉明显就是个山野莽夫,不知道衙门里的这些道道。他此时被老爷派去赵家通报一声,告知赵家老爷此事,也算是在赵家卖了小小的人情。至于此事要怎么处置,在老爷让自己去赵家通风报信来看,显然注定了不会真的审。
衙差急匆匆地赶到赵家的侧门,敲了三声门后,一个穿着低级家丁服的男子给他开了门。他说明来意后,家丁带着他从侧门进了赵家,目的地是东边赵蔺的住所。
赵家很大,从侧门去到赵蔺的住所需要穿过繁花茂叶的后院园子,然后又九曲十八弯地穿过许多长廊,才被带到一处偏厅的外院里候着。
家丁说是去通知管家却迟迟未归,李东前站在院里也不敢擅自离开,就这么站着等着。谁知管家没来,却迎面走来一个一身华丽锦服的玉面少年,他头戴玉冠,配饰华贵,要不是眼里的凶厉之色,长大后还真会是一位翩翩佳公子。
少年走到李东前身边,颐指气使的问道:“你是何人,干嘛在我家院门里待着?”
衙差一顿,大致都没猜到了少年的身份,便解释道:“我是县衙门的一个衙差,今日有民众击鼓,状告赵家的一名管事。所以,我们老爷派我来给老爷子通个信。”
少年秀气的五官顿时一皱,“哦?还有平民居然敢跟我赵家的人过不去?”赵子玉早就知道王管事那日在林中的事情,所以刚听到下人回报才会突然奇怪这衙差今日出现在赵府的目的。这一问,显然事情已在他心中有了答案。
“是啊,其实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人一身麻布粗衣,显然是外林草莽之辈,不足为奇。”
衙差的一番话,也确定了赵子玉心中所想。他伐古木的目的是为了给爷爷做新的练功桩子,整个珍江唯有外围的树林区有好料的老木,于是他就派了王管事去办此事,可谁知会被林子主人发现。王管事将人处理的做法他不反对,毕竟这事要是惊动了官府也就是惊动了爷爷,这样他这一寿辰礼物就没了意思。哪知,还是被人告到了镇上府衙。
不行,这事不能让爷爷知道,否则爷爷生辰那天,他就会成为个大笑话的!
赵子玉虽刚成年,可脑袋瓜里的坏主意却是成堆成堆的。他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看着衙差,“回去告诉县丞大人的我赵家的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惹的动的,要告我赵家的人,是要付出代价的。”他假意看一眼衙差,眼神示意身边的小厮,“送客吧,我爷爷今儿有要事不便见客。”
两名小厮会意,虎视眈眈地盯着李东前,等着他走人。李东前没法,只好带着这层意思出了赵府。
县衙大堂内,展义跪在堂下,等着县丞胡临的到来。堂外聚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
胡临一身官服,衣冠整齐地姗姗来迟,慢悠悠地坐下。豆儿似的小眼睛若有所思地看着堂下跪着的大汉。
“威武......”
“堂下之人,报上名来,可有何时申冤哪?”
展义虽是一届草莽猎人,但也是读过书的,他从小在林中训练狩猎技巧,见过血杀过生,从不做亏心事,对官府的这一震慑的做派全无反应。反倒是他心系大儿子的冤情,一脸正气。
“大人,我一家本是珍江边缘林区一普通猎户,每日本分在自己区域里狩猎生计,从不为乱法例条文。可他赵家不经我同意,带人伐掉我家一小片老树林子,我儿因发现了他们进行制止,险被杀害,要不是我发现的及时,我儿如今便已死啊!大人,您要为我们做主!”
胡临听后,一脸高深莫测,像是在权衡这件案子,却在下一面,一拍案堂木块,高声喊道:“大胆刁民!见本官却不自称草民,你该当何罪呀!”
展义一届草莽如何知道这官场的种种规矩,一时懵了,结结巴巴的“我”“草民”不停,顿时乱了阵脚。
胡临眼见有效,翘起了嘴角,继续道:“本官念你初犯不与计较,但是申冤之人凡事要讲求个规矩和证据,你且告诉本官,你写了申冤罪状与否?”
展义摇头,“并未。”
“那你可有证据证明此事是赵家之人所为?”
展义眼睛一亮,回答道:“有!小儿展霄便是与那赵家的王管事一行人见识过,差点就被他们害了!”
胡临奸笑一下,继续说道:“那可有物证?”
展义一想,“没有。”
胡临呼出一口气,虽还是一副官派,却也好气地说道:“你看你既无罪状呈条,证据不足,本官实难立案追查,我看,”
他话未说完,之间之前被他派去的衙差李东前在屏风后的缝隙里对他示意。他摆好官架子,等李东前过来。李东前从屏风后走出,一身衙差装束也并无人对此有异,只见他附在县丞老爷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就离开了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