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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怕血止不住回去不好处理,拔完牙,贺骁干脆让齐厦咬着药棉在诊所坐了半个小时。

齐厦乖乖地照他说的做,贺骁在旁边陪着。

此时只有走廊和诊疗室的灯亮着,小厅里头光线晦暗。

齐厦本来在努力分辨墙上护牙宣传贴士上的字,听见贺骁问:“还疼?”

满嘴都是血腥味,齐厦转头迎上贺骁的目光,急忙摇头,那四针麻yao可不是白打的,他现在半边脸几乎从嘴角一直麻到耳朵根。

跟他视线相触的瞬间,贺骁眼光闪了闪。

这时候牙医正好收拾完东西从诊疗室出来,贺骁眼神很快投注在白大褂身上。

牙医扫一眼齐厦,明白贺骁想问什么,从容地说:“回去冷敷两天,我刚才开的药,别忘了吃。”

贺骁问:“得几天恢复?”

牙医说:“看个人体质。”

齐厦这时候还以为在说他的牙。

但在齐厦出去之前,贺骁先去车里给他取来了围巾和墨镜,把他下半张脸遮起来,给他裹了几层,再把墨镜给他稳稳戴上,一直到看不出这人是齐厦,才放心地带着他出门。

半个小时后,他们回到酒店,贺骁联系女助理之后才护着齐厦小心地上楼,这个城市小,齐厦亲自莅临必然受关注,好在为了避开关注,他们真正下榻的酒店并不是对外宣布的那个。

一直到他们回房,齐厦把围巾取下来扔到一边。

女助理一看立刻惊呼出声,“我的天!”这还是号称颜值在圈里秒杀一干老戏骨和小鲜肉的齐厦?

她忍不住朝贺骁看过去,心里突然萌生出一种奇怪的想法,类似“糙汉子带孩子果然靠不住”……

这人带出去不到一个小时,就给折腾成这样了。

齐厦被她吓了一跳,正好嘴里血水也要吐掉,于是去浴室开灯照了下镜子。

只一眼,齐厦自己也愣住了。

谁能告诉他镜子里头这个嘴歪脸肿的人是谁?

女助理站在浴室门口,望着眼前的两个男人,贺骁手上拿着个小小的药袋正在拆开,而齐厦干脆两手空空。

她心里有些打鼓地问:“……牙片呢?”

两个人同时回头看她,贺骁双眉微皱,齐厦则是一脸茫然:“……”那是什么?

女助理呵呵笑:“……”好的吧,果然。

齐厦和贺骁现在究竟是双方家长认证的小两口,女助理不好多说什么,但从房间出去的时候看着齐厦斜着的嘴角和连对称都谈不上的脸型,心里头一阵阵发颤。

嘴歪应该是麻yao劲儿没过肌肉松弛,脸肿也可以解释为炎性反应,但半边脸是青的,这个可怎么理解

好在中部巡演今天结束,接下来十来天的时间,齐厦完全可以躲着不见人。

为什么不能见人?这事被八卦传一圈,外头可不会相信齐厦是拔了牙,只当他是整容失败。

几分钟后,齐厦趴在床上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真丑啊。”

话虽如此,他语气半点颓丧都没有,倒像是发现新鲜事似的。

齐厦这张脸是从小被人夸大的,往常即使病到下不得床也自有一番弱柳扶风的病态美。

像眼下这样彻底毁到不能看还是第一次,以前表演课解放天性再怎么扮丑也没能解放到这般地步。

齐厦从镜子里头看见自己左边因为失去拉伸力而垂着的下嘴唇,试着把嘴角抬起来,但脸还是麻的,根本使不上力。

他认真看了看,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和中风偏瘫很相似,默默记在脑子里,淡定地想着下次要是扮演此类角色可以照着来。

正在此时,他身体被一片阴影罩住,看见贺骁手里水壶稳稳放在床头,听见贺骁说:“吃药。”

齐厦心里一突,立刻抓来一张纸遮住自己下半张脸,一双眼睛露在外头一眨不眨地望着贺骁。

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惨不忍睹的一面被爱人看见,齐厦也不例外,他知道贺骁对他的喜欢多少因为他的长相,可他现在简直跟毁容没多大区别。

贺骁没勉强他,在床边坐下,药递到齐厦手里,又给他拧开水壶盖子,说:“喝水记得从右边吞下去,别挨着左边伤口。”

说着,把脸转到一边,“吃药,我不看。”

齐厦这才把药放到嘴里,右脸朝下偏着头喝水把药片送进去,由始自终,眼神一直戒备地望着贺骁。

而贺骁也真像他说的一样,很有原则地没看,齐厦望着他的背景,心里头又奇异地有些不痛快了。

但齐厦手里水壶刚放到床头,贺骁突然动了。

这一动岂止转头,贺骁还上了床,翻过齐厦的身体让他仰躺着,压着人就是一顿亲。

顾忌齐厦的伤,贺骁舌头也没敢伸到齐厦嘴里去,用力亲了齐厦的右脸一阵,嘴唇又轻轻地落在他斜着的嘴角,而后再到青肿的左脸,蜻蜓点水似的,小心翼翼不敢多用一丝力气。

齐厦这时候没再拿东西把脸挡住,毁容惨状没有一丝遮掩地近距离呈现在贺骁面前,泛着水光的眼睛望着贺骁:“……这样也能亲下嘴。”

贺骁真想钻进他脑子里看看他到底怎么想的,拉住他的手就往自己下头去,”还不止想亲。“

隔着内外两层布料,齐厦都能摸到那硬成石头的一根东西,他手覆在上头捏了捏,目光跟贺骁对视,不是吧,对着这样一张脸都能硬?

贺骁被他弄得闷哼一声,想着齐厦嘴里伤口流血情况得继续观察,这种事还是禁两天的好。

于是把齐厦作乱的手拉开搭在自己肩上,看着齐厦歪着的嘴角,说:“别撩拨,你男人只闻着你的味儿就想艹你。”

齐厦眼中晕出一丝笑,“禽兽。”但手还是圈住贺骁的脖子。

贺骁这会儿也觉得自己话说的太糙,手抚着齐厦的脸,深深凝望他的眼睛,说:“就算脸真毁完了,你还是我的齐厦。”

他们一起经历过生死,或许最初于这世间形形□□的人之中,他看上齐厦是耽于美丽的皮毛。

可要说形象,从第一次用502偷偷沾红珊瑚开始,以前臆想中齐厦高大全的形象在他面前早就坍塌过,反而,在那之后,他爱上了这只心性笨拙而又赤子般纯粹的鹿。

这世间众生万象,能让他甘于倾尽一生相待的独有眼前一人。

他们一起走过了一段不长不短的路,可这段路上就连齐厦掌心的温度都比那虚妄的皮相更加打动他。

他已经沉沦得彻底,而且心甘情愿,齐厦实在不用担心任何不美不好的样子被他看到。

因此,贺骁这句话拿出了自己全部的挚诚和珍惜。

齐厦望着他的眼神也越来越深,逐渐连刚才那一丝笑意都沉淀都眼里深处。

齐厦说:“我知道,我对你也是一样。”

贺骁是这个世界赐予他的,最大的温柔。

齐厦是次日回s城的,女助理则在小城就跟他们分道扬镳,她如今也是工作室几个新人的经纪人,其中一位前一阵刚把今年的金凤奖最佳新人奖收入囊中,当前爆红。

所以以她现在的忙碌程度,这次能跟着齐厦出门帮着打点行程以及各种事宜,齐厦心里头不无感激,不过,以后对他们来说这样的机会可能不多了。

回到s城,齐厦在家待了几天,三天过去,他嘴还是有点歪,颊边也还泛着淡青色,但至少脸型看起来对称了。

早上洗漱,从镜子里看见逐渐恢复的面容,齐厦说:“你看,我说吧,就是时间问题,不用再看大夫。”

贺骁把拧好的毛巾递到齐厦手上,“你总是对的。”

虽然他不在意齐厦什么样,但不等于容貌对齐厦本人来说不重要,贺骁还没忘记齐厦是做什么的,因此回来之后曾经提议再去医院看看,那天那个牙医后来回想起来好像不怎么靠谱。

就连丘燕琳也打过电话来问齐厦的境况,毕竟拔掉一颗牙对脸型的影响虽然细微,对一个经常用大特色上镜的人来说还是不能大意。

齐厦知道贺骁在想什么,擦完脸把毛巾洗净拧干挂到一边,对贺骁提到了那个得新人奖的艺人,“昨天我姐说,常乐给他拿到了那个大ip剧的男二,照现在的势头下去,他跻身一线也指日可待了。”

齐厦其实本人淡泊的个性跟娱乐圈是格格不入的,当初一脚踩进来就是漫长的八年,八年之前,他只是一个从童星慢慢长大的小演员。

而八年之后的今天,有人能顶上他的位置,他终于有机会抽身,终于不用担心少了他这张脸和有意包装后的偶像形象,原先给他经营奔波过的人就过不下去。

齐厦其实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承载不住太多的人,偶像和演员你不能说谁更高尚,但是所谓偶像,承担的社会责任更重,齐厦自认为没有兼济天下的能量,他只是因为喜欢演戏就入了这个圈子。

有多大的能量披多大的光环,没有比眼前更好的机会,他迟早是要抽身的。

八年以后,他还是那个一个月几千的收入,依然能乐此不疲地把戏演下去的齐厦。

大概因为如此,齐厦这句话多少带着些尘埃落定后释然。

贺骁当然听明白了,从身后抱住他,“高兴吗?”

齐厦认真地说:“……高兴啊,毕竟明天咱们要出去旅行。”

听起来好像不是那么回事,但却是对贺骁的问题最完整的回答,贺骁笑了声,透过镜子看着齐厦的眼睛,宠溺地说,“高兴咱们就经常出去。”

这次旅行,倒不是贺骁特意带齐厦出去旅行。

上次齐厦作为人质被解救,不得不尽快回国,贺骁跟着他也走得匆忙,在m国还有些后续琐事没料理清楚,其中包括赵老和聂先生的人情。

他安排的东西明天就送到了,贺骁顺便自己去道谢也在情理当中。再过两天就是情人节,上次除夕他有事走开没陪着齐厦过,又一个节日,他总不能还是扔着齐厦自己过。

当然,作为一个没多少细腻情怀的糙爷们,情人节将至还是vicky提醒他的,vicky还对他描述了一下除夕当天齐厦有多落寞,贺骁到现在想着还心疼。

现在想起来,情人节顺便旅行也很好,这两天s城正降温,m国热带海滩也确实适合度假。

但让贺骁始料未及的是,他们飞机刚落地就听说目的地b城当天刚发生了一起大规模的枪击案,20多人死亡,50多人受伤。

当地一时风声鹤唳,聂先生的人直接到机场接他们。一路上到处都在戒yan,他们的车没停,直奔着码头去。

而后十几分钟的快艇,他们下船的时候,聂先生在栈桥旁边等着他们,对贺骁说:“抱歉,只能这样招待你们。”

贺骁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货收到了?”

聂先生眉心拧得很紧,“你太客气,但眼下我正好用得上,你雪中送炭,我就不虚礼推辞了。”

齐厦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又想着一路上的状况,大概明白他们说了是什么,这事超出他的阅历范围太多,于是他只能不说话。

聂先生灰蓝色的眼睛此时朝齐厦望过来,礼貌地说:“你好。”

齐厦说:“你好。”

他到刚才才知道到机场接他们的人嘴里的聂先生是聂铮,这人他不是全然陌生,应该说国内娱乐圈里混过的人没有一个不知道,云星娱乐的太子爷。

五年前聂铮空降到云星娱乐架空他那个号称娱乐圈第一浪子的爹当了总裁,两年前卸任。

齐厦也听说过他外家在m国势力很大,这可以解释为什么两年后,聂铮会一副大佬样的站在这里。

外边乱,他们这几天就只能住岛上了,齐厦知道贺骁来是为正事,因此在旁边人接过他们的行李准备安置的时候,对贺骁说:“我先去收拾收拾。”

岛上很安全,贺骁这会儿正好有事情跟聂铮谈,于是对齐厦说:“好。”

齐厦离开,贺骁一直看着他背影消失在白沙滩和丛林交界处,聂铮说:“看来以后有些事不能劳烦你亲自出马了。”

不是询问,是叙述。贺骁有了牵挂,还经历过齐厦被绑架的生死之难,心境想必不比从前。

贺骁也没否认,沉声说:“以后遇事,你还是可以开口。”

他自己不去,不表示支使不动其他人去,贺骁这算是默认。

儿女情长,英雄气短,贺骁这口气短得很是坦然,聂铮作为老朋友,也只能回之一笑。

接着两人说了会儿正事,齐厦放完东西出来,两个男人高大的身影依然矗立在栈桥旁边。

看着贺骁来往的这些人,齐厦才知道贺骁以前的世界跟他的到底有多大区别,到底是一双什么样的手,把他们推到了一起。

而贺骁也远远望着正朝自己走过来的爱人,心里头多少有些愧疚,说是带着齐厦出来散心,但以此地当前的局面,这几天齐厦恐怕都只能跟着他待在岛上了。

他俩这一番远远对望,聂铮大概看明白了,原本觉得贺骁是跟小情小调不沾边的人,没想到这一头栽进去就是彻底。

贺骁对齐厦的宠爱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于是,聂铮眼光扫向他们东南边,隔着海,隐隐可见岛屿上山脉起伏。

他说:“那岛上风景不错,以前这里的原住民有个风俗,新婚夜要去那座岛上过。”

贺骁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有什么讲究?”

聂铮说:“岛上南北有两条河,因为土地矿质不同,河水颜色一绿一红。本来大不一样的水汇在一处流进海里成了一样,再不分彼此,原住民取的就是这个彩头。”

贺骁回头看着越走越近的爱人,齐厦俊美的面容清华而柔和,像是早春江南的烟雨。

而他正如齐厦说的,就像十级以上台风。

他们本来也是不一样的人。

于是他立刻笑着问聂铮:“有船吗?”

聂铮淡定地说:“当然。”

贺骁笑了笑,迎着齐厦走过去,刚走两步,又转身过来问聂铮:“你这能放烟花?”

聂铮被他气得一笑,“你说能就能。”

贺骁有心大肆虐狗,这一到齐厦身边,就浑身散发恋爱酸臭味地把人搂住了,“走,带你去转转。”

不远处码头聂铮还站在那,齐厦心里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由他搂着往海滩上走,嘴里问了句:“你跟聂先生怎么认识的?”

贺骁也知道聂铮之前在国内的事跟娱乐圈有关,问齐厦:“不喜欢他?”

齐厦摇头,说:“他口碑倒是很好,要真说污点勉勉强强也就一个,不,大概也算不上污点。”

说到污点,聂先生的污点就真来了。

这时候他们还离栈桥不远,又一艘小游艇在码头停下了。

从艇上下来的人神色非常焦急,贺骁和齐厦同时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停步看着。

那人对聂铮小声说了句什么,聂铮二话没说跨上游艇,不一会儿出来怀里打横抱了个男人。

齐厦一看那怀里人从毯子里头露出的小半张脸,立刻愣了,聂铮抱着的就是传说中被他包养了三年的小明星,名叫童延。

他以为只是传言,看眼前的情形竟然是真的,而且还一直没断,异国恋?

童延眼睛闭着,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晕红,像是晕过去了。

聂铮抱着人从游艇上下来,旁边人见他脸色难看,忙说:“您别担心,刚才大夫说了,童先生只是受凉发烧。”

果真是他啊,齐厦捏了捏贺骁的手,朝贺骁使了个眼色,人家的八卦,咱们别看了,走吧。

聂铮刚才笑话他,贺骁本来还想反过来看看这位老友的笑话,但齐厦如此君子做派,他当然得跟着,于是搂着齐厦的手略微用力,“走。”

但齐厦也不是一点八卦心思都没有,两个人往另一边去,他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这一眼正好看见聂铮怀里刚才还烧得人事不省的人,白皙的手和小臂蛇一样地顺着聂铮的胸膛缓慢地往上游走。

那节奏像是在爱抚,又充满色/情的意味,过了好久那只手才攀上聂铮的肩。

齐厦赶快转回头,但这一幕对他冲击太大了。

只是一个动作,攀个肩像是做/爱似的,这是怎么做到的。

齐厦本人也是个纯零,这一有比较就开始反省自己床上是不是太过死板。

于是这晚上贺骁又多了项福利,他把齐厦压在床上亲的时候,齐厦胳膊和手顺着他背肌往上缓缓逡巡到肩膀,接着又放回去,再次不轻不重地在他肩胛骨上摩挲,如此反复。

贺骁在齐厦面前浑身都是min感点,被他摸得肌肉紧绷,本来还想多温存一会儿的,这时候一个没忍住就把自己cha进去了。

齐厦对自己的动作一点不满意,本来还想再研究研究,猝不及防就被挑在qiang杆上,“啊……”

他身子被贺骁撞得颠动不停,手指紧紧掐进贺骁的背,嗔怨道:“没出息。”

他还没开始作弊,贺骁就自己给他放水了。

贺骁力道又重了些,咬住齐厦的耳朵,声音沙哑地说:“记住,我在你面前没有控制力。”

这一晚,他们从日落一直做到深夜。

齐厦累了,晕沉沉地睡过去,贺骁反而起床穿好衣裤,接着给齐厦也把衣服套好。

齐厦睡得很实,被贺骁翻来覆去地弄,也只是勉强睁了下眼睛。

贺骁亲一下他的头顶,温柔地说:“你睡着,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接着把他从床上抱起来。

齐厦歪在贺骁怀里,眼皮想抬又抬不起来,迷迷糊糊地说:“好……”然后就由着他去了。

这是全然想信任的姿态,贺骁心软得像棉花似的。

他抱着齐厦出门,径直往海边去。

夜晚,海风柔暖中透着一丝清凉,让人浑身舒畅。

栈桥旁边果然有一艘小木船停在那,看着几乎铺满船底的红玫瑰,贺骁心里头打了个哆嗦,无故觉得娘气。

他本质还是个硬汉,为他如此布置不知道是不是在揶揄他,但想着齐厦或许会喜欢,贺骁两条腿先后坚定地迈进船里。

他坐着,让齐厦靠在自己身上躺稳,有力的臂膀划动船桨,小船漂泊着离岸。

而齐厦此时还在梦中,他似乎梦见他和贺骁还是躺在家里的浴缸里,浑身都被温水泡着,舒适惬意。

他是被哗哗的水声弄醒的,齐厦恍惚睁开眼,他躺在贺骁坚实的肩膀上,头顶是黛色的苍穹,天边有一轮明月。

海上没有灯,只是就着月色,海面水光粼粼。

映着水色和冷月清辉,不远处一条延绵的线依稀是沙滩泛白,再往远处去是夜幕上乌压压的群山。

而船桨划开水波,哗哗的声音回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晰,除了海风的咸腥还有鲜花馥郁的方向飘在鼻间。

齐厦好半天才明白自己不是在梦里,转头看着贺骁:“咱们去哪?”

贺骁把船划得更快,“去一个,让你属于我的地方。”

齐厦没再说话,如此花般静夜、月光下的海,一切太过美好,美好得像是梦境般的不真实。

而耳边的海浪声像是在吟唱序曲,他又好像知道贺骁要带他去哪里。

最后船停下,他们上岸,脚下踩着软绵绵的沙,贺骁把船脱上岸,搁浅在沙滩,之后,从船上抽出一支玫瑰,拉着齐厦的手往前。

海水冲刷过的沙滩,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

他们十指紧扣,踩着这层银辉而过,一直走到浅滩的尽头,一直到看到丛林,丛林的边缘立着两尊石像。

这两尊石像是土著人的图腾,贺骁没有跪那个图腾,但借着它们最好的寓意,他在齐厦面前单膝跪下了。

贺骁一向强势,从身后掏出戒指盒,从对戒中取出一个不容分说地套在齐厦右手的无名指。

这一连串的动作他几乎一气呵成,根本没给齐厦反抗的机会,而后他握住齐厦的手指,说:“一分钟之内你没取下来,我就当我求婚成功了。”

齐厦本来还陶醉在梦境般的气氛中,这会儿真是要被贺骁气笑了。

他抽了下右手,但贺骁的力气岂是他能挣得动的。

如此一来,一分钟过去了。

而远处他们下榻的岛屿,本来很沉沉的,此时突然有烟花个个炸开,瞬间照亮天幕。

与此同时,对面岛屿的别墅。

寂静的庭院,面容昳丽的青年穿着一件花纹同样艳丽的浴袍手肘撑着身体侧躺在榻上。

烟火璀璨映亮他的脸庞,他抬头看了一眼,笑着对对面画架前的男人说:“是他们求婚成功了”

聂铮看一眼青年垂下的衣襟和裸着的肩,一笔高光落在画中人圆润的肩头,“应该是。”

青年笑着说:“我可以动了吗?”

聂铮抬头瞟他一眼,眼神很快回到画布,“可以。”

青年修长□□的双腿先后放下,脚踩在地面,慢悠悠地朝着聂铮走过去。

他漆黑的瞳仁里头幽光闪动,也没看聂铮画的到底像不像他,呵地笑声,这一笑却有几分凄切,“认识你的时候我十八,今年我二十三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聂铮眼神依然望着画中人,眼中无波无澜,但沾着颜料的笔尖狠狠抖了下,笔下颜色瞬间花了。

青年看一眼窗外盛放的野百合,隔着一片浅浅的海,那一头是充满恋爱酸臭味的玫瑰。

他抬手放到腰间解开浴袍,从肩膀往后褪落,而后就这样□□地站在聂铮身前。

聂铮抬起头,灰蓝色的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这一场烟花过去,齐厦倒是被贺骁的安排大惊了一把,他原本以为贺骁是完全不懂浪漫的人。

眼前这浪漫得虽然有些粗浅笨拙,但也是贺骁的心思,他没想到,贺骁居然知道小年夜那天他的安排,而且还一直记得。

齐厦从贺骁手里接过戒指,也在贺骁面前单膝跪下,郑重地把戒指给他套在无名指上。

贺骁指头粗,齐厦还有了些力才给他完全戴到底。

齐厦看着贺骁,想到刚才好好和、jian活生生被贺骁弄成了强jian,于是倒摆一道说:“数到三不取下来我就当你答应了一三。”

贺骁笑了,捧着齐厦的脸狠狠亲了口,“你数到小数点后头十位,数到八十岁都没事。”

而后贺骁干脆坐在地上,还是以前那种把自己当人肉沙发的姿势,抱住齐厦让他坐自己身上。

两个人同时望着天边的明月,齐厦说:“我们在这儿待多久。”

贺骁吻一下他的脸颊,“到明天日出。我们得到的祝福,是白头偕老。”

齐厦握住他的手,“就算看不到日出,我也想陪你一辈子。”

贺骁头搁在他的肩,紧紧抱住他。

两个人,一辈子。

至此,尘埃落定。

(正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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