析秋和萧四郎到前院时,太夫人已经在正院边的广厅中设了香案……
这次来的内侍是个年纪不大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白白净净的见人三分笑,析秋进去时他正在和穿着麒麟藏青袍服的萧延亦说着话,见萧四郎和析秋进来随即笑着摆开手中的拂尘,笑着道:“大都督和夫人到了,那洒家就开始宣读圣旨了!”
萧四郎上前立在萧延亦身边,抱拳道:“原来是范公公!”然后三个人又说了几句。
女眷也是按品级着的霞披,只有萧延筝和五夫人穿了平日的正装,析秋走过去和太夫人,大夫人,二夫人以及萧延庭和五夫人,萧延筝见过礼,这边鑫哥儿和敏哥儿来拜见过她,一家人就在广厅中按品级辈分依次跪了下来。
析秋余光看了眼范公公,他手中拿着的是一轴红,明黄等色的五色织锦,上书奉天诰命四个端正大字。
范公公打开犀牛角卷轴,照本宣读圣旨,析秋听着大意大概是大都督是良将,对社稷有功,其与发妻婚事乃圣上御赐,闻得其妻温柔恭良,恪守谨德……敕封为二品诰命!
“四夫人,请接旨吧!”范公公笑着收了卷轴,目光就看向析秋。
析秋微垂着头,双手接过五彩的诰命文书,又接过一方托盘,托盘中承置着珠冠霞披,她恭恭敬敬的磕了头谢了恩。
“恭喜大都督,恭喜都督夫人!”范公公双手抱拳朝萧四郎叉了叉,萧四郎也起身回礼,道:“劳您跑一趟,还请移步到外院喝杯茶。”
范公公就笑着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完,又朝太夫人行礼:“老夫人,洒家告退了!”
太夫人连忙笑道:“有劳公公了!”范公公忙说不敢当,这边又转身和二夫人行了礼,和大夫人打了招呼,就随着萧四郎和萧延亦去了外院。
待他们离开,太夫人满脸温和的看着析秋,微微点头道:“稍后便去祠堂,原是想新婚第二日便带你去见见你父亲,老四却说要等诰命下来一起供到祠堂去,才拖到今日……”说完,她顿了顿又道:“你稍后回去换了衣裳,要随老四去宫中谢恩。”
太夫人这是在和她解释,为什么一直没有祠堂拜过萧家祖先,又指点她稍后还要去宫中谢恩的,析秋笑的很感激,点头道:“谢谢娘,儿媳明白了!”
太夫人就点点头,二夫人也笑着过来:“恭喜四弟妹!”析秋笑着回礼,大夫人则挽着太夫人的胳膊,淡淡的朝析秋点头:“恭喜!”
析秋也笑着还了礼!
五夫人额头上缠着白布,穿着一身正红大朵福贵牡丹花纹的立领褙子,头上朱钗环绕步摇叮当,脸上泛着青黑色,听说昨晚她和五爷一直跪在太夫人门口,直至早晨太夫人才唤了她们进去,这还是冬日里,在外面跪了一夜怎么会好受……她走过来,很僵硬的朝析秋行了礼,声音低低的透着一丝酸气:“恭喜四嫂!”这个家里的女人,只有她没有封诰命。
萧延庭脸色也不好看。
稍后等萧四郎回来,析秋就随着他和众人一起移步到萧府东北角上的祠堂,析秋看着明墙灰瓦却透着庄严肃穆的祠堂时,心里不由自主生出一股敬畏,等看到放着一排排垒了十五六层高萧家祖宗牌位时,也不由暗暗感叹……与佟家单薄的祠堂比起来,萧家不愧是百年大族!
这时的人比的是出身,嫡庶或是功勋侯爵,若是身份地位相同,就会去比祖宗……
有时朝代更迭战乱不断,有时天灾*百姓死伤无数,大家颠沛流离的连饭都吃不饱,哪里还记得祖宗是谁?!所以,但凡祠堂中祖宗牌位越多,若是能推排到前几十上百代以前,那就说明这个家族实力雄厚源远流长,是名门世家!
析秋垂着眉眼接过线香,和萧四郎并肩跪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给磕了头,析秋拿眼去看最前面的一排相对比较新的牌位,她看到“先考萧公宁震之位”的字样,看来这应该是老侯爷的,她又迅速扫了一眼旁边的……
旁边两方新上的牌子,有萧延炙和佟析华的,太夫人看着就红了眼睛,由萧延筝扶着在一边擦着眼泪。
没有萧三爷的。
析秋暗暗疑惑之时,这边萧延亦已经在族谱上,拿了羊毫端端正正在萧四郎的旁边写上萧佟氏,而她的下面也立了一个名子,萧怀敏……原来萧家到敏哥儿这里是怀字辈。
待写了族谱,萧延亦又将析秋的诰命文书放在文案上,和大夫人当时的诰命并排而立。
一众人行过礼又悉数退了出来,随着太夫人就回了她的院子里,吴妈妈带着紫薇上了茶,又到里间捧个楠木扫红漆单铜扣的四方匣子出来,搁在太夫人左手边的炕几上,太夫人看了眼匣子拿过来递给析秋:“以前的首饰,你几个嫂嫂我也都给了,这是你的,拿去吧!”声音依旧是淡淡的,但比以前的冷漠,似乎多了点什么。
现在才给她,这算是太夫人认可了她这个儿媳吗?
析秋接过匣子朝太夫人行了礼,又交给春柳拿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着。
二夫人看了眼神色淡淡的大夫人,见她没什么反应,她就站了起来,从自己身后的丫鬟手中接过一个小小的雕牡丹刻丝花纹的宝盒:“去年太后娘娘赏的,如今我转送给弟妹,恭喜弟妹!”
析秋笑着站起来:“这怎么好意思。”二夫人就把盒子放在析秋手中,笑着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们是一家人,弟妹得了诰命是府中的喜事,理当恭贺庆祝。”
析秋没再推辞,朝二夫人行了礼:“谢谢二嫂!”
五爷朝五夫人看去,瞪了眼五夫人,五夫人就很不甘愿的站起来,勉强笑着走来朝析秋笑着道:“四嫂,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个是家兄送来,说是龙泉官窑出的钧瓷,还望四嫂不要嫌弃!”说着,就打开手里捧着的红木镂空匣子……
析秋就看到里面躺着个手指大小的钧瓷鼻烟壶,颜色很绚丽,紫中藏青,青中寓白,白里泛红很精致漂亮,她没接却是笑着道:“怎么能要五弟妹的东西……”
五夫人就撇了撇嘴,又看眼五爷,笑着将匣子塞在析秋手中:“四嫂不要客气了!”说完,也不再说话,转了身就回到五爷身边坐着。
析秋笑着谢了!
太夫人就眯着眼睛看了眼五夫人,笑着对萧四郎和析秋到:“时间不早了,你们早些去宫里吧!”
析秋和众人打过招呼,就和萧四郎回了自己房里,析秋换了珠冠霞披着了二品诰命的正装两人又坐车去了外院,在仪门前上了马车,一路到了宫门外,又下了车随着引路的内侍,在一个空空的殿里略侯了会儿,待内侍回来他们便如上次一样先去了太后的宫里,小坐了一会儿又去了皇后的宫中,析秋谢了皇后赏香薰,两人又聊了会儿,这边东昌伯的世子夫人抱着孩子进来了。
世子夫人许是刚出月子,显得很丰腴,白白净净眼睛很大显得很有灵气,她朝皇后行了礼,才转头来看析秋,皇后那边已经笑着道:“这位是萧四夫人!”又看着析秋道:“这是东昌伯的沈夫人。”
析秋就上前朝沈夫人行了礼:“沈夫人!”这边沈夫人抱着孩子过来:“四夫人!”
析秋的目光就落在她怀中的襁褓中,笑着恭喜沈夫人:“恭喜沈夫人喜得麟儿。”沈夫人也还了礼:“四夫人新婚,我正好在月子里也不得去讨杯喜酒喝,是我该恭喜四夫人!”
“都喜,都喜!”皇后笑着道:“快把小伯爷抱来我瞧瞧。”
伯爷?看来正如萧延亦所说,圣上封了沈世子的嫡子爵位?
沈家如今正可谓是风头正劲,集万千富贵宠爱于一身啊!
沈夫人就小心的把孩子交给走过来的女官手中,女官小心翼翼的抱着孩子去给皇后看,皇后伸着头很高兴的道:“真是个漂亮的孩子,和世子好像!”
沈夫人掩面而笑。
析秋微微笑着安静的坐在一边,看着皇后又逗了会儿孩子。
待女官把孩子抱出去交给外面候着的奶娘,皇后才恋恋不舍的转过头来笑着道:“有个孩子真是好,软软的就觉得有趣!”又看向析秋:“萧四夫人改日生了,可也要抱来我瞧瞧,我可喜欢孩子了。”
析秋看着笑的孩子一样的皇后,目光又落在她的肚子上,迅速红了脸低下头。
沈夫人就笑着回道:“娘娘,四夫人害羞了!”皇后掩面而笑。
三个人又围绕着孩子说了许多,有女官伺候皇后吃药,析秋就借势退了出来。
前面有女官引着,析秋和沈夫人并肩走了出来,沈夫人笑着看着析秋道:“在家听婆母提过四夫人,说您德才兼备,温柔恭顺,今儿终于有幸见了……比婆母说的还要好,四夫人往后若得了空,一定要常去府里走动走动。”
“一定!”析秋笑着道:“太夫人为我及笄礼做了主宾,一直也未得了机会去拜会她老人家,若是得空一定会去。”说着又道:“沈夫人若是得空也去侯府串门才是,两府离的近,您若是来就让人捎句话来,我去接您!”
“不敢当。”沈夫人笑着道:“必定常来常往。”
两人说着就走到宫门口,远远的就看到萧四郎站在宫门口,沈夫人就停了脚步:“世子还未出来,我在这里侯一侯。”
“那我陪着您吧。”析秋笑着说着,沈夫人忙摆着手:“不用,这里风大,况且大都督正在等着您,我在侧殿坐一坐便好了,您快去吧,别让大都督久等了!”
析秋看了眼萧四郎,他正负手立在马车边,她笑着回头和沈夫人行了礼:“那我先行一步,失陪了!”
“慢走。”沈夫人目送析秋,看着析秋的背影,她回头对身边抱着孩子的奶娘道:“都说萧四爷不顾门楣,娶了一位庶出的做正妻,如今看来,四爷对四夫人感情比传闻中还有好啊。”语气中有淡淡的羡慕之意。
她说完,目光柔和的去看奶娘怀中的孩子,脸上才绽开满足的笑容来。
萧四郎见到析秋,上下打量了一通,萧四郎问道:“没事吧?”析秋就摇摇头,回道:“沈夫人抱着孩子去了,陪着皇后娘娘聊许久!”
萧四郎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来,两人前后上了马车,析秋就问萧四郎道:“四爷,沈世子的嫡子封了爵位?”
“嗯!”萧四郎点头道:“封了承恩伯,早上与你诰命文书一同送出宫的。”
析秋听着就没有说话,萧四郎看着她,就搂了她的腰,问道:“在想什么?”析秋抬手托了托头上重重的珠冠露出疑惑的表情:“妾身在想,本朝有无先例,父无爵位却先封了儿子的。”
萧四郎唇角一勾,便笑了起来,抬手刮了析秋的鼻子:“总有人开创新河做这第一人的!”
析秋认同这个话,道理也没有错,便感叹道:“圣上对皇后娘娘果然是三千宠爱啊!”同样姓沈,她想到已逝的先皇后,沈家作为当年二皇子夺嫡的先锋军,成了马前卒满门倾覆与历史的长河中,而东昌伯的沈家,接了外家的接力棒结局却是截然相反!
从来人都是只看见新人笑,哪会记得旧人哭!
“在想先皇后?”不期然的,萧四郎低低的开口问道。
析秋一愣,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萧四郎在她开口前猜到她心中所想,析秋抬头看着她,点头道:“只是感叹一下,同姓不同命罢了!”
是在感叹自己的命运,还是在感叹两位沈氏皇后的命运?
萧四郎目光微微一闪,搂着析秋的手一紧,就顺势要把她搬到自己腿上坐着,析秋一推他红着脸道:“妾身戴着珠冠呢。”
萧四郎拧了眉看了眼析秋头上重重的珠冠,嘴唇动了动没有再强求,析秋就笑着抬头看着萧四郎道:“妾身还没谢谢四爷呢。”萧四郎挑眉:“谢我什么?”
“谢谢四爷为妾身请的诰命。”析秋眼底露出笑容,略施了脂粉的脸上遮去了平日的一分灵气,他满意的点点头,伸着脸在析秋的对面勾着唇角问道:“那你可想好了怎么谢我?”
析秋脸颊一红,却故作镇定的问道:“四爷要妾身怎么谢?”萧四郎想到他的柜子里,整理的整整齐齐的衣物,早上起来摆在床头的衣裳鞋袜,他笑着在析秋耳边道:“拿你自己来谢我罢!”
“四爷!”析秋面颊通红:“这里是马车,车里车外可都听得见。”
萧四郎哈哈大笑,笑声满是喜爱愉悦……
两人到了侯府去太夫人那边打过招呼,萧四郎去了外书房,析秋则先回了房里,换了身上穿着霞披,春雁笑盈盈的接过来又细细的熨烫妥帖,用架子挂在吹风等晚上再收回来仔细收好。
析秋看着春雁道:“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怎么不多歇一日。”春雁躺了两天,她吩咐了院子里的丫头婆子,无论是谁都不准提。
是以,春雁至此都不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没事。”春雁笑着坐在析秋的脚边,要给她捏腿:“奴婢都歇了两天了,若是再歇人也歇懒了。”
析秋拉她起来,看着春雁清秀的眉眼,笑着道:“平日里跑腿的事就让紫阳和宝珠去跑一跑,你没事就待在我身边,陪我说说话,管管房里的事就行。”
碧梧在一边收拾桌面,也回头笑着道:“让我跑也行!”
春雁脸上有一瞬的错愕,随即便笑着点头道:“好,奴婢听夫人的。”又笑着去和碧梧说:“这可是你说的,往后的事情就都让你去跑!”
碧梧笑着点头不迭:“行,尽管吩咐。”
这边春柳进来,手里端了托盘上面放着几个金灿灿的金桔,她笑着道:“您不在的时候,太夫人那边的紫薇姐姐送的,说是应天那边让人快马送到京城的。”她又送到析秋面前:“小姐您看,上面的叶子还在呢。”
应天来的华大奶奶一行人,昨天早上已经回去了。
碧梧也伸着脑袋,咂着嘴道:“哎呀,这么小的桔子,奴婢还没见过呢。”春柳就点点她的额头,笑骂道:“瞧你嘴馋的样儿,这东西不常见,你若见过那真是稀奇了”
碧梧撅着嘴在一边看着金桔,眼睛直发绿。
析秋看着一盘子小巧的金桔,上面的确还挂着翠绿的树叶,她笑着道:“送了多少来?”春柳就道:“半框子,其余的奴婢收着呢。”
“一半送回去给姨娘和大少奶奶吧,另外一些你们留着去吃。”春柳听着一喜:“好,奴婢下午就送回去,也顺便把喜讯告诉姨娘,姨娘定会很高兴的。”
她说的喜讯,是析秋封了二品诰命的事。
析秋没有反对,又补充道:“去看看三少爷在不在,若是在家让他来府里一趟。”春柳听着一愣,问道:“夫人是有事找三少爷?”
“嗯。”又拿了早就让春雁包好了砚台出来:“把这个带给七少爷,顺便问问他这两日都在做什么?”说是考了试就来找她,怎么隔了好几日也不见人来。
春柳拿了东西回道:“奴婢知道了。”
这边碧槐带着两个妈妈提着食盒进来,问道:“夫人,饭摆在哪里?”
“去外院问问四爷在哪边吃。”碧槐点点头,放了食盒就出去了,过了半刻钟,她回来道:“外院说四爷不在府里,说是沈世子来了,四爷和沈世子一起出去了。”
析秋挑了挑眉头,按时间算沈世子应该是从皇宫出来直接就来侯府的吧?!
“那我们自己吃吧。”析秋让人摆了饭,在次间吃过又和春雁面对面坐着绣了会儿花,正准备歇午觉,这边萧四郎回来了。
身上淡淡的有股酒气散发出来,走路时步履也有些踉跄,析秋迎过去扶住他:“四爷喝酒了?”
“嗯。”析秋给他解着扣子,萧四郎就顺势搂住她,弯着腰半个身子靠在析秋身上……
带着酒味的气息喷在耳边,析秋让了让嗔道:“正帮您脱衣服呢。”说着,就看到春雁和碧槐还在门口,析秋的脸瞬间红了,努力去推萧四郎:“四爷,妾身扶您去洗个脸。”
春雁和碧槐低着头,飞快的关了房门退了出去。
萧四郎就低声笑起来,握住析秋的手,煞有其事的点头道:“嗯。去净房。”说着,拉着析秋的手就要进净房。
析秋想到那个晚上,就面红耳赤,转身往柜子边走:“妾身给您去找衣裳。”萧四郎就摆着手,眉梢微挑满脸的笑意:“那我们一起!”
竟有副无赖的样子。
这是析秋第一次见到他喝的微醺的样子,眼神清明,走路虽有些不稳却不至于跌跌撞撞,她拧了眉头问道:“是和沈世子喝的吗?”
“嗯。”萧四郎回道:“说是聚聚!”
析秋叹了口气,决计不再和他一起进净室,将他扶坐在炕边,自己进去打了热水出来给他擦了脸,又扶着萧四郎在床上躺下:“您睡会儿,妾身过去给您煮些醒酒汤。”
萧四郎却是手臂一带,将她拉到床上:“不用。陪我一起睡会儿!”说着,竟然是翻了个身,将析秋放在他胸口,让她趴在他身上,又拍了拍她的后背道:“不许动!”
析秋瞪着眼睛,就看到萧四郎勾着唇满脸上都是满足的得意笑容……
过了许久,萧四郎敛了面上的笑容,淡淡的说道:“圣上要将黄达从辽东召回来……”他声音很轻,析秋很努力才听清他说什么。
析秋随即一愣,黄达,是辽东总兵黄达吧,当时萧四郎和沈季带兵去追岱钦时,是黄达写的奏折进京的……
“四爷不高兴?”析秋闷闷的问道。
萧四郎抚着她的后背,闭着的眼睛睫毛动了动,回道:“没有,客观的说黄达是如今朝中,镇守辽东的最佳人选。人有所长,军绩之上别的事情也较之不重要了。”
也就是说,黄达的人品或许不怎么样,但是作为将领行军打战他还是合格的。
析秋若有所思,沉吟了片刻道:“圣上是不放心黄达,所以才将他召回来放在眼前?”
萧四郎没有说话,析秋趴在他的胸口,就听到他发出浅浅的鼾声。
等析秋醒过来时,身下已经没了萧四郎,她揉着发酸的脖子问道春雁:“四爷什么时候走的?”春雁笑着回道:“夫人睡着了,四爷就走了,说是去衙门晚上会回来吃饭!”
析秋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起来梳洗后,佟全之就来了,他穿着一件青褐的直缀,高高壮壮的,圆圆的脸上已经有几分男子的担当,他抱拳笑着道:“六姐姐,你找我什么事?”
析秋让了坐,问道:“让你来,可耽误你功课了?”他每日都要去练拳,如二夫人所说他真的很勤奋。
“没事!”佟全之道:“我这两日都在家中看书呢。”
析秋听着露出错愕的表情来,佟全之就羞涩的摸着头,憨厚的笑着回道:“……师傅说我书念的少了,便是以后当将军也要会写奏折才是。”
佟全之的梦想便是统领千军万马,杀伐与战场之中建功立业!
“原来是这样!”析秋笑了起来,很难想像佟全之拿着书是什么样子,她道:“二婶婶回保定了?我也没来得及去送她……”
佟全之回道:“前儿走的,娘让我告诉六姐姐,若是得了空就和大都督一起去保定,那边虽不如京城,但有山有水比起京城来,却要惬意许多……”
二太太能这么想,析秋很高兴,毕竟从高处跌落下来,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承受的。
“还没恭喜您呢。”佟全之笑着道:“听说大都督给六姐姐请了诰命!”说着一顿又问道:“大都督可在府里?上次他可是答应我,若是我赢了他,就推荐我进军营的。”
析秋挑了挑眉:“这会儿可能在外院的书房里,你若是想要找他,等待会儿我让你送你过去……你要去军营,圣上不是开了武科,你怎么不去试一试?”
佟全之就满脸不屑:“那有什么用,真正的武功是要在战场上见分晓的,怎么能和那些文弱书生比,考个功名又能如何!”
析秋无语,不知道二太太要是听到他这番言论会怎么想。
佟全之这边不知道析秋所想,就问道:“六姐姐找我什么事?”
“我有事想请三弟弟帮忙。”析秋面露郑重看了春雁,春雁会意立刻带着人出去,又小心的把门关上,她和碧槐守在了门口。
房间里,低低的传出析秋和佟全之的说话声……
约莫了过了半个时辰,佟全之才打开门,抱拳对析秋道:“六姐姐放心,我一定不负所托。”
“麻烦三弟了,不管事情成不成,你自己定要注意安全。”佟全之满不在乎:“不过小事一件,我和五城兵马司的刘副统领可是忘年之交,昨晚我们还在一起研讨拳技呢。”
析秋依旧是不放心,又叮嘱了几句才让佟全之离开,又对春柳道:“送三少爷去外院找四爷。”
佟全之就随着春柳出了院子,一路去了外书房。
稍后春柳回来,笑着对析秋讲外院的事情:“四爷让三少爷五招,可五招还没到三少爷就已经输了。”想到佟全之的表情的,春柳己掩面咯咯笑个不停。
“三少爷还在外院?”析秋笑着停了手里针看着春柳问道。
“走了。”春柳答道:“说是还有事要办,和四爷切磋了几招,就匆匆出了门!”析秋笑着点点头,又问春柳:“你回去,姨娘和七少爷都还好吧?”
春柳满眼里都是愉快的笑容:“我以为姨娘不知道,还想着邀功呢,谁知道府里面都传遍了,姨娘可高兴了一日说的话平时几日说的都要多,大少奶奶也说明日就过府来给您贺喜呢!”
析秋就笑了起来:“可见到七少爷了?”春柳摇摇头:“说是书院里有个先生病了,他留下来照顾先生,等过几日再回府。”
“你回头在库房将从佟府带来的燕窝和人参,三七包些让人送去给七少爷!”也不知是哪位先生病了!
春柳点头应是,又道:“夫人,奴婢刚刚出去时,正好在侧门碰到金大瑞家的,说是要进来给您请安。”
析秋眉梢微挑,问道:“怎么又没进来,都说了什么?”春柳就露出戏谑的笑容,掩面道:“奴婢瞧她的样子,像是在门口等了有半天了,说是听说您封了诰命想进来给您贺喜的,可想您事情肯定多,就在门口和我说说也行。”说完一顿又道:“奴婢听着她说了半天才听出她的本意来……”
“哦?”析秋端了茶喝了一口,金大瑞,邹伯昌几人自领了差事,一两天没消息传来,恐怕是有了分歧,金大瑞家的才故意在门口等春柳,想探一探她的意思吧?!
春柳笑着道:“奴婢瞧她的意思,恐怕是想去通州,那边的田好产量也高,几个人正争执不下呢。”
两个庄子,三户人家,若是都想去庄子里,那倒是不好商议。
不过去庄子有去庄子的好处,庄子里地多留在那里平日里养些鸡鸭能贴补贴补,田埂上也能种些豆子果树什么的,比起看宅子庄子里虽累,但总是收入稳定些。
析秋正要正说话,太夫人房里的紫薇来了:“四夫人,太夫人请您过去。”析秋搁了手中的鞋样子站起来,笑着回道:“这就去。”
说着,进了内室换了件衣裳,就带着春柳和碧槐出了门,路上,她仿佛不经意的去问紫薇道:“可说了什么事?”
紫薇笑着回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瞧着太夫人很高兴的样子。”
析秋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等进了太夫人的院子,紫薇给她打了帘子到暖阁里,太夫人正和吴妈妈在说话,见析秋进来就笑着点点头,指了前面的杌子对析秋道:“坐吧。”
析秋就在太夫人指的杌子上坐了下来,太夫人端了茶喝了一口:“找你来,也没有旁的事,就是今儿府里山东庄子里的管事妈妈,年底赶着来交租,说起她的大儿子今年十八了,一直也没娶媳妇,想求我给他在府里指个丫头,我便想问问你那边,可有合适的丫头。”
析秋听着一愣,府里那么多丫头,太夫人怎么会好好去问她身边有没有合适!?
太夫人见析秋没有说话,便又道:“那小子我也见过,人长的憨厚老实,是个能吃苦的,平日里话不多但种田却是一把好手,丫头配给他不会吃苦!”
析秋忽然明白,太夫人指的是春雁。
“娘!”析秋笑着问道:“这是件喜事,只是可惜我身边没有合适的……”一脸惋惜的样子:“若不然嫁去山东倒真的很好。”
太夫人表情微微一顿,看了析秋一眼,便叹了口气道:“那我便让你二嫂在府里给她瞧瞧吧。”这件事仿佛不打算再提了。
“二嫂定是有办法的。”析秋笑着说着,心里却提了起来,太夫人这一次是真的一时兴起提到春雁,还是真的有意想把春雁送出府去?
不管太夫人是怎么想的,这无疑也是给她提了个醒。
太夫人微微点头,一时就冷了场,正好敏哥儿和鑫哥儿让由各自奶娘抱着从碧纱橱里出来,鑫哥儿看到太夫人就伸开手搂着太夫人的脖子,太夫人就看到鑫哥儿新换的衣裤,回头去问奶娘:“又尿了?”
奶娘就尴尬的点点头。
鑫哥儿将脸埋在太夫人脖子里,抬着小脸闷闷的道:“祖母,鑫哥儿是不是很笨。”
太夫人就拍着鑫哥儿的背笑着道:“鑫哥儿很聪明,怎么会笨呢!”鑫哥儿就昂着头,眼泪汪汪的看着太夫人道:“敏哥儿是弟弟,可是他就不尿床,可是我……”
“没事,没事!”太夫人安慰了几句,可鑫哥儿依旧是嘟着嘴满脸的不高兴,泫然欲泣的样子,一直赖在太夫人身边,奶娘过去要鑫哥儿也不愿意松手。
吴妈妈怕太夫人一直抱着身体吃不消,也想过去接,鑫哥儿却是张开嘴哇的一下委屈的哭了起来。
“没事,没事!”敏哥儿扑棱着小腿从炕上爬过去,像大人一样摸了摸鑫哥儿的脑袋:“你别哭了,从今晚开始,我夜里就喊你起夜好不好?!”
鑫哥儿不听,小脸红红的哭的地动山摇的,满院子里就听到他的哭声。
太夫人皱着满脸的心疼。
“娘。”析秋走过去试探着对太夫人道:“我来试试吧。”
太夫人一愣,看着析秋,析秋就笑着朝太夫人点点头,太夫人目光顿了顿……
“鑫哥儿乖。”析秋试着伸手去抱鑫哥儿:“四婶婶抱抱好不好?”鑫哥儿不听紧紧搂着太夫人的脖子,析秋就去拉鑫哥儿的手,边拉便赞叹道:“鑫哥儿的力气真大,是个男子汉。”
鑫哥儿哭声一顿,析秋乘机将他从太夫人身上抱过来。
鑫哥儿瘪着嘴看着析秋,析秋笑着抱他坐在杌子上,将他放在腿上,拿了帕子给鑫哥儿而擦眼泪:“鑫哥儿刚刚搂着祖母的脖子,力气可真大,四婶婶都快拉不动了。”
“真……真的?”鑫哥儿红着眼睛抬头不确信的看着析秋。
析秋很认真的点点头:“是,鑫哥儿是个小男子汉!”说完,就见鑫哥儿又瘪了嘴欲哭的样子:“我不是男子汉,敏哥儿才是,男子汉不会,不会……”
“鑫哥儿不要哭。”然后又挨着鑫哥儿耳边小声道:“我们每个人小时候都会尿床,就是男子汉小时候也会尿床哦!”
鑫哥儿听着眼睛一亮,歪着头看着析秋道:“那四叔和二叔还有五叔小时候也尿床吗?”
析秋一顿,就拿眼去看太夫人。
太夫人就拧着眉头看着鑫哥儿,见析秋看过来就松了眉头,笑盈盈的看着她们道:“是,你二叔,四叔还有五叔小时候也尿床。”
鑫哥儿终于停了哭,仿佛知道了一个不可思议的事情,睁着眼睛问道:“祖母,您说的是真的吗?”太夫人就笑眯眯的点点头。
“四婶婶。”鑫哥儿又天真的看着析秋:“您小时候也尿床吗?”
析秋倒没什么,这边太夫人听着却是一愣,正要斥鑫哥儿,敏哥儿却是皱着小小的眉头喊鑫哥儿:“鑫哥儿,不要乱说话!”
鑫哥儿就缩了缩脖子,有些怯生生的看着析秋。
“也尿过。”就在太夫人和敏哥儿以为析秋不会回答时,她却笑着摸着鑫哥儿的头,认真的说道:“四婶婶小时候也尿的。”
鑫哥儿就歪在析秋的怀中咯咯的笑了起来。
太夫人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析秋,眼底就露出一丝笑意来,吴妈妈也是满脸的笑:“没想到鑫爷这样喜欢四夫人!”
敏哥儿坐在太夫人身边,看着正各自笑的开心的析秋和鑫哥儿,眼底满是疑惑的样子。
正在这时门帘子一掀,萧四郎大步走了进来,见房间里笑声融融,析秋抱着鑫哥儿不知正说着什么,正笑的眉眼弯弯,他的心情也不由愉悦了一分,问道:“说什么,这么开心。”
太夫人让吴妈妈给萧四郎上了茶,这边不待他坐下,鑫哥儿就从析秋的膝盖上跳下来,献宝似得朝萧四郎道:“四叔,四婶婶说她小时候尿过床!”
“鑫哥儿!”析秋没料到鑫哥儿会说,而且还是当着萧四郎的面,即便是开玩笑,她的脸也忍不住红了起来。
萧四郎看着析秋双颊绯红,满脸羞涩的垂着头,唇角也勾出高高弧度。
太夫人看在眼里,微微叹了口气。
等萧四郎和析秋离开,太夫人就和吴妈妈道:“瞧着老四对她是真的上了心,我还瞧过他对谁这样过。”
“可不是。”吴妈妈笑着道:“瞧四爷笑的,奴婢可从来没瞧过呢。”
------题外话------
关于萧四郎的名字~他真的米有名字。在文的后面我会解释他为什么没有名字。这其中有个很大的原因,连着最后的秘密。
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