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奈的话扎根在曾好的心里,她认识夏奈有三年了,清楚夏奈是个外表漂亮,气质优雅,性格矜持,骨子里却很执着的女孩。这三年,夏奈的追求者源源不断,其中不乏条件优秀的富二代,她都以没感觉而拒绝了人家。
夏奈很信缘分,她相信自己的天命真子在某个地方等着自己,若在茫茫人海中相遇,她一眼就会认出他,他会带给她强烈的感觉,瞬间击中她的心,使她迅速沦陷。
“爱情就是,我看到他,潜意识就会立刻告诉我,夏奈,就是他了。”
夏奈曾经这么说过。
“他会是一个高大,英俊,很有实力的男人,用一个眼神就征服我,让我心甘情愿地属于他。”
曾经,曾好也好奇夏奈这样的大美女最后情归何处,现在夏奈直言找到了那个命中注定的男人,她想要成为慕一洵的女人,曾好却高兴不起来。
夏奈言出必行,她有自己的一套计划,在了解慕一洵是个骄傲,疏离的男人,她明白对这样的男人攻势不能太强,必须循序渐进。因此,她一周来他的工作室一次,以谦虚谨慎的学生姿态向慕大师请教艺术上的问题。
此时此刻,慕一洵正在和她谈中国油画的现状,他声音低润有磁性,听他说话是一种享受,像是听到夏日里,微风吹过修篁,耳畔传来那种低低,沙沙的天籁之声。
“中国油画的重点应该是创造力。”
“我们可以花几个月的时间临摹勃朗宁的作品,学习他作品里的色彩层次和空间技巧,这只是为了教学;但我们不能陷入西方大师登峰造极的油画言语中,迷失了自己,一味的模仿和孩子鹦鹉学舌是一个道理。”
“创造属于自己的油画语言才是最重要的,我们需要的是一副即使拿到罗浮宫也找不到雷同的,完全是自己的油画言语。”
……
慕一洵一边说,一边握着碳素笔在白纸上轻轻勾勒。
夏奈站在他身边,情不自禁地看着他完美如神祗的侧脸,一时间分了心。
“嗯?”
“啊,哦,是的。”夏奈回过神来,视线落在慕一洵的手上的勾勒,俯身认真地看。
她穿的是一件双肩绑结的吊带连衣裙,俯身下去的时候,右侧肩膀的吊带在不经意间滑落,露出里头的隐形内衣系带,白嫩带羞的风情流泻,她自己却未察觉。
慕一洵垂眸,握着笔的手轻轻来回,声音低而自然:“你的衣服,去整理一下。”
夏奈一楞,立刻低头,发现自己胸口的大片春光乍泄,脸颊红成火烧云,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过身整理,心跳快跳出嗓子口了。
这画面落在隔壁的曾好眼睛里,说不出的感觉。
曾好再迟钝也明白自己在不高兴,虽然她没有不高兴的资格,但无法控制这样的情绪蔓延。
夏奈走后,慕一洵将曾好叫过去。
曾好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在浏览网页。
“有什么工作安排吗?”
“不是。”慕一洵说,“你过来。”
曾好走到他身边,低头一看,笔记本屏幕上的网页是他的个人微博,自从那日他将密码给她,授权她打理他的微博,她一共发了三条,每一条都附带一张他的照片,下面的评论区几乎爆炸了。
“曾好,这些照片是你偷拍的?”
曾好有些窘迫,却还是直率地说:“对啊,你很少在公开场合露面,粉丝一定关心你最近的状态,发照片给她们看,她们会很开心的,不知不觉中也拉近了你和她们的距离。”
其实重点是慕一洵英俊无敌,华丽无匹,随随便便一拍就是一个杂志封面,这样现成的美男攻略,不用白不用。
“这些话也是你经过斟酌后写的?”慕一洵的视线停留在一条微博上。
这条微博是这样写的:
很多时候,在创作的过程中我也会觉得孤独,但想到有大家的支持,就感觉自己不是一个人。是你们给了我宽厚深刻的力量,你们是我灵感的源泉,我非常感谢。PS:每天都要说爱,今天也是,我爱你们。
“这条有什么问题吗?”曾好觉得自己写得很不错,很真诚,有爱的感谢。
慕一洵敲了敲键盘,往下一,面无表情地说:“我从不是一个喜欢煽情的人。”
曾好:“……”
“还有这个。”
曾好又贴过去看。
这一条是慕一洵午餐的照片,他自己动手做的鳕鱼炖豆腐,下面写着:“这是今天吃的午餐哦,是我自己做的,味道很好呢,你们想吃吗?”外加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
“这个……很可爱啊。”曾好说,“现在会做饭的男人很受欢迎,而且大家都喜欢吃货,这样可以增添好感。”
“……”这回轮到慕一洵无语了,显然他不觉得自己和吃货有什么联系。
“还是你不喜欢这样?”曾好说,“我看你过去的微博上写的都是一些论点,还有转载国外艺术家的作品集,这些虽然是好东西,但是大部分人看不懂,久而久之,她们会觉得你离她们太远了,显得你冷艳高贵。反观舒斐然,你看他的微博上都是很有趣的东西,有和粉丝的合照,有晒粉丝的礼物,有自己旅游的心情杂记,有自己和小猫一起睡觉的照片,甚至还有他穿浴袍喝酒的性感照,这才是大家想看的东西,所以他的微博人气那么高。”
“舒斐然?”慕一洵蹙了蹙眉,“我为什么要和他一样?他做什么,我学什么?”
曾好意识到他话里有情绪,立刻顺毛:“不是说学他的那套,只是借鉴,借鉴而已。其实也不只是他,现在大部分名人都这样,微博是私人领域的东西,不用说官方话,谈一些自己生活的趣事,拍一些生活照放上去,粉丝会很喜欢的。”
“你觉得舒斐然很不错?”慕一洵跳过了她的观点,问得直接。
“他也很有才华,作品的个人特色很明显。”经过上回掐架,曾好学乖了。
“是吗?”慕一洵低头,手指轻轻划动鼠标区,神色泰然,“他比我有才华?”
曾好愣住,没想到慕一洵会计较和舒斐然谁更有才华这个问题,还一本正经地问她。
“嗯?有什么不敢说的?”他的尾音轻轻上扬,目光锁定在他脸上。
(大师,您的眼神好可怕,说舒斐然比您有才华,您会立刻杀人吧?)
“如果是在公开场合,我会说你们各有各的风格,不相伯仲,艺术需要百花齐放。”曾好回答,“但现在是私下,所以我说实话,您比他有才华,有才华很多。”
蓝色的荧光投射在慕一洵冷峻的眉眼上,他低了低眼,片刻后唇角轻轻地上扬。
曾好看不出他的真是情绪,试探地说:“当然如果你不喜欢这样的形式,我以后就不这么写了,也不发照片了。”
慕一洵向后仰,后背贴在皮椅上,请凛的眼眸对着曾好的脸,许久后才开口:
“我既然说了给你玩,你就随性,大胆地玩,我不会过问的。”
“那还可以发照片?”
“可以。”他又加了一句,“不过发之前需要我审核。”
“那也可以卖萌?”
慕一洵淡淡地扫了曾好一眼,没说什么。
……这算是默许了?
“那我去写企划了。”曾好见状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忍不住回过来问,“夏奈,你收她为徒了?”
时间像是沉静下来,曾好的心跳加快,慕一洵说:“不会,我从不收徒。”
“那你觉得她很好,是吗?”
“她是你的朋友,关于这点,你肯定比我了解。”
*
因为和润拓定下了合作计划,慕一洵将对外联系的事宜交给曾好。
周三,曾好和润拓负责这个项目的程总的秘书刘小姐联系好后,将自己做好的企划书带去润拓。
冤家路窄,又遇见了越锡廷。
当时她乘坐电梯至十一楼,电梯一停,刚从会议室出来的越锡廷,臂弯上搭着西服,带着淡淡烟味,轻蹙眉头,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
“你又来这里?”越锡廷看到曾好在这里,声音更为寡淡,“这次是谁带你来的?”
“和你无关,润拓是你开的吗?”
“不巧,这里正是我的地盘,说是我开的也不为过。”越锡廷逼近曾好,眼眸暗光一凛,“说,你和谁过来的?”
“我是来这里谈项目的!”曾好提声,“你别再靠近了。”
“谈项目?你?”越锡廷轻笑,“润拓一年的大小项目几十个,每一个都由我亲自审批,我怎么不记得我和你合作过?”
“是艺术长廊的项目,我是代表慕一洵来的。”曾好知道若不说清楚,他会不依不饶。
听到慕一洵三个字,越锡廷的眼睛突然划过一道明暗不辨的光,薄唇紧抿,下颏的线条硬绷如刀刃。
“代表他?你是他的什么人,凭什么代表他?”
说话间,曾好的手机铃声响起,是刘小姐的来电,问她在哪儿了,她说正上来,刘小姐的语气有些淡漠:“好的,我在二十二楼的三号会议室等你。”
狭小的轿厢里,越锡廷可以听清楚电话的内容,他很聪明,自然猜到了曾好作为什么身份代表慕一洵。
不是私人关系,是工作上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刚才心头涌上的不舒服稍微褪了点下去。
他和她一起坐电梯到二十二层,跟着她出去,她见他阴魂不散,转身:“你干嘛还跟着我?”
“润拓的每一个项目都由我亲自把关。”越锡廷瞥了她一眼,“鉴于你看起来完全没有经验,我必须全程参与,亲自审核你的工作。”
曾好的怒气升腾。
“注意控制情绪。”越锡廷勾唇一笑,神态倨傲,“现在开始收起你身上的刺,和我说话不能没规没距的,曾小姐。”
曾好忍。
“不过,我们毕竟有两年的私交。”越锡廷贴近她,清越的声音擦过她的耳膜,别有意味,“只要你别和上次那么伶牙俐齿的,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越锡廷,你别太过分!”
“说了注意你的仪态,这里很安静,不允许你大声喧哗。”越锡廷冷笑,“还是说你希望引起大家的注意,让他们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猜测纷纷?我一身清誉无所谓,而你就不一定了,别人会怎么猜你这个小女孩对我的意图,我可不能保证。”
说完,他迈了长腿,风度翩翩地向前走,声音沉而有力:“走吧,别浪费时间。”
曾好克制自己的情绪,跟了上去。
到了三号会议室,越锡廷推开门,阔步进去,刘小姐意外越总会过来,越锡廷自己说明了来意。
刘小姐虽然对他全程监督的意图有些不明,但不好多问,微笑地点头。
果不其然,曾好做的那份企划书,被越锡廷挑出了好几个毛病,曾好逐一解释,只是氛围越来越紧绷,到后来几乎是曾好说一句,他就驳斥一句。
“我对这份企划非常不满意,内容大而无当,实际的数据不充足,市场调查的工作显然没做好。” 越锡廷有些随意地将曾好做的东西丢在桌子上,目光锐利,“我方对这次的合作项目非常重视,曾小姐拿来这样的东西,未免太草率了。”
曾好明白他要的就是当面羞辱她,以报上一次她对他针锋相对之仇,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此刻的身份不允许在面对越锡廷的时候,带着私人情绪。
“我会参考越总的建议,重新做一份。”
越锡挺转了转手腕,轻轻地嗯了一字。
曾好起身的时候,他突然说:“曾小姐还没有留下联系方式。”
曾好只好报了手机号。
越锡廷存了她的号码。
原本刘小姐想送曾好到电梯门口,不是她热情,而是她清楚在刚才的商谈中,越锡廷态度太严苛,几乎将这个小姑娘搞得下不了台,幸好这小姑娘有点心理素质,换做其他的职场新人,会当场哭泣都说不定。
只是越锡廷摆了个手,吩咐她去行政处帮他问一个事情,她点头,然后笑着对曾好说再见。
支开了刘小姐,越锡廷亲自“送”曾好出去。
等电梯的时候,曾好故意直视前方,忽略越锡廷。
“你打算一直在慕一洵的工作室工作?你拒绝我的帮助,我以为你有更好的安排,到最后却是做一个小助理?”越锡廷说,“好好,你真让我刮目相看。”
“我再说一次,我做什么和你完全没有关系,你少来管我的事情。”曾好又轻声加了一句,“卑鄙龌龊。”
“那我也再提醒你一次。”越锡廷上前,迅速拽过曾好的手臂,迫使她面对自己,目光的威慑感越来越浓,“别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你已经不是当年的大小姐了,没有人会哄你。现在我是上,你是下,在职场,对上是什么态度,你应该清楚。”
曾好的手臂发痛,他却拽得更紧,直到她蹙起眉头,他才松开,曾好本能地举手臂往他身上挥。
他及时扣住她的手腕,脸上的冷意逼人,眉眼沉肃:“再顶撞我,我不会对你客气。尊重我,甚至讨好我,是你现在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