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开男人的手,穆敛夏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这才注意到四周的环境,他们正身处一辆急速行驶的车内,路边荒无人烟,很是偏僻。
这是哪里?哥哥为什么会出现?游乐场里想要抓自己的人是谁派来的?还有,为什么他最后会看到孙启卫......这些疑问盘旋在脑子里纠缠成纷乱的一团,哄嚷着想要个答案,穆敛夏习惯性地看向男人,琥珀色的大眼里满是疑问和茫然。
男人冷峻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没有像往常一样解答少年的疑惑,反而问了一个让少年措手不及的问题,“敛夏,上次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什么......事情?”几乎在开口的那一刻穆敛夏就明白了男人指的是哪件事,那一晚的记忆蓦地涌上来,男人亲昵又执着地与自己唇齿纠缠,他把少年拥在怀里,两个人那般紧密地贴在一起,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男人炽热有力的心跳,它的节奏穿透血肉一下下敲打在自己的心上,某个瞬间穆敛夏觉得自己离这个男人那么近,近到他可以听懂男人深沉又厚重的感情以及潜伏其中的隐隐不安和期待。
高高在上坚不可摧的男人,终是为一个少年融化了冰层,落入凡尘。
男人笑了一下,眼底有情绪无声无息地划过,“现在告诉我可以吗,敛夏?”
少年本就红透的脸颊随着男人的这声笑温度又升高了些,一双眼睛四处游移,就是无法落到男人的脸上。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坚持,他抬手轻轻覆在少年的脑袋上揉了揉,“真可惜。”
可惜什么?穆敛夏忍不住抬头,却蓦地从男人的神色间发现了什么,他握住头上那只手,急急问道:“哥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男人回握住少年,冷冽的眼注视着行驶的方向,缓缓说道:“一会儿,不要怕。”
心底一沉,穆敛夏紧紧盯着男人的侧脸,说得一字一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车子出了些问题。”
“......什么问题?”穆敛夏滞了一下,前世的某些记忆从脑中一闪而过,勉强压下心头泛起的不祥预感继续问道。
男人力道轻缓地捏捏他的手,线条凌厉的那张脸上表情忽然变得很柔和,他又问起之前的那件事,“敛夏,你的答案现在就给我,好不好?”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这些?”少年一双眼睛蓦地睁大,急得快要跳脚。
却见男人闻言转过头来,墨一样黑的眼眸里满载了温柔又深沉的感情,他叹息着说道:“是啊,没有时间了。”
接下来的记忆混乱残缺,穆敛夏记得自己似乎听见了巨大且刺耳的碰撞声,有什么东西破碎洒落,冰凉锋利的感觉划过眉角,恍惚之中他想,安全气囊怎么没有弹出来......有一个人在变故发生的瞬间将自己紧紧护在怀里,这怀抱那么熟悉,他却想不起来是谁。
一片黑暗中,有温热的液体滴在脸上,顺着轮廓滑到嘴角,他伸出舌尖一扫而过,腥甜的味道。
那个人与他十指紧握,力道大得像是担心下一秒就会消失不见,掌心间肌肤相贴处,那人的一道深刻疤痕纠缠着印到少年手里,穆敛夏蓦地想起,是有这么一个人的,他的掌心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自己曾无数次摩挲过其上凹凸的纹路,这道疤痕横跨掌际,生生......截断了命运线。
就在几秒之前,那人还无奈地看向自己,眼中满是深长的叹息,他说:“现在就告诉我吧,敛夏,没有时间了。”
哥哥......
少年猛地睁开眼,把正在给他处理伤口的护士吓了一跳,正想开口,却见少年推开她就往外走。
穆敛夏觉得现在脑子里像是有几把锤子在相互狠狠敲击,还是带着回声的那种,强烈的眩晕让他几乎无法辨别眼前的路,刚一站起来就泛起无法抑制的恶心感,有人抓着自己不停地说话,他只听到“脑震荡......不宜......要静养......”几个断断续续的词句。
“敛夏?”
少年望向门口,看清来人之后几步走过去,急切地问道:“哥哥呢,孙少斌,哥哥在哪里?”
“敛夏,你现在需要静养,虽然车祸发生的时候穆向秋把你护在怀里,但你还是有些脑震荡,不能马上走动。”
没有理会孙少斌口中关于自己的情况,少年继续问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不是很乐观。”沉默片刻,孙少斌抿唇答道。
眼前蓦地黑了一下,穆敛夏闭上眼急促地喘息了一会儿,他克制住身体四处不断蔓延的颤抖,竭力平静地开口:“带我去,马上。”
“他的伤口很多,但最严重的是腿上那处,需要马上做手术,不然......”说到这里医生顿了一下,“那条腿就要废了。”
“那就给他做,你们还在犹豫什么?”听了医生的话,穆敛夏不由皱眉,他需要捏紧拳头才能克制住指尖的颤抖——他如何不明白,如果可以马上做手术,孙少斌早就让医生动手了。
“伤者送到这里的时候已经失血严重,在没有充足血源的情况下不要说完成手术,就是保住他的生命都是个难题。”医生看着脸色苍白的少年,叹了口气,“你应该也知道,伤者的血型比较特殊,我们血库中的现存已经全部用来做伤者的急救了,手术需要的远远大于剩下的血量。虽然已经从别的血库中调取了血浆过来,也是赶不及手术......”
“用我的,”医生的话被少年打断,少年抬头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犹豫,“我是他的弟弟,我的血可以用。”
医生有些讶然,继而摇摇头,“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你知道这需要多少血么,你一个人根本无法负担,如果我这样做,相当于杀了你......喂,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少年揪起医生的领子,白皙修长的指骨因过于用力看起来扭曲得几乎要断掉,因为他醒来时的不配合,连脸上的血迹都没擦干净,优雅黑亮的眉羽被玻璃碎片划伤,暗红色的血迹蔓延了少年半个侧脸,衬着他苍白的精致面容显出无法言喻的杀气和诡异妖娆。
那对琥珀色的眼眸冷冷睁开,少年缓慢而坚定地吐出两个字:“救他。”
医生被少年紧紧盯着,只觉得少年的一双眼亮得慑人,像是被逼入绝路的兽,偏偏心中还有无法放下的执念,就这样强撑着不肯低头,那般倔强执拗,却掩不住眼底的悲伤和惶恐。医生不由得住了口,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他说不出接下来的话。
“敛夏,你......”孙少斌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劝敛夏不要这样做?那穆向秋就丢了一条腿。支持敛夏的做法?那穆敛夏丢的就是他的命。
孙少斌苦笑,如何选择,很明显不是吗?如果穆向秋醒着,那个男人绝对不会允许后者的发生。
“露出这幅表情,啧,你都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以为本少爷快死了呢。”难得看到孙少斌的苦瓜脸,少年不由挑了下眉,他转头问医生,“你说血浆已经在路上了,是吧?”
“......是。”医生楞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
“那在血浆送来的这段时间里,哥哥先用我的血做手术,然后我再补回来,不就可以了。”
“额,还是不行,”医生想了一会儿,开始摇头,“手术的用量太大,我怕你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我可以。”
“......”对上少年冰冷雪亮的眼神,医生心有余悸地扶了扶衣领,没有说话。
“敛夏,风险太大了。”孙少斌开口劝道,“如果是他,也不会答应的。”
“呵,孙少斌,你说,”少年勾唇一笑,那笑容里说不清有几分复杂与惆怅,“若换做是他,会不会为我做同样的事?”
当然......这两个字还未出口,孙少斌就明白了少年的意思,他心下叹息,终是沉默。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他无法介入,亦无法阻止。
“他会的,因为,我也会。”少年唇边的弧度浅浅的,眼睛也弯成好看的弧度,似乎很开心,他琥珀色的瞳仁儿被光线映成金黄色,像是澄亮的蜜糖。
进入手术室的前一刻,少年蓦地停住,他没有转头,就这样低声问道:“你能想象,穆向秋下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中是什么样子么?”
听到这个问题孙少斌有一瞬间的失神,片刻后他敛下神色,回答:“......不能。”
少年捂住眼睛似乎笑了一下,“呵,我也不能。”
可是,上辈子这一幕却活生生地出现在他眼前,他亲眼见证了这件事发生,却无力阻止。
挺拔坚毅的男人自此跌落尘埃,再也无法行走,无法奔跑。那样骄傲的一个男人啊,怎么可以与轮椅为伴?
哥哥,你已经为了穆敛夏坐过一次轮椅,敛夏决不能让你......再坐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没有时间了】篇:
孙少斌:“本章中兄长大人说的‘没有时间了’到底指的是什么呢?下面请大家自由讨论。”
冯鑫:“蛋糕店的限量款快卖完赶不及了?”
水墨:“兄长大人作业没写完吧。”
秦叔:“怎么可能我家大少爷是好孩子嗷嗷嗷!!”
盖兰【摸下巴】:“那会是什么?”
赫达【淫荡笑】:“嘿嘿,是指如果不抓紧时间把这一章拍完,就赶不及带敛夏回去滚床单吧~~”
小渣【气愤脸】:“哥哥才不会那么想...诶,哥哥你抱我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兄长大人:“回去滚床单。”
某白:“喂喂你们等一下,剧情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啊混蛋!”
PS:洒家最近情绪比较紧张,写出来的东西严重走形,我试着调整了一下,不太成功【叹】,好像写作那部分人格被project君和期末君挤走了嗷嗷嗷!这半个月的更新该会很难产,大家请自由滴拍我吧不要客气...
水墨桑,这章小剧场把你拉来客串,辛苦啦~还有,洒家真心老花眼啊,那明明是【手榴弹】我居然会看成【地雷】,让我去SHI一SHI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