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林深处,袁莺见到春潮骑马远去,一脸病态的走到黑衣人对面,轻声问道:“师兄,你放了她,是因为她的利用价值大些,还是可怜她多些?”
黑衣人呢喃回应道:“都有!”
袁莺不置可否,继续说道:“师兄变了,以前只要是与我有关系的事,你总是不问缘由,尽心去做,可这一次我让你去杀一个与我们不相干的人,你却犹犹豫豫!
师兄,春潮比我们想象的要聪明,这种人不能活,若是她破坏了已经制定的计划,我们要拿什么去袁公那里邀功请赏?”
黑衣人平声静气道:“你想用春潮的性命笼络颜良的信任,这一点确实聪明许多,可你想过没有,下次你二人若再生出间隙,岂不是更难做?
你做过自污其名的事还少吗?师妹啊,你当颜良是什么,名臣将相!?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现在感觉不到危机,只是因为还没有人戳你脊梁骨而已。”
袁莺默然低下了头,不做任何回应。
黑衣人冷笑着自嘲道:“也许我们都该审视一下自己,究竟是谁错了?”
本来黑衣人出山,就是为了看看袁莺在颜良身边过得好不好,但这一看,他被气得不轻。
未出山门之前,袁莺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头,看不出幻术上乘大道,看不出人心的风云变幻,可至少还能分得清善与恶,不像现在这样胡作非为。
不曾想这次出来游历,袁莺杀人的手段层出不穷,甚至不分青红皂白,不管目标好坏,怎不让人寒心?
他长叹一口气,看着袁莺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无奈又无助的说道:“没有人能全心全意的让人相信,颜良也不例外,现在我们要想的,是杀了荀彧之后该如何自处,杀不了荀彧又该如何自处?”
袁莺轻蔑的说道:“凭师门通玄幻术,还杀不了他一个凡夫俗子?”
黑衣人的表情亘古不变,悠然道:“幻术就是骗术,一旦被他识破,破解便也轻而易举,到时候的眼高手低,可就全凭硬功夫了!”
袁莺讥笑道:“师兄的功夫也不差啊,当年师门考核的时候,师兄一顿砍杀,可是魁首呢,想必与荀彧身边的赵云比试起来,也会不落下风的。”
黑衣人笑而不语。
袁莺趁机问道:“我知道师兄从师门召来了陈师兄他们,为什么我一直没见到?是不是被师兄安排去做其他的事了?”
黑衣人神情一冷,淡淡回应道:“别打听,也别问,你继续在颜良身边做你自己,只要知道,我对你没有恶意就好。”
袁莺不敢顶撞的“哦”了一声,便没有了下文。
......
......
荀府清幽的院落之内。
荀彧与荀绲相对而坐,这一对父子已经很久没有像现在这般亲和了,一旁的公孙金陵手握一副茶炊,举案齐眉,已渐渐具有贤妻的模样。
与颜良的斗智斗勇,荀绲没有身临其境,但其虎口之险,与亲身经历并无两样,文若与颜良就如同猜谜,不到最后一刻,胜负难料。
荀绲接过公孙金陵手中的清茶,伸出手拉着她坐在一旁,并不因为身份地位而心存芥蒂,他默然说道:“金陵啊,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荀家与袁公势同水火,洛阳之战还未平息,此时正好有时间为我荀家寻求立足之地,文若说这天下有德者虽多,但唯有曹孟德能救荀家,不选你父亲,你是否会心生恨意?”
公孙金陵笑道:“荀家以及仕族的气数都在文若一念之间,身为儿媳,怎么能让公公坐卧不安,让文若陷入两难的境地,既然嫁给了文若,我便会完全依附于他,他不退,我不退!”
已经渐显苍老的荀绲眼泛泪光,十分心安的说道:“金陵有心了!”
公孙金陵若有所思的看着荀绲,笑而不语。
洛阳之战,袁绍盟军所向披靡,董卓差不离的风雨凄冷,结局并不难猜,无疑是落荒而逃。
荀彧苦着脸,望着公孙金陵明丽的身影,眼神有些恍惚,洛阳之战若大胜,便更加印证了袁绍首屈一指的天下地位,介时若他不管不顾天下士子的骂名,兴兵来讨,荀家的苦衷与谁去评说?
袁绍若是想要杀一个人,难道还缺一纸罪状?
荀绲苦笑说道:“袁绍与颜良,都是绝顶聪明的人物,这些骂名和威望在他们眼中无疑是画蛇添足,文若啊,要不你与颜良各退一步,我们荀家先入袁绍幕府,日后再做其他打算也不迟啊!”
荀彧苦笑了一声,叹息道:“爹,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会退,也不能退。若只是和颜良产生了一点摩擦,小事而已,可我已经大张旗鼓的向他宣战,让他心中不快,这便不是小事。爹,我想赌一次,我看到的是天下的兴衰起落,而绝非一时一刻之得失!”
荀绲做官几十年,办事下决定从不手软,对于一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他从不去强求,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他知道这个时代已经不属于他这个行将就木的老者,也便不需要他来做这个决定。
看荀绲紧张的面部表情,荀彧开怀一笑,赶忙解释道:“爹,这件事你不必太放在心上,儿子或许不能得到一个锦绣前程,但眼光不会错,曹操是金鳞,绝非池中之物,只要矢志不渝的追随着他,荀家最后定然平步青云。”
饱经世事沧桑的荀老爷子呢喃数道:“但愿如你所愿!”
一旁身着红衣的公孙金陵见荀绲有些疲惫,赶忙上前为他揉捏后背,她手法细腻,轻轻揉捏之间,放松了荀绲内心的压力。
荀彧低声问道:“只不过有一件事,让儿子有些担心,颜良身边的那位奇女子,名叫袁莺,其师门是离颍川不远的太玄门,儿虽然读书不少,但对这些江湖门派了解少之又少,父亲涉世多年,走过的路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否请爹指点一二?”
太玄门!?
荀绲不是很熟悉,却也不是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