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师当然是不会详细解释雕塑所代表的意义的,他只夸了几句精湛的手法与工艺,然后就开始介绍江雅玲的生平,例如几岁就有艺术天赋、得过多少奖、获得过多少荣誉之类的,而主办方在拍卖会之前已经给宾客们留足了鉴赏每一件作品的时间,所以台上就没准备可以显示作品细节的大屏幕。
《死节》高不到三十公分,离远了看跟一个华表摆件似的,要是常安能看出它要表达的含义,那才是见了鬼。
当然,他好歹也算名门之后,不可能就这么被萧晋一句话给搞定,稍一迟疑,便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表情,沉声说道:“萧晋,你少在这儿故弄玄虚,看清楚你所站立的地方,这里是夷州,不是你能为所欲为的内地!前两次我们秉承待客之礼,忍让了你的无理取闹,但这不代表我们夷州人就是软弱可欺的。事不过三,如果你今天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常家必不容你!”
“说得好!不愧是我们的王子殿下!”展厅的角落顿时响起了掌声,还伴随着几声姑娘发春般的尖叫。萧晋看都不看就知道,那里坐着的都是年轻人,而且大部分还是在校学生。
“王子殿下?好吓人的名头啊!”他嗤笑一声,一边走下台一边说道,“如果没有我手上的这个人,或许常先生今天真能被尊称一句‘王子殿下’,只是可惜啊,世事没有如果。”
说话间,他已经来到了常安所在的桌前,把手里的雕塑随便往一名宾客眼前一杵:“这位先生,麻烦你跟你们的‘王子殿下’解释解释这件雕塑的原型是谁。”
那人明显属于之前荆博文口中的“巨贾名流”,也就是所谓的明白人,因此满脸都是尴尬与愤怒,却又因为内地的生意不敢得罪萧晋,脸皮狠狠抖动了两下,最终也只能讪讪干笑:“不好意思,萧先生,鄙人没多少艺术鉴赏能力,抱歉!您还是问问别人吧!”
萧晋一脸的深以为然:“也对,艺术品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一人有一种解读,要想知道它到底表达了什么,还是得问作者本人、或者她最亲密的伙伴才行。”
说着,他径直与常安擦肩而过,走到了前后相邻的那张桌子前。
江雅玲就坐在这里。只见这姑娘俏脸煞白,早已不复之前抬价时的高傲,只是望着萧晋的双眼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怨毒与怒火。
“江小姐你好!”来到她身前,萧晋微笑致意,“冒昧的问一下,我们之前是否见过?或者说,鄙人是否曾经冒犯过你?”
江雅玲抿了抿薄唇,口气厌恶道:“不好意思,我平日里很忙,没兴趣做无聊的事。”
“那就是肯定没见过了,因为除了特别的人之外,没谁会觉得我有趣。”
远远的跟张安衾对了个心有灵犀的眼神,萧晋露出不解的神色来,又道:“可是,既然我与江小姐前日无怨,近日无仇,那为什么你今晚会针对我呢?”
江雅玲本就不是双商多高的精英,再加上此时已经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找个没人的角落跟常安解释雕塑的事情,哪里还有心思和萧晋虚以为蛇?当下便用尖利的声音反驳道:“你什么意思啊?什么叫针对你?你出了价别人就不能出了吗?这是拍卖会,价高者得,如果连这个都不懂,那我奉劝你还是赶紧回内地乡下吧,别跑出来丢人了!”
此时的萧晋好像突然变得绅士起来,被人当面这么讽刺,居然全程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甚至在江雅玲说完之后还一脸的不好意思。
“啊!江小姐说得对,看来是我有点玻璃心了,听说你自小就与父亲相依为命,一定非常的想要见到自己的母亲吧?!真是抱歉,要是早知道你是真的那么渴望得到那件作品,我就不会跟你争了。”
江雅玲是夷州青年艺术界的佼佼者,又是常安的绯闻女友,家世背景早就被各路八卦杂志给扒了个遍,她母亲在她六岁那年傍上有钱外国人,为了移民不惜把刀架在她脖子上逼着她父亲签离婚协议的事儿,在场就没有不知道的。
因此,当萧晋话音一落,场间立刻就响起了扑哧一声轻笑。
江雅玲第一时间扭头去找是谁在笑,然后就看见了正在朝萧晋调皮眨眼睛的张安衾。张家大小姐可不是她能惹得起的,所以脸蛋儿登时由白转红,双拳握紧,指甲都把掌心给扎红了,却连半个屁都放不出来。因为之前她故意抬价的作品所表达的主题就是母爱,若是此时否认了萧晋的话,不就等于承认了是在针对他吗?
“萧晋,你闹够了没有?”常安对江雅玲的感情不管是真是假,此时此刻都必须站出来当护花使者,因为一名合格的绅士是决不会对女人被欺负视而不见的。“我再次郑重的警告你一遍:这里是夷州,不是你们封建的内地。我们是法治社会,男女平等,任何人都不允许随便欺压女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欺压了?”萧晋满脸无辜的反问,“大家可以作证,我可是一直都在心平气和的跟江小姐交谈,甚至还不止一次承认自己的错误并道歉。如果这在你们所谓的法治社会都算欺压的话,那我这个内地人就不得不要怀疑一下你们到底是男女平等,还是娘娘腔的母系氏族社会了。”
论斗嘴讲歪理,萧晋就没输过,常安平日里过惯了被吹捧的养尊处优日子,跟人谈判或许还有两把刷子,吵架可就不行了。只见他被气得全身绷紧,眼球突出,似乎随时都会忍不住扑上去动手一样。
“好吧!跟一个没脑子的蠢货愤青玩儿也挺没劲的,常先生先别这么激动,稍安勿躁,因为你马上就会明白,你喜欢的这个姑娘到底值不值得你如此维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