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祖孙斗演技(1/1)

6、祖孙斗演技

如果这真的是个好消息,那侍女甲丙丁不是该分头先去告诉那两个人才对?她们可是有三个人,就算是分别跑三个地方也来得及。可是她们却不约而同地都跑到了这里。

宋嘉言也不多说什么,只是稍微眯了眯眼笑了笑,然后不着痕迹地扫了那三个侍女一眼。

很快,那三个侍女就不知道被邓氏使了个什么眼色给支了出去。和她们一道,就连带着宋嘉言过来的侍女乙也被人叫了出去。

这会儿,大家都顾不上收拾什么东西了,就连孔郡守都拉着宋嘉言笑眯眯的不肯撒手。

过了一会儿,就听见一声嚎哭声,很真实地为宋嘉言解释了什么叫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可怜宋嘉言对他这个新母亲还没有足够的了解,在他迷茫的眼神中,这里的“宋嘉言”的母亲和外祖母登场了!

后来的三十多年中,宋嘉言有时忍不住也会想,这个母亲究竟是怎么教养才会成为这样的性格?无论什么时候,无论是在痛苦还是灾难,无论是欢喜还是热闹,她都会哭上一哭。而且,哪怕她已经做了母亲,哪怕后来已经做了祖母和外祖母,只要遇到不顺心的事或者遇到激动的事,她都能哭得惊天动地,昏天黑地,完全没有大汉王朝那些传说中的女人们的半点风采。别说那些参政乱政流血不流泪的女人们了,就是一般的女子,为母则强,也不应该是如此吧?可是偏偏,他这个母亲,就是在后来的几十年中,也只是把眼泪和孝道作为胁迫他和他的弟弟们的工具!

听到女人哭,宋嘉言就几乎恨不得自己现在是聋的,他这辈子加上辈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哭了。他很担心,这女人这么哭下去,会不会把他刚刚整理好的语句都吓跑?而且这女人还是抱着他哭啊。

实话说,古代的人果然都矮小啊。以他目测,他这个舅舅孔郡守估计身高不会超过一米六五,至于他的舅母邓氏、外祖母向氏以及母亲孔氏,目测来说,也许她们连一米五都没有,真的大概就是个根号二。

古人常用身高七尺来形容一个汉纸威武雄壮,不过,实际上来说,不说商朝那把不足十七厘米长的尺了,就算是后来的周代到三国时期,那把尺就没有长过二十五厘米,再威武雄壮的汉纸,在这些朝代也不可能高过一米七五。而在汉朝一尺至多不过二十三厘米多一些,七尺估摸着也就是一米六五左右的时候,这个孔舅舅的身高倒算得上是勉强威武雄壮了。

在被孔氏抱着哭了大约有一刻钟的时间内,宋嘉言已经从这里的普遍身高考虑到了自己以后身高的可能性。

天可怜见,这个先天不足,后天难补啊。就算后来宋嘉言多么努力,他们一家三兄弟,最高的也不过是什么都不操心,整一个傻大个样儿的老三宋嘉瑞。而就算是宋嘉瑞,哪怕他是他们三人中最多用羊奶灌下去,又喂羊肉又吃土豆,后来还喂了牛奶和牛肉的人,也不过长到了一米七五左右,和某个认识宋嘉言之后才喝了点牛奶、吃了点羊肉的人相比还差那么五公分,所谓“修八尺”是别想了。

至于宋嘉言跟他后来才知道名字的那个大弟弟宋嘉祥嘛,宋嘉祥长到了一米七出头,勉强算是威武雄壮的汉纸一条,而至于宋嘉言,抛弃了他那个一米七五的身体,他最后得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一米六-八的身高,不可谓不幸了。

这些都是后话,所以,我们现在暂时还是先来听宋母孔氏哭好了╮(╯-╰)╭。

孔氏整整哭了一刻来钟,终于在邓氏的劝说之下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邓氏不愧是南阳大家邓家的嫡女,做了孔家这些年的主母,做事愣是条理分明。在孔氏抱着宋嘉言哭得时候,她就已经让人收拾了茵席,放上了软垫,整个一副谈话的状态了。

这时这里还没有饭后喝茶的习俗,当然,这里连漱口的习俗也没有,每次宋嘉言觉得难受,都只能叫侍女弄一小杯盐水,再弄一小把盐擦一擦牙齿,漱漱口而已。不过孔家倒是很有趣,虽然没有茶叶,还是给每个人——除了宋嘉言之外送来一小碗——果酒?

我勒个去,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凭什么我没有!宋嘉言差点掀桌,不过后来他终于想起,他这个身体已经不是二十六岁,而是十岁,十岁的孩子喝酒什么的,他非常谨慎地考虑了一下——还是算了吧……

舅舅孔郡守似乎很高兴,他端坐在太夫人向氏的身边,就连眼睛里都难得地带上了宋嘉言前几次见到他都没见过笑意:“母亲,言哥儿今日好了,这实在是一件大喜事呢,要不,那件事……”

也不知道孔郡守说的那件事是哪件事,只见向氏就很不高兴的样子道:“言哥儿好了固然是件好事,而正是因为这样,那件事就更需尽快来办了。”

宋嘉言坐在下首,正想着怎么把话题引到自己要说的事情上,对他们说的话也没怎么听。

邓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挪到了他的身边,握着他的手道:“言哥儿果然长得漂亮,就和咱们家姑太太长得一模一样,一看以后就是个美人呢。”

这完全是睁眼说瞎话。咱暂时就不吐槽美人这个词了。据后来认识宋嘉言的多数人说,比起他那两个长相温和的弟弟,其实宋嘉言这个身体更加长得像他那个温文尔雅、连皇帝都赞叹的美男子父亲,和这个长得有些木讷的孔氏其实是不太相像的。

不过这句话显然深得孔太夫人向氏的心,只见她立刻就把心思从儿子转移到了媳妇和外孙子这儿:“邓氏啊,我看言哥儿与你也颇为投缘,你看……”

宋嘉言都不知道她哪只眼睛看到自己和这个一看就绝对不简单的邓氏投缘。然而,他惊讶的事情还在后头——他的外祖母向氏对他说:“言哥儿,你愿意随你舅父姓,以后做你舅母的孩子么?”

如果向氏都说的如此明白,再结合下午的思考,宋嘉言还不知道向氏打得是什么主意,那么就显得宋嘉言也太愚蠢了,而很明显这文只写上了种田的标签,小白两个字,无论是作者还是宋嘉言都死也不承认的,绝对。

宋嘉言忽然忍不住在心里想,也许他那个最大的恶意揣测很有道理也说不定。要不然,如果只是为了留下一个孩子给孔氏留作念想,为什么要宋嘉言改姓?换个说法,如果孔氏真的舍不得孩子,为什么她舍不得的不是那两个更小的,其中还有一个不足三岁的孩子,而是这个已经十岁,到时候只要备半幅嫁妆的宋嘉言呢?

宋嘉言在心里很是转了几个弯,又组织了词汇,才开口道:“外祖母,嘉言不是很明白。”

虽然从他已知的情况来看,接下来向氏说的话也许对于他的目的有利,不过如果向氏不说,他也绝对不能轻举妄动,以免浪费了自己的优势。

向氏和孔氏在哭的造诣上虽然各有千秋,并且从十年后的结果来看,向氏哭的段数不知道高了多少,但是哭,似乎是她们母女两人都非常喜欢的引子。

只见宋嘉言话音未落,他那个有着深深的法令纹,看起来就严肃又冷漠的外祖母向氏居然就接过旁边一个老婆子递过的手帕捂住了脸:“我这个可怜的女儿啊……”

请原谅宋嘉言本来对这门语言掌握的情况就不是非常好——没办法,对于这里的语言来说,他还是个实实在在的外地人。

向氏一哭,说的话就更加含糊不清。宋嘉言简直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向氏的意思听明白了。

多亏了之前的语言基础和已经八卦到那些事情给了宋嘉言想象的空间,宋嘉言总算多少不至于对有些词汇根本听不明白。如果说之前还是他以最大的恶意揣测他的外祖母和母亲的话,通过向氏的话,这些事情也就坐实了。

向氏从孔氏小时候聪明可爱说起,说到孔氏如何委屈下嫁给了宋中丞,又从孔氏如何辛勤持家,操劳苦闷说起,说到了她身为寡母将来的可悲未来,其中还间杂了扶风宋家的情况,孔老夫子也就是宋中丞的老师孔博士对女儿的疼爱和临终前对女儿的不舍以及孔氏无依无靠的可悲处境,还偶尔不动声色把本来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扶风郡宋家再涂上一层墨漆。

以上翻成大白话就是——你的母亲那叫一个可怜啊,从小她就长得漂亮又聪明,她父亲疼她,哥哥怜她,母亲爱她,嫁给你们父亲那是你们父亲占了天大的便宜啊。她辛苦持家,你们父亲不说活得长一点,有本事一点,这回还害她当了寡妇,她可怜,不能养你们了,只能带着嫁妆和你们父亲的遗产回了娘家。幸好娘家的我这儿有个侄子,虽然家里钱不多,但是好歹也是世家大族向氏的本家子弟,身份应该是比你们那个乡下来的父亲要高贵地多了。那个人为了在太学读书,读到三十岁也没结过婚。这回看见你母亲,不嫌弃她是个寡妇想要和她结婚。但是,人家从没结过婚,也没有过孩子,你们几个,她就不能带了。她不舍得把孩子都送走,所以我们打算留下你,但是你要是还是姓宋呢,估摸着我那个侄儿会不高兴,所以,没办法啊,你就改姓孔吧,跟你舅舅姓,孔家可是个大家族,让你改姓是你的荣耀,要不然,你也只能跟着你那两个弟弟到那个破落户的宋家去。你外祖母我是心疼女儿,我女儿又心疼你,你不用太感激,赶紧按照我说的做吧。

不得不说,向氏也算是唱作俱佳,威逼利诱样样在行的人物。听听她那番话,又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又是诱之以利,又是威逼胁迫,一番话说得如此漂亮,宋嘉言那番白话都不能表现出其情感的十分之一来。而且她一番慈母心肠,句句都是为自己的女儿考虑,如果宋嘉言真的是个十岁还不知道世事艰辛的孩子,保不准还真的为向氏的话哭一场。

只是,你是孔氏的慈母,孔氏却也是三个孩子的母亲啊!你如此为你的女儿谋划着未来,孔氏可曾想过她的三个孩子呢?一个才十岁就要改姓随舅舅姓,以后被养在厉害舅母的名下。另两个,分别才六岁和两岁的,却要被带着丰厚的,他们根本无力保住的家产被送去从来没有见过面的继祖母和她的儿女手里!而且那个家据说除了他们的父亲定时送钱送物去赡养,就连皇帝赏赐的田地都敢占!

宋嘉言向一旁伸出手,很快就有人也善解人意地拿了一块丝巾到他手上——果然封建社会是万恶的……懒人万岁!

装模作样地用那块丝巾也擦了擦眼睛表示了自己对向氏那番话是无比感动,甚至落下了男人不轻易流的热泪,宋嘉言趁机打量了一下在座的其他人,发现那些侍奉在一旁的家仆多数是面无表情,偶尔有几个似乎也被感动的,如果不是感情太丰富,那就是本身就是向氏和孔氏带来的人。

孔氏坐在一旁,眼泪像是不要钱一样地掉,孔郡守似乎有些气闷,只见他动了两次,似乎想要站起身都被他身边的邓氏拉着坐了下去。邓氏的脸上看着有些哀戚,像是也被向氏感染。不过,可惜,宋嘉言并不是真的才十岁,从她的眼睛里,宋嘉言能保证自己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和嘲讽。

宋嘉言心里又是气愤又觉得而有些有趣,不过脸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反而只能假装难过地用丝巾擦着眼睛,挤出两滴眼泪,硬是装作十岁孩子的语气道:“嘉言和弟弟……也不愿……母亲……受苦啊……”

这句话说起来真是不容易啊,要不是这环境正适合装哭装哽咽,宋嘉言只怕都不能顺利说出来。没办法,一开始宋嘉言可没准备说这句话,他甚至本来只打算见孔郡守的。可见,其实,无论你曾经考据了多少,作为一个现代人,对于古代的了解还是有限,而且突发状况总是各种各样,要想顺利应付,不仅需要天时地利人和,还需要机敏和不断地学习。

很显然,这句不算安慰但是也不算任性的话还是让向氏比较满意的。因为宋嘉言一说完,向氏就放下了手里的手帕,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所以……”/P/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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