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态庄严满头白发的白人牧师、辅祭,还有证婚人,都已经在祭台前等候。
熟悉的欢快的结婚进行曲由琴师手里流畅的响起——
殷斐和一众男傧刚才已经在牧师的陪同下,由圣坛旁边的房间进入,站在祈祷席前面的圣坛边上。
面对圣坛,男人的脸始终严肃的阴郁着。到现在他还在思考,金婉柔怀孕的事情。十分的懊恼。
本是为了去巴黎寻找那个花痴问问清楚,不想酒醉却和金婉柔躺在了一张床。
这是他到现在都接受不了的事实。
但是,作为男人应该承担的责任道义又令他不得不对众人的说服妥协。
金家长期居住国外,信奉的是基督教,这场婚礼因为殷父殷母的意愿也就计划中扮成两种,巴黎的教堂婚礼,之后回到B市在办一场中式婚礼。
殷斐完全是应付的状态,白色圣洁的西装和严肃得成冰的面孔,使得他倒像个神职人员。
相反,真正的牧师却是笑幂幂的和蔼可亲。
祷告席上第一排坐着的殷母脸上终于露出了长久以来舒心的笑容。
还好,这一场娃娃亲没有偏离人生的轨道。
似乎全场只有兰姨的脸色,是僵硬的。
此时,她想起那个纤瘦,无助,有着水汪汪杏子眼的女人,还有她手里牵着的小馒头。
这样一个懂得牺牲和忍让把孩子教养得那么可爱的女人,就要在此时此刻和幸福失之交臂。
但是,她却不能为她做什么。
自从那次和殷孝正闹别扭,殷孝正已经和她说的十分仔细了。
殷斐和金婉柔,是一场势必要举行的婚礼。
当初金家当家人在世时,就已经订下的娃娃亲,二十年的约定,所有人的认可,还有金家人的步步紧逼,不办实在是说不过去的。
“哪怕就是过不好了,离,这婚也得结。”
这是殷孝正对她语重心长的原话。
自责,挣扎,折磨着兰姨的不忍和良心。
良心这种东西就是自己内心的认可。
殷母和殷父认可的是金婉柔,所以,殷家不娶金婉柔就是没良心。
但是倩兰认可的是胭脂啊,她内心里甚至希望此刻蒙马特山峰地震,婚礼取消。
金婉柔颤抖激动着小心肝等在教堂的大门边上,马上就要挽着亲人的胳膊通过那条连接着她愿望和幸福的布满鲜花的通道。
她的父亲已经不在,所以由哥哥金入正替代。
带着白纱网手套的纤细的小手挽着金入正的手臂, 在音乐声中,缓缓的 白裙拽地曳曳生姿地走在祷告席之间,著名婚纱工作室打造的婚纱曳地好几米,花童男孩女孩们迈着小小的步子,虔诚又好奇的托着。
远远的金婉柔看着圣坛前转身看着她缓缓而行的殷斐。
四周圣洁的烛光里,他仿如天使,斐哥哥,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从设么角度看,都是英俊的难以用语言形容的。
嘴边扬起微笑,即使他在英俊,再光明美好如神抵,从此,也是她的。
她前面走着矮矮的擎着蜡烛的男孩子,小小的烛光跳跃闪耀。
怎么这样长啊,这条路,金婉柔从来没有觉得教堂的通道是这样漫长的走不完似的。
身边的金入正,看着目光完全被圣坛前的殷斐占据的金婉柔,眸光复杂。
对这个养母的妹妹,他三天前,在她兴高采烈的来告诉他消息时,还泼过冷水:“婉柔,你真的认为得到殷斐就是得到了幸福吗?或者这是个错误?”
“哥,事到如今,你以为我在乎的还是幸福不幸福吗?”
金婉柔莞尔一笑。那一笑,看在金入正的眼里,却是心惊。
金婉柔眼底的占有和一丝冷酷,令他不自禁的打颤,这好像不是一个即将迈入新婚的女人应该有的眼神啊。
那擎着蜡烛的小男孩已经快要走到圣坛,金入正耳朵竖起来听大门的声音。
整个教堂都是那么的和谐的婚礼音乐和人们的肃静等待。
那个女人,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唉。金入正内心沉重的叹息一声。
终于,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脚下那红色的看似漫长的甬道走到了尽头。
面前就是神圣的圣坛。
金入正默默的将金婉柔送到殷斐身边。
心房有点失血般的无力苍白。
那个女人,她是准备放弃了吗?还是她不相信自己的话?
那个可爱的胖孩子从此,就要和自己真正的父亲,分散在两个家庭中?只有他这样的孤儿才能体会这种痛。
牧师对新人微笑祝福提议的新人之间并列站好,金入正都没有注意到。
整个圣心大教堂一号祈祷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此时此刻的圣坛前。
寂静没有一丝声响。
牧师收起刚才和煦的笑容,移动高大的身躯面容严肃的走向圣坛中央:“殷斐先生,金婉柔女士,你们今天来到圣心大教堂,要求在上帝和众人面前得到赐福的婚姻,因此,我要询问你们及在座众人,你们中间如果有谁知道存在什么障碍或者不可结合,请提出。”
牧师说完,例行公事化的视线在全场祷告席上巡视一圈。
兰姨的脸刷的红透,就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
旁边一双大手紧紧按住她的小手,同时,殷孝正警告的眼神看过来。
兰姨的心砰的一下沉下去。
座位上一片寂静。每一个人都生怕此时自己不小心的声响破坏了这场神圣圣洁的婚礼。
“好。”牧师收回视线,继续严肃的陈述圣经的谏言:“我代表教会在至高至圣至爱至洁的上帝面前问你们:“殷斐先生,你愿真心诚意与新娘金婉柔女士结为夫妇,遵行上帝在圣经中的诫命,与她一生一世敬虔度日;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她,帮助她,关怀她一心爱她;终身忠诚地与她共建基督化的家庭,荣神益人!你愿意吗?”
本就英俊高大的犹如一道风景般的男人此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坐席上开始有嬉笑和期待的小声。
在所有人的眼里,此时新郎新娘的那句我愿意,都是极为迷人的誓言。
殷斐勾唇眼神淡漠的掠过教堂极为高大的房顶,看向牧师:“我失忆了,但是我家人说是这样。”
整个教堂静的只有男人那低沉的极具穿透力的磁性嗓音。他语速中度,有条不紊的陈述,既没说愿意也没说不愿意。
牧师有点意外,这是什么回答?主持婚礼半辈子了还从来没遇到过。
但是牧师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瞬间清醒,他看向前排殷斐和金婉柔的家人,见都没什么异议,便轻咳了一声:“好,家人说是,那就是这样。
接着牧师继续问婚礼的另一方:“金婉柔女士,你愿真心诚意与新郎殷斐结为夫妇,遵行上帝在圣经中的诫命,与他一生一世敬虔度日;无论安乐困苦、富贵贫穷、或顺或逆、或健康或病弱,你都尊重他,帮助他,关怀他,一心爱他;终身忠诚地与他共建基督化的家庭,荣神益人!你愿意吗?”
“我愿意!”终于问道自己,金婉柔清晰而明确的回答。
坐席上瞬间响起潮水一般的掌声。
几个活泼的小孩子大声的欢呼。
穹顶的宏大教堂里忽然想起唱诗班赞美的唱诗《爱的真谛》
金婉柔转头,明亮的大眼睛熠熠闪光的看着殷斐,他的神态淡漠,疏离。淡漠?但是,不要紧。金婉柔嘴角勾出漂亮的弧度。
殷斐冷着脸一直面无表情,浑然不动的立在那,就像一尊雕塑。他的心有点惆怅,忽然一种莫名伤感的感觉。
台下,金母眼角闪出晶莹的眼泪。
是的,她待婉柔胜似亲生的婉秋,如今,婉柔终于嫁给了心心念念的人,从此她一颗心也安稳了。
牧师眼角带笑,继续说道:“现在,让我劝勉你们要记住,你们未来的幸福是建立在相互的理解、容忍、宽厚、自信和钟爱之上的。殷斐先生,你的责任就是爱金婉柔女士就像爱自己一样。细心的呵护和保护她免于危险。金婉柔女士你的责任是对待殷斐先生要尊重,支持他并创建一个健康和快乐的家庭。你们彼此相互的责任就是在相互的陪伴中找到最大的快乐;要记得彼此的利益和珍爱,你们将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现在,交换戒指。”
金婉柔手心里那枚小巧的闪着荧光的金属环已经捏得像她的体温一样热。
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紧张和急切,伸出另一只小手抬到殷斐眼前。
男人木然的从口袋里掏出昨晚殷母给他的小盒子,他一直没打开看过,不知道里面会是什么也不想知道,修长的手指不急不缓的打开盒子的金属弹扣——
众人的视线都被男人这不急不慢的就要来到的激动时刻吸引了过去。
这男人天生的气场,走到哪里,都是沉稳魅惑,都是一个吸引万众视线的漩涡般的磁场。
盒子里晶亮耀眼的大克拉鸽子蛋蓦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男人长睫覆盖半眸,眯眼,看了看,没等手指捏起,忽然一双干净白希的小手啪的打掉殷斐的大手,盒子受到震动,鸽子蛋瞬间呈一个小小的抛物线的姿态掉进祈祷席间,霎时教堂里一片惊叫。
犹如一阵旋风般凭空出现的气喘吁吁的女人,晶亮盈满泪水的眼睛死死盯着殷斐。
急剧喘息的小身子还在胸脯起伏的一抖一抖的换气儿。一只手捂着跑累的小腹,半弯着腰,抬头,柔长的睫毛密密麻麻颤抖的铺打着眼睛,十分大的杏子眼底映出男人惊愕的五官
花痴女人?
殷斐惊愕, 黑眸漆漆,深邃的俯视过来,抬手提起她的下颌:“你?”
胭脂冷笑,万里颠簸,一路急跑上山,早已经不顾一切的女人转脸看向牧师:“牧师大人,这个男人不能结婚,她又老婆有孩子有对我没实现的誓言!”
教堂里一众等着祝福接花的众人此时才回过神来,犹如三观被颠覆了一般激烈的各种声音。
“啊——你,不要脸的女人!”忽然胭脂身侧想起一道疯狂尖锐的女高音,金婉柔发疯般的冲到胭脂殷斐之间拉着胭脂高高抡起巴掌——
只听扑通一声,重物落地,金婉柔倒在圣坛前的空地上,挨着金入正的脚尖,胭脂推人的速度实在太晃人太快速,还没从激动中完全回过神的金入正没来得及扶住金婉柔。
“践人,贱女人——”金婉柔嘴里骂着,试图挣脱金入正弯腰来扶她的怀抱。
胭脂比她还疯,她长发一路上被风吹的凌乱,全是汗水一半黏在脸上一半黏在颈上,混着满面的泪痕。
小手撕扯殷斐佩戴的新郎的标志:“谁让你带这个?谁允许了,我还没同意,殷斐,我没死,你就不许变心娶别人!!!”
“冷静点!你到底是谁?怎么回事?”殷斐退了几步,躲避花痴女人扑上来的疯狂。
他看着她的凌乱狂野绝望如小兽,不忍心对她动手,就是一直在退。心头莫名的涌动这什么激烈的东西。
胭脂在听见殷斐的话后,忽然流着泪的大声狂乱的一边推搡着来拉她人,一边揪着殷斐:“四年前,你说要和我开始天长地久的爱情,她,自杀,你离开了我。”
胭脂的声音悲愤高昂清亮,在隔音效果极好的教堂里带着回音儿,愤怒失望狂乱的眼神就像两盏探照灯射进殷斐疑惑的眼底:“四年后,你还说要给我一辈子天长地久的爱情,可是你失忆了!和她结婚!
特码的失忆就能随便结婚随便不认老婆孩子吗?我让你失忆,我让你失忆,我就打你这个失忆,几个巴掌看你还能不能记着——”胭脂话落手落,就在众人包括殷斐都没对她的话听明白的时候,‘啪啪啪’三个清脆的嘴巴狠狠抽在殷斐脸上。
左右开弓再加上右。
瞬间,拉架劝架喧嚣的圣心大教堂一片寂静。
一直以来都严肃的像个冰块令人不可接近的男人,一直以来这个气场强大阴冷出口大气都怕被暴躁的男人,竟然被这个身材比他瘦小矮弱的女人抽了!
静寂了片刻,忽然殷母和金婉秋呼啸着过来要和胭脂算账。
被打的男人伸臂挡住后面要过来的人,嘴角有一点血丝,他伸舌舔了舔,眸光深邃犹如冰天雪地的深潭,黑眸静静冷厉的英俊男人忽然笑了,笑的令人害怕:“我说过那样的话,要和你开始天长地久的爱情?”
”说过!做过!“胭脂在发泄般的狂乱暴躁状态下打了他后,神智有点清醒,打完人的小手,举在半空不敢动,那愤怒纠结又憋屈的模样,眼睛生的大,一眨一眨的。眼周围全是黑眼圈,但是她不怕。
既然来了她就没有了那个怕字。
自己的男人能抢就抢,抢不到她就永远的忘记他,当他死了。但是如果不疯狂的抢一回,她就对不起他们之间的一切情愫。
所以她睁着眼睛,任凭眼里流着泪和他的深邃的看不出情绪的眼睛对视。
虽然那眼睛里在流泪,泪水滴答嘴角下颌,但是却依旧凶猛的像个防备的小兽。
要是殷斐敢说出什么辱没她或者不认可他们从前的感情甚至诋毁的话,她还会继续煽他!踢他!咬他!
这里是她最后的底线,她已经豁出去了!!!
女人的坚持和决绝令很多刚才要过来的人停住或者退后。
兰姨紧紧拽着殷孝正几次要起来的身子,不让他走出祈祷席,就算她平时怎么样敬他,怕他,但是此时,胭脂的气概或许给了她坚持自己主张的勇气。
“警察吗?这里还是圣心大教堂,有人闹事——“金婉秋电话已经拨通,嗓门大的所有人都听见了她高傲的报警声。
“大斐,不要搭理她,她是狗急跳墙,来人,把这个疯女人赶出去——”殷母在殷斐身后伸出手臂推搡着胭脂尖声嚎叫。
胭脂任凭身子被谁揪扯着,她不动弹,也谁也不看,谁也不搭理,她只睁着眼看自己的男人,眼睁睁的,抿着嘴。
“你胆子挺大!”殷斐勾唇,似笑似怒绷得太紧的脸上竟有一条条的青色血管爆出,抬臂挡开周围揪打胭脂的胳膊,长臂一揽,将胭脂搂在怀里。
高大强壮的身子护住她,扬头对金婉秋说:“不必报警。谁报警我灭了谁。”
一瞬间,胭脂蒙楞的被殷斐按在怀里。
心就像从北极来到赤道一般错愕,想打几巴掌没有打出去,却被男人护起来,心房跟不上温度的变化没了意识,没了思维。心头热乎乎的滋味和刚才的疲惫绝望冰冷对流对冲,她难受的哽咽。
忽然的局势转变,没想到的殷斐的态度,一下子温暖的迷失很久的怀抱,还有她的男人那烟草味混着体香的味道令她大脑短路只想哭想喊想倾诉那么多的话。
瘦细的身子匍匐在男人怀里忽地嚎啕大哭。哭的肝肠寸断一般。
金婉柔却像宠天堂掉进了地狱。这一切太不能接受。本来很美好的事情,她心心念念的婚礼,被这个一直恶魔一样缠着她的贱女人破坏。她不能接受。
她刚才被胭脂推到,被金入正扶起来,挡在身后,让她静静的看:“婉柔,是你的就是不是你的就不是。你应该清醒了。”
“不,我不听。什么都不能阻止我。”金婉柔晃头,尖叫。
但是祈祷席上过来的人把她和事件的中心隔开,她的脚是跛的还不灵敏。
推推搡搡中,人群的缝隙里她忽然看见了殷斐把胭脂拥进了怀里!
她的斐哥哥,竟然把这个贱女人,抱,在,怀,里?在自己的婚礼上?把这个搅乱她们婚礼的贱女人?
“放开她!”金婉柔双手在空中挥舞失态的尖叫:“斐哥哥,你不能抱她,你是我的,你只能抱我,你最应该爱的人是我,不是她,让这个贱女人滚,滚的远远的——”
金婉柔忽然从礼服的胸窝里面拔出一只小巧的手枪。
是的,她早就做好了贱女人会来闹的准备,经过了那么多的纠纷,她已经不想再等了,不想再被动由人,她聪明了,她不再是任他们捏古只会祈求爱情,只会祈求人家可怜的金婉柔。从前的金婉柔,早就在那次火灾中死掉。被贱女人的无耻,被斐哥哥的薄情,杀死。
她还活着,是上天眷顾,那么,她就要继续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哪怕是一个喜欢的玩具,她从小都会好好珍惜,她就是一个不能放弃的人,怎么办!
这世界上除了自己没人能真的保护你。
但是,枪能。
黑森森的枪口一下子对准了胭脂。散发着死神的气息。
周围一群的人,瞬间都让开,接着接二连三的响起大小高低分贝不同的尖叫,空间一下子开阔起来。
金入正没想到金婉柔会带枪,此时他想拦着已经晚了。
金婉柔灵巧的食指扣在扳机上,漆黑乌亮的小手枪,却是杀人于瞬间的利器。
指着殷斐怀里的胭脂,脸上带着能控制人生死的那种优越感和BT的微笑,一步步向前走。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