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始终没见到严旭尧这个人,但他的父母非常好,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他们把我送到了医院的精神科,在那里我又见到了曾经为我治疗过的宋海医生。
宋海医生认为,我患有严重的癔症倾向和抑郁症,常规的心理疏导干预没有效果,建议对我使用药物治疗。
从此,我依赖上了精神药物,但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行为,虽然暂时能缓解抑郁的心境,但副作用也是很明显的,一旦停止服药,就头痛欲裂,有一种濒死的感觉。
我始终认为自己的精神并没有问题,我只是沉浸在悲伤中无法自拔而已。
在我住院期间,苏含卉来找过我一次,问我究竟是沈筠还是徐心月,我说自己是沈筠,那个徐心月已经死了,她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接着,苏含卉质问我是不是把她的孩子抱走了,因为她又提及了徐心月的事情,我的神经受到了强烈刺激,那种歇斯底里的症状又出现了,值班医生发现情况后将苏含卉从病房里请了出去。
但是,苏含卉不甘心,等我出院后,她又去了严旭尧的家中找我,在那里,她看到了自己的孩子。
“沈筠,快把孩子还给我!”苏含卉气愤地说道,“你自己的孩子被张建国抢走了,现在你拿我的孩子来顶包蒙骗严旭尧一家,你不觉得这样很卑鄙无耻吗?!”
“这个孩子,我是在我的房间里发现的。不管是谁的孩子,当她孤零零地被放到我的房间里时,就相当于被抛弃了,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而我捡到了这个孩子,有权履行监护义务。”我强词夺理地说道,就是不愿意把孩子还给苏含卉,“至于我自己的孩子,我会把他找回来的,用不着你操心!”
“你……你……真是厚颜无耻!其实,我一直都怀疑你到底是不是沈筠,现在我是彻底相信了!”苏含卉气得浑身发抖,因为她刚产后不久,身体虚弱、脸色苍白,无力地靠在墙上,指着我说道:“沈筠,你以为这样就能瞒天过海了吗?别痴心妄想了!你这种行为简直是幼稚而可笑,我这就去严旭尧的父母那拆穿你,让他们看一看自己儿媳的真荒唐不堪面目,让你以后都没有脸面继续在严家立足!”
“如果……苏含卉,如果我用你想要的那件龙形吊坠项链跟你换呢?!”
我打出自己的底牌,而且对这张底牌充满了自信,同时,我更想知道,在这个女人的心里,到底是项链重要还是孩子重要。
苏含卉闻言不禁愣了一下,随即是深深的沉默。我察言观色,知道她有些动摇了,又说道:“我会好好照顾这个孩子的,把她当成亲生女儿抚养,而你没有家庭,抚养孩子对你来说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我要看看你说的那枚龙形吊坠项链!”
我将那件东西递给苏含卉,她拿手上看了看,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十分复杂,最后说道:“这个孩子是我的骨肉,我不会拿她与你进行交换,但我知道你如果想在严家立足,需要这个孩子来救急。我可以答应你暂时抚养她一阵子,但在孩子记事前我随时都可以把她要回去……”
“好,那就这么办吧!”我点了点头说道,其实我从没想过将来的事情怎么处理,至少把眼前的这关渡过去再说。
滨海,是一个凶险诡谲、尔虞我诈的寒冷世界,与此截然相反,严旭尧家是一个可以温暖人心的港湾。
然而,我却不配拥有这种温暖。
妹妹徐心月的疯狂行为给这个平凡普通的家庭和男人造成了极大的伤害,虽然他们至今还都被蒙在鼓里。
严旭尧是一个悲哀的男人,徐心月从一开始就在欺骗、利用他,而我则严旭尧了这种欺骗,我真的于心难安。
我不敢想象他们知道真相时会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但我真的不落忍,所以,对于妹妹种下的恶果,我必须要承担下去,尽最大限度地减少对这个家庭的伤害,这就是我回到严家的最初动机。
妹妹已经死在了地下墓道之中,如果这个时候我不站出来,那就意味着一个好端端的儿媳妇凭空从人家蒸发,这对严家二老的打击将是非常沉重的,他们更无法与出差在外的严旭尧交待!
但是,如果选择以离婚的方式结束这段婚姻的话,对他们造成的冲击会小一些。我回到严家之后,并非是想代替徐心月与严旭尧共同生活,而是等他出差回来之后有一个正常意义上结束。
对于我而言,爱上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是不可能的事情。我遭遇过感情的欺骗和失败的婚姻,已经不相信任何男人了。
因此,我不会接受严旭尧这个男人,更不会假戏真做继续这段从一开始就充满欺骗的婚姻,否则这对于我们双方来说都将是一个痛苦的折磨。
如果我继续留在这个家生活的话,对严旭尧十分不公平,而且将可能招致灾祸上门,这绝不是我想看到的。从徐心月的描述来看,严旭尧是一个非常不错的男人,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
复仇的念头曾经如此强烈,中间被压抑了一段时间,妹妹徐心月的死彻底将我推向了黑色深渊。
我要报仇,所以必须要离开这个家。
严旭尧从外地出差回来后,请了一个月的假陪在我身边,安心照顾我的起居,真的是无微不至,这让我心中愧疚和自责更加强烈,我不知道离婚的话语怎么说出口。
有时候,这种无微不至的温情也是一种慢性毒药,让人沉浸其中不可自拔,想着不得不离开,而又害怕失去,这是一种痛苦而矛盾的心理挣扎。
一个声音在我的心中呐喊,沈筠,你不应该欺骗这个善良的男人,你必须立即做出决断,谎言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但是,我真的没有勇气告诉他残酷的事实真相。难道我能告诉他说“严旭尧,与你结婚的那个女人其实已经死了,你的妻子是个生性轻浮、不择手段的女人,做了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最后把你的孩子也弄丢了”之类的话吗?!
不能,我不能说这些,他不会相信的,而且已经完全没有意义了。
但是,我必须要离开他。我给自己划定了一个期限,等我把徐心月生下的那个男孩找到,我就彻底跟这段虚假的婚姻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