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场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克莱斯在瞩目中瑟瑟发抖,若不是格兰瑟姆夫人的手像蟹钳子一样夹住他的胳膊,一定瘫软在地。
“开什么玩笑!”杰夫不顾格兰瑟姆夫人的惊叫,将克莱斯扯到胸前,抬起那颗饱受惊吓的脑袋,狞笑道,“你真是走投无路了,婶婶。随便找一个姘头来继承叔叔的遗产,你不怕他死不瞑目从棺材里跳出来指责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吗?”
格兰瑟姆夫人气得浑身哆嗦,怒指着他:“你,你怎么敢……”
“我早说过,她就是j□j养的j□j。”金姆是个大嗓门,且没有丝毫克制的意思,“看看,格兰瑟姆老爷的尸体还停放在家里,他就和别的男人风流快活,做出苟且之事!现在还要霸占一个尊贵的死人的钱,简直不知廉耻到了极点!”
“胡说八道!”格兰瑟姆夫人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平日的伶牙俐齿被忘得一干二净,只得在众人面前竭尽所能地维持体面。
“洗洗你们肮脏的嘴巴吧!这里是格兰瑟姆家,不容你们这等粗野无礼的人撒野!”忍无可忍的奥德莉顾不得淑女风度了。她挡在自己母亲的面前,昂首面对金姆的挑衅,深刻在这位富家女骨血中的高傲被完完全全地展现出来。她蔑视这个恶名昭彰的坏蛋,毫无惧色,“不用再虚张声势,这对在场所有明智的贵客们毫无用处!光是看你们丑恶的嘴脸,听你们鄙陋的言辞,他们就知道谁占着道理。”
金姆被她生气的模样深深地吸引住了,淫|邪的目光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红扑扑的脸和软绵绵的胸部,就差流着口水扑上去。“你在说什么呢,丑恶,呵呵,想看看老子更丑恶的一面吗?”
格兰瑟姆夫人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会儿工夫,她已经回过神来了,生气地看着杰夫,“你竟带着这样的人来砸场子。”
“砸场子?哦,那是对你来说吧。就我看来,我是在做这一生中最伟大最正义的事。将我们格兰瑟姆家族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手里解救出来!”杰夫捏着克拉斯的下巴,两人一仰一俯,几乎贴在一起,“看看这小子的样子,就算投胎一万次也不可能姓格兰瑟姆,或许是你在外头生的私生子吧!”
“杰夫,放开他。”
威严有力的呵斥声从门口传来。
格兰瑟姆夫人顿时松了口气。
杰夫不太甘愿地松开手,克莱斯小跑着躲到格兰瑟姆夫人的身后。奥德莉的脸悄悄地红起来,暗道:天哪。我的命运真的如母亲所说,要托付在这样一个胆小无能的人身上吗?
“看看是谁来了。”比保持沉默的杰夫,金姆变得更为活跃,“哦,原来是我们瑞普镇尊贵的镇长马歇尔大人!很抱歉我没来得及穿我那套昂贵的礼服来欢迎你。”作为镇上为数不多的恶棍,他被马歇尔重点“照顾”,吃过不少亏,两人势同水火。
马歇尔不理他,径自走到克莱斯面前,从口袋里掏出眼镜片,细细地打量着克莱斯,“在你小时候,我抱过你,记得吗?”
那一定是在他记事之前。他记忆中的镇长老爷衣着体面,举止优雅,走路目不斜视,对不起眼的事物毫不感兴趣。
克莱斯怯弱地看着他,不吭声。
“那时候茱莉亚还在。”马歇尔将镜片放回口袋里,转头对杰夫说:“你的确有个堂弟,叫克里·格兰瑟姆。眼前这个青年完全是我记忆中克里的模样。”
杰夫踩了尾巴般地跳起来:“我不能随便相信一个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
马歇尔点头道:“的确需要谨慎。好在克里出生后的资料镇上有存档,我会比对他们的指纹来验证身份。”
杰夫看着格兰瑟姆夫人淡定的表情,心里无比恐慌。不管这个克里是真是假,他们必然已经串通一气,打定主意要将这份财产落在这个矮个子手里了。
他思如潮涌,连金姆拍他的肩膀都没有察觉,直到金姆大吼一声才回过神来。
人流在格兰瑟姆夫人的带领下正朝花园里走,大厅只剩下他们孤零零的两个。
“金姆,金姆,他们要将我的钱夺走了,我该怎么办?”杰夫紧张地抓着好友的手,希冀这位总能解决自己麻烦的壮汉再度发威。
金姆挣开他的手,笑得阴狠,“一个死了丈夫的妇人,一个胆小如鼠的矮子,一个满口胡话的镇长,根本不用害怕。呵呵,要知道瑞普镇可不是富人和贵族老爷说了算的地方。不过,我的朋友,你应该不会忘记答应我的事吧?”
“放心。一万金币,一个子儿都不少。”
“这次对付的可不止一对孤苦无依的母女,还有马歇尔老爷呢。起码要三万金币。”
杰夫面色一僵,犹豫不决。
“另外两万可不是给我的。”
“那给谁?”
金姆面色不愉,“你到时候会知道的。你先去参加可怜的格兰瑟姆葬礼吧。”
杰夫见他往外走,紧张道:“你去哪里?”
“找在瑞普镇说了算的人。”
没有了金姆高大可靠的身影,杰夫在葬礼上表现得十分低调,只有在克莱斯发言时才发出嘲弄声,但并未引起轩然大波,因为大多数人也对此窃窃私语。
“他真的是格兰瑟姆老爷的儿子吗?长得一点都不像。他的个子甚至没有格兰瑟姆老爷一半高。”
“看看他,快要在自己父亲的葬礼上昏过去了,却不是为了伤心,而是害怕。他不会以为我们是吃人的怪物吧?”
“女神庇佑!我可怜的奥德莉,女神赐予她青春美丽,却没有给她一个靠谱的哥哥。真不知道杰夫和懦夫哪个对她更好。”
“……”
这样的言论令杰夫面色越来越黑。听他们的言辞,已经将来路不明的矮子视为格兰瑟姆继承人。他觉得在这里多呆一分钟都叫人窒息。
他离席太早,因而不知道之后没多久,克莱斯也被格兰瑟姆夫人“体贴”地哄回了房间。
正趴在床边观看葬礼打发无聊时光的麦基很快转过头来,“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从画面看,你的表情很到位。”
克莱斯解开领结,松开衬衫扣子,倒在床上。
“喂,这是你父亲的葬礼,你一点都不难过吗?他是你的父亲!”
“拥有我父亲头衔的男人。”
“你们父子关系很糟?”
“我们只是没有关系。”
“你是领养的?”
“不是。”
“……那我知道了。”妻子怀孕了,父亲不是我。狗血又悲情的戏码。孩子在这样的家庭里的确很尴尬。麦基深表同情。
“也不是。”
“我什么都没说。”麦基顿了顿道,“你确定你是亲生的?”
“嗯。”
麦基沉吟了一会儿道:“因为长得太矮,所以不受待见?”
他话音刚落,就发现克拉斯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眼对眼,不超过五厘米。
麦基急忙道:“你说过我们要建立起互相信任的关系,我正试图了解你……的心灵。”
克莱斯抚摸着他的脚踝,“我想了解你的身体。”他本以为麦基会惊慌失措,却看到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和一对红通通的耳朵。
“……”
“……”
“我先睡一会儿。”克莱斯回床上继续睡觉。
“好的。”麦基难得的没有多嘴。
克莱斯没睡多久就被叫起来,与格兰瑟姆夫人、奥德莉一道坐马车送格兰瑟姆老爷最后一程。
墓地坐落在依山傍水的山坡上,沿路行去,克莱斯看到很多姓格兰瑟姆的人,包括早早离世的母亲,以至于他遍寻记忆也无法找出母亲一丝半丝的痕迹。这并不妨碍他对她心怀憧憬和期待。因此格兰瑟姆老爷下葬之后,他特地拿了一束百合花放在母亲墓碑前。
这个举动让格兰瑟姆夫人心生不悦。作为续弦,她觉得自己一生活在前一位格兰瑟姆夫人的阴影下,如今更是。一想到自己寄托下半生的人的体内流着那个人血液,她的心就难以平静。
她拉住奥德莉,轻声道:“做好准备,我们明天就去汉弗莱家走一趟。”
奥德莉冷下脸,“去做什么?”
“我知道三十四的做法令你感到不满。但他也有他的苦衷,以他的家世,不可能娶一位没有嫁妆的新娘。”
“他这样的家世还这样的势利,这才叫人灰心。”
格兰瑟姆夫人道:“你怎么能这么想?!哪个贵族不想取个体面的新娘,你若因此对他心怀芥蒂,心胸就太过于狭窄了。”
奥德莉没想到在这件事上,自己的母亲竟完完全全站在对方那一边,一腔委屈无处诉说,留在原地默默流泪。
格兰瑟姆夫人吓到了,“亲爱的,你在哭吗?”
“我最亲爱的母亲竟为了一个伤害自己女儿的人数落自己,我不该悲哀和哭泣吗?”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天哪,奥德莉,你应该长进了。”她见其他人关注过来,收敛表情,压低声音道,“不管怎么样,明天一定要去汉弗莱家。你现在怨恨我,将来有一天终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两人说话时靠得极近,声音压得极低,自以为无人听到,却不知道对话尽入克莱斯的耳朵。
到傍晚,格兰瑟姆夫人就通知他这个消息。
克莱斯故作为难,却很快被她“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