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青平道姑到来,顾玖十分自然地将身后黏着的妖男推开。
她起身相迎,含笑道:“道长过来可是有事?”
青平道姑下意识地点头,目光追随着紧跟在顾玖身边的男人,脸皮微微抽了下,又看向顾玖,对上她盈盈的笑颜,欲出口的话愣是吞回去。
顾玖将青平道姑请到客院的一株枯树坐下。
树下随意摆了几张木墩子削成的凳子,还有一张木桌,地面铺着被冲刷得圆润的河石,据说这些河石是由年轻的道姑们去山下的河里搬回来的,虽然粗朴,却颇有趣味。
顾玖亲自沏茶,含笑道:“道长,喝茶。”
袅袅的茶香氤氲,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茶香。
青平道长饮着清茶,看秋日的长空,原本有些浮躁的心渐渐地沉甸下来,倒是多了几分惬意。
她不再去看坐在顾玖身边的男子,将自己的来意说明。
先是感谢顾玖这次带穆英等弟子去章瓷降鹊卣羌识,护她们周全,接着委婉地表示,让她将从章瓷匠出来的那笔财物收回去。
就算先前道姑们安置碧水镇里的那些可怜的女子挪用一部份,顾玖又作主购买不少物资,剩余的仍是不少,因顾玖不收,被道姑们放到青平道姑的住处。每天回房休息时,看到那差点闪瞎眼的珠光宝气,青平道姑总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穷习惯了,突然间见到这么一笔横财说不心动是假的,但再心动也从未想过要占有它。
无功不受碌,青云观并不愿意占她便宜。
顾玖安静地喝茶,直到青平道姑说完,又亲自为她倒了杯茶。
等青平道姑喝完第二杯茶,她没有回应这事,悠然道:“道长,如今这世道是何等情况,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罢?”
青平道姑点头,原本因为这客院轻松的意境而有些放松的心情再次变得沉重。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乱世不知何时方能结束,人和妖魔又如何平衡?
顾久开门见山地说:“道长,青云观也该做出改变了,难道你不想让青云观发展成和紫宸观比肩的大观?改变这吃人的世道?”
青平道姑被她这野心十足的话震住。
将青云观发展成与紫宸观比肩的大观?这是连想都不敢想的事,青云观也没有那条件。
至于改变这吃人的世道?
青平道姑苦笑,身在这乱世之中,谁不想安稳度日?想要改变何其困难。
“并不难的,道长。”顾玖微微一笑,“现在青云观不缺钱不缺人不缺靠山,想要发展,又有何难?”
青平道姑眉头微跳,“你是指……”
顾玖点头,“道长若是不嫌弃,我和秦荒都算是青云观的人。”她指着身边的男人,“而且,不是还有他吗?”
陆疾泰然地坐在那里,平静地喝茶。
青平道姑再次被震住,晕乎乎地想,难道蛟龙也要加入青云观不成?
事实证明,只要敢想,没什么事是做不成的。
接下来的一个月,青云观发展得轰轰烈烈,吸引了各方的瞩目。
首先顾玖叫来一批工匠修葺青云观,将破败的道观翻修一新,并扩大道观的面积,将旁边的空地都建起房舍。
虽然时间有些赶,不过只要有钱有人,一个月扩建出一个青云观完全不是问题。
更不用说还有陆疾的纸物,这简直就是免费的劳动力,不用支付工资的那种,日夜赶工,硬是将青云观附近的空地都建起宏伟的大殿和屋舍。
青云观的面积扩大数倍,堪比那些香火旺盛的大观。
不说青云观的道姑们目瞪口呆,就是附近的大小道观也被青云观的大手笔震住。
一个贫穷得连续几年都招收不到弟子的小破道观,哪里有这么多财物加建道观?
以紫宸观为代表,青云城一带都派人过来以拜访的名义探查青云观的情况。
紫宸观的道士到来时,正好青云观的大师姐穆英将从各地招收的弟子带回青云观,随行的人还有秦荒。
世道不平,不仅妖魔鬼怪横行,还有四处劫掠的贼匪,顾玖让秦荒跟过去护法,同时也向世人展现青云观的实力。
这一路他们遇到的状况不少,都被秦荒化解,青云观的名声也得以传扬。
有了这些弟子加入,原本冷冷清清的道观变成几百人的热闹大观。
紫宸观弟子目瞪口呆,几名弟子满脸不可思议地问:“秦师弟,你怎么在这里?”青云观的道姑们看过去,脸上露出了然之色,原来是上次章羊老妖来袭时被派过来的紫宸观弟子。秦荒问:“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
紫宸观弟子哑然,下意识地说:“你一个多月未回,我以为你遇到什么事,难不成你……”叛出师门?
“我现在是青云观的客卿长老。”秦荒神色倨傲地说。
他现在仍十分介怀当初被忽悠着加入紫宸观,连术法都没摸到,天天都窝在竹林里扫洒的事。当然,这事也不能怪紫宸观,是他初来乍到,没有弄清楚这些大观招徒的情况,才会傻傻地被忽悠拜入青云观。
虽是如此,他也不愿意被扣上叛出师门的名声,让青云观的名声受损,徒增麻烦。
他相信如果他坏了青云观的名声,大小姐一定会用雷霆手段清理门户。
但成为客卿就不一样,客卿的身份是自由的,他依然是紫宸观的弟子,并不算是叛出师门。
紫宸观弟子一脸怪异之色,“客卿长老?你?”
一个外门洒扫的小弟子,竟然成为另一个小道观客卿长老?青云观原来这么不讲究的吗?
紫宸观弟子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脸上不免露出几分同情之色,看来青云观还是那个小破道观,现在这加建道观、招收弟子,估计是走了什么运气吧。
这么想着,紫宸观的弟子见到青平道姑时,脸上不免带出几分同情之色。
青平道姑有些茫然,虽不懂他们脸上的同情是什么意思,倒也没有去探究的意思,客客气气地将前来拜访的客人迎进道观,应他们的要求,带他们观看新建的道观。
众人边看边打探,想知道青云观哪里来的底气和财力支持,竟然敢做这些大动作。
青平道姑正欲开口,便见顾玖和一袭黑衣的男子结伴走来。
其他人看到这两人时,脸色徒然一变。
陆疾并未隐藏自己身上作为妖的气息,他选择顶替碧茵湖的蛟龙,顺便将蛟龙的气息留在身上,只要五感不瞎的修道者,都能察觉到他身上的蛟龙气息。
顾玖走过来,含笑道:“道长,这些都是今日前来拜访的客人?”
青平道姑道:“是的。”她为客人们介绍顾玖两人,“诸位,这位是顾玖顾姑娘,和秦公子一样,是我们道观的客卿长老。这位是碧茵湖的蛟大人。”
众人头皮发麻,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他们终于明白青云观为何突然改变如此大,原来是因为这道观多了一条蛟龙。
只要是修道者,都听说过蛟龙,虽说蛟龙不是最强大的大妖,但也绝对是妖怪中棘手的大妖。幸好蛟龙都喜欢找水源富饶之地潜修,不会轻易上岸祸害人间,是以就算知道哪些水源之地有蛟龙潜修,修道者也不会轻易跑过去打扰它们,以免遭到蛟龙的报复。
蛟龙很少上岸,没想到他们今日来青云观,竟然遇到一入世的蛟龙。
虽说人类和妖魔是对立的,但也有例外,像蛟龙这种强大的存在,不管他做什么,不会有人蠢得去置疑他的决定。
青云观出现一条蛟龙,世人只会将青云观当成不能招惹的存在。
直到顾玖和陆疾离开,他们暗暗松口气,对青平道姑的态度变得慎重,所有打探的心思都收敛起来。
青平道姑似是没有发现他们前后的变化,淡然地带着他们将新建的道观逛了一遍,又带他们去观看青尘道姑开坛作法。
不过一天时间,青云观内出现蛟龙的信息传遍青云城附近的大小势力。
世人的心思都浮动起来,青云观越发的热闹,前来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连清修的青尘道姑都被拉去见客。
青尘道姑接见的客人都是那些曾经名动天下之人。
他们也是为蛟龙而来,仔细向青尘道姑确认碧茵湖蛟龙入世的原因。
青尘道姑笑得慈眉善目,“陆公子入世原因贫道并不清楚,你们若是想知道,可以去问他,他现在就住在道观的客院。”
众人:“……”
众人不说话,要是他们有那胆子去问,也不会拐到这里来找这老道姑。他们对青尘道姑的话很不满意,可惜再不满意也不能做什么,现在的青云观不是以往的那个只有二十来人的小破道观,而是有蛟龙驻守的大道观,想在这里做点什么,得惦量一下有没有那实力承受蛟龙的报复。
也不知道这青云观到底有什么好的,竟然吸引一条蛟龙入主此地。
正当这群人疑惑不解时,他们看到星月之下,坐在屋顶上的一人一妖,两人并肩而坐,虽然没有特地做什么,却给人一种格外亲昵的感觉,似是一对爱侣。
如果他们没感觉错,那一袭黑衣、宛若夜行妖般的俊美男子,应该就是那条蛟龙吧?
“不知那位姑娘是……”
青尘道姑看了一眼,平静地道:“那位是我们的客卿长老顾姑娘。”
众人:“……”他们好像有些明白,蛟龙入世的原因了。
发现这个事实后,一群人不仅没有放心,反而越发的纠结,带着怀腹心事离开。
顾玖望着那群离开青云观的客人,不禁笑了一声。
“阿玖?”陆疾偏首,似乎不解她在笑什么。
顾玖道:“蛟龙入世,他们生怕你要做什么坏事呢。”
陆疾哦一声,神色淡然,将她揽在怀里,无视那群人越发骇然的目光。
他浑然不在意世人的诸多揣测和防备,就算他不是以蛟龙的身份出现,他亦不惧这世界的修道者,只是不想太麻烦。
“阿玖,你弄出这些,是想将那些玩家都招集过来?”这么问时,他的声音又有些酸溜溜的。
顾玖当作没听出来,“想要名扬天下,这是最便捷的办法。”
不管是帮助青云观发展,还是透露青云观出现蛟龙,都是为名扬天下,名声越盛,越能达到目的。
陆疾倒也不在意自己被她利用,只是想到霍廷很快就找过来,他心里就不太高兴。
顾玖在他抿起的嘴角亲了亲,柔声道:“我们要完成任务,估计还得改变这世界的情况,总要找个势力合作,我觉得青云观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