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刚从汪少华那里出来后,把黄涛和曹翰墨叫到房间,把事情给他们讲了,并且交给他们一些很重要的任务。接着,他就和部队一起,秘密地赶往了草尾乡。
行动预定凌晨五时开始,行动所需时间大约需要一个小时。
宋刚走后,汪少华又乐又喜又悲哀。这一晚,汪少华睡得并不好。他不知道宋刚今晚的行动,只知道他又有了希望,他惊喜万分,又悲凉百倍,心想,人世间很多事很难说得清,前几天还在绝望之中,现在又阳光灿烂;前几天门庭若市,现在又冷若冰霜。他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昨晚,他与娟儿的生离死别般的话别,现在想想都悲戚伤感。本来,李有钧对他的那段话,并没有让他失望到极点,李有钧的话虽然重了一些,但话中之意是希望他别与宋刚作对,要好好合作。可是,最近从梅县传来的消息,使得他感到了一丝丝的绝望,这绝望,渐渐膨胀起来,最后,他已经是完全绝望了,因为,他悟出了一个道理,得出了一个结论,这结论就是,宋刚他们要置他于死地。
汪少华仍然有些死忠,他们把宋刚在梅县的活动都及时报告给了他。宋刚在与各县县长和县委书记的交谈中,他捕捉到了明确的信息,那就是宋刚将会在临江大展宏图,他在到处拉拢人心,把一个个县长和县委书记弄得高兴彩烈,兴奋异常,至于他讲了一些什么话,竟然听不到一丝的风声,这就是信号,强烈的信号——所有的头头们都投靠了宋刚。为什么投靠他,道理不是明摆着吗?他将是临江最有权势的人。
可惜,给他送消息的人,都没有资格被宋刚请吃饭,更没资格到宋刚房里坐坐。这些人,只能从被宋刚请吃饭后的头头们的表情中捕捉点点滴滴的信息。
他在家里琢磨,越琢磨思路就越清晰,这么大的行动,完全避开他市委书记,那本身就是很不正常的事。当初,宋刚之所以敢于向他要权,现在想起来,也觉得自己怎么这么蠢?这不是他已经和某人谋划好了的事吗?那天,李有钧省长在会上也明确表示,梅县的事由宋刚全权处理,那就完全证实了他的推想——他们已经谋划好了整个计划,谁是立功授奖者,谁是替罪羊,这都是已经计划好了的。
这次行动,汪少华是局外人,有功劳,是宋刚他们的,过,得由我汪少华来承担。还有,宋刚竟然威胁他说,要是他把事情泄露去处,就会让他在监狱里蹲着后悔,这不也表明,他们已经把后面的事都完全计划好了?
昨天,汪少华来到娟儿这里,虽然,房屋的装修既豪华又温馨,娟儿姣美的身姿和满脸的媚态使他每次都有一种年轻了许多的感觉。他每次一进这套房子,都会立即兴奋起来,并且,每次都能让比他年轻许多的娟儿亢奋异常,最后,娟儿心满意足,给他一句令他自豪的夸奖:“你是越来越厉害了,越来越年轻了。”
这次,汪少华自进门以来,始终没有了过去那种异样感,他憔悴了,他萎顿了。娟儿多次挑逗他,他始终是焉遢遢的毫无生气。娟儿疑惑地问:“你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有。”汪少华就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娟儿板着他的肩问:“那你有什么心事吗?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汪少华仍然是那句话,“不是。”他不能说什么,因为,他怕蹲监狱。
娟儿听他这也不是,那也不是,就又试着去挑逗他,她坐在他的怀里,亲着他,摸着他,把自己的诱人部位送给他。可是,汪少华依然焉遢遢的,毫无反应。
“你一定有什么事,跟我说了吧,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娟儿已经放弃了所有努力,把已经解开的衣服扣了起来,把掀起的裙子重新理好。
汪少华茫然地看着娟儿平日里使他兴奋异常的那些部位,这一次竟然毫无兴趣,似乎娟儿那丰满、白嫩的双峰就是两个坟堆。娟儿无趣地收拾了挑逗汪少华的部位,问:“有什么事嘛,难道跟我也不能说了?我这辈子可是你的人了,你可不能出什么事哟。”
几滴眼泪在汪少华的眼睛里流淌下来,他什么也没说。娟儿紧张惶恐起来了,忙问:“少华,你说嘛,有什么过不了的槛?你别这样好不好?”
半天,汪少华才说:“我这次只怕是在劫难逃了,宋刚要把我往死里整。”娟儿惊愕地瞪着汪少华,她知道,汪少华一倒,自己也就跟着完了。她焦急地问:“怎么办?怎么办?你书记斗他不过吗?你不是说,你跟李有钧省长挂上了够吗?你不会让他出面?那张文静就会走了,你害怕他什么?难道你有什么把柄被他抓住了吗?”
汪少华泪汪汪地看着娟儿,说:“李有钧帮着宋刚了,张文静也不走了。你别问了,我的事不能跟你说,真的说不得,说了我会要坐牢的。”
汪少华说完,蒙着头,嘤嘤地抽泣起来。被吓懵的娟儿在想,该怎么办呢?这套房子不会有什么问题吧?汪少华肯定是有什么经济问题,要不,怎么说整他就能整下去呢?她开始想主意,她不能被他牵连了。
汪少华在床上回味着昨晚的事,又想起宋刚今晚跟他说的话,他知道宋刚不会说假话,虽然,他的世界观和宋刚的有很大出别,但这点,汪少华是相信宋刚的。宋刚负起责任来,那他就有救了,就和省里李有钧负起责任,张文静就可以太平无事了,弃车保帅,这是一样的道理。
他迷迷糊糊地,不知睡着了还是没睡着,闹钟把他惊醒,天已经亮了,他感觉很疲劳。这一晚,咋惊咋喜的,他被折腾得有些神经衰弱了。
他也顾不得疲劳不疲劳了,今天,还要召开市委常委会,什么内容,应该是布置清理黑煤窑的事了。洗刷完毕,随便吃了点早餐,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来到了宾馆的六楼。
常委会在靖江宾馆的六楼举行,主席位仍然是汪少华,次席是宋刚,张文静在旁边列了个位子,他是作为旁听者。
本来,黄涛在安排位子的时候是想要张文静坐主席,可张文静临时把自己的位子挪在了旁边,他说:“哪有省委书记干预市级常委会议的道理?今天能够列席就已经违例了,坐旁听席可以了。”因此,他一个人孤独地坐在一边。当然,下首还有两位旁听者,胡国圣和朱齐,他们茫然地坐在那里。
张文静抿着嘴,对每一个进来与他打招呼的人都只是点点头,似乎,他心事重重。汪少华环视了一遍会场,差一个人,宋刚还没到。
汪少华已经是三次朝张文静望去,似乎是征求他的意见,就差宋刚一人,已经过了十分钟,是不是可以开会了?可张文静抿着嘴没有任何表示,漠然地看着眼前的墙壁。
“黄涛,看看市长干什么去了?怎么还没到?”汪少华对右边的黄涛说。黄涛显得有些焦虑,他说:“再等等,应该就会来了。”
黄涛没打电话,那就等吧。可是,等人是难受的,早到的人显得有些烦躁不安,但会场很肃静,因为张文静在这里,所以平日的小话声也没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张文静又看了一下手表,现在已经过了半个小时。现在,感到诧异的不仅仅是汪少华了,其他几个常委也开始嘀咕,宋刚怎么回事?从不迟到的他今天突然迟到,他干什么去了?汪少华突然高兴起来,他记起了李有钧说的话,宋刚敢对着张文静干,难道他今天是对着张文静来的?
今天,汪少华所得知的议程是这次学习班的总结会,也是作风建设会,张文静要做重要指示,会议上要商量的事是今后怎么进一步在科局级干部里开展该项活动,谁牵头主持此事。还有,张文静有事要在常委会上宣布。汪少华想,会议其实要做的事并不是这些,而是怎样打击黑煤窑的事,今天,肯定有个部署,也许,今晚或明天就要行动了。这才是今天常委会的主题。可是,掌握情况和制定方案的人恰恰在这时迟到,要开会的话真还没法开,要坚持开的话,那就只能是真的讨论学习班的事了。
“黄涛,你打个电话,看看是怎么回事?这也有点过分了吧?”汪少华又一次对黄涛说,“书记,我们是不是先开?一边等一边开。”
“黄涛,不要打电话。该来的时候自然会来的,翰墨,你先到大会那边看看情况,可能那边的会议会要推迟一点。请各区县和市级其他的领导们按时进入会场。”张文静有些焦虑,他想不出为什么宋刚会迟到,一切都布置得很周密了,不应该会出什么问题。“少华,我们别急,再等一等,这次总结会的主报告是宋刚,他不来这会开不下去。开大会你我可以上,可这常委会他不来不行。这样吧,等人呢有点难等,我们先聊聊别的,行不行?”
其他常委没说话,因为,在这种场合是有明显等级的,汪少华迟疑了一下,说:“好啊,按书记的指示办,我们先聊聊别的。”
张文静说:“黄涛,听说你多才多艺的,来点幽默怎么样?”
黄涛说:“好。”嘴里虽这么说,可他想,这时候哪里有心思说幽默故事呢?正准备随便说个幽默故事,这时,宋刚进来了。
“宋刚,你怎么啦?”张文静大声喊道,显得非常着急,接着,所有的人都拢过去,护着筋疲力尽的宋刚。当他们扶着他的肩膀时,他不由自己地“哎哟”了一声。
“你伤着了?伤着哪里?看看。”张文静显得很焦急。
“我没事,书记,我们开会吧。手臂上挨了一枪,已经处理好了,医生送我过来的。”宋刚说完,坐在了他的位子上。“少华书记,开始吧。”
汪少华吃惊地看着这一场景,心想,已经行动了?其他的常委也惊愕地看着宋刚,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宋刚怎么会挨了一枪,刺杀宋刚?真是莫名其妙。
张文静冷静了下来,没有再说什么,坐在了自己的位子上。汪少华迟疑地看看宋刚,又看看张文静,最后,他说:“你没事吗?没事,我们就开会了,请你先讲。”
宋刚看了看大家,说:“文静书记,各位,我们开会吧。黄涛,你去做你的事,这里,半个小时就行了,那边的扫尾工作你和翰墨去办,不能出问题了。”他看着黄涛起身走了,接着说,“不好意思,有件事一直没有和大家通气,请你们理解。今天早晨,我们采取了一次军事行动,清剿了草尾乡的黑煤窑,解救被强迫劳动的工人一千八百多人,其中,童工三百多人。整个行动用了一小时零十三分钟,逮捕一百四十六人,其中,包括科局级干部五人。整个过程受伤一人,哦,没算我,受伤的是一个姓瞿的记者,现在正在抢救。现在,我把基本情况向各位通报一下……”
宋刚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本来,今早晨的整个行动是很顺利,埋伏在各矿山附近的武警战士,同时在早晨五点发起突击,从睡梦中惊醒的护矿人员还没搞清是什么事,他们周围已经全部是全副武装的武警战士,他们只能是乖乖就擒。就在矿山上开始行动的同一时刻,康健带领警察,也冲进了煤老板和部分有牵连的干部房间,把他们从被窝里揪了出来,戴上了手套。
可是,抓获康老板的行动出了问题。不但没有抓获康老板,反倒是康老板抓获了我们的人。现在,解救他手中的人质成了棘手的事。瞿记者被康老板当作了人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