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连续剧一集接着一集滚动播放着,茅杉索然无味地更换着频道,听见卧室里传来声响,下意识往卧室的方向看去,刚好,门开了。一个清瘦的身影从门里走出来,穿着昨晚的丝绸睡裙,披散下来的长发遮住了侧脸。
前胸和脖子却是清晰可见的淡红痕迹。
“醒了。”茅杉笑着站起来,可对方看也不看她,只点了点头,急急忙忙往浴室跑去。
“长鱼,这么着急干什么?”茅杉斜倚在浴室门口,懒洋洋地望着浴室里面手忙脚乱的人。长鱼做事情向来有条有理,总是把时间安排得很充裕,像这样手足无措慌慌乱乱的样子,茅杉还是第一次见到。
因为慌乱,丝绸睡裙的一边肩带滑落了下来,白润的肩头,锁骨上点点粉色吻痕,薄薄的绸缎贴合着身体的流畅曲线,起伏有致。茅杉控制不住地走过去,双手放在长鱼的腰上摩挲着。
“你怎么不叫醒我?我今天四点还有一场手术!”长鱼瞥了眼正悠哉悠哉倚在门口的茅杉,继续往牙刷上挤着牙膏,不小心手一抖,刚挤好的牙膏掉进了水池里。
茅杉脸上的笑容不变,缓步走进去,夺过长鱼手里的牙刷和牙膏,“我替你请了一天假,昨天医生说你需要好好休息,所以,明天再去上班吧。”说着,把已经挤好了牙膏的牙刷递过去,目光扫过对方的脸,不由皱眉,“你脸色不太好,是昨晚没睡好?还是,哪里不舒服?”
“你还好意思问,”长鱼接过牙刷,嗔了茅杉一眼,“昨晚是谁害我那么晚才睡的?”
“我......”茅杉顿时语塞。想起长鱼昨晚在自己身上的样子,每一次喘息,每一声娇吟,每一个细节,都让她的脸又控制不住地红了起来。
“长鱼,要是有一天,我想带你离开这个地方,你会跟我走的吧?”茅杉从后面抱着长鱼,脸埋在她的肩窝,吮吸着对方身上温热的气息。
“当然!好啦好啦,你给我出去,我要洗澡。”长鱼推搡着茅杉到了门口,尽量避开了她的目光。
“那你先洗,我去把午饭热热,等你洗好了我们一起吃饭。”茅杉站在门口柔声道,说完替长鱼关上了浴室门。
似乎相爱着的两个人,总会不由自主的幻想着一些不切实际的未来,还期望可以实现。
“不错嘛,老婆厨艺见长。”长鱼夹了一根青菜,咬了一小口,细细咀嚼一番后,笑赞道。她已经换下了睡裙,穿着一套薄薄的家居服,和茅杉面对面坐在餐桌前。
茅杉看着对面的人,如瀑的黑发上插着自己送的那只白玉钗,通体透亮,不染铅尘。嘴角因为心中泛上来的暖意而不由往上勾起,茅杉静静地喝了一口粥,笑而不语。
长鱼又浅浅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脸上是一副极享受的模样,仿佛正吃着的是世间最难得的山珍美味。
“老婆,不如你还是教我做饭吧,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茅杉见长鱼吃得香甜的模样,心里那是一个乐,同时对下厨做饭这件事,也多了几分底气。
长鱼放下勺子,挑着眉斜看着茅杉,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嘴里蹦出来三个字,“你求我。”
茅杉愣了愣,硬是没猜到长鱼酝酿了这么久,竟然是这三个字,“好,求你了。”张口便把“求你”两个字说了出来。
长鱼憋着嘴唇摇了摇头,“没诚意,不走心。”
茅杉也放下了勺子,双手自然地放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倾向长鱼,眼中柔光流淌绕着眼前的人,软软道:“求你了,好老婆。”
晚春的风暖暖的,正好融进茅杉漆黑明亮的瞳仁里。
长鱼愣了一瞬,被茅杉这种软绵绵的语气搞得整颗心跟着绵酥酥暖洋洋的,她没想到这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人竟然这么干脆不带犹豫的就说出了这样的话,不过还是觉得不过瘾,又想到了茅杉昨晚欺负自己的情景,悄悄横了她一眼,想了想,又抑扬顿挫地开口道:“叫,姐,姐。”
“姐姐。”依旧是干脆不带犹豫,茅杉死皮赖脸的笑着。反正现在只有她们两个,老婆开心,让她叫什么都可以。
“恩,妹妹真乖。”长鱼心口一疼,脸上却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笑眯眯的低下头继续吃饭。
茅杉看了一会儿,长鱼似乎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打算,胳膊肘趴在桌子上,脸又凑过去了些:“那姐姐什么时候教我做饭呢?”
“姐姐我什么时候答应要教你做饭了?”长鱼非常认真地回答,心里的偷笑就快要忍不住漫上嘴角了。
“我们刚刚不是说好了吗?”
“我只是让你求我,并没有说你求了,我就一定会教你。”长鱼用指尖点了点茅杉凑过来的鼻子尖,瞥了一眼她面前还剩了一大半的粥,“再不吃又要凉了。”
望着茅杉闷闷吃粥的样子,长鱼终是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听见笑声,茅杉不满地瞄了她一眼,却是发作不得。
长鱼深知茅杉这个人,表面上冷冷淡淡,一副无欲无求不以物喜的模样,实则是个货真价实的吃货,对付吃货,那当然是要好好抓住她的胃了,所以嘛,家里的厨政大权,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面带微笑看着眼前的人,想着平日里她傻傻笑着吃自己做的饭菜的样子,长鱼的眉间眼角都浮着幸福。她喜欢给茅杉做吃的,喜欢看着她把自己做的东西吃得干干净净然后满足地擦擦嘴。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辈子都给你做吃的。
想到这里,长鱼的心沉了下来。不知道还能给你做多少次吃的,茅杉。
“长鱼,长鱼。”
五根纤长的手指在眼前晃了晃,长鱼猛然回过神,“恩?”
“你发什么呆呢?”
“我在想,晚上给你做什么好吃的。”长鱼笑道,凝视着对面的人。
“这才吃了,就想晚饭啊?”茅杉擦着嘴,转而看向长鱼,“怎么,没吃饱?是我做的不合口味吗?”
长鱼摇头,“我想给你做。”
“不行不行,你需要好好休息,这几天由我来掌厨。”茅杉说着,已经开始收拾起碗筷。
“这么说,这几天我都只能喝清粥了。”长鱼叹了口气,故意摆出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抱着手后仰向椅子。
茅杉没有理会长鱼,只是柔柔地看了她一眼,走到她跟前去拿她面前的碗和勺子,待将碗都叠好重在了盘子上,才慢悠悠说道:“医生说了,你需要吃清淡......”
长鱼突然坐起来,勾着茅杉的脖子把拉过来了些,直起了背在她的嘴巴上轻轻啄了一口。嘴唇退开,手却没有松,一只手捧着茅杉的脸,两个人的脸贴得极近。
两人交换着彼此的呼吸,看着那双娇嫩饱满却没什么血色的唇,茅杉吞了吞口水,“长......长鱼。”她被长鱼突然的动作搞得有点懵,又有些莫名的小激动,心脏砰砰跳动着。
长鱼却只勾起了一个媚人的笑,“姐姐教你。”说完,松开手,夺过茅杉手里的碗盘,转身进了厨房。
茅杉这下是彻底懵了,愣在原地两秒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长鱼逗了,赶紧追过去,嘴上却喊道:“我来洗,你去休息。”
长鱼像是没听见似的,自顾自打开水龙头开始清洗碗盘,茅杉还想说点什么,正要开口,水槽前的人递了一张抹布过来,“去擦桌子。”说话的时候依旧注视着手里正在清洗的碗,头也不回。
擦好了桌子,回到厨房,长鱼已经洗好了碗,看了一眼刚刚进来的茅杉,直接拿过她手里的抹布,放在水龙头下清洗起来,“茅杉,你晚上想吃什么?”一边洗,一边问身后的人。
“才吃了饭,还不饿。”茅杉摸了摸肚子,有些为难道。
“那你先出去想想,等下我们出去买菜。”
“哦。”茅杉转身就要出去,走了两步,又退了回来,“我就待在这里想。”就待在这里,跟你在一起。
“那你待在这里,我去换衣服。”长鱼说着,把洗干净的抹布塞到茅杉手里,自己走出了厨房。
长鱼换了一条宽松舒适的浅色亚麻长裙,茅杉穿着一条修身牛仔裤,随意搭了件白色t恤走在她旁边。楼道里的阳光很柔和,拉出了两人浅浅的影子,影子是浅浅的,透出来的幸福却是浓浓的。
出电梯的时候,茅杉走在前面,长鱼跟上去,两个人又一次并肩行走,她很自然地牵上了茅杉的手。茅杉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人,牵着的手紧紧扣在一起。
“长鱼,你不是不愿意教我做饭吗?”茅杉还是没有想通,之前吃饭的时候,长鱼分明就是没打算教自己做饭的。
“我想通了。”长鱼偏着头答道。
我也不想教你,我也想霸道地给你做一辈子饭菜,让你这辈子只吃我做的饭菜。可是,茅杉,如果真的有一天,我不能再陪你了,至少,你还可以自己给自己做吃的,做我教你的全部。
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袋子从超市出来,长鱼一只手提着一袋蔬菜,另一只手挽着茅杉。
“长鱼,吃冰激凌吗?”茅杉在一家甜品店门口停下来,店门口硕大的甜筒广告牌格外显眼。
“好啊。”长鱼浅笑道。
“你帮我把这个拿着,在这里等我。”茅杉把怀里抱着的一包水果交到长鱼手上,跑进了甜品店。
看着跑开的身影,似乎心情不错。长鱼脸上的笑容还没散去,突然觉得眼前的身影有些模糊了。
甜品店的玻璃大门出现了重影,地球的自传速度突然加快了一般,整个世界天旋地转,脑中一片嗡鸣。嗡鸣中,隐隐又听见那个低沉男音,嘈杂又缥缈的叨念声,似乎很遥远,又似乎就在耳边。
眼前突然一暗,长鱼摸黑地往前伸出手去,想扶住前面的玻璃门,门没有抓到,却抓到了一只手。
手心干燥,手腕纤细而有力。
“长鱼,怎么了?”熟悉的声音带着分明的担忧与关切。
似乎是这声音将她从昏暗的地狱中拉了出来,耳边缠绕的叨念声消失了,视觉又重新明朗起来,只是头依旧有些昏沉。长鱼闭上眼睛甩了甩头,再次睁开眼,对上那双让人心安的眼睛,“没事,可能是有些贫血。”
似乎只要有她在,无论发生什么,都可以很坦然,都可以不必害怕。
可是,真的可以坦然吗?真的舍得吗?
“都说你太瘦了,以后我要监督你,多吃点肉。”茅杉把甜筒递给了长鱼,从她手里拿过水果,又把她提着的那袋蔬菜拿了过来。
一边吃着甜筒一边慢慢往家里走,“长鱼,你被抓去,他们真的没有对你做过什么?”茅杉又问出了这个问题,之前就有问过长鱼,长鱼的回答是“没有”,可茅杉总觉得长鱼回来后就怪怪的,虽然医生说了没事,可她还是不放心。
心里的不安,始终挥散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