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的时候就出去走走,看见喜欢的东西就买,千万别怕花钱,人活一世不容易,尤其到了垂暮之年,就更加开始怀念年轻时候的事,有什么苦难你就跟我说!”
老黄眼眶湿润了,半天说不出话来,双手一推一缩的,老成可爱,幽幽道:“少爷放心吧,老黄从不见外...但少爷突然跑来厨房,可是有什么事要问我?”
荀彧神情有些尴尬,竟然被看穿了心境,看到老黄的那张问号脸,也就直说了:“我想买一座宅子,但那宅子的主人和你年纪相仿,我想问问你们这样年纪的人都喜欢啥啊,我也好备些薄礼前去拜访!”
“都到了我这个岁数,还会期盼金钱女人嘛?”老黄抬头看了半晌,眼眶开始湿润,“我们这些人最缺少的就是能聊天的人,若是有儿有女,当然希望能看到儿孙满堂啊!”
荀彧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应该就是空巢老人的无奈吧!
自从曹嫣然进了荀家,就成了荀彧的跟班,干什么事情都跟着,有时候也会抱怨荀彧对公孙金陵和林显儿更好,但说说也就作罢。
现代也差不多,荀彧在清华大学名气很大,出门买东西都有家境殷实的学妹替他刷卡的......呃,但那样的时候似乎一去不复返了。
下午时候,螺蛳街的凤凰巷人流不算太多,左街与右街中间隔着一座石拱桥,桥下是川流不息的渭水,路上多是挑着担子的小贩,有点像卖炊饼的武大郎。
临河不远处有一颗大槐树,约莫已有百岁高龄,但却仍然枝繁叶茂,欣欣向荣,苏家老爷时常会约几个同龄老头杀上一盘,旁边不远处有茶摊和饼店,渴了讨杯茶喝,饿了买块饼吃,比起兵荒马乱的时代,这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事情。
荀彧早就踩好了点,因此装作富家公子闲逛不经意的看到几位老头下棋,只不过看到棋盘上的黑白双子荀彧便有些头大,看来两个老头的棋艺都很高,随便一步都要想上一段时间,果然棋如人生啊,一步走错,满盘皆输。
相比于现代,这好像是唯一耗费脑力劳动的娱乐之一了,没有《英雄联盟》和《斗地主》的时代,诗会和围棋便填补了电竞和网络的空缺,荀彧觉得比起这种安逸到有些无聊的生活,他更喜欢人生变得多彩和具有挑战一点。
接连几天,荀彧都去观棋,直到有一日乌云密布,这样的天气很少有人出去的,大都躲在家里享受着饭菜和美食,赵砚歌照常如故,却发现老人仍然坐在树下,独自一人面对着一片黑白棋子发呆。
见到有公子走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俏丽的小丫头,老苏产生了极大的兴趣,他堆起一个微笑,毫无恶意的问道:“我观公子每日都来看棋,想来是深谙围棋之道,不如与老夫杀上一盘,如何?”
荀彧听说过老人的威名,许都城每日来挑战老者棋艺之人无数,但无一例外全部落败,足以见得老苏棋道底气之深厚,自己是个一等一的臭棋篓子,与老先生下棋,岂不班门弄斧?
“这个...”荀彧愣了愣,略有迟疑,只有傻子才会求虐,但为了能低价买到老苏的门房,也就豁出去了,当机立断道:“求之不得!”
两个人相对而坐,荀彧穿了一身白衣,而苏老先生则是一声浅灰色装束,细细端详,只觉得容貌清癯,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其风范不可谓不高雅,气质不可谓不出尘。
“不知公子何方人士?”收子的过程中,老苏寒暄了一句。
荀彧微微一笑,声音低若细蚊:“小生是许都城本地人,平日很少出门,所以老先生看着眼生!”
“难怪难怪...”老苏哈哈一笑,伸出手去指了指,示意请荀彧先手,看看,这就是围棋高手,寻常高人再高,岂有这样的气魄,世外高人,不过如此了!
但凡熟悉围棋之人,都略微懂得一点围棋之道,如“不走废棋不撞气,要走正道走大棋”;如“棋逢难处小尖尖,台像生根点胜托!”
荀彧皱了皱眉,下棋吗,就是一场豪赌,有输有赢实属正常,哪有那么多讲究,他胡乱一子落下,丝毫不讲究气海气眼。
“这是什么路子?”老苏看了一眼荀彧的落子,呢喃问了一句,然后跟着下。
“我这个人感觉下棋跟人生一样,不喜欢走寻常路!”
老者的眉头皱的更深,不再多问,你一子我一子,默默对弈,片刻过后,棋盘之上已经渐渐显露一片乾坤气象。
曹嫣然侧立一旁,她对围棋一窍不通,但也看的津津乐道,老先生抽空抬头,看着这个眉宇之间有些英气的小姑娘,神色和蔼的问道:“姑娘觉得老夫这局棋的气运如何?”
玉环定了定神,学着大国手一样笑眯眯的道:“我看老先生布局缜密,超脱幽远,我家少爷的黑子多半是要输了!”
这一夸奖不要紧,荀彧随手一棋,误打误撞,竟然将棋盘之上翻云覆雨,这一手好棋有些反败为胜的势头,逼迫的老苏倒抽一口冷气,这货老脸一红,厚颜无耻道:“且容老夫毁上一棋!”
荀彧努了努嘴,收回刚刚落下的那一颗黑色棋子,半个时辰过后,黑子终于被杀得七零八落,输的不能再输了!
老苏神清气爽,捋了捋颔下胡须,笑道:“我一生下棋无数,至今未尝一败!”
荀彧恭维道:“老先生棋艺高超,小生自愧弗如!”
老苏哈哈大笑,一边收子一边道:“我看公子下棋多有迟疑,似乎心中有事?”
“不瞒老先生,在下确实有事相求,听闻老先生凤凰巷有一座屋子空着,我便想着能不能租过来或者买过来!”
见他说明来意,老先生还是笑着,这种笑意像夕阳,永远不会刺眼。
“原来这才是公子和我这个老家伙下棋的真正目的!”老苏随口说了一句,半晌呢喃道:“也难怪,难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