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1/1)

第八十章:

午时。

街上的积雪已经清扫了一遍又一遍,那楼上房间里沉睡的人儿,仍在梦中。

寂静的房间突兀的响起铃声,那单调的铃声重复了一遍又一遍,床上的人儿却只是皱了皱眉。

待到那手机第二次抖动着响起时,古以沫才皱着眉睁开了双眼,黝黑中有着宿醉留下的迷蒙和疲惫的血丝,她抬手掐了掐眉心,听着一旁的手机震动,颇有些恼怒的伸出手摸索着,待她寻到手机的时候,铃声刚好断了。

她坐起身子,曲起膝盖,撑着头皱眉。

头疼。宿醉之后的伤痛撕扯着神经,让她皱眉静默,以此来缓解。

“以沫,这不是梦。”

脑中猛地闪过一些残破的画面,她僵了僵身子,眸中满是迷茫。

“咬吧,如果,你能舒服一些。”

古以沫突然抬起了头,望向那关上的房门,眉头紧皱,脑中那些细碎的画面在一点一点的拼凑完整。

她试探般的用舌头顶了顶唇齿,沉郁的红酒里夹杂着几丝铁锈的味道,她忽的就愣了双眼,满目不可置信。

这时,手机却是再次响起,古以沫回过神,看了眼屏幕,接起电话的动作迟缓而呆滞。

“喂喂喂?以沫??”电话里传出林儇那活泼的声音,激昂的嗓音,吵得她太阳穴一抽,头一疼。她将手机拿远了些,轻声应了应。

“你嗯什么嗯,现在还没起?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昨晚上叫你别喝那么多,你偏不听,是不是头疼了?”

古以沫听着林儇偏快的语速,抬手捏了捏眉心,脑中混乱。

“你看你,又不说话了,不知道跟谁学的。诶,昨夜睡得如何啊。”林儇一手握着手机,一手牵着林茹秦,一双桃花眼觑着前方的一人,笑得狡猾,言语满是打趣。

古以沫本就脑中混乱着,昨夜的残破碎片一幕幕的在记忆里横冲直撞,起来时身边无人,房间也没有变化,她对这段画面的真实性疑惑满满。然而听到林儇的这个口气,心中一颤,问道:“问这个作甚?”

“作甚作甚,口气都变到一块儿去了。昨晚上的事儿你不记得了?”林儇看着面前这人唇上明显的伤口,笑得幸灾乐祸。沈默抱着沈翕一言不发的站在林儇面前,满眼无奈。

昨夜照看了沈翕一晚上,早晨抱着她出门透透气的时候,正好遇见带着林茹秦来检查牙齿的林儇,便怎么都走不掉了,只能站在一旁看着她同自己心里的人儿通着电话,却不能言语。

沈默听到林儇提起昨夜的事,不知为何脸上泛起些微的滚烫,她抿了抿唇,感受着上面的血痂,掩饰的偏过了头。

林儇看着沈默这副模样,眯了眯眼,又是说道:“不记得了也没事儿,没什么大事,今天不是说好一起陪茹秦去检查牙齿的么,你还躺在床上干嘛呢这是。”

古以沫这才想起这事,说着抱歉掀开被子下了床,再同林儇说了几句便拿开手机挂了电话,她按下按钮时眼神随意一撇,看见了右手指尖的带着血色的晶莹。她身子都是一颤,扔开手机,摊开手看着手上的事物,眯了眯眼。

真的,不是梦?

她猛地就拉开门跑了出去,站在沙发面前,望着沙发套上面昨夜留下的污浊和鲜红,就那么呆滞的立在那里许久,脑中昨夜的画面终于串联成了完整的记忆,不断在眼前回放。

她,回来了?

我却,对着她做出这样的事。

古以沫跌坐在沙发上,捂着脸叹息低声嘶吼。

林儇挂了电话后收起手机,看着沈默良久,方才满是打趣的桃花眼难得地十分正经:“不走了么?”

沈默回过神看向林儇,琥珀望进桃花,满目温软:“不走了。”

林儇听着这话里的坚定,终于又是笑了开来,仍是以往的笑颜,以往的灿烂,沈默看着她,看了眼怀中的沈翕,也是笑了。

“话说回来,这是你的孩子么?”林儇也抱起了林茹秦,两个小孩在两人的怀里,埋首间撇过头看着对方,都是一脸好奇。看得两人相视一笑,满眼温柔。

沈默:“嗯。”

林儇挑了挑眉,又是问道:“生的?”

沈默听着这两字,眸子都是一滞,回过神后不禁轻笑出声,她看着林儇摇了摇头,语气无奈:“我走了三年,小翕今年八岁了。”

若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那得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林儇想了想,也觉着自己这个问题略显得有些无脑,尴尬的笑了笑,就这么抱着林茹秦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沈默也不扭捏,也是抱着沈翕坐到了一旁,两人就这么随意的闲聊了起来。

就这么聊着聊着,过了一个多小时。林儇看了眼时间,起身说着差不多该排到林茹秦了,便是抱着孩子进了房间,沈默放下在怀中扭动的沈翕,看着手机联系人里从林儇那里拿到的那人的手机号码,禁不住沈翕的牵扯,无奈的收起手机跟着沈翕往外走,正当两人停在门口,一人仰头一人垂头,相视笑得温和的时候,门口不知何时,古以沫站在了那里。

她看着面前那个自己寻寻觅觅,思念了三年的人儿,看着那唇角的血痂,抿唇眸中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当她偏过头看到那人面前的小女孩时,眸子一愣,正觉着有些熟悉时,沈默突然牵着沈翕转过了身子,两人就这么,没有预兆的,面面相觑。

时光好似在此刻停止,两人周身所有的事物都化作了虚无,被空气过滤,成了背景,千篇一律而毫无形态。

整个世界,就只剩了你我。

古以沫细细的看着眼前的人,眼神摩挲过那眉,那眼,那鼻,那唇,甚至是那牵着沈翕的手指,她都不放过分毫,就好似,要将这三年的分离,用这双眼来收回利息。

那人脸色好了许多,身子也不似之前的瘦削,那双琥珀,还是那么温雅光亮。

眼神突然瞥到沈默紧扣的大衣的纽扣,脑中忽的闪过昨夜的画面,她忽的偏过了头,耳根一丝红潮。

那人,莫不是,里面的衣服还没换么?

那,被她扯坏的衬衣。

沈默看着古以沫偏过头的动作,本就忐忑的心忽的一颤,就这么打破了沉寂:“以沫。”

古以沫听着沈默的声音,温煦中带着一丝低沉,让她耳边又是响起昨夜那人在耳边的细细呢喃,她皱了皱眉,面上划过一丝羞红,想要甩掉那些令人羞赧的记忆。

“以沫?”沈默见古以沫没有回答,反而皱着眉垂下了头,心中更是颤得厉害了,她松开了牵着沈翕的手,上前一步,逼近了那人。

古以沫抬眸看着沈默,听着她唤着自己的名字,心下突然一酸。

我等了你三年,你却真的三年,一丝联系,一丝念想都不留给自己。

“你有的时候,真的,很狠心,沈默。”古以沫抬手抚上那张自己思念了三年的脸,指尖摩挲着那人唇上被自己咬出的伤口,沉着眸子,言语清冷。听得沈默身子又是一颤,她感受着唇上和左脸那人轻柔的抚摸,眉梢垂下,眸中半分歉意半分不忍,启唇轻声说:“我知道。”

古以沫看了一眼沈默身后望着自己,一双蔚蓝的眸子晶亮的小女孩,眉眼一颤:“你,一年前看着我了是吧?”

“是。”

“呵,然后你跑了,是么?”古以沫眯了眯眼,抚摸着双唇的指尖微微用力,揉了揉那处凝着血痂的伤口,沈默唇上轻疼,眉梢抖了抖。

“是···”

“你凭什么,离开却了无音讯,还觉着我会等着?你凭什么,每次都用寥寥几笔来告知离开,给我一个措手不及?沈默,你凭什么?”

沈默看着古以沫泛着愤恨和水汽的眸子,心中忽的,只剩下了叹息。

是啊,她凭什么。

她还,可以弥补么?

沈默垂眸觑着古以沫,又是向前一步,她觑着她良久,不言不语。忽的,她眉眼一软,似是想通了什么,抬起双臂,拉她入怀,拥得用力,她感受着怀中那人的挣扎,唇微启:“对不起。”

这三个字让古以沫停止了挣扎,咬着唇,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捏成拳,身子颤抖。

沈默紧紧的拥着古以沫,头靠在她的肩上,轻声的说:“对不起。我知道,这句话无法弥补什么,也不能找回什么。”

“但,至少,让我先向你表示我的错误。”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我不愿你跟着我颠簸。我也很要面子,不愿在你面前露出被病痛打败的模样。我也清楚了解,这样做的我很狠心。但是,这些错我都犯下了,而我现在回来,就是为了弥补。”

沈默感受着肩窝的滚烫湿润,眸子一殇,也是泛起了水光。

“我欠你的可多了。我欠你三年的‘新年快乐’。我欠你三年的陪伴。我欠你三年的欢笑。我回来的时候,还在胆小,害怕你若是,不再欢喜我了,我要怎么,还你呢?”

“要不要,寻一个,不太正当的法子,把你带走三年呢?我都这么想了。”

她忽的笑了,琥珀里滑出泪来。

“但是啊,昨夜,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我就想,即使你已经不欢喜我了,我也能用这个理由,再赖在你身边几年。”

“呵呵,我觉着,我不在你身边这三年,什么都没学会,脸皮却是,越来越厚了。”沈默阖了阖眸子,抬了抬下颚,靠在那人瘦的厉害的肩上,满脸狼狈,却还是扬着笑。古以沫咬着唇,埋在沈默肩窝的面上,早已湿润,她听着沈默最后那句话,忽的笑了出声。她抬起左手抚摸上沈默的左肩,右手抬起,终于是环上了她的腰肢。

她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左肩,昨晚自己的咬得毫不留情的地方,声音是带着哭泣后的沙哑:“疼么?”

沈默笑了笑,说:“不疼。”

“你还,愿意要我么?”沈默拥着古以沫的身子,抬眸间看着了门口的苏言和沈父,眸子一愣,笑意更深,她看着两人笑得温润的面容,拥着她的手更紧了。

“沈默。”古以沫没有回答,只是唤了她。沈默仍是笑着,柔声应了:“我在。”

“你还走么?”

“不走了。”

“若是走了呢?”

“那我定会带着你。”

古以沫忽的不再言语,沈默笑着,看到了右边楼上抱着林茹秦朝着自己做着加油手势的林儇,脸上还挂着泪。

“你还欠我一句话。”古以沫收回沈默肩上的手,小心的绕过伤口处,双手都拥住了沈默,语气带着一丝喟叹。

沈默愣了愣,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眼角突然瞥到沈父两人身后走来的秦湄和古墨,秦湄跟在古墨身后,眉目如风,古墨还是三年前的模样,硬朗的面容上黝黑的眸子眯着,嘴角挂着笑。沈默忽的胸口震动,轻笑出了声。

她眯着眼,眉目温和,唇齿皓白,嗓音柔煦,朱唇微启:“我回来了。”

古以沫终于软了眉眼,勾唇笑了,她紧了紧拥着沈默的手,唇蠕动,开了口:“欢迎回来。”

林儇抱着林茹秦走到了秦湄身边,看着两人,眼角泛红,笑意温和。古墨抹了抹眼角,掩饰的背着手哼了一声。沈翕咧着嘴跑向了苏言两人,沈父一弯腰抱起她,看着两人,看看周围指指点点的路人,一双琥珀色满是水光。

她们看着终是聚合的两人,眉眼都是欢喜。

沈默感受着周围的视线,眸子更软,她蹭了蹭古以沫的脖颈,柔声问:“那,你还,愿意,要我么?”

古以沫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到了一旁的林儇几人,眸子一软,心上那压迫了自己三年的沉重忽的被卸下,她笑着,声音柔和得不成样子:“要。”

我之前便说了,不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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