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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话之间,已经到了一家叫醉仙居的酒楼前,立即有几个店小二迎了出来,满脸笑意殷勤的招呼着。
崔芸卿一行都是高头大马加上豪华马车,加上诸多护卫家丁,队伍超过百人。见惯了世面的店小二也知道这是大主顾上门,当下便有年青的女侍者出来把马车里的家眷们请到楼上的雅间,又把一众家丁仆人请入楼下用餐。
崔芸卿和宋温等诸将一起直上三楼,直接选了告窗的位置凭窗而坐。
凭窗而坐,一面品偿着登州美酒,一面观看着街道上人来人往,也是别有一番风情。几人正说着到达登州安顿好家眷后,便要直接往营州而去。崔芸卿现在是朝廷任命的安东大都护府副大都护,从三品职。
李璟攻下辽东半岛以及辽西后,安东大都护府转眼之间就已经成为了一个强势藩镇。李璟接任东大都护时,还只是个从二品的空头闲职。可现在,安东大都护府下拥有了十一州的地盘。一下子,炙手可热起来。朝廷已经开始想要插手其中,不过李璟眼下威名正盛,一时间也不敢冒然插手。最后,朝廷把镇南军节度使崔芸卿从江西调到安东,虽然崔芸卿是李璟的老师,可朝廷也一下子把镇南军节帅的位置空出来一个。同时,还开始向安东插派官员。有了第一个,也就快会有第二个。
安东大都护之下,有一副大都护,两副都护。崔芸卿从镇南军节帅调任安东副大都护,表面上看算是平调甚至是升任,但从一镇节帅到副大都护,却是暗降了。不过崔芸卿倒是愿意接受这个职位,回来给李璟做副手。
而宋温等这些将领,这次前来,也是有见李璟势力渐强,准备找个牢固靠山,在东北建功立业的打算。
正把酒交谈间,却听到有人抑扬顿挫的读着什么东西。二人倾耳相听,却不是说书人,而有人在读着什么文章,吕惠卿好奇心起,便吩咐家人撤去屏风,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儒袍老者,手里拿着一张印满了字的纸,坐在一个小桌子旁,摇头晃脑的读着:“辽西新复,安东大都护府决定向辽西招募移民,凡愿往辽西移民之百姓,按每丁一百亩地分田,女减一半。未成丁之男女每口可得田二十亩.......”
一干客人自顾自的吃着饭,轻声谈笑,早已经习以为常,视若无睹。也有人倾耳相听,细细思考,还有人则交头接耳,轻声评论着什么。
有几个明显也是外来客商便高声问:“喂,你刚才说的那话是什么意思,去辽西就能一人分一百亩地,真有这样的好事,给俺们细细解说....”
那读书的老者应了一声,便开始细细解说,“不光是辽西,现在去辽东也是一样。凡是去的,大都护府按人分地,同时官府还帮忙建房,以及提供种子,租借牛马等。头一年,还免所有的税粮,租钱可欠三年而且免息.......”
崔芸卿和宋温他们面面相觑,没想到李璟在辽西辽东已经搞的这么的大了,分田分地,还免费提供种子,又能租借耕牛挽马,还免一年的税等。有这样的好事,肯定会有很多中原百姓愿意前往辽东辽西了。
不过,他对于那个读书的人却有些奇怪。
宋温叫过一个小二,问道:“这位老者是酒楼门聘请的吗?”
小二满脸堆笑回道:“这人便是读报人了,不但各个酒楼有,就是茶楼、青楼、饭馆里也有。”
“读报人?”崔芸卿捋着胡须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虽然离开登州数年,但对于登州近来出了一种叫做报纸的东西也有所耳闻,据说登州的这报纸载各种时闻要事,甚至还能发表诗词文章,经文注释等等,很是红火。
宋温见那个小二的样子,便知是想要好处,便直接取了一枚银币扔了过去。这一枚银币就相当于一百文钱,还是他在齐州时兑换来的。一百文钱在长安、洛阳等地,也就是一斤大米的钱。不过入了镇国军的控制区后,这钱却是要值钱许多,一百文钱足能买二十斤米。
小二看到如此豪爽的打赏,果然眼睛一亮,笑不迭的将银币放进口袋。见客人豪爽大方,又气势不凡,当下不敢轻慢,连忙细说道:“大官人一看就是外地刚来的,这读报人就是专门给客人读报纸的人。各家酒楼、饭馆、茶楼、青楼都有,一般都是酒楼出钱请的。现在客人们都喜欢这个,哪家要是没有这个,生意肯定就要差上许多。这些多是些老夫子,专门在酒楼、茶楼给人读报纸。客人们有不明白,他们就详加解说。客人们听着高兴了,也会赏几个钱,要说,这些人收入可高呢,比那俗讲说书唱词的还赚的多。”说到这里,小二满脸的羡慕,明显读报人的收入比他的薪水要高的多。
崔德成在一旁听的有些不太明白,“报纸?是什么东西?”
崔芸卿摇头叹了口气,“你平时也多关注下周边的事情,别整天只顾着酒气财色。”教训了下崔德成,他问小二道:“有这此专们的读报人,那报纸岂不是少了很多人买?”
小二笑道:“哪里会,登州的读书人、官老爷们最多。有几个钱的,哪个不订个报纸,在登州,订有报纸那可是体面人家的表现。还有登州的各个衙门、学校、工坊、医院等等,都是直接订报的。听说咱们的这个日报每天能卖上好几万份,上次郡王率军大破契丹,收复辽西,当天印了十万份报纸,结果还一再加印,报业局的印刷厂都忙不过来,还请了好几家其它的印刷厂帮忙呢。最后据说卖出了二十万份报纸。我的个天老爷,咱们登州才百万人,居然卖了二十万份,可以想象这得有多红火。那天我老爹和街坊邻居,几乎就是一人买了一份。你说他们也不识字,花上五文钱买份报纸,自己也不认识,跟藏宝似的藏家里,不时拿来显摆显摆。”
“我们酒楼这里,听报纸的其实很多人自己也订报,只不过没空读,或者说根本就不认识字自己看不了,只得来这里听着玩。你不知道,看报听报,这都是很有体面的事情。听说,登州城外乡下的那些地主们,家家都订报纸,还一订订好几份呢。”
崔芸卿点了点头,不管怎么说,光只平时每天能卖出好几万份报纸这个细节来看,如今的登州确实已经完全与自己当初主政的那个登州不同了。在如今天下各地武夫当国,文人被轻的风气之下,登州居然有如此文风,确实是一件让他十分欣慰的事情。
崔德成见众人把这报纸说的这么神奇,当下打开钱袋,直接取了一枚金币塞给那个小二。笑呵呵的道:“麻烦你去帮我买几份近几日的报纸,多买几份,剩下的就算是赏你的。”
一金币就是十银币,也就是一千文钱。这在如今的登州,可算是发了一小笔财了,差不多当小二小半月工钱。小二连连点头,笑着退下去。下了楼,直奔邮局,路上紧攥着那枚金币,一边还想着,又遇上一个土豪。
在酒楼看了半天的报纸,崔芸卿和宋温等人发现,自己虽然刚到登州,但已经对镇国军下十六州的情况有个比较详细的了解了。报纸和周刊杂志上,几乎什么信息都有。上到李璟在辽东备战,修路、筑城,移民等大事,小到学校招手、军队招兵,乃至各商家打的广告,房屋出租等这样的事情,报纸上都有。甚至今天的报纸上,还写了崔芸卿即将到登州赴任的事情,为此还有几篇文章写了他主政登州时的一些政绩,对他拍了不少马屁。
不过仔细再看看,一些可能会泄露镇国军机密的一些事情,报纸上去又看不到半点。这让崔芸卿点了点头,这报纸能启民智,甚至有助于商业发展,不过李璟对于可能因此引发的一些不好的后果也控制的很好。报纸上虽然看似大家畅所欲言,可却又看不到唱反调的人。整个报纸的基调都是一片和谐景象。
“这报纸上怎么还登了这么多商人的吆喝?”崔德成见上面不少地方写着招工、求购、出售、转让、什么开业大吉等信息,不由的觉得十分奇怪。报纸这玩意,他总觉得是比较神圣的东西,毕竟上面都是文章。可现在看到商人们把报纸当成了广场般的吆喝生意,不由的觉得十分奇怪起来。
“这是广告。”
“广告?”
小二笑着解释,“说是广而告之!不管是哪个商人,只要向报业局交纳广告费,然后经审核广告没有虚假和不良信息,便可以登报了。”
崔芸卿却是听出了一些名堂,“这广告效果好么?”
“在报上登广告效果当然很好,不过就是很贵。一般人可登不起,就算是最便宜的中缝广告,也都是按字算的。登一天,每个字五十文钱,每条广告最低收费五千文。像那整版广告,则是百贯一天。我们酒楼当初开业的时候,东家就在日报连登了三个整版广告,花了三百贯钱呢。不过效果也相当火爆,开业当天红火无比,我们老板连喊值当呢。”
崔芸卿算了一下,一条小小的中缝广告就要五千文,一个整版就是十万钱,这一期报纸足足四大纸十六版,到处都是广告。算下来,这报纸看似不起眼,实际上赚头很大啊。
一份报纸五文钱,一天卖个六万份,才三十万钱。而一期卖的广告就不止这个数了,而这报纸成本有多少?
况且,这个生意是天天做,天天赚,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在赚,滚动起来,这个报纸的利润就十分可观了。现在,崔芸卿对于李璟为什么能把登州弄的这么繁华,又有了一份深刻的印象了。
喝过酒,看过报,崔芸卿等人结帐。
“承惠两万七千三百五十四钱,我们东家说了抹去三百五十四钱零头,只收两万七千钱。金币银币、钞票皆可,一万以上不收铜钱支付。”大堂帐房拔拉着算盘,客气的说道。
崔德成愣了一下,“你们开黑店哪,一顿饭居然要近三万钱?登州大米才五文一斤,别以为我们是外来的就好骗。”
“客官息怒,请听小老儿讲。”穿着丝绸的酒楼东家连忙过来,笑着道,“客官从外地来,可能有些误会。登州米价确实五文一斤,这都是郡王的善政。除了粮油布盐等,登州许多生活用品物价都很低。不过,酒却是高价,在镇国军境内,酒属于非生活必须品,因此属于专营专卖,售价极高。而且我们酒楼属于服务行业,还得征收服务业高税。大官人共一百多人,饭菜花销不多,主要是喝的酒钱不便宜。两万七千三百五十四钱,小店童叟无欺,绝不敢欺客。官人若是不信,可立即让人把本街上巡视的工商局的人请来做个公正。”
崔芸卿听到这里,已经相信这酒楼的老板了。这么大的酒楼,谅他们也不敢乱来。当下笑了笑,让崔德成直接付了三十个金币。
“东家招待的不错,我们十分满意。这里是酒钱,剩下的算是给小二们的赏钱。”
那酒楼老板看崔芸卿一行人多势众,而且都是高头大马,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看为首之人如此客气好说话,也是松了一口气,连忙恭敬着把人送到门口。
崔芸卿刚一出酒楼,却见长街之上突然一阵马蹄声响,然后只见一支金光耀眼的甲骑缓缓而至。
街上左右的百姓看到这支队伍前来,都纷纷停下脚步,低头弯腰行礼。
“是安东郡王!”崔德成见一众骑士拱卫之中,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不由的轻呼道。
李璟骑着一匹金色的汗血宝马赶来,还隔着十余步远,已经滚鞍落马,大笑着上前,冲崔芸卿行礼:“学生迎接老师车驾来迟,还请恕罪!”
崔芸卿上下打量了李璟几遍,隔了数年不见,李璟越发的成熟了,大气了。欣慰大笑着扶起李璟,一边笑道:“知道你公务繁忙,本不想惊动你,没想到,还是什么都瞒不过你的耳目。”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