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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王带着甄宝璋走了。
甄宝璐还静静立在原地。想着方才那静王不仅让甄宝璋给她道歉,还亲口向她赔了不是,便知道这静王绝对不像表面看着这么简单。
夏日夜晚分明不凉,这个时候,甄宝璐却觉得有些冷了。
甄宝璐轻轻叫了一声香寒,回过神来,却发现香寒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而眼前立着的高高大大俊美无俦的男子,不是薛让,又还能是谁?还没走呢。她念着他方才的态度,心里有些不舒坦,却见他稍稍走近了一些,墨色锦靴同她的鞋尖抵在一起,亲密无间。
这个时候,甄宝璐才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酒味,忍不住抬起头问道:“你喝酒了?”
男人需要应酬,喝点酒也没什么,可甄宝璐一想到薛让那回的失态,便有些担心他喝酒误事。
薛让嗯了一声,而后解释道:“喝得不多。”
甄宝璐道:“我随口问问罢了。”她是个心里憋不住事儿的,鼓了鼓腮帮子问道,“你方才没瞧见我吗?”
喝了酒的男人,眉目清朗,只说话的语调比平常慢了一些,不疾不徐道:“瞧见了。”
他当然看到了——
瓦蓝瓦蓝的天,碧绿碧绿的水,她站在月牙桥上,乌发雪肤,美得惊心动魄。
甄宝璐瞪了他一眼。意思便是他看见了为何还装作没看见。
薛让笑了笑。他该怎么同她解释,那晚之后,他每晚做梦都梦见她。他待她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可她年纪还小,他担心会吓着他。许是喝了酒的缘故,薛让没有多少犹豫,展臂将面前的小姑娘拥紧怀里,手臂牢牢环着她的腰肢,两具身体亲密的贴在一起,碰撞挤压。
甄宝璐没想到他会这么大胆。
她怔了一会儿,嘴角稍稍一弯,这会儿也不去计较他先前的态度了。说实在的,姑娘家还是喜欢稍微霸道一些的男子,若是当初他没有那两次的难得强势,她心里还真过不去那道坎儿。她犹犹豫豫的时候,就需要有个人推她一把,过去了,就什么事情都解决了。她有些庆幸,薛让对她比她想象的还要上心。
她闻着他身上的味儿,清冽的气息夹在着淡淡的酒味儿,让人觉得踏实又舒坦。他抱得比平常紧一些,好在她刚觉得冷,男人身子炙热,她很快便被捂热了。她喃喃说道:“我觉得静王有些不对劲儿,总感觉没看上去那么简单。大表哥,你凡事多留个心眼儿。”
他就喜欢她管着他。
薛让弯唇应下:“好,我记着。”又低头问她,“方才她除了让你捡帕子,可有为难你别的?”
甄宝璐笑笑。
听听,这语气,难不成甄宝璋为难了她,他便要替她去算账吗?怎么说那也是静王侧妃啊?不过这番话甄宝璐心下受用,毛被捋得顺顺的,说起话来也乖巧懂事:“我同我这位三姐姐从小一块儿长大,若是方才静王没有出现,我也有法子对付他。”她嘟囔道,“……我才不会随便被她欺负呢。”
她就是心眼儿小,睚眦必报,上辈子已经活得这么不痛快了,这辈子有宠她爱她的人,她何必自己给自己委屈受?如今看来,这甄宝璋也不过是狐假虎威罢了。
她从他的怀里喃喃说着,抬眼瞧瞧他,见他一双眸子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怎么都看不够似的。她伸出指头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膛:“出息。”还是四品的大将军呢。
薛让却觉得,他这辈子顶顶出息的事儿,便是将她定了下来。
他的手掌环着她的腰肢,略略低头。
夏日的裙子单薄,少女裸|露在外的白皙细颈线条优美,她生得娇小,可那处却不瘦,目下随着她的呼吸连绵起伏,却像成熟的蜜桃般。
薛让喉头一动,觉得自己当真是着了魔了,分明想着成亲之前减少同她的接触,可不到几日便破功了。他呼吸微滞,欲挪开眼静一静,却堪堪对上小姑娘水亮的眼眸,被她逮了个正着。
甄宝璐红着脸剜了他一眼,抬手就在他胳膊上拧了一把:“你看哪儿嗯!”
薛让闹了个大脸红,说道:“阿璐,你别生气。”
她赶忙从他的怀里出来。瞧着他这样儿,她哪里还好再说什么?
她没吭声儿,半晌才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尴尬道:“我娘该找我了,我先回去了。”她往前走了两步,想到了什么,回过头,大大方方抬头看他,“记着了,少喝点酒。”
薛让见她没生气,笑笑应道:“我知道。”
甄宝璐心情舒展,这才赶紧回了琼华台。一进去,果真见她娘亲一副要出来寻的样子。
她急急上前道:“娘。”
徐氏眉头一拧,语气有些责备:“怎么去了这么久?”
甄宝璐不好说甄宝璋,也不好提薛让,便道:“皇宫大,我有些迷路了。”
这会儿徐氏也不好说她什么。毕竟是在宫里头,便也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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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厢,甄宝璋跟着静王一直到了景翠宫。
这景翠宫是静王未封王之前居住的,现如今静王虽然有静王府,可因为尚未成家,所以很多时候会留在宫里陪他的母妃沐贵妃,这便继续住在景翠宫。宣和帝宠爱静王,这景翠宫里布置的奢侈华丽,一抬眼,便瞧着那紫檀三屉雕拐子纹多宝阁摆放着进贡的珍奇玩意儿,琳琅满目。
甄宝璋哪里还有心思注意这些?她脸上疼得厉害不说,更害怕静王再责罚她。待听静王将殿内的宫人遣散时,甄宝璋才“噗通”一声跪了下来,颤着身子梨花带雨道:“王爷,妾身知错了。请王爷责罚。”
想到刚才自己那番愚蠢举止,甄宝璋也是后悔莫及——她有心收拾甄宝璐,却不用急在一时,若是因此令静王对她心生厌恶,那便是因小失大了。
甄宝璋身子哆哆嗦嗦,颤的像筛子似的。
这个时候,静王却是优雅掀袍,不急不缓坐在了绸榻上。他抬手,修长白皙的双手将甄宝璋扶了起来:“你瞧瞧你,本王还没怎么说你呢?怎么哭成这样?”他用的衣袖替她擦了擦脸,望着甄宝璋高高肿起的脸颊,用拇指轻轻摩挲道,“疼吗?”
甄宝璋也是个聪慧的,这会儿看出静王的态度温和了些,才红着眼儿柔柔道:“是妾身该受的。”
静王握着她的双手,轻轻拍了拍,说道:“成了,今儿本王下手的确重了些,你受委屈了,回府之后本王一定好好补偿你。”
静王又如此温柔体贴,甄宝璋却不敢再像先前那般看待他。
她哪里不知道,这男人不过是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罢了?
甄宝璋心下觉得屈辱,却记着自己的身份,若像在静王府生活的好,只能努力讨好他。甄宝璋泪眼蒙蒙道:“多谢王爷。”
静王望着她的眼睛,缓缓说道:“不过这种事情,下不为例。这位甄六姑娘是薛让心尖尖儿上的宝贝,这回边关大捷,本王能安然无恙,多亏了薛让。而且,这回还是父皇对本王的考验,如今父皇龙心大悦,对本王赞赏有加。你说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着他的面给他未婚妻子难堪,那日后还有谁肯真心替本王卖命?”他抬手抚了抚她凌乱的发髻,说道,“而且,这甄六姑娘还是你的堂妹,你是大伯齐国公的宝贝疙瘩,在朝中,本王还需要他的支持,你说你……”
甄宝璋忙道:“妾身知错了,明儿便再去给六妹妹道歉。”
静王满意的笑了笑。年轻俊朗的脸颊,笑容阳光灿烂,很是率直温和。他神态温柔,哪里还有竹林之中的那股凶狠劲儿,说道:“这倒不必了,你总归是本王的侧妃。不过日后记着,对这位甄六姑娘客气些便成了。”
甄宝璋心里堵得慌,正欲应下,外面却有些动静。她抬手揩了揩堪堪落下的眼泪。
听这声音,应是静王的贴身太监梁寿。甄宝璋试探道:“王爷?”
静王起身,这才道:“进来。”
见那穿着一身太监服的梁寿走了进来,急急忙忙跪下道:“王爷,皇上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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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帝在宴席上口吐白沫当场晕倒,这宴席便提前散场了。
甄宝璐随徐氏先回了齐国公府,而甄如松还留在宫里等着皇上的消息。甄宝璐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她分明记得,上辈子这时候,这宣和帝的身体还好好的。等再过上两三年,才渐渐亏空,药石无灵。
甄宝璐回忆起那回在皇家别苑时,那宣和帝的模样,又联系今儿发生的事儿,心下咯噔一声,暗道:莫不是这辈子宣和帝要提前驾崩了?
大周瞧着繁荣昌盛,而这宣和帝荒淫无道,其实早就已经千疮百孔了。上辈子甄宝璐不起关心这些事情,只想着这皇城好好的就成。可这辈子,薛让站在静王这边,若这宣和帝真的驾崩了,那这皇城哪里还能维持现在的太平?
甄宝璐在呦呦轩等了许久,等到亥时,才听到了这甄如松回来的消息。这么晚了,甄宝璐当然不好过去打扰,只问香桃道:“爹爹回来时表情如何?”
香桃拧眉回忆一番,说道:“奴婢瞧着,国公爷皱着眉,走得极快,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想来情况的确不大好。
她这爹爹可是素来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若非宣和帝的病情严重,也不会这般的神情。
而宜安居这边,徐氏一直等着甄如松回来。
甄如松进屋,看到妻子一直等着他,心里也有一刹那的柔软,眉宇也难得缓和了些,说道:“你先休息吧,不用伺候我。”这便去了屏风后面更衣。
话虽如此,可徐氏又哪里会真的不上前伺候?
等伺候甄如松沐浴更衣之后,夫妻二人才一道躺在榻上。甄如松素来不会同她说公事,徐氏便是再好奇,也不会多问。只是今夜徐氏察觉到身旁的男人辗转难安,才轻轻唤了一声:“国公爷?”
黑暗之中,甄如松双目清明,没有半点倦意。他道:“皇上的病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我同太医院的柳院判交好。今儿我私下询问了一番,柳院判说皇上顶多再撑上一个月。”
徐氏听了,也是心惊胆战。可心里又是一暖,没想到他竟然会告诉她。
徐氏说道:“夫君放心,凡事都有解决的法子,咱们顺其自然便好。”
甄如松侧过头,看着身旁娇美温顺的妻子,说道:“这个我自然明白,而且早前也有准备。只是——”
“只是什么?”徐氏小心翼翼问道。
甄如松眉头一敛,叹道:“若是皇上驾崩,便要守三年国丧,三年之内不得嫁娶,到时候阿璐便十七了。”
姑娘家*了些,可好歹定了亲。只是那薛让比他女儿大六岁,那个时候,便二十三,这个年纪还不成家立业,这是怎么都说不过去的。
徐氏表情一顿。原以为她这夫君担心的是国家大事,未料念得竟然是小女儿。她想了想,说道:“……这也没法子。”
却听甄如松音色淡淡道:“也不是完全没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