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客的身子狠狠震了震,按理说这不太可能,那丫头尚在昏迷之中,至今还躺在宫里,不可能跑出去杀人,难道是有同伙? “少、将、军这是……”柳千行愣怔了一下,“刚起?还是刚睡?”
说这话的时候,柳千行将注意力落在云中客身上。
“你看我干嘛,我还困着呢!”云中客翻个白眼,“我有几斤几两你还不知道,不可能是我干的!”
柳千行眉心一皱,“那我也没说是你干的,你心虚什么?”
“哎哎哎,你最好把话说清楚,什么叫心虚?”云中客拽着柳千行往外走,“来来来,咱们站在太阳底下评评理,看到底是谁心虚!”
待房门合上,慕容珏幽然叹口气。
“你拽着我干什么?”柳千行狠狠甩开云中客的手,“我这厢还没跟少……”
“少什么?”云中客冷哼。
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实际上呢?
兵遇到大夫,也是有理扯不清。
“城内出了事儿!”柳千行重新强调了一遍,“你是耳朵不好使吗?左耳进右耳出?我说了,又死了一帮人,也就是说,此前的案子又得加上一宗。”
顿了顿,柳千行看智障一般看着云中客,“我都这么说了,你还没明白?”
“什么时候发生的?”云中客想起了一夜未归的慕容珏。
柳千行想了想,“半夜。”
“约莫什么时辰?”云中客又问。
柳千行眉心微蹙,“看尸体,死了大概三个多时辰。”
“三个时辰?”云中客心中了然,那是差不离了。
真没想到,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把她没办完的事儿给办了,虽说不怎么懂得言语,却是个实打实的行动派,如此这般,倒是好过那些空口白牙之人。
“你有线索?”柳千行问。
云中客见鬼般睨着他,“来了京都城之后,你脑子便长了草,我成日跟着阿珏,能有什么线索?”
“那你这副神色作甚?”柳千行转身就往回走。
云中客轻嗤,“阿珏今儿精神不佳,你少去叨扰他。”
“是身子不适?”柳千行骇然,“少、将、军没事吧?”
“你别去打扰他就没事,走吧!”云中客抬步就走。
柳千行皱眉,“去哪?”
“废话,自然是去看尸体,难不成帮你看媳妇?”云中客叨叨的往外走,“呵,光杆子一个,你也得有这个娶媳妇的命!”
柳千行眉心突突跳:“……”
还大夫呢?真损!
四合院内,尸体横七竖八的倒伏着。
进了门,云中客便去检查那些尸体,一个个都是一刀毙命,与之前阿鸾的杀人手法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杀人的刀都是临时从他们手里夺下来的,之后亦未带走。
“怎么样?”柳千行忙问。
云中客心里了然,但面上还是得犹豫一下,“瞧着和前两次没什么区别。”
“没区别?”柳千行眉心微凝,“这怎么可能没区别呢?这次下刀,力道更重些。”
云中客轻嗤,“都是一刀毙命,谈什么重不重,何况上次他们用了尸毒,这一次……定然是激怒了对方,所以没什么可奇怪的。你要是给了我一巴掌,下次我见着你,肯定下死手,就是这么个理!”
想想,也对!
柳千行一度觉得,自己怕是出现了幻觉?又或者是,收到的消息有误,不是说,没醒吗?
这到底是醒了?
还是没醒?
“你这什么表情?”云中客皱了皱眉,“都是一个人干的,你还不高兴?怎么着?抓一个抓不住,打量着抓一窝?有这能耐吗?”
柳千行翻脸,“少损我两句,你会死啊?”
“会憋死!”云中客抬步就走。
这一次的倒是没有什么尸毒,约莫都用在上一次,集中使用,对付阿鸾,可惜啊……阿鸾没死,于是乎这帮人就倒霉了!也……更着急了!
京都城内又出了这档子事,闹得人心惶惶的。
有人欢喜有人愁,欢喜的是名单到手了,愁的是……名单有所损伤。
阿鸾醒来的时候,宋云寂不在,唯有齐韵儿守在床沿,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盯着她。
“姐姐?”沙哑的嗓子,略显干涸。
齐韵儿狠狠闭了闭眼,确定不是自己的幻觉,紧赶着让芳泽去倒水。
“来,慢慢的坐起来,别着急!”齐韵儿赶紧将软垫子塞进阿鸾的身后,“别着急,喝口水润润嗓子,阿鸾睡了很久!”
阿鸾的确睡得迷糊了,这会脑子还是懵的,一口水下喉,才算稍稍清醒,“我睡了很久?”
“觉得如何?”齐韵儿忙问。
阿鸾伸手压了压眉心,“有点昏昏沉沉的,不过……”
“太医说,毒已经退了,只要好好养着,就没什么问题。”齐韵儿忙道,“你别担心,没事!”
关于有人要杀她之事,暂时掩一掩,等阿鸾的身子好转再说,免得这丫头受了刺激,拎着刀便跑了。
阿鸾点点头,睡得久了,四肢麻木,委实不怎么舒服。
“去看看药好了吗?”齐韵儿道。
芳泽颔首,药炉就在门口,无需离得太远。
半晌,阿鸾蹙眉,“姐姐把药炉都端来了?”
“哦,离得太远不方便照顾你,底下人不懂事,偶尔还会打翻了汤药。”齐韵儿解释,“放在门口位置,即煎即吃,知道你怕苦,姐姐连蜜饯都给你备下了!”
阿鸾冲着她笑,“姐姐想得周到。”
“醒了就好!”齐韵儿如释重负。
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回去,谢天谢地,安然无恙。
“姐姐,我饿了!”阿鸾笑道。
齐韵儿笑了,“行,你好好歇着,姐姐亲自去给你下厨,做你最爱吃的小点心,不过……你也得乖乖喝粥,留一点肚子吃小点心便罢!”
刚醒来,不可吃太生硬的东西,只能喝点流食,齐韵儿自然是仔细的。
待齐韵儿走出去,屋子里空置下来,阿鸾扶着床柱下了床,到底是大病一场,身子有些疲软,她在床沿定定的站了许久,才算稳住身子,缓步朝着桌案走去。
案头放着精致的木盒,内里装着她心爱的花生。
“哪有这般虚弱?”她剥着花生,幽幽的叹口气,“吃饱喝足,屁事没有。”
指尖轻捻,轻吹碎裂的花生皮,将乳白色的花生仁丢进嘴里,齿间“嘎嘣脆”,滋味甚好,这才是生活的美好,吃爱吃的东西,做想做的事情。
外头传来动静的时候,阿鸾还在嚼着花生,头也不回,“姐姐做小点心,竟也这般快如闪电,可是知道我饿得慌,紧赶慢赶的?”
“饿了?”
眉睫陡然扬起,阿鸾忙不迭起身。
宋云寂听人来报,说是阿鸾醒了,他便赶紧过来瞧瞧,果然……果然是醒了,完好无损,安然无恙,而且会吃会喝,也会喊饿。
天知道,看到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这心里的惶恐与惊惧,唯恐她便这样昏睡着,再也无法醒转!
“皇上!”阿鸾行礼。
宋云寂疾步上前,快速搀住她,“身子还未痊愈,莫要跪着,起来!”
搀起了人,却没有松手的意思,宋云寂一直握着她的胳膊,灼热的目光,直勾勾的落在她身上,仿佛怎么都看不够。
“皇……”
不待阿鸾退后,宋云寂猛地上前一步,快速将她圈在了怀中,力道之大,恨不能将她揉碎在自己的怀中,“别说话,让朕抱一下!”
阿鸾五指蜷握,已然双手握拳,抗拒之意极是明显,“皇上……”
“别说话!”宋云寂抱紧了她,将下颚抵在她的肩胛处,已然将她整个圈在怀中,摁在胸膛内最温热的位置,那一瞬的激动,他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
只要她活着,活着就好!
“皇上!”阿鸾眉心微蹙。待确定宋云寂平静下来,她才敢推开他,毕竟……她也担心自己太过抗拒,会适得其反。 宋云寂终是松了手,“好些了吗?”
阿鸾点头,与他保持安全距离,“阿鸾没什么事,多谢皇上关慰!”
“没事就好!”宋云寂再伸手想来牵她的时候,阿鸾再次退后了几步,那般的拒人千里,是显而易见的抗拒。
宋云寂收了手,面上不太高兴,心内却是庆幸,还会发脾气,说明体内的毒和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只要她身子好起来,待事情结束,他便会……
“饿了?”宋云寂笑了笑,“身子刚好,别总站着,坐下来罢!”
阿鸾颔首,“谢皇上。”
“来人,去准备点吃的。”宋云寂今儿高兴,什么都可以不计较。
他的阿鸾醒了,阿鸾没事了,阿鸾还是那个清清冷冷的阿鸾!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阿鸾本就不愿与皇帝说话,宋云寂也不愿搅了她的平静,瞧着她动作娴熟的剥花生吃,期间,她连眼皮子都不曾抬一下,权当他是空气。
饶是如此,宋云寂也觉得极好。
齐韵儿与芳泽进来的时候,便只看到这样平静的一幕。
大周帝君安安分分的坐在一旁,仔仔细细的剥着花生,动作不是太熟稔,不似一旁的阿鸾,熟练的剥壳去皮,再将花生仁塞进嘴里。
主仆二人面面相觑,这画面怎么瞧着有些怪异,却又和谐得让人哭笑不得?
皇帝剥花生,平生还是头一回见!
关键是,宋云寂竟还乐此不疲,兴致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