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娘定是心里不平,最需要婚事的八小姐还没有着落,这边和离回来的四小姐却有高门求娶,她如何能甘心……
不过佟析砚的脾气,她摇摇头道:“婚姻大事,怎么能说气话呢。”
“可不是。”江氏叹了口气,析秋拧了眉头道:“我看这样,这件事先不要回韩家,让四姐再想想,若她真的愿意,我们再说,大嫂你觉得呢?”
江氏微微一顿,原本她对韩大人还存有一些疑虑,但昨天韩大人亲自登门求亲,虽有些于理不合可也能看出他的为人和诚意,她反而赞同韩家的婚事,唯一担心的就是佟析砚,怕她一时意气用事到时候后悔。
“也好,我来本是想要你回去劝劝四妹的,听你这么说也对,让她自己想想吧!”说着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
“我送您。”析秋送江氏,在门口江氏长长叹了口气,看了眼析秋,欲言又止下了台阶。
“娘!”炙哥儿从一边跑过来,一只手了提着鸟笼子,一只手了抓着风筝:“娘,我的风筝做好了,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析秋低头去看,遂笑了起来,说是鹦鹉风筝不过是上头用笔勾出来一只像鸟又像鱼的图画,她笑着道:“这是你画的吗?”
“是的,是不是很好看?”炙哥儿笑嘻嘻的道:“是不是和娘的卡片上鹦鹉一样?”
析秋点着头,很肯定的道:“比娘的好看。”说着帮他提了鸟笼子:“走,娘陪你放风筝去!”她最近一直来回奔波着,都不得空陪着炙哥儿玩。
炙哥儿一蹦而起,欢快的笑着道:“放风筝去了。”析秋拉着他:“你等娘一下,娘去换件衣服好不好?”
反正只要能去,多等一会儿完全不是问题,遂满不在乎的回道:“好!”
析秋便进了房里,岑妈妈跟着进来伺候,一边帮析秋找衣裳,一边低声回道:“奴婢昨晚探了春柳意思,她一口回绝了。”说着,拿了件浅绿色的褙子给析秋看看,析秋扫了一眼点了点头,岑妈妈便拿来伺候她穿上,又道:“奴婢瞧着一铨真是不错,要不然把他喊进府里,夫人也瞧瞧?”
析秋目光动了动,看向岑妈妈道:“也好,改日你将他喊进来我瞧瞧,若是春柳不愿这件事就暂时不要再提,后面再说。”岑妈妈应是,析秋又道:“张医女昨天来,托我给绾儿在府里找个可靠的,你回头留意瞧瞧?”岑妈妈一愣,点了点头,去年给白枝说了门亲事,是外院一个管事家的次子,长的很老实,可白枝却是倔的很一个人卷着包袱就去了通州,听说朱大家的在通州给她寻了户人家。
现在,岑妈妈说起给丫头们的亲事,心里就格外的谨慎,本来是好事闹到最好反而好心办了坏事!
析秋穿好衣服,又重新梳了个利落的纂儿,别了个篦子在头上,转头过来笑看着岑妈妈:“这样可利落?”岑妈妈满面的笑容,点头不迭:“夫人甭管怎么收拾,都是极好看的。”
析秋失笑,转身出了门,炙哥儿坐在台阶上托着下颌等着她,听到后面的动静,他眉眼一展笑着道:“娘!”
“我们走吧。”说完又两边看了看:“庆山和庆元呢?”炙哥儿一边蹦蹦跳跳的下台阶,一边回道:“去拿鱼竿了……”正说着,就瞧着庆山和庆元两人从后面跑了过来,一人手里拿了个小瓮,一人手中提着一个鱼竿,庆元还夹了个斗笠……
由炙哥儿蹦蹦跳跳的领着头,丫头婆子簇拥着析秋和炙哥儿去了后山,炙哥儿显得很高兴,跑了几步见析秋没有追上来,就停下来等着她,等析秋过来又蹭蹭跑几步再停下来等她,析秋看着满心的笑容:“你慢点,别摔着了。”
“知道了!”虽是应着,可步子却没有慢下来,析秋摇了摇头吩咐庆山跟着过去,她转头见春柳垂着头走在后面,不由回头问道:“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有!”春柳摆着手:“奴婢很开心啊,我们今儿这样也算是踏青春游呢吧?”
析秋看着她目光顿了顿,遂点了点头,道:“是啊,算踏青春游!”又回头看着跟在后面声势浩大,搬着椅子杌子端着茶壶撑着纸伞的婆子们,微微挑了挑眉。
“娘!”炙哥儿指着前头:“您看。”析秋顺着炙哥儿的目光看去,就见碧波荡漾的清河上,三三两两的睡莲从水底透上来,粉嫩的,娇白的,随着水纹轻轻舞动,与岸上漫坡盛开的山茶相应成趣,美不胜收!
她一直住在这里,却没有空来看看后院的风景,析秋叹气,什么时候她连看风景的心情也没有了。
“我们在哪里放风筝?”析秋也来了兴致,低着头看着炙哥儿,又指了指林子前面的空地:“在那里吗?”炙哥儿点头不迭:“是,上次我们就在这里放的。”
析秋点了点头,牵着炙哥儿的手:“娘不会,你教娘好不好?”
“好啊。”炙哥儿点着头,从周氏手中拿过风筝来,真的一本正经的教析秋如何操作,析秋认真听着不时点头,母子两人就开始满园子的跑了起来,炙哥儿脆嫩嫩的嗓音飘荡在上空:“娘,您再跑快些,娘……你举高点……娘,您可以放手了!”
春柳瞧着析秋挥了半天也没将风筝挥上去,撸了袖子过去:“夫人,让奴婢来!”说着接着析秋手里的风筝,就在山坡间一阵狂奔……炙哥儿哈哈笑着……
风筝摇摇晃晃颤颤巍巍的飞上了天空。
炙哥儿拽着线轴,像模像样的抽抽送送,庆山兄弟两护在一边也是笑的欢快,析秋含笑看着摇了摇头:“多久没有出来走动了,便是连这点事做完也觉得累。”
“夫人是该多出来走动走动的。”岑妈妈端了椅子在析秋身后,又倒了杯茶给她:“您歇会儿吧。”
析秋坐了下来,拿着帕子擦着额头上的汗,叹道:“是啊,一直将炙哥儿关在家里,对他成长也并非好事。”说完,忽然想了起来,回头吩咐岑妈妈道:“不如过几日我们普济寺吧,那边又山有水炙哥儿定会喜欢。”一顿又道:“我明儿去和娘商量商量。”
“夫人这主意好,出去散散是好事,想必太夫人定也很高兴。”岑妈妈笑着应着,析秋点了点头,目光又落在满地疯跑的炙哥儿身上,和岑妈妈道:“敏哥儿院子收拾好了吗?”
“容妈妈正带着人在收拾,这两日就能搬进去。”
析秋闻言点了点头,道:“挑个日子再搬,也是大事!”再问问敏哥儿要不要将几个孩子请来,大家一起庆祝一下,总归是乔迁之喜。
岑妈妈应是:“奴婢回去翻翻黄历,看看哪日合适!”析秋微微点了点头,远处炙哥儿冲着他挥手:“娘,来这边,娘!”
“来了!”析秋将茶盅放在岑妈妈手里,提着裙子就朝炙哥儿那边走过去,暖暖的阳关照在身上,额头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但她却觉得周身透着舒爽,小步跑着过去,炙哥儿笑着道:“娘,您看我的鹦鹉飞的多高啊。”
析秋用手遮住额头,追着风筝去看,蓝盈盈的天空中,就剩下一个白点点儿,还有点点墨汁的样子,确实飞的很高,她笑着赞叹道:“炙哥儿真是厉害,竟能将风筝飞的这么高!”
炙哥儿却停下手中的动作,歪着头眯着眼睛看着天空中飞动着的风筝,童音稚嫩的问道:“娘,我也想像风筝一样,飞的那么高,那么高……”
“好啊。”析秋在他身边蹲下,单手抱着他小小的身子:“不过,要等你长大了才行,等你有能力保护自己,有能力飞的那么高的时候,你再去飞好不好?”
炙哥儿收回目光,似懂非懂的看着析秋,见析秋也笑盈盈的看着自己,他咧嘴一笑重重点头道:“我要带着娘一起飞!”
析秋哈哈笑了起来,抱着儿子狠狠亲了两口:“好!”
炙哥儿咯咯笑着,声音清脆,扯着线拉着析秋的手:“娘,我们一起跑,让它飞的更高!”析秋应着由炙哥儿牵着手一路在泥土灌木中跑着……
忽然脚下一绊,她来不及求救腿就屈膝跪了下来,跟着人就要趴在地上……就在这时,炙哥儿眼捷手快的丢了手中的线轴,一下扑到析秋怀里试图撑住她……他小小的身边怎么能托得住析秋,结果母子两人在一众人瞠目结舌胆战心惊中,一起滚到了地上。
析秋翻了个身将炙哥儿护在胸口,她自己则在地上滚了两圈。
“夫人,夫人!”春柳,碧槐和庆山,庆元十来个人拥了过来。
析秋也是紧张的看着正趴在她胸口,瞪着眼睛的炙哥儿:“可伤着哪里了,有没有哪里疼?”
炙哥儿根本就不关心摔没摔疼,脸上一点一点露出笑容来,咯咯笑无比的欢快:“娘,您竟然也会摔跤……”说着趴在析秋胸口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析秋左右摸了摸他,确定他似乎真的没事,才松了口气,后面春柳几个人过来扶着她坐起来,析秋就将炙哥儿抱在怀里,挑着眉头看着笑的开心炙哥儿:“真的这么好笑?”
她一问,炙哥儿就笑的更加的开心:“嗯,真好笑!”还从来没有瞧见娘也摔了个大跟头。
岑妈妈和旁边的丫头瞧着炙哥儿这样,也皆是暗暗松了口气,忍不住偷偷乐了起来,析秋抿唇笑着却是眉头一拧:“嗯?你竟然刚笑话娘!”说着,手就挠上他的咯吱窝,炙哥儿一愣随即扭到析秋怀里哈哈笑不停,断断续续的道:“娘刚刚真的很好笑。”
“还敢笑!”
母子索性倒在了灌木丛里,炙哥儿从析秋身上滚下来,又趁着青草丛一路滚了出去……庆山庆元瞧见就来拉他,炙哥儿目光一动,小脚一勾就将庆山绊的摔了个屁股蹲儿,几个孩子并着析秋一起,皆是笑了起来。
春柳和碧槐两人扶着析秋起来,岑妈妈拿着帕子给析秋擦裙摆上的泥,笑着道:“夫人也跟孩子似的!”语气里却尽是纵容。
“难得闹一闹!”析秋眼角收不住的笑,回头对岑妈妈道:“可不能告诉四爷,免得他担心。”
岑妈妈应是。
炙哥儿玩了一会儿从地上爬起来,这才想起来自己手里的线轴没有了:“风筝呢,风筝呢?”四处去找,可天空里哪里还有风筝。
“在那儿。”庆元跑去旁边的山茶丛里,却只将线轴找了出来,线断了风筝早就飞走了……炙哥儿脸色一沉,颓败的道:“我的风筝,飞跑了?”
析秋瞧见他这样,就立刻走过去,拿了帕子一边给他擦脸,一边哄着道:“回去我们再做一个一摸一样的好不好?”说着就指着清河:“去钓鱼吧,你不是带了鱼竿吗?”
“好吧。”炙哥儿强逼着将眼睛里晕出的泪花退回去,有些意兴阑珊的点了点头,说完依依不舍的抬头去看天上,期待着风筝能再次出现在视线里。
析秋牵着他往清河边的栈道走,边走边道:“回头娘陪你重新做一个,一定比这个还漂亮!”
炙哥儿了点头,还是垂头丧气的样子。
“哥儿,我们去挖地龙吧,一会儿钓鱼可没有地龙用,你不是最喜欢挖地龙的嘛!”庆山目光一转走了过来,炙哥儿脸色一动,庆元就知道被他说动,遂撺掇着道:“走吧,走吧,我们多挖一些,今天多钓点鱼回去,晚上我们在院子里架了篝火烤鱼给你吃。”
“烤鱼?”炙哥儿顿时来了精神:“怎么烤?”
庆山就露出得意的样子,解释道:“我们和爹爹去庄子里收租,有天晚上我们没找到客栈,就露宿在外面了,然后爹爹就从河里叉了鱼上来,烤鱼给我们吃的,可好吃了,香喷喷的比煮鱼红烧鱼要好吃许多许多!”
炙哥儿咽了咽口水,又回头看看析秋,析秋微微笑着点头道:“那你快去挖地龙吧,等你钓到鱼,晚上就听庆山的,在院子里架了篝火烤鱼吃。”
丢了风筝的失落感,顿时被烤鱼带来的新鲜喜悦替代,炙哥儿一蹦而起,欢呼着和庆山庆元跑远了。
“你跟着去吧,注意着别让铁锹伤着了。”析秋吩咐周氏,周氏点了头,和问玉两个人跟着去了。
“母亲!”敏哥儿带着二铨从远处走了过来,析秋回头看他,笑着道:“你都下学了?”又回头问春柳:“什么时辰了?”
春柳看了看怀表,回道:“辰时了。”
析秋叹了口气,牵了敏哥儿的手:“饿了没有?炙哥儿去挖地龙了,说一会儿要钓鱼,你若饿了先回去吃饭好不好?”
“我不饿。”眼睛就去找在远处和庆山庆元一起撅着屁股挖地龙的炙哥儿:“我去和弟弟一起挖吧。”
析秋笑着点了点头:“那索性我们今天中午就在这里野餐吧,难得天气好。”敏哥儿听着露出疑惑,不明白野餐是什么意思,析秋已经转头过去吩咐碧槐:“你回去让厨房将饭菜端到这里来,简单一些就成。”
碧槐笑着应是,敏哥儿才明白母亲说的野餐是什么意思,也露出兴致来,点头道:“那我去找弟弟。”说着朝炙哥儿那边跑去。
析秋在挪过来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刚刚还不觉得这一坐下来就觉得膝盖上火辣辣的疼,岑妈妈瞧着蹲下来拧了眉头道:“是不是磕破皮了?”
“也不知道,回去再说吧。”自己揉着膝盖,回头又去看正玩的高兴的几个孩子,笑着道:“难得这样高兴!”又吩咐婆子道:“去将敏爷的鱼竿也拿来!”
婆子应是而去。
岑妈妈目光动了动,落在析秋有些破损的裙摆上,遂又道:“那您坐着歇会儿。”析秋微笑着点头,炙哥儿和敏哥儿跑了回来,小小的瓷瓮里装了半瓮的地龙,在里头翻着滚的爬来爬去,炙哥儿得意洋洋的道:“娘,你看我们挖了好多地龙,今天可以钓很多的鱼。”
庆山和庆元已经蹲在地上,拿着钩子将地龙串在上头,炙哥儿放了瓷瓮像模像样的将鱼线抛进河里,又坐在栈道上:“饿了吧,饿了吧,快来吃!”嘴里念叨着,也不顾满头满脸的汗,还有身上沾的泥!
“哥儿,奴婢给您擦擦脸。”周氏拿着帕子给炙哥儿擦脸,炙哥儿摆着手:“嘘!别把我的鱼吓跑了。”周氏手一顿……敏哥儿过去,也在炙哥儿身边坐了下来,托着炙哥儿的手:“你要这样来回的动一动,不然等鱼饵被鱼吃了,你也钓不上鱼来。”
炙哥儿依言就动着鱼竿,这边回去拿鱼竿的婆子跑了回来,敏哥儿瞧见自己的鱼竿也笑了起来,让二铨串了鱼饵抛了鱼线,和炙哥儿并肩坐着。
钓了约莫半个时辰,鱼饵换了两三次,可一条鱼都没有上钩,炙哥儿垂头丧气的:“为什么它们只吃鱼饵,就不上钩呢。”
“不着急。我们再等等。”敏哥儿拍拍他的肩安慰他,这边碧槐带着婆子端了炕几和食盒来,大家一起就在栈道上吃了午饭,炙哥儿还是不死心的趴在地上,眼睛瞪着水里,析秋怕他们累着:“我们回去休息会儿,下午再来好不好?”
“不行,我要烤鱼!”话音一落,就看见敏哥儿的鱼线动了两下,敏哥儿一惊赶忙提着鱼竿站了起来,手臂一抬就将鱼线提出了水面,鱼钩上一只肥肥的青涟摇头摆尾的蹦着。
“钓到了,钓到了!”炙哥儿蹦了起来拍着手:“哥哥真厉害!”
敏哥儿害羞的红了脸,将鱼竿交给二铨,他拉着炙哥儿的手道:“我帮你一起。”哥儿俩凑着脑袋盯着水面看。
析秋含笑的看着两个人,一边指着二铨和庆山护着点,一边自己也紧张的盯着水面……
忽然哗啦一声,有水纹自鱼线周围荡开,炙哥儿一惊小小的身子顿时僵直了,敏哥儿嘘了一声,赶忙将鱼竿小心提起来……
“娘,我钓到了,我钓到了。”满脸的开心和满足,炙哥儿欢腾的围着转着鱼的篓子转,又回头抓着庆山问道:“要怎么烤?串起来烤吗?”
“回去吧。”析秋摸了摸敏哥儿晒的红扑扑的小脸:“下午还要去学堂呢。”敏哥儿点着头,目光在析秋沾了泥的裙子上转过,乖巧的过来扶着析秋的手:“我扶着您。”
析秋笑着道:“娘还没老呢,不用扶!”说着牵了敏哥儿的手,跟着一蹦一跳的炙哥儿身后回去,炙哥儿声音很高兴致高昂,又回头看着析秋敏哥儿道:“三哥,晚上你要早点回来,我们烤鱼吃!”
敏哥儿点头不迭。
母子三人回到房里,析秋梳洗过后就觉得很累,炙哥儿精神好的很,又提溜着鸟笼子将刚刚挖到的地龙悉数塞在里面,坐在游览上喂鹦鹉吃地龙……
析秋笑着摇头,在次间的玫瑰床上坐了下来,掀了裙子去看,果然膝盖上摔了一大块的淤青,还蹭破了皮,岑妈妈瞧着就惊道:“竟摔的这么重。”说着扶着析秋的腿又道:“您别动,奴婢去取点药膏来给您揉一揉。”
“就拿四爷的那瓶吧,黑色的。”还是当年萧四郎送给她的,她一直收着,春柳打了热水进来给她敷着退,小心翼翼的道:“那里地不平,夫人也不是孩子了,还一起跑!”说着嘟了嘴。
“好了,好了。一点小伤而已。”说着低头去看依旧兴致不高的春柳,道:“怎么还不高兴的样子,为了什么事?”碧槐端着茶也在一边停住,看向春柳。
春柳听着手就是一顿,眼底就晕出水光来,抬头看着析秋半晌才道:“奴婢心里是有些难受……”说着顿了顿又道:“昨儿岑妈妈套奴婢的话,说是您要给我们都配了人。”说着,就在析秋面前就地跪了下来:“夫人,奴婢跟着夫人十几年,奴婢早就发誓要留在夫人身边,哪里也不去!”
“春柳姐,你说的什么话,夫人也是为我们好!”碧槐过来去拉春柳:“您这样岂不是让夫人也跟着伤心。”
春柳抹了眼泪,哽咽着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嫁人不嫁人的,奴婢根本无所谓,最重要的是要留在夫人身边,奴婢也没想给夫人添麻烦……”有些激动的说不下去了。
析秋拿了帕子站起来给她擦眼泪,低声问道:“你想待在我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舍得将你们都送出去。”说着一顿,看着春柳便道:“可你成亲和留在我身边做事也不冲突啊。”
春柳抹着眼泪的手一顿,连碧槐也怔了怔,析秋便道:“若是你成亲后还留在我身边做事儿,那你还愿意不愿意成亲呢。”
“夫人……”春柳愣了说不出话来。
析秋便笑着道:“你先别着急回了,先看看人再说,他不在府里做事,所以你们成亲后,你依旧还能留在我这边!”
“春柳姐。”碧槐先笑了起来,推着春柳:“夫人为你想的周到,你还不分青红皂白的乱哭一场。”说完替愣在哪里的春柳擦眼泪:“还不谢谢夫人!”
春柳回过神来脸立刻红了透,垂着头嗔瞪了碧槐一眼,转了头就跑了出去。
碧槐掩面笑了起来,去扶着析秋坐下:“平日里说别人的时候嘴可厉害了,可现在事情摊到自己身上,却是这样经不起事儿。”
析秋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岑妈妈进来拿了药膏给析秋上了药,析秋和她道:“明日去侯府,回来的时候随便找个事儿,让一铨跟着来一趟,我们也瞧瞧!”
岑妈妈含笑应是。
晚上,萧四郎下衙回来,炙哥儿非要在院子里架了篝火,美其名曰烤鱼吃,析秋答应过他的事,便让人从厨房搬了柴火来,敏哥儿,炙哥儿,庆山两兄弟还有二铨,几个孩子围着篝火,一本正经的用叉子叉着鱼烤着,萧四郎也陪着炙哥儿玩,直到炙哥儿累得在他肩上睡着,大家这才打着哈欠散了。
析秋坐在玫瑰床边绣花,萧四郎含笑走了进来在她身边坐下,笑着道:“今儿算是玩的尽兴了。”
“上午将风筝弄丢了,闹着要去找回来……”析秋笑着摇头,萧四郎端着茶啜了一口,看向析秋道:“韩承下午去找岳父了。”
析秋一愣,放了手中的针线,诧异道:“他又去了?”萧四郎点了点头:“看他的样子,是卯足了劲儿的。”
佟府里,韩承让人将半车的礼放下,笑着对大老爷抱拳道:“听说佟大人爱吃苦茶,我回去后正好瞧见家里有一些,是今年江南刚上的新茶,您尝尝看!”
“韩大人太客气了。”大老爷做出请的手势,两人便一个在主位一个在次位坐了下来,待常随上了茶,大老爷看向韩大人便道:“韩大人几次到访,佟某收受如此重礼,心中实在是歉疚,大人若有事请直言,你与萧大督都情同手足,与我之间也不必讲究过多的虚礼。”
“佟大人。”韩承剑眉微拧,丰唇微动露出一丝憨笑来:“下官的意思,昨日已经与您表明,下官乃粗人也不懂礼节之事,若有冒犯还请大人海涵。”说着站了起来朝大老爷抱拳施礼,又道:“下官愿意倾尽毕生所得聘令嫒为妻,望大人成全!”
已经说的很直接了。
大老爷就想道昨晚佟析砚说的气话,目光动了动:“韩大人请坐。”待韩承重新坐下,他便微微叹了口气,道:“想必大人也知道,小女婚事坎坷,心中一直郁郁不乐,作为父亲我不希望她再受一次伤害,所以,在婚姻大事上,我这一次却不想过多干预她的选择,一切都要看她的意思。”说着一顿又道:“韩大人不如再等几日,也让她仔细考量考量,毕竟非同儿戏,您看可好?”
韩承面色一动,又站了起来,抱拳道:“应该的,应该的,那韩某就恭候四小姐的抉择。”
大老爷捻着了胡须微微点头,笑着道:“韩大人既然来了,不如今晚留在府和老夫小酌一番?”
“却之不恭!”韩承笑着点头。
佟析砚在房里来回的走动,又回头看着代菊:“他果真来了?”代菊就点了点头。
“那你去看看他们在做什么,说了什么。”佟析砚有些焦躁不安的吩咐代菊,她昨晚说的确实是气话,梅姨娘那个样子,恨不得人人都得供着她们母女才好呢,只是说完了气话她又有些后悔,生怕大老爷将她的话转告给韩承,那她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代菊仿佛看出了佟析砚的犹豫不安,遂劝着道:“小姐,依奴婢看这门亲事虽很好,可也不能着急给了答复。”佟析砚一愣,问她:“为什么?”
“您记得那天六姑奶奶回来和您说起韩府的事么,韩府虽没有妯娌可嫡子庶子庶女也不在少数,六姑奶奶还特意提到那个韩家姨太太……”佟析砚微微一愣,代菊又道:“您想一想,六姑奶奶什么人,她在大事上从来不说废话的人,但凡她着重的提的事情,咱们都要思虑一番才是,况且,你和六姑奶奶感情那么好,她和你说了那么多却没有发表半点她自己的意见,您想想,这是为什么?”
佟析砚一愣,是啊,析秋来的时候说了许多,但多是韩承的情况,分析了利弊却没有建议她如何决定,只让她选一选……代菊说的没有错,析秋没有发表她自己的观点,她当时只认为析秋是不想左右她的决定,毕竟对于她来说,像韩承这样的情况很可能过了这一回,这一生都不能再有第二次了,析秋说的那么保守可以理解,可是现在仔细想想……
更加觉得她昨晚实在太冲动了。
“你快去啊。”佟析砚推着代菊出去:“仔细听听。”代菊匆忙应是,跑去了大老爷的书房。
江氏端了茶奉给佟慎之,又在熟睡的坤哥儿身边坐了下来,给他拉了拉盖在肚子上的毯子,慢慢道:“妾身的意思,韩家的事不如先等一等,先把八妹妹的亲事定了……父亲说就定了钱孝廉。”
佟慎之看书的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眼江氏,又面无表情的继续看书,过了许久才回道:“那我明天让人给钱孝廉递个话,让他找了媒人上门来正式提亲。”
江氏点了点道:“好,那妾身在家里也准备准备。”一顿又道:“相公,您说我们这边请了谁做媒人?”
佟慎之拧了拧眉头,回道:“不如请了张翰林的夫人,我明日去打个招呼,过两日你提了礼亲自登门一趟便是。”佟慎之述职的事已经办妥,过了月半便会复职。
“妾身知道了。”江氏应是,看了眼佟慎之,还是忍不住的嘟囔了一句:“若是没有皇后的事,八妹妹的亲事到是可以再等一等。”显然并不是很满意蒋孝廉。
佟慎之抬眉看了眼江氏,眉梢动了动,又恢复到原来看书的表情。
析秋第二日去侯府给太夫人请安,说起去普济寺的事:“……不如就这个月中吧,这两日天气也很好,我早早去和普宁师太打了招呼,在那边逗留一日,也当散散心。”
太夫人抱着炙哥儿,喜不自禁的亲了一口他的小脸,点头道:“我听着主意不错,既然要去,不如再推两日,等我生辰那天去吧,一并过了也省的你们到时候折腾。”
“这怎么行。”析秋笑道:“娘每年都恨不得把这一日跳过去才好呢。”
太夫人就指着析秋和大夫人道:“你瞧,她说的这叫什么话。”说完又拍了炙哥儿的小屁股:“以后可不能和你娘学。”
“我到觉得四弟妹说的有理。娘确实是这样!”大夫人也是掩面笑着,却是附和析秋的话,太夫人被两个儿媳一唱一和逗的呵呵笑了起来,抱着炙哥儿问道:“你觉得呢?”
炙哥儿正在研究太夫人刚刚赏给他的一套鲁班锁,正忙着解锁,听太夫人问他随意的应付着点头:“是,是,我娘说的对!”
“哎呦,哎呦!”太夫人撑不住又拍了炙哥儿的小屁股,笑的合不拢嘴。
笑过之后,太夫人才道:“这样,明儿延筝要带孩子回来,顺便也问问她去不去吧,不如我们一起,也热闹一些,好好在普宁师太那边闹腾一日再回来。”
“二妹现在挺着肚子,会不会不方便?”析秋有些为难的问道,萧延筝的大女儿才周岁,肚子里又有一个四个月的了……
太夫人一愣,仿佛才想起来萧延筝怀孕的事,敲着额头道:“瞧我这记性……”
析秋暗暗蹙了蹙眉,和大夫人对视了一眼。
“炙哥儿,到大伯母这边来。”大夫人站起来,将炙哥儿从太夫人怀里抱出来,拢在自己怀里,疼爱的摸了摸他的头,炙哥儿则抬头匆忙对大夫人笑了笑,又低头去解锁。
大夫人满目的宠爱。
中午在这边吃了午饭,鑫哥儿带着炙哥儿玩了一会儿,几个人便回了府里,析秋说有几匹布料送来给太夫人却忘了拿来,便让胡总管去外院喊了一铨跟去拿了回来……隔着车帘子析秋飞快的打量了一眼,高高瘦瘦皮肤有些黒,但看上人很老实……和她上一次见时有些不同。
回到府里,他留了一铨说话:“一直把你放在侯府里,也没多关注,还好你争气,连胡总管也是对你夸奖连连。”
“小人不敢担夫人夸奖。”一铨始终垂着头,只觉得屏风后面的声音很好听,却不敢抬头去看,心中胡思乱想之后,里头又问道:“二铨在府里进出,你娘我也常见,你平日没事时也常来走动走动吧!”
“小人领命。”一铨垂着头应了。
析秋颔首道:“去忙吧!”一铨便垂着头出了门。
析秋见一铨出了门,她转头去看身边站着的春柳,春柳的脸已经红到了脖子边上,岑妈妈和碧槐以及碧梧,皆是满脸的笑容。
“春柳姐,看着人很老实,不错,不错!”碧梧像模像样的点着头。
春柳瞪了她一样,伸手过去拧她的嘴:“让你胡说,以后若再有好吃的,看我还留不留给你。”
这招效果立竿见影,碧梧立刻求饶。
析秋轻笑,问春柳:“你觉得如何?”春柳动作一顿,垂着头:“奴婢的事,自是由夫人拿主意!”说着,头也不回的进了里室。
这是应了!
房里的几个人,皆是掩面笑了起来。
“看来,这个媒人,还是要你做了。”析秋笑看着岑妈妈:“明天你去找金大瑞家的,将我意思露给她,若是她同意的就进府来给我磕个头就行,若是不同意就不用进来了,我们就当没有这事儿。”
“奴婢知道了。”岑妈妈应是。
第二日,金大瑞家的果然进府里来了,给析秋磕了三个头:“奴婢替一铨谢谢夫人,将来春柳姑娘进了我们家,奴婢绝不会让她受半分的委屈,定会将她当女儿一样疼爱。”春柳是析秋身边贴身的大丫头,两府里的人谁家有适龄孩子的没有想着,却没有想到夫人将春柳配个一铨了,这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析秋含笑点头:“那你可要记得你说的话。”
金大瑞家的点头不迭,连连保证,岑妈妈就向金大瑞家的道喜:“恭喜您了,这杯水酒我可是喝定了。”
“定是要请您的!”金大瑞满脸堆着笑容,析秋却是接了话,对岑妈妈道:“回头你们商量出个日子来,我们就先把亲事定了!”
金大瑞家的和岑妈妈一起笑着应了。
岑妈妈送金大瑞的家出去,析秋松了口气端了茶喝了一口,只觉得心里又亮堂了许多,春柳的婚事解决了也算是了了她的一桩心事……她转身想找碧槐来商量春柳嫁妆的事,这边岑妈妈匆匆跑了回来:“夫人,寿宁伯府上,送了把伞来!”
析秋拿书的手一顿,站起来沉声问道:“是谁?”岑妈妈就回道:“是娄二奶奶,今儿一早去的!”
析秋全身的力气悉数被抽尽了,坐回到玫瑰床上,脑海中就浮现出娄二奶奶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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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的情绪特别容易受影响,所以我都是隔天再回留言,之前都尽量不看留言,这个效果果然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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