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1)

当德王府所有人都知道余柏林住在德王府之后,他的行动反而没有以前自由了。

以前封蔚故意把自己住的内院搬到靠墙这里。这一圈相当于王府中的小王府,余柏林自在的很。

现在大家都知道余柏林住进来了,他反而得搬去客房,并且谨言慎行了。

封蔚就以和余柏林探讨学问为名义,让余柏林搬进了他所住的内院,余柏林生活和之前就没什么两样了。

余柏林现在正在参考张岳以及请教其他大儒所得的意见经验,对书稿进行进一步改,并且一边改稿一边对自己所学查缺补漏。

借着著书,余柏林已经从前段时间的烦躁中走了出来,重新理顺了自己所读所学,再次静下心来。读书效率也有了很大提高。

余柏林从王府客房搬到内院后不久,大宝和小宝也住了进来。

成皇后虽已掌握后宫大权,但婉丽公主是个不能用常理来推测的人,说不定就在某次偶遇大宝小宝的时候直接亲自下手,让人措手不及。

就算事后让婉丽公主偿命,大宝小宝磕着碰着,皇帝皇后夫妻两都得心疼死。

还是放在宫外比较安全。

“陛下和娘娘不怕你被磕着碰着?”余柏林开玩笑道。

封蔚挑眉:“别说,那泼皮的确冲我挥鞭子。”

余柏林吓了一跳:“伤到了?”

封蔚摇摇头,道:“没。她那三脚猫的功夫哪可能伤得到我?我很轻松就躲过去了,然后一脚把她踹进了湖里。哦,我不是故意的,她恰好在湖边。”

余柏林差点脱口而出“干得漂亮!”。他干咳两声,道:“你打了她,没人弹劾你?”

“我哥知道后立刻下旨表扬我,说我护驾。虽然没训斥她,谁都知道我哥说什么意思。反正她名声在那,说她会直接对着我哥挥鞭子,没人不信。”封蔚眨了眨眼睛,“老太婆倒是派人来找我去,估计想训斥我。她叫我去我就去?那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不去。”

余柏林右手握成拳头,放在嘴前掩饰住笑意:“她不会直接下懿旨?你总不能抗旨不遵。”

封蔚道:“踹了泼皮一脚后,我就没再进宫。只上朝而已。她有本事就来上朝的时候来门口堵我啊。”

封蔚得意洋洋。若何太后真不要脸了,他也很乐意听一顿训。

“至于其他的……懿旨不能出后宫啊。我家又没有女眷,她能奈我何?”

余柏林点点头,放心了。太后不能干权的时候,就是个摆设。

不过陛下和娘娘明明已经大权在握,还要容忍婉丽公主,估计另有打算。

封蔚没有说这事,但不久之后,京城闹腾起来,余柏林就明白皇帝陛下的打算了。

话说何太后知道自己权柄慢慢消失,一心一意想给婉丽公主找个好婆家,为自己和何家再结一盟。

母女两都嚣张的很,非大族已经有所作为的长房嫡子不要,年龄从弱冠到而立之间,有婚约也不怕,退了便是。

皇帝陛下这次很好说话,让何太后随意去找。只要对方同意,来他面前求娶婉丽公主,他就下这道旨意。

何太后想,肯定是何家前朝给皇帝陛下压力太大,这小子终于妥协了!

成!马上去找!然后让他来求娶!

何太后开始动作了,这下京城翻了天了。

婉丽公主声名远扬,给自家不得宠的庶子都要担心拖累自己全家的名声,更别说嫡子,还是已经有所作为、甚至要继承爵位、家主的嫡子!

京城众世家心中呐喊:你特么的逗我?!

当何太后表示,不只是京城世族,她要放眼全国之后。这下子全国世族都懵逼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婉丽公主的美名连边疆都知道,何况是眼线遍布京城的世家望族?

全国众世家心中呐喊:有多远滚多远!!

本来这些世家望族们还在想,自家这些已经有所作为的年轻子弟,明显大部分已经定亲甚至结亲,应该上不了驸马名单。其余几个单身的,赶快找个人定亲了就是,大不了到时候找借口退。

结果何太后表示,定亲了的可以退亲,结亲了的还可以嫡妻自请下堂。

这下子京城跟水进了热油锅似的,更加热闹了。

能和这些人结亲的女子,不是同样为世家望族嫡女,就是勋贵宗亲嫡女,至少也是新贵爱女。

这特么好大好大一股势力呢。

你说退就退,还特么要下堂,就算是太后,你脸是不是比大海还宽广了!

大臣们纷纷找皇帝陛下诉苦,皇帝陛下手一摊,不是我亲娘,我说她不听。她又是太后,孝字压死人啊。

诸位!保重!

保你麻痹的重!全家如丧考批好吧?

偏偏婉丽公主傻乐傻乐的,今天偶遇这位世家公子,明天偶遇那位勋贵公子,简直一副选妃的模样,把世家勋贵统统气得不成。世家和勋贵本来有史以来就拥有利益上的摩擦,这时候难得相对垂泪,互相怜惜。

更让人无奈的是,何太后要找盟友,肯定不会从敌人里找。即使她再没脑子,对婉丽公主再有信心,也知道不会嫁个女儿就能化敌为友。所以她心中的驸马人选,自然是从何家原来的盟友以及中立派系中挑选。

坚定的新皇一脉微笑了,其余人、特别是原来跟随何家的那一派人,心里就日了犬了。

中立派系心一横,反正现在新皇看着很□□,还有太子在,哪怕太子年幼,至少将来继承人没问题。站队吧!这时候再不站队,等着取个恶婆娘糟蹋自家小鲜肉吗?

何家派系没办法态度鲜明的改换旗帜,但私下也朝着新皇靠拢投诚。

对于家族而言,有能耐的继承人就是家族的希望家族的未来,没了希望没了未来,就算目前权势再如日中天,几十年后,这个家族也就垮掉了。

就算现在割肉放血,也一定要保住继承人。

而何太后眼光不错,选择的驸马人选确实是年少有为可堪大用的,这样的家族若不出大事,起码还能再繁荣一辈。

没被挑上的都是继承人较为平庸的,皇帝陛下也不放在眼里。

就算不折腾他们,这一代之后也就慢慢走下坡路了。

抛出个婉丽公主的婚事,皇帝陛下什么都没做,就拉拢了中立派,瓦解了何家党。婉丽公主真是好样子,堪称核武级大杀器。

余柏林微笑着摇摇头,叹口气。他本以为,自己作为铁杆的皇党,何家将是自己进入朝堂后处心积虑对抗的大敌。如今看来,或许自己还未进入朝堂,何家就已经玩完了。

真悲伤。

还是精心读书著书吧。再校对一遍稿子,就可以出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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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柏林将定稿交给刊印,开始发行的时候,婉丽公主婚事的热度已经降下来了。

经过几个月的碰壁,即使愚蠢如婉丽公主,也知道事情发展不对了。不知道是她自己想通了,还是何太后想通了,还是有谁终于把两人说通了。这两人终于安分下来。婉丽公主开始除了进宫见见太后之外,其余时候闭门不出。

大家也终于有心思关注其他事了。

余柏林的《春秋集注》一出,就引起了文人们的轰动。骂的人不少,赞扬的人不少,反正最后结果都是书本被抢购一空,余柏林和《春秋集注》再次和《春秋浅谈》一样,成为文人们、甚至是本经并不为《春秋》的文人们,在聊天聚会时,绕不开的话题。

这次余柏林的《春秋集注》制作阵容豪华程度空前绝后,那扉页上一溜的“感谢”,前言中一溜的“序言”,全是名声斐然的大儒。让想要踩一踩余柏林的人,都不得不注意一下语气。

人家大儒都承认了,总不能说自己比那些大儒强吧?

他们也只能用余柏林的年龄来抨击他,可这些大儒都承认余柏林这本书了,他们再抨击也没什么意义。

所以这些人嘴上虽然酸气冲天,私下却是节衣缩食,偷偷买来一本废寝忘食的研读。

余柏林这本书可不便宜。

当书出版之时,余柏林感觉自己对四书五经的理解和掌握又到了一个新层次,下笔作文时思绪又通透不少。

著书给他学问上带来的进步,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本经并不是春秋,余柏林两位好友也是仔细拜读了余柏林这本集注。

赵信前不久才出版了一本诗集,大受好评,名扬京师,正是志得意满之时。没得意几个月,就被余柏林的集注给掩盖住了光华,让他捶胸顿足,直言要找余柏林拼命,被卫玉楠好一顿嘲讽。

余柏林这么费心著书是因为他是寒门,必须在科举之前立言扬名,不然会试上很难得到公正的评价。他们两这种世家勋贵,根本不需要做额外的事。

也只有赵信这种特别爱慕虚荣的人,才会天天蹦跶。

卫玉楠的话把赵信气得跳脚,两人毫不意外再次割袍断义。目测若无意外,两人估计要十天半个月才会和好。

余柏林事后对封蔚感叹,看来这次卫玉楠是真的把赵信讽刺伤心了。

封蔚听后十分高兴。这两人拆伙了,正好是各个击破的时候!于是他冷着一张脸,兴致冲冲的去找茬,结果毫无意外被两人联手虐了。

封蔚很委屈:“为什么……说好的若无意外,要十天半个月才会和好呢。”

余柏林给了他一个关爱傻子的眼神:“你就是那个意外吧。”

封蔚被击中要害,倒地不起。

巨宝心里委屈,巨宝要余柏林安慰才肯起来。

余柏林眼角抽了抽,一手牵一只,把好奇王叔又在玩什么的大宝小宝带走了。

“别教坏了小孩子。”

封蔚:qaq。连余柏林都欺负我了,我要去报复社会!

于是余柏林听说,不知道朝中又发生了什么事,德王殿下亲自带兵在京城转悠,惩治地痞流氓纨绔恶少,京城治安为止一清。

余柏林:“……”

算了,这也算是好事,随他折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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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丽公主消停后不久,余柏林就“回家”住了。

虽然其实没两样。

大宝开始了隔三差五才出宫的生活,小宝则常住德王府,皇帝皇后短时间内没打算让他回去。

据说小宝在皇宫里并没有在外面这么活泼开朗,虽然听话懂事,但仍旧怕生爱哭,看来小时候心理阴影很难打消。

为了孩子开心,皇帝皇后只能忍着对孩子思念,让小宝长期住在德王府。

不过封蔚时不时就会把小宝带进宫,陪皇帝皇后,只是晚上再带回来而已。倒也没让小宝和父母分开多久。

时间已入盛夏,三伏之后,空气中的燥热让人心烦意乱。就算偶尔有一两场雨,也只是让天气更闷热而已,完全解不了暑气。

之前余柏林住在城郊山脚下,依山傍水,夏季并不是特别热。

如今住在了城中,反而比郊外更为难熬。

余柏林尚能忍受,封蔚却则直接把德王府又梳理了一遍,将粗实下人的行动范围再次限制了一遍,把王府可以纳凉的部分严格看守起来,将余柏林又接入了王府中。

另一边院子除了偶尔人打扫,便无人居住了。

德王府有自雨楼、有水力的自动风扇,有冰窖,甚至还有硝石可以制冰。

自从开始制作火药之后,硝石制冰的法子就被人发现了。只是硝石提纯很难,这时候只能天然矿提纯。再加上火药制作需要,硝石原料被看管的很严。

也就是德王府,才有专门纯净的硝石配额,给他制冰。

硝石融水制冰后,低温和蒸发都可以将硝石再结晶取出。虽然有损耗,但大部分制冰后硝石仍可循环利用。德王府这些硝石存量足够他们用一整个夏季。

余柏林知道现代几个提纯硝石的法子。只是现在他并不能拿出来。

硝石和火药息息相关。提纯硝石和改善火器,是余柏林将来会做的事。但这要等他地位足够高之后。

不然就算皇帝和封蔚能保护他,他也分不到利益。

余柏林进入王府之后,读书的地方就搬到了自雨楼中。

自雨楼,即将楼阁建在池子中央,经过水车将水抽到屋顶,模拟降雨环境。楼内不需要冰块,也十分凉爽。一边读书一边看着窗外水帘,颇有一番趣味。

因自雨楼需要特殊修建,占地较广,整个王府也就这么一座。若封蔚在王府,白日自然携带小宝一起住在自雨楼。

反正余柏林并不会因为有别人在就无法读书。

夜晚的时候水声较吵,自雨楼的水车便会停止抽水。余柏林等人在另一个院子住宿。

小宝年纪小身体娇弱,屋内放不得太多冰。于是地底下有深井,通过深井上覆盖的石板的石孔吹出凉风,如同空调一般的小屋,就由小宝睡。

余柏林和封蔚的屋里有水力的自动风扇,风扇前还放着一个木头做的冰箱,冰箱里放着新鲜的水果,凉气从冰箱上的孔洞出冒出来,被风扇吹到床榻上,不仅凉爽,还带有水果的香甜气息。

余柏林虽然对古代历史发展较为了解,但是这种生活细节却从来没有探究过。所以初次享受到古代上层人士充满智慧结晶且金钱结晶的舒适生活,余柏林觉得自己更加堕落了。

堕落的余柏林,决定进一步提高生活质量。

比如冰淇淋。

鲜奶油加上果酱果肉,用硝石降温冷冻之后,就变成了冰淇淋。

这种夏季降暑甜品很快就获得了家里三位宝宝的一致喜爱。不过大宝小宝脾胃弱,每天最多只能吃一小点。

两个孩子都听话,余柏林说吃多少,他们再馋也只会吃那么一小点。

余柏林说了,吃多了会肚肚疼,肚肚疼要喝苦苦药,和苦苦药父皇母后会心疼。

不过封蔚就完全没这两孩子听话。知道怎么制作冰淇淋之后,他就让厨子研究新口味的冰淇淋。

什么酸奶的、果酒的、豆沙的,加上果脯蜜豆甜豆花的,每天都吃了个肚子浑圆。

然后毫无意外,闹肚子了。

余柏林指着趴在床上,因为拉肚子显得奄奄一息的封蔚,对着大宝和小宝道:“看,不听话,吃冰吃太多了,就会变成这样。”

大宝小宝立刻一脸怕怕的点头。好可怕!我们一定乖乖的!

封蔚很好的发挥了反面教材的作用。

冰淇淋也被封蔚装进冰碗,送进了宫里。

帝后二人表示很喜欢吃,但这物寒凉,要少吃。

之后他们听到两只小的没有贪嘴,反而是封蔚这只大的贪嘴请了御医,帝后表示非常无语。

封庭专门为此出宫,拉着余柏林的手道:“贤弟啊,我在宫里管不到澈之,你一定要好好看住他啊!”

余柏林嘴角抽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皇帝陛下你这真是养孩子吗?我怎么觉得你养弟弟,比养儿子还愁人?

而且让个外人去管教当今亲王殿下,真的没问题吗?

封庭和封蔚两兄弟表示,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余柏林叹气,对着封蔚阴森森道:“再吃坏肚子,你这个夏天都没冰可吃了。”

封蔚立刻惊恐道:“长青!太残忍了!夏天不吃冰让我怎么活!”

“不吃坏肚子,就可以继续吃。”

封蔚蔫哒哒点头:“我知道了。”

大宝拍了拍封蔚的胳膊,小声安慰道:“王叔别难过,林是担心你。”

封蔚蔫哒哒点头:“我知道的。”

余柏林扶额。你还没有大宝懂事!

小宝抱着竹子做的玩偶,揉了揉眼睛,打了个萌萌哒的小哈欠:“王叔没有小宝乖。小宝没吃坏肚子。”

余柏林点头:“小宝乖。”

封蔚捏拳头。臭小子!亏我经常带着你玩!小没良心的!

大宝不由失笑。

和弟弟斗气的王叔真的好幼稚。好吧,他不能笑出声来,不然王叔恼羞成怒,又得让林来哄。林读书和照顾他们两已经够累了。

看,大宝果然比巨宝懂事对吧?

.....................................

京城之内,皇帝一家温馨日常天天上演。京城之外,一队马车正紧赶慢赶的往京城而来。

看那马车规模和仪仗,俨然又是皇家公主。

因日头太晒,马车暂时停靠在官道旁一处树林中避暑,待日头偏西之后,再继续赶路。

何成琥从马车里出来,即使马车里备着冰,仍旧热的满头大汗。

“冰还有多少?”因天气燥热,何成琥心里也十分烦躁,语气自然也带了几分暴躁。

“没多少了。”下人小心翼翼道。

他们的冰都是沿路从城镇大户人家中买来的。自己存的冰早就用完了。虽然他们携带有少量硝石,但那远远不够制冰的消耗。

何成琥瞥了一眼婉柔公主的马车,道:“她还在念经?”

下人道:“公主一直念经诵佛,除去歇息,从未停过。”

何成琥冷笑道:“既然一心四大皆空,想来冷热也是感觉不到的。把她马车上的冰停了,放我马车上。”

下人本想劝说,都要入京了,若婉柔公主中暑,恐怕不好向太后交代。他又想到太后一直不喜婉柔公主,应该不会管,现在先帝已逝,连对婉柔公主有个面子情的人都没,想来也不会有人再说什么,便应下了。

那下人从婉柔公主马车中取冰的时候,婉柔公主身边大丫鬟气得双眼通红,恨不得给这下人脸上抓两道血印子。

正在诵经的婉柔公主木然的抬起脸,左额红色的胎记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下越发的刺目:“驸马要拿就拿去吧。没有冰,用凉水降温也是一样。”

说罢,她继续低头一边擦拭怀中两尊小佛像,一边念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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