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被迎上来的小厮牵去后院安置的时候,十七简单收拾了一下行囊,带着赵清颜走去大堂。驿馆内倒是比外面更要热闹。
这个时辰,在驿馆入住的人三五成群地坐在大堂胡凳上,喝酒谈笑。他们的扮相与之前沿路看见的那些,大多一致,男的头包布巾,身穿的衣袍色泽较为鲜亮。
北疆比长安城风气开化许多。入了夏季,街道上无论是已婚妇人或是香闺小姑娘,皆是一条抹胸及地长裙。若是有钱人家的姑娘,裙子便是绫罗绸缎制成,比棉制的襦裙,不但轻软,还要透气凉爽许多。
原本喝酒打混,胡天胡地的人,自十七同赵清颜踏入门槛的那一刻起,谈笑的声音莫名小了。所有人的目光全都齐刷刷投向了门外两人身上。
那一边,前堂的掌柜自然也听见了这边的动静。掌柜眯起细窄的小眼抬头一看,先是望见身形魁梧,气宇轩昂的十七。
而后下意识往他身侧之人匆匆一瞥,掌柜的眸光骤亮,立刻和大堂的所有人一般移不开视线了。
却见那女子生得纤巧削细,肌肤通透莹润如玉。与那些长期日晒耕作,身形高壮的北疆女子,身上常见的蜜色皮肤大不相同。
又见其颜若朝华,眉如墨画。一席素色白裙,更是衬得她秀雅清丽,再配上那世间罕见的绝色之姿,乍一看,当真就像一误入凡尘的九天仙子那般。
驿馆掌柜当家这么几十年,也算是见多了走南闯北的人,可一瞧见眼前这女子,一时竟也是有些看呆了。
那掌柜的直勾勾的目光,直直落入十七的眼底。十七剑眉一蹙,他不悦地抿紧了薄唇,长臂一伸,就将赵清颜占有性地捞进了自己怀里。
掌管的见了,眼眸微转,心下一片了然。
驿馆掌柜面上马上挂起笑容,对十七问道:“这位大人可是带着夫人一道儿住店来了?大人今日走了好运。现下正好还剩一间上房,靠南面,位置也是最好。”
十七听了,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又打量了一番四周,半晌儿,掏了一些碎银出来给那掌柜,沉声吩咐:
“把你们这最好的酒菜,一式上来一份,再准备些洗浴的热水过来。床褥,被絮这些都得换上新的。”
那掌柜接了碎银,在手中掂量了一下,错愕地微微睁大了眼。
要知道虽说他们家驿馆算是这一片最大的了,但到底位置偏僻,加上年久失修。就算是这里最贵的厢房住一晚,也不过百余文银罢了。而他现在手上这些,至少也有个七八两。
原本瞧见这两人穿着虽然与北疆人大不相同,但用料都是考究上乘的,便知道来者身份自然不凡。未曾想对方出手竟如此阔绰。
做生意的自然喜欢这种客人,掌柜咧着嘴高兴地将银子收下,而后又特地嘱咐跟着的小厮,要好生伺候这两位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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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赵清颜和十七同桌用罢了晚膳,天已经擦黑了。
木窗微敞,晚间的凉风股股吹入,吹得屋内烛火摇曳,窗上悬挂的手工制成的绒段流苏撞击窗棂,发出断续零碎的声响。
赵清颜坐在案几前,品着小厮刚刚送上来的新茶。美眸半眯,她不留痕迹地打量着,那自入了这家驿馆之后,面色就紧绷别扭得厉害的男人身上。
方才赵清颜用膳前,以浴桶热水净身时,十七也去后院简单冲洗了一下。这个时候他坐在榻沿,神色冷毅,正一言不发地解着自己板钉军靴上的绑带。
这个男人,在她面前向来都是藏不住什么心事的。
他心里不畅快的时候,那两片刀锋似的薄唇总是紧紧地抿着,也不爱说话,你不搭理他,他就那么一声不吭地一直待着。
思及此,赵清颜唇畔溢出一丝叹息。
她近乎无奈地摇了下头,自矮椅上站起身,缓缓迈近十七跟前。
“谁惹你了?脸色怎的会这样难看?”
十七双目直直盯着自己沾了些许泥泞的铁靴,薄唇刚毅,面上更是无半分表情。
赵清颜就这么居高临下地看了他一会儿,许久,她又轻轻叹息了一声,主动坐去了十七的身侧。
她伸出纤细柔腻的玉臂,熟练地环绕住男人精壮的腰杆。细嫩的脸颊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蹭了两下,口里软声嗔道:
“便是你不高兴了,你也不该平白无故甩脸色给本宫看。从方才起,你可都没怎么搭理本宫呢。”
十七垂眸瞧着半趴在自己怀中的娇美柔软女子,她睨着一双美眸,幽怨怪责地盯着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