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就是本宫在书信中所提到的弓箭。”
赵清颜接过杏桃递来的箭,拿给慕容玉文。
箭,是刺伤十七背部的那一只,箭身已被擦拭干净,虽有了一些磨损,却可以清晰看出箭壁上的蟠龙花纹。
慕容玉文仔细端详了弓箭半晌,若有所思。“这箭上花纹,确实不甚平常。”
“清颜妹妹你看。”他把弓箭往赵清颜那边移了移,开口说道。“这箭杆用了上乘紫檀木,箭羽又是用了重量轻巧朱擐的羽毛所制成,而这花纹图案更是精致。若非出自名匠之手,恐怕难以打造如此上等品质。”
赵清颜蹙起了眉。“先生可知哪里可以铸得这样的弓箭?”
慕容玉文顿了顿,嘴角始终挂着浅笑。“不瞒清颜妹妹,在下早些年前确实有幸见到过类似的兵器,虽不是弓箭,却也刻画着相似的蟠龙印花。”
“何处所见?”
“藏兵阁。”
话音刚落,赵清颜一怔。
这藏兵阁,乃是皇宫里铸造兵用武器的地方,若非是领了令牌的皇亲国戚,旁人是绝对不可能踏入半步的。
她想着,压低了嗓音。“先生怀疑此事乃宫里人所为?”
慕容玉文将箭送还给杏桃,抬眸回望赵清颜,没有说对,也没有否认。
但赵清颜的心里已经逐渐有了一个答案。
而那十七,还在低着头假装喝粥,实则悄悄听着他们密切的谈话。偶尔趁着人不注意偷偷抬头看上两眼,见两人轻声细语,头几乎都要碰在一块儿了,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儿。
但他又觉得自己相当可笑,主子与其他男子交友,甚至今后成亲生子,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哪轮到他这个下人七想八想。但他就是克制不住自己,一再过分注意那两人,搞得自己整个人奇奇怪怪,喝在嘴里的粥也变得又苦又涩。
赵清颜之后又和慕容玉文扯了点别的话题,然后就见那先生起身说是想去新修的花园走走,晚上再和公主一起用膳。已是熟识,赵清颜也不和他客气,就让杏桃领着他去了。
等那玉文先生走后,赵清颜才把目光挪向表情不太自然的十七身上。
刚刚先生在场,她没提,不代表她没注意到他几番的偷偷打量,她还从未见过这十七对什么事儿这么上心过,不禁觉得奇怪。
“怎么,不喜欢玉文先生?”
怎么会?那先生看上去玉树临风,相貌堂堂,与主子才子佳人天作之合……
“十七没有。”他抿唇,咽下心头的酸楚。
“哦?”赵清颜挑眉,好笑地看着他明显口是心非的模样。“年少时,本宫的私塾老师是先生家父,自小本宫与他一同诵诗识字,他自幼聪慧,待人接物也是温和谦逊,本宫颇为欣赏他的学识和才情。”
赵清颜并不知道十七对那玉文先生哪来的敌意,特意解释一番是为了让他不要误解先生的为人。可这话听到十七耳里,却像是在责备他对待慕容玉文的态度。
十七知道自那玉文先生来后,他就一直没摆过什么好脸色,甚至没有行最基本的叩拜礼。见主子一心只放在先生那里,余光也没有给他一眼,他最终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即便对方是主子心仪喜爱之人,他仍旧没勇气面对他。
偶然的视线交汇,那男子却是毫不介意地朝他微笑。相比之下,他还真的是心胸狭隘上不来台面。
主子莫不是要因此讨厌他了吧……
心一慌,他连滚带爬地下床一股脑跪在地上,太过突然,吓了赵清颜一跳。
“你这是做甚?”
她想扶他起来,他却硬是僵在那里不动。
“请主子责罚!”
这个人做事真的是太出乎常人所料,她轻叹一口气,扶额问道:“你做错了何事,本宫为何要责罚于你?”
难道他要承认,他因为嫉妒玉文先生,所以满脑子都是些诅咒先生的阴暗话吗?
下颚紧绷着,他一动不动。
“你说是不说?”
赵清颜见十七死活不肯开口,明明还带着伤,也不肯站起来,只觉得一阵莫名其妙,顿时也恼了。
“好,既然你不说,本宫也不想跟你耗着,等什么时候你想说了,再来见本宫吧。”
丢下这句话,赵清颜头也不回地踏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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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真的再也没见到过赵清颜了。
离那日已经过了十天,他的伤基本开始愈合了。刚接手大总管的位置,内务那边说是要让他先从简单的开始做起,等过些时日,熟练些了,再分配他类似核对府中账本的事情做。
一般到了下午他就忙的差不多了,这时候他会回后厨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后厨的丫鬟每天会负责端饭菜去公主卧房,他也顺便可以旁敲侧击一些主子的消息。
今日他听说那玉文先生没有离开,而是在主子的邀约下准备在公主府住上一阵,主子因为有先生陪伴这些天开心的紧,一大早就拿着棋盘要与先生一分高下。
十七驻足,望着不远处慕容玉文所住的青竹院,仿佛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就已经能听见主子那愉悦轻逸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