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涛说:“差不多,浓淡相宜,雅俗适当。蓉儿呀,刚才你们老板说,你是这里的招牌服务员,果然是很出色的。”
这时,外面走廊上有脚步声,不过,这脚步声很快又离开了。宋刚朝房门看了看。蓉儿说:“别理他们,肯定是想来巴结市长和书记的。你们没有带秘书来,他们没人通报请示,肯定不敢进来打扰的。”
宋刚想,只怕并不是来找我们的,多半是听一听书记回了没有。他懒得理这些,对黄涛说:“刘罄准备这个月的20号结婚,你去不去参加?”
黄涛想了想:“今天是16号,20日刚好是星期天,好,我肯定去。您肯定是去的吧?”
宋刚说:“我可能是晚上才去,白天让他们热闹,我就去闹洞房。”
小宜笑了,说:“市长您还去闹人家洞房呀?那……”
宋刚笑着说:“有失体统是吧?也是的哟,三十几岁的人了,还闹洞房,丢丑。那我就不闹洞房了,我呀,晚上把新郎官灌醉,让他的新娘子干着急。小宜,你说好不好?”
小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不知道。蓉姐姐知道。”
“我怎么就知道了?”蓉儿笑着说,“市长还会恶作剧的,他是您最好的朋友吧?”
宋刚说:“什么人是做好的朋友呀?蓉儿,你告诉我,我也不知他是不是我最好的朋友。”
小宜疑惑地问:“是不是最好的朋友,您自己还不知道吗?”
宋刚说,不知道。小宜很疑惑看着宋刚,心想,是不是最好的朋友怎么自己会不知道呢?这位市长真会开玩笑。
蓉儿看着小宜疑惑的神态,笑着说:“小宜,别疑惑了,现在有种说法,朋友的概念和过去不同了,男人们的朋友呀,一起扛过枪,一起蹲牢炕,一起打过牌,一起嫖过娼,那才叫好朋友。”
小宜吐了吐舌头,一副难为情的样子。
宋刚说:“所以呀,刚好我们这些都没有过,我也不知我们是不是好朋友了。”
小宜说:“有这说法呀?那市长你不就不可能有好朋友了?怎么这样才是好朋友呢?真不懂你们男人。”
黄涛说:“我听到还有一种版本,其他的是一样,就是多了一条,一起喝过酒也是好朋友。所以,市长还是有朋友的,一起喝过酒的还不少呢。”
蓉儿说:“那我们也喝一点酒,我们四个今后就成好朋友了。”蓉儿是鬼精灵,总会找借口让客多消费。小宜不懂,瞟了蓉儿一眼,心想,你想和市长、书记成好朋友?怎么可能呢?
宋刚说:“我们今天就不喝了,下次我们再做好朋友吧。说到喝酒,那我也讲个故事吧,你才讲了个故事,我也回敬一个。从前,父子俩都是著名的酒鬼,每天至少饮酒一坛。一天,他俩从山上的酒作坊买了一坛酒,用扁担抬着下山回家。儿子一不留神滑了一跤,酒坛摔碎了。他怕父亲责骂,呆在那儿不知所措。不料父亲却根本来不及发火,一下子趴在地上喝起酒来。父亲埋头喝了一阵,见儿子还呆立一旁,不由大怒:‘蠢货!你还不赶紧趴下喝几口,难道还要等你母亲来上菜吗?’”
众人正笑着,突然,门口又有脚步声,宋刚瞟了一眼房门,皱了皱眉,蓉儿注意到了宋刚的细微表情,忙说:“别理他们,经常是这样的。”
宋刚说:“小宜,你去看看是谁,要是找汪书记的,你就告诉汪书记不在这里。”小宜出去了。
黄涛说:“蓉儿,经常是这样的吗?那这茶也喝的不安稳呀,下次我们不坐这包间了,随便躲在哪个角落里,清净的多。”
蓉儿笑着说:“像你们这样喜欢清净的人还真少,多数人都喜欢热热闹闹的,你一句,他一句,一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
宋刚想,确实是如此,多少人为了消磨时光,想尽办法得把每一天打发掉。俗话说,人生短短几十年,有的人这几十年还嫌长了。
小宜进来了,说:“是一个女的,她本来是找书记的,听说是市长在,她坚持要来见您,说有冤情要跟你说。怎么办呢?拦也拦不住。”
蓉儿说:“哎呀,你怎么告诉她市长在这里呢?也是的,连这点事也办不了。我去,哪能要见就见的?”说着就准备出去。宋刚忙说:“让她来吧。别责怪小宜了,肯定是那女人缠着她*她说的。小宜,你去把那女人叫进来。”
小宜嘟哝着说:“是嘛,我说不是书记,她不信,说书记肯定在这里,说我说假话。她说人家告诉她了,这个包间是书记的专用包间。”边说边出门。
很快那女人进来了,四十多岁,看样子还算清秀。她看见有几个人在里面,犹豫了一下,说:“我找宋市长。”
宋刚说:“我就是,这位是市委副书记黄涛。蓉儿、小宜,你们先出去一下,我们谈点儿正事。”等蓉儿、小宜出去后,宋刚说:“您坐。说吧,有什么冤情?”
那女的说:“我是二医院的内科医生,刘浩云。我的病人比较多,来我门诊看病的病人都要排队等候。那天,粮食局长带她母亲来看病,硬要我先给他母亲看了,我说,请你排队吧。我话还没说完,就把我的桌子掀翻了,还打了我一个耳光。我们院长不但没有说他的不是,反而批评我。我到组织部告他,十多天了,也没个回信。我想,官官相护,告他只好告到书记、市长这里来。今天,我就是请市长给我个公道。要是临江市讨不到公道,那我只能是往上告了。”
宋刚说:“好的,用不着上告了,我给你主持这个公道。不过,我想问你,你希望的公道是什么?”
刘浩云医师说:“这样的人能当什么领导,我要求把他撤职。”
宋刚做了个苦脸,说:“噢,撤职呀?这我就难办到罗,撤职太厉害了。刘医生,这种人呢,除了能当官,其他的事又做不,种田又没体力、做工人年纪大了没人要、给人家守门又会睡着、擦皮鞋又丢面子、摆个槟榔摊子还不够他自己吃,你说,他干啥活能够养活自己呢?撤了他的职呀,他老婆、孩子、父母等,就没得饭吃了,留条后路给他行不行?给个处分吧。刘医生,你看?”
刘浩云医生想了想,觉得市长说得实在,有道理。虽然不解恨,但又能怎样呢?她顿了半天,说:“你说得在理,没像组织部那样糊弄我,我就等着你们的结果吧。还有,我们院长,我觉得不为职工着想,有些寒心,我也知道,当领导的难处,但至少不能总抓着我批评吧?我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呀?”
宋刚笑了笑,“你到底是有知识的人,能够理解别人的难处,怎么跟您说呢?当医生的有当医生的难处,例如这次粮食局长的事,就让你受了很大的委屈,这我理解。不过呢,当领导的也有当领导的难处。譬如说你们院长吧,是不是就不体谅你们呢?当然,有这种可能,有的人当了领导后,眼睛长到了额头上,目空一切,忘记了自己是怎么出来的。但是,也有的时候呀,有苦难言,只好拿自己人出气。我在江城时见过一个局领导,挨了上司的批评,你猜他躲在办公室里干啥?打自己的嘴巴,一边打一边骂,‘打死你这生得贱的畜生,有书较不教,偏偏要往官场上混,现在好吧,被人家骂了还要赔笑脸。打死你,打死你。’你说,可怜不可怜?”
刘浩云听到这里,诧异地说:“原来,当官也有这么多难处呀?我们只看到领导吃吃喝喝、前呼后拥的风光这一面,没想到风光的后面也有这么多苦衷哟。”
宋刚笑着说:“正因为大家看到的只是风光的这一面,所以,很多人拼命地往这条路上挤。有种说法很实际,‘城外的人想进去,城里的人想出来。’现在,进去的人很多,但这‘城’不容易进,所以,拼命地巴结领导,使尽各种办法往里面挤。可是,进去了又想出来,不过,很多人不相信,没看见有多少官员辞职不干的呀。对,不错,从这‘城里’出来的不多。为什么不多,出来也同样不容易呢。为什么不容易呀?有很多的难处,最要紧的难处是这面子不好往哪里摆,丢面子,人家会说他犯了事呀,没出息呀、没能耐呀,所以,咬着牙也不出来。呵呵,这些就不多说了。你的事,我会给你个公道的,您放心。”
正说着,宋刚手机上来了条信息,宋刚怔怔地看着这条信息发呆,既兴奋又惶恐。
黄涛问:“宋哥,怎么啦?没事吧?”宋刚笑了笑,说:“没事没事。”可脸色与刚才明显不一样,说不出是什么味儿。
刘浩云看着这情景,想了想说:“市长、书记,我的事就算了吧,都不容易。再说,你们烦心的事也多。”