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韫。”
眼前的男人醉眼迷离,柔声低唤。
她动了动唇,却发不出声音,想挣扎着起身,发现浑身无力。
“先别急,药力才刚刚散去,很快就好。”他弯腰,凑到她耳畔,酒味扑鼻而来,“你想说什么?”
她直直地看向他,无声地说出几个字:“你想做什么?”
他笑,“你很快就知道了。”
说完,他站起身,解下腰带,随手往地上一扔。然后,不慌不忙开始宽衣,很快身上便只剩下了里衣。他重新坐在她身侧,抬起手,轻抚她侧脸,沿着她侧脸的轮廓缓缓下移,拨开对襟,勾起衿带,轻轻一扯。
“唐楼!”一声喑哑的呵斥,她终于能出声了。
“叫唐二哥哥。”他手下继续动作,补充道,“像以前那样”。
“下流!我是你大嫂!”
“你还算不上我大嫂。”他仍是笑眯眯的,本来就狭长的双眸被拉得更长,显尽欲态,“我只对你下流,好不好?”
少顷,她便以最为一览无余的样子呈现在了他面前,身上所着皆被除尽,只余下右手臂上的那只银色手环。
那手环泛着幽幽冷光,在她的手臂上绕了七圈,末端之处是一只口吐红信的蛇首,与她的一身皓雪凝脂形成鲜明的对比,禁忌而美好,如巨浪排山倒海,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的眼眸。
“原来,阿韫平素正经清冷的壳子下是此等好颜色!”他倒吸一口凉气,再也无法维持先前的淡定,眼中溢出惊艳的异彩,眸光几度流转,与他的双手一道,一寸寸温柔体贴、认真细致地膜拜。
这下流胚已然疯魔,她斥道:“唐楼!你就毫不顾念手足之情?!”
他终于停了下来,从她身上抬起头,不屑道:“我与唐肃,从来便不曾有过手足之情。今日之后,或许还要不共戴天。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最后关头,箭在弦上的那一刻,她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唐楼,你敢?!我会杀了你!”
他轻笑,无所畏惧,毫不退缩,“好,我等着。”话音甫一落下,便沉身挺入。
……
她嫁给唐肃,堂都还没拜完,便被他掳来天墉城。
他将她困在天墉城的这间内室之中,每隔一个对时,便用唇哺喂她一颗药丸,让她使不出气力来,如俎上鱼肉,软绵绵地任他翻来覆去地折腾,用尽万般花样和手段。
唐家二少自来风流不落他人后,这下流胚不知阅尽人间多少春-色才修得这般段数。
每次事后,他总会问她一句:“还想不想杀我?”
她的答案也总是一成不变:“无时无刻。”
她已被他困了整整六日。
第六日夜,他突然修身养性,再没有其它动作,只是将她拢在怀中。
他将她散落在颈侧的乌发悉数拨到耳后,动作轻柔地在她脖子上挂上一根精致细巧的链子,链子上吊着一颗梅花形的坠子。
他捏起梅花坠子,在两侧轻轻一按,花蕊便张了开来,里面躺着小小的一粒黑色药丸。
“这颗是九窍丸,可解百毒,万金难求,好好收着。”他叹了口气,手指轻轻拂过她的眉骨,“你总是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你这样,很容易便着了别人的道。我是有心护你一世……”他自嘲地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唐楼此生有两爱,一爱杯中之物,二爱奇珍异物。前者是为口腹之欲,后者则是为了谢成韫。唐楼爱喝酒,更爱广搜天下奇珍,送给谢成韫,不管她愿不愿意。
他把坠子重新合好。
“唐肃已经知道你在这里,他明日,就会到了。”他下巴抵在她头顶,蹭了蹭,“我不会让你嫁给他。”
她眸光微微闪动,沉默不语。
他亲了亲她头顶的发,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你心里谁都不爱。但我一直以为你会选我,以为我这么努力总会让你另眼相看。你可还记得,自己曾答应过我什么?”
她不答,闭目养神。
他突然低头,在她耳垂上狠狠咬了一口,她猝不及防,闷哼一声。
“明明是你亲口所言,会嫁给我。”他语气中添了些幽怨,“怎么嘴上答应得好好的,最后却要嫁给别人?言而无信,我真想好好教训你……”
她在脑中搜肠刮肚,却无论如何也想不起自己曾答应嫁他之事。
她这几日累极,大部分时候都处于昏昏沉沉的状态。他还在她头顶絮絮叨叨,她却觉得头越来越重,慢慢在他低沉的嗓音中睡去……
清晨,她醒来时天已大亮,光亮透过纱帐渗入,床榻的另半边空空荡荡。
她微微动了动手脚,蓦地意识到,他昨夜忘了喂她药!她又捏了捏拳,虽然仍有些绵软,已是比前几日好上许多。能感觉到,体力正在一点一点流回身体。
她试了试起身,还是无法办到。
这时,有人轻轻叩了叩门,随后推门而入。
来人径直走到床前,将纱帐拨开,分别挂在两侧的铜钩上。
一张秀丽的脸映入眼帘,是唐楼的背箭侍女青竹。
唐楼不喜刀剑,于刀剑上没有建树,却射得一手好箭,弦下从无虚发。此外,据传,他的轻功也已入蹬萍渡水、走鼓沾棉之境。
这几日,谢成韫的饮食起居皆是唐楼亲力亲为。今日,是她自被困后首次见到青竹。
青竹朝她福了福,道:“公子命奴婢伺候姑娘洗漱。”
她淡淡应道:“嗯。”
青竹将她扶起,伺候她穿衣洗漱,用完早膳之后,才对她道:“奴婢带姑娘去城楼。”
近几年,江湖上一直不十分太平。
自二十年前那场正邪大战之后,魔教遭受重创,一直小心翼翼蛰伏于南疆之地。然而五年前,江湖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妖月宫,在其带领之下,魔教竟然隐隐有冒头之势。
魔教虽未有什么大的动作,但正道诸家岂能坐视魔教日复一日的壮大?自古以来,但凡恶的苗头总是要被扼杀在萌芽之中的。
何为正?何为邪?一般都是赢了的才有资格自诩正义。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于是,包括谢、唐两家在内的武林正派便以雷霆之势开始了魔教清剿,江湖上顿时重现血雨腥风。
魔教本就是一帮乌合之众,也就妖月宫有那么点靠谱。清剿进行得甚如人意,势如破竹,很快魔教便大势已去,只除了天墉城仍负隅顽抗,令正派人士头痛不已。
天墉城乃是妖月宫的地盘,天墉城主陆不降是唐楼的师父。唐楼的一身轻功与箭术,正是师承陆不降。
只是,这唐家二少为何会拜了一个邪教头目为师,此中也是有些隐情的。
唐楼与唐肃虽同为唐家家主唐稳之子,在唐家的地位却不可同日而语。皆因,唐肃乃是正房所出,而唐楼则是唐稳行走江湖时酒醉之后的一笔糊涂账。
唐稳的夫人丁媃视唐楼为眼中钉、肉中刺,明里暗里全是为难,唐稳又是个相当惧内之人,不敢阻拦,生怕惹恼了这头凶悍的母狮而不得太平。
唐楼小时候,便过得十分艰难。从小饱受兄弟和恶仆欺凌不说,唐家的凌霜剑法,自然也与他无缘。
好在,小唐楼八岁那年遇到了陆不降。陆不降生性风流,于情场之中飘荡大半生,惹了一身胭脂债。当时正四处躲避其中的一笔风流债。被女人追得走投无路的他闯进了一户宅院,随便拣了一间房便躲了进去。
这一躲,便躲出来个徒弟。
“根骨上乘,是个奇才。”这是陆不降要带唐楼走之时,对唐稳的说辞。
唐稳并不知晓眼前这位笑得略显轻浮的男子是何人,但看得出是真有些本事在身的,让唐楼随着这人学艺,确实是个两全之策,既能让家中母狮落个眼不见心不烦,也能全了自己那颗间或内疚的心。
于是,唐稳爽快地一挥手,允了。彼时,唐稳并不知,自己这一心软一挥手,竟能挥出个他日令自己头痛的邪教头目来。
谢成韫在青竹的搀扶下,走上天墉城楼。
唐楼今日穿的是一身浅粉色的袍子,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风骚。真是应了那句话,什么样的师父带出什么样的徒弟,十足下流胚。
唐楼转过身,对她绽开一个轻佻的笑,一双桃花眼斜斜飞起,风情万种。他从青竹手中接过她,揽着她的肩膀,让她倚靠在自己怀中。
他伸出手,往前一指。
“看到了么?他就在那群人之中。”
“他”指的自然是她的夫君唐肃。
谢成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城楼下的厮杀正酣畅。
她一眼便瞧见了那个白色的身影,长身玉立,那是她点头应下的夫君,将与她携手走完一生的人,与情爱无关。
唐肃的剑下透着狠绝,白衣染血。成婚当日,新娘被掳,掳人的还是自己的亲弟弟,此等奇耻大辱怎能不令人怒火攻心。
城楼下的厮杀势均力敌,一时难解难分。
唐楼摇了摇头,“这样缠斗下去,何时才是尽头。”
他把她重新交给青竹扶好,自己取了弓和箭,搭箭上弓,眯眼瞄准。
谢成韫知道,他瞄准的是唐肃。抛开少时恩怨不谈,从各为其主的那一刻起,兄弟俩便已撕破脸。
她运了运气,大概已恢复了半成。左手悄悄摸向缠绕在右手臂上的那个手环,触动蛇首上的机关,手环瞬间绷直,变成一柄细长的软剑。
她毫不犹豫地向他的后背刺去,用尽全力!
她听到剑身穿透*的声音,紧绷的身体松懈下来。
唐楼今日必死无疑,因为她用的正是江湖上闻之色变的宵光剑。
刺入人体之后,剑身瞬间裂成七股,七股细丝在人体之内扭转,将五脏六腑绞碎。
宵光剑下无活口。
她将剑抽回。
“公子!”青竹惊叫一声,疾步冲过去,抱住摇摇欲坠的唐楼。
唐楼慢慢转过身。
伤口其实并不大,只在胸口有一个手指粗的小孔,看起来并没有触目惊心的效果,但谢成韫知道,他的内里已是一片血肉模糊了。
不断有鲜血顺着他胸口的伤口流出,渐渐染湿了大半身衣袍。
青竹哭着想要帮他按住伤口,他摇摇头,轻轻拂开她的手。
他艰难地朝她挤出一个笑来,“这样,还是没能得到阿韫的心么?宵光剑,果然名不虚传。”
谢成韫毫不动容:“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他大笑出声,却牵动了伤口,忍不住重重地咳了几声,“我知道,随你高兴罢。”
他目光开始涣散,终于再也挤不出笑容来,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声音断断续续。
“阿韫的心……我真是……真是看不透……也得不到了。你要……要小心唐肃……”
他慢慢闭上眼睛,缓缓从青竹怀中滑了下去。
天墉城随着唐楼的死而告破,魔教自此一泻千里,一蹶不振。
谢成韫回到了谢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