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玄龟无辜被杀,怨气冲天,但是怨气、死气、血气和煞气这些东西大多集中在北俱芦洲的内圈。因此,就算孔宣和王筀鵀想拿功德,也得他们走到内圈再说,所以,在外圈的这段时间,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历练自己。
尽管孔宣说北俱芦洲这片不毛之地是历练的好所在,但是对修为已经是大罗金仙的他来说,已经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修为到了他这个高度,再想往前进一步,不管怎么打磨法力都没用,需要的是去体悟天地至理。这点虽然孔宣没有说,但是曾经和杨柳大仙呆过一段时日,对修炼境界略知一二的王筀鵀清楚的知道,所谓的历练,完全是她的历练。此刻,她心中除了对孔宣的感激,还有一股莫名的感觉,仿佛一粒石子掉进池塘,在平静的水面上泛起阵阵涟漪。
顶着暴风雪,两人从北俱芦洲最外面往里面走。一面走,王筀鵀一面收集看得上的灵物,斩杀妖兽之后,更是将其身上有价值的东西都收集起来。其实大部分妖兽的肉都是可以吃的,而且因为它们是妖兽,肉中饱含灵气,因此并不像凡俗间和他们同名的动物肉类的那样,吃起来比较粗糙,并且处理不好,还具有腥臊之气,而是肉质细腻,并且带有一股淡淡的香气。所以,王筀鵀在开始斩杀妖兽时,妖兽肉根本舍不得扔掉,都收到空间里了。不过随着之后,斩杀的妖兽越来越多,尽管收集到手的妖兽肉在她空间,不过只占了一个边角的位置,连百分之一都算不上,有多少,收多少,她还是变得挑剔了起来,开始拣味道更好的收集,那些一般的就丢掉不要了。
将一只鹿的尸体处理完全,王筀鵀忽然想起来什么,疑惑的说道:“这只鹿的修为如果按照修行标准来划分,似乎已经到了出窍大圆满了吧?之前我们遇到的妖兽,凝丹和化婴境界的也不少,但是都没有开灵智。迄今为止,我还没有遇到一只有灵智的妖族,每甲子一次降落下的帝流浆不是具有给妖兽开启灵智的作用吗,怎么北俱芦洲的妖兽还大部分都是妖兽状态?就算没有帝流浆,若是这些妖族之人肯指点一二,这些妖兽想来也不会一直处于蒙昧状态,若是这里的妖兽开启灵智的话,不用所有,只要有十分之一,日渐式微的妖族岂不是多了很多新鲜血液?这里不是隐居着很多妖族前辈吗,难道他们没想到这一点吗?”
孔宣叹息着,将北俱芦洲这里的妖兽难开启神智的原因说给王筀鵀听:“因为北俱芦洲不适合居住,所以安居这里的人不多,但是相反,生活在这里的妖兽却不少,数量是四大部洲中最多的,不过,开启灵智的却是四大部洲中最少的。这是因为之前,北俱芦洲是北冥玄龟养伤之地,每甲子降落下来的帝流浆大都被它吸收,用来疗伤。北冥玄龟死后,遗留下的怨气、死气、血气和煞气对神魂有着很大的影响,就算是修行者,一不小心都会中招,更何况是没有神智的妖兽。它们日益受其侵袭,神魂受到影响,开启神智因此要比其他部洲的妖兽难得多。”
王筀鵀听了之后,若有所思的说道:“虽然北俱芦洲是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时,因为开天神斧意外伤了北冥玄龟,所以将此地用来给它养伤,但是这是它和盘古大神的因果。在盘古大神将北俱芦洲给它养伤,而盘古大神因为开天辟地而死,他们之间的因果已经了结。若是按照你刚才所说,北冥玄龟和生活在北俱芦洲的妖兽结下的因果满大的。这可能就是它被女娲所杀,四肢被拿去撑天,却没有功德降下的原因所在吧?”
“或许吧?”孔宣不置可否的说道,“至于你说的,隐居在这里的妖族前辈指点这里的妖兽一二,使其开启灵智,从而作为新生力量补充到妖族,想法不错,但是你忘了,道祖鸿钧传下道法的时候,曾有言在先,道不可轻传,法不传六耳。之前我也说过,居住在这里的人,修为虽然不错,但是胆子却很小,纵使他们知道,这样做,对日渐衰落的妖族大有好处,但是却没这个胆子去做这件事,因为这不仅仅是违逆了道祖鸿钧的话,还因为现在天道显示,人族大兴。和天道作对?知晓龙凤大劫结局,经过巫妖大劫的他们,再借给他们一百二十个胆子,他们也没有那个胆子逆天而行。”
“天道之下,人族大兴,但是并不意味着妖族就要一蹶不振,一直衰落下去呀?”王筀鵀忽然觉得似乎大家都错误的理解了天道,它并没有说让人族一枝独秀呀,百花齐放难道就不可以吗?
虽然王筀鵀没有说的很明白,但是孔宣听出了她话里的未尽之意,笑了一下,看着她的目光仿佛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一般,说道:“你这么想倒也没错,只是别人未必和你一样去理解人族大兴这个意思,特别是掌握着话语权的人。”
王筀鵀无言以对,话说到这里,气氛不免沉重起来。她忙转移话题:“对了,我们来北俱芦洲这么长时间了,似乎在这里没看到世俗凡人居住的村落,这里这么冷,他们应该是住在地下,像穴居动物似的吧?”北俱芦洲气候,和她穿过来的那个世界的南北极相似,只是生活在北极的爱基斯摩人,还可以住在房屋一半陷在地下的石屋、雪屋和冰屋中,但是这里的大风,连人都能吹起来,所以如果是建在外面的房屋,屋顶会被吹跑,因此要居住的话,只能在地下挖洞了。
孔宣看出她转移话题的用意,暗笑她匆忙之间竟然想了这么一个话题出来,忍不住笑叹道:“你觉得这个地方凡人能在这里生活下去吗?”伸出手,让她看着吹在脸上宛如刀割一般,夹杂着雪花和冰雹的狂风,又指了指地面上妖兽的残尸和血渍,“这么大的暴风雪,哪怕是修行之人在这里,都会有冻死的可能,更不要说凡人了。还有这些妖兽,你让他们拿什么去抵御它们的攻击?北俱芦洲可能是三大部洲里唯一一个没有凡人生活的地方了。”
在孔宣将手伸出来的时候,王筀鵀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眉眼含笑,忍不住轻吐了一下舌头,对着孔宣露出白牙,像傻子一般,嘿嘿笑了笑,没说话,把这事混了过去。不过经过她这么一打岔,刚才因为沉重的话题而引起的沉闷一扫而空,又恢复到轻松自在的气氛中来。不管怎么说,她的目的达到了。两人一面闲聊,一面开始继续历练起来。
将眼前的妖兽斩杀之后,法力消耗殆尽的王筀鵀气喘吁吁的蹲坐在地上,疲累至极的她这会儿连抬抬手的气力几乎都没有了。孔宣一面使用法力,将倒在地上,死去的妖兽尸体分解,收取有价值的东西,一面教训道:“我不是告诉过你吗,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留一分法力在身上,以防万一,特别是在这种危险的地方。又忘了吧,你怎么就没记性呢?要是这会儿再跑出来一头妖兽来,看你怎么办?”
随着两人对彼此态度的变化,在称呼上,也有了改变,孔宣虽然还是连名带姓,或者“小琵琶,小琵琶”的称呼她,但是语气上,已经不再居高临下,反而带着一种亲昵。而王筀鵀也不再用“大人”来称呼他,改称他为“大哥”。对此,孔宣没有表示异议,默认了她的叫法。
蹲坐在地上休息的王筀鵀闻言,眼波流转,笑眯眯的回答道:“那不是还有孔大哥你呢吗?有你在一旁,就算有妖兽不开眼,我相信也伤不到我半根毫毛。”
孔宣面对她的无赖,摇头失笑道:“你对我倒是够放心的!你就不怕妖兽来了,我站在一旁袖手旁观,不加理会?”
“你会吗?”王筀鵀并没有说什么我相信你之类的言语,而是俏皮的反问了回去,带着笑意的眼睛中一眨不眨的看着孔宣,虽是调侃,但是却带着十二分的认真。
站在她对面的孔宣看着王筀鵀眼睛瞳孔中的自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仿佛盛满了星光,映着他的身影,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似的,又或者是她只看得见他。他莫名的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心慌的转移视线,不肯和她对视,挥手将被分割后,剩下的妖兽尸体掩埋好,说道:“好了,休息好了就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我们继续往前。”
尽管孔宣看到王筀鵀将自身法力消耗殆尽时教训了她一顿,但是之后,王筀鵀在斩杀妖兽的时候,他除了在一旁给她护法,还不时的出言指点她:从哪个角度出手击杀妖兽更合适;在使用术法的时候,怎么用,法力消耗的小,而且作用更大;面对妖兽的攻击,又该如何躲避;……,两人就这样,一路往北俱芦洲内圈杀去。
看着眼前数以千计,万计的狼群,王筀鵀看向孔宣,纳闷的问道:“孔大哥,不是说一旦动物变成妖兽之后,虽然还保留很多之前身为动物的习性,但是不管以前是群居,还是独居,都会变成独居吗?怎么还会出现狼群?而且数量还这么多?这不合常理呀。”
孔宣扫了一眼眼前的对他们虎视眈眈,却围而不攻,显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狼群,说道:“我也不清楚原因。不过狼是最记仇的动物,之前我们斩杀了好几只狼妖兽,但是其中因为你的失误,放跑了一只,可能是这只找到族群,然后找我们报仇来了吧?也可能是我们不走运,赶上了兽潮。北俱芦洲这里的兽潮分为两种,一种是大兽潮,大概每隔几十年就会爆发一次,其中妖兽种类不限,数量众多;一种是小兽潮,爆发时间不定,而且只有一种妖兽,或许我们是赶上狼妖兽的小兽潮了。”
孔宣扫了一眼眼前的对他们虎视眈眈,却围而不攻,显然是有组织,有纪律的狼群,说道:“我也不清楚原因。不过狼是最记仇的动物,之前我们斩杀了好几只狼妖兽,但是其中因为你的失误,放跑了一只,可能是这只找到族群,然后找我们报仇来了吧?也可能是我们不走运,赶上了兽潮。北俱芦洲这里的兽潮分为两种,一种是大兽潮,大概每隔几十年就会爆发一次,其中妖兽种类不限,数量众多;一种是小兽潮,爆发时间不定,而且只有一种妖兽,或许我们是赶上狼妖兽的小兽潮了。”
目光在狼群中扫了扫,估量一下情势,孔宣脸色微沉,伸手下意识的,一把将王筀鵀拉到身后,说道:“这群狼中,修为最低凝丹,大多是出窍和分神的修为,甚至还有合体的,而且狼王藏得比较隐秘,我并没有发现它的身影。这么大一批数量的狼群,不可能没有狼王的存在,所以我怀疑,这狼王应该是开启了灵智。狼这种动物,纵使一点修为都没有,一旦成群结队,就恐怖了,战力翻了好几倍,纵使是老虎和狮子都要为之退让,更何况如今它们已经是妖兽,而且修为还不低。你不过真仙修为,只比合体高出一个境界,但是这里狼的数量这么多,你恐怕招架不住,再说,还有一二躲在暗处,修为应该和你相当,甚至还在你之上的狼王,所以让我来吧。你在我身后,千万要躲好。”
措不及防之下,王筀鵀被孔宣这么一拉,一个踉跄,没站稳,正脸直接撞到了他的后背,挺直的鼻子最先和他坚实的后背接触。她揉着发酸的鼻子,忍着快要流出来眼泪,听到他的话,只觉得眼中发酸,眼泪根本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其实修为和她相仿的妖兽,才正是她历练的好对手,只是和这样的对手交战,斗法经验并不丰富的王筀鵀,不可避免的,或多或少的要受些伤。但是有孔宣在一旁掠阵,她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可是孔宣似乎忘记了这一点,竟然选择自己出手,将她直接保护了起来。
面对孔宣的护庇,不管他是因为什么原因,王筀鵀都觉得心为之一荡,这种让人保护的滋味,她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了,特别是穿越过来之后,看着他背影的目光不自觉的带着万般柔情。只觉得他高大的身影越发的高大起来,仿佛就是一座高山,而她就是山下的一株小草,一棵树,一块石头,……。因为高山的存在,心变得格外踏实,无惧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