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雨,带走了漂浮在空气里的细密尘埃,留下的是早晨清凉的日光,和呼吸间浸入鼻息的微凉。
警车的车窗被摇了下来,白小典穿着制服歪在驾驶座上,邻县的案子还没完,她和杨队说好了今天再过去一趟。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看见杨队的身影出现在了大厅门口。
“杨队,迟到了~”白小典发动起了车子。
“嗨,被林处长叫去办公室问话,耽搁了一会儿。”杨队没有上车,径直走到了驾驶座门边上,觉得有点热,敞开了制服外套。
“死秃头找你干嘛?又出什么幺蛾子了?”白小典没好气地说道。
“也没什么,就问了问这案子的事,让我们全力以赴赶快破案。”
“呵,好难得啊,居然开始关心我们的工作了。”
“那里说到底是他老家啊,他能不关心吗?”杨队说着拍了拍车门,“今天我自己过去就行了,还有个案子需要你,让小杨那臭小子去我不放心。”
白小典抬头望了眼车窗外的人,好像是记得之前听他说过,林处长的老家在邻县,张了张嘴,顿了一下,开门下车,“我直接跟小杨联系?”
“恩,他这会儿估计还在公安局,你上去找他,我先走了。”杨队上车,系上了安全带,不待白小典答话松开手刹一脚油门轰走了。
“小典,等你好久了~”小杨一见白小典进了办公室,从自己的位置上弹起来,笑道。
“刚听你叔说了,什么案子?”
“郊区,听说最近老有奇怪的人出没,我们去了解过后,怀疑那些奇怪的人是僵尸。”小杨抓起桌上的车钥匙抛给白小典,“走吧。”
晚饭时间,言苜蓿准时敲响了长鱼的家门。
“道长呢?”茅杉见只有言苜蓿一人,问道。
“他在公园里跟人家下棋,让我自己先回来。”言苜蓿叹道,径直走过茅杉,去客厅打开了电视。
长鱼给老道士留了饭菜,三个人正吃着,茅杉又接到了白小典的电话。
吃过饭茅杉就要去公安局。
“什么事,不能明天去吗?”长鱼看了看已经黑下来的天。
“表妹说有发现了,我想过去看看。”茅杉执着道。
“我等你回来。”
“你先睡,我可能会耽搁很久。”
“我想等你。”
“那我尽快。”
茅杉揽过长鱼,轻轻吻了一口,拿起外套准备开门出去,言苜蓿蹦了过来,“茅杉我跟你一起去~”
“你待在家里。”
“我不!这几天老看师父跟别人下棋,除了下棋还是下棋,闷死我了,我要跟你去我要去!!”
茅杉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推开门走出去,没有关门。言苜蓿眨了眨眼睛,赶紧换上鞋跟出去了。
夜幕来临后,天上又下起了小雨。九点四十的样子,茅杉和言苜蓿到了镇上的公安局,白小典已经在一楼大厅门口等她们了。
“今天我跟小杨去了郊区,在一栋没有人住的房子里发现了那种坛子。”白小典走在二人前面,回头看了一眼茅杉,表姐妹俩都是一脸的严肃。茅杉一听到“坛子”立刻明白了白小典说的是什么,也看向了她的眼睛,没有说话,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坛子里是空的,现场除了坛子和几把刀具就什么也没有了,似乎是有人知道我们会来,提前清理了现场。”她停下了脚步,“回来的时候,路过之前长鱼租的你那套房子,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想进去看看,结果,发现了这个。”说完,推开了面前的门。
门一推开,一股冷气顿时扑面而来,原本就阴雨绵绵的天气,忽然像是沾满了水汽,闷得三人一股窒息感。房间里的黑暗也跟着这股冷气钻了出来,言苜蓿不禁打了个寒颤,往茅杉身边靠了靠。白小典打开了房间里的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言苜蓿眯了眯眼睛,却感觉舒服了许多。
这是停尸房不错,靠墙的地方摆着一排冷藏柜,房间正中间,架台上白布盖着一具尸体。
白布掀开,言苜蓿忘记了恐惧,立马惊叫起来:“这是那个大人偶!怎么身体又长出来了?!!”
白小典摇了摇头,把白布全部掀开,“你再仔细看看。”
尸体的手臂垂在架台外,手腕用手铐拷在了架台上。言苜蓿仔细瞧着架台上的尸体,人头确实是那个被自己亲手用红线勒断的人头,人头的额头上多了一个弹孔。尸体的脖子处,手臂,胸口,腹部,都有长长的伤口,伤口全部被缝起来了,最短的也有一根手指头长,纵横交错,弄得这具尸体身上到处都是补丁。
她又走近了些,发现用来缝合这些伤口的并不是针线,而是细铁丝。
尸体到了腰部的位置便戛然而止,这具尸体只有上半身,没有腿。
“拼尸。”茅杉淡淡吐出了两个字。
“还是一具没有完成的拼尸。”白小典把手上的白布搭在架台边上,站到茅杉身边,望着尸体额头上的弹孔说:“为了以防万一,我先放了一枪才把它带回来的,双重保险,把它的手也铐了起来。”
“这个人的体质属阴,还吸收过纯阴之地阴眼的阴气,用它的头来炼化拼尸,一旦成了,其能力难以估量。”茅杉面色阴沉,暗自开始担心,如果白小典没有发现这具拼尸,它是不是会被炼化成功?这背后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这颗人头不是送去烧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也很奇怪,明天上班的时候问问......”白小典的话还没说完,茅杉感觉到裤兜里手机的震动,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陌生号码。
“保护好长鱼。”
茅杉脸一白,脑子里犹如一道炸雷闪过,好像一瞬间掉入了结冰的湖水之中,全身上下凉了个透。她二话不说,拉开了停尸房的门就往外面冲。
“喂,茅杉——”言苜蓿愣了一下,跟着她跑了出去。白小典也赶紧关灯锁门跟了上去。
雨不知什么时候大了起来,一颗一颗狂躁地砸在茅杉的身上,密密麻麻的敲打着车窗。茅杉刚把车钥匙插入钥匙孔,言苜蓿就跳上了车。
迅速发动了车子,茅杉对着刚跑上来的白小典,甩了句话:“我先回去了,晚点联系。”话音未落,车子便飙上了主道,后轮激起的泥点卷着茅杉那句话的尾音,扑了白小典一身。
没有规律的瓢泼大雨,像是银针一样迅猛地敲击着茅杉的神经末梢。她狂躁,亦是害怕。
顾不上去停车,茅杉把车随便甩在单元楼下,就跑了进去。
看了一眼还停在高层的电梯,她刨了刨湿漉漉的头发,一转身奔进了楼道。一口气跑到了长鱼家门口,气也顾不上喘,掏出钥匙打开了门,“长鱼!!”茅杉推开门,因为紧张,手脚冰凉。
“怎么了?”
温柔清润的声音让茅杉的心放了下来,她望着屋里的人,那张淡然秀美的脸上写满了疑问地望着她,终于呼出口气,靠在了门边,浑身瘫软得再发不出一点力气。
长鱼见茅杉这副模样,凝神走过来,拉着她的手,“出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么冷?”
茅杉缓了口气,仍旧注视着她,笑了,“没事。”伸手揉了揉她的脸。
只要你没事就好。
“茅杉,你......你......”言苜蓿气喘吁吁地跑了上来,我的天,终于到了,累死本姑娘了,“你放着电梯......电梯不坐,你爬什么楼梯啊......”
“苜蓿,你师父刚刚来过,吃了饭就去茅杉家了,”长鱼看着茅杉身后气还没喘顺的言苜蓿,“他让你回来后就快点过去。”
“哦,好,那我先过去了。”言苜蓿喘着气,又看了一眼门口的两人。她师父总这样,生怕她又给人家添麻烦了,没劲死了,不过时间也不早了,也该过去了。她朝长鱼挥了挥手,走了。
浴室里,茅杉站在镜子前,头发搭下来遮住了前额和一边侧脸,手里抓着手机,屏幕亮着,界面停留在最近通话上。她看着最上方那一串陌生号码,一动不动。
电话打过去是关机状态。会是谁?
第二天一大早,茅杉和长鱼还在吃早饭,门就被敲响了。
“苜蓿,怎么没跟你师父出去?”茅杉打开了门,看着门口穿戴整齐一身清爽的漂亮女孩。
“谁要跟他去公园下棋啊,你今天还要去昨天那里吧?我跟你一起去~”
“苜蓿,吃早饭了没有?”长鱼偏头对门口的人笑了笑。
“已经吃了~谢谢长鱼姐姐~”言苜蓿也笑嘻嘻地望着长鱼,从门口跨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